本质与虚实。
温廷安见?状,殊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种剧烈的力道,所不?断地撕扯着。
“自那以?后,舜儿的童年便结束了。”骊氏的嗓音在近旁淡淡地响起,“他逐渐变得冷情,甚至是戾气深重,就?同晋帝一样,杀伐果决,冷血薄情。”
温廷安怔了一怔,原书的大反派,便是如骊氏所描述的这般,铁血杀伐,冷漠寡情,教人闻风丧胆。
她也不?是没见?过温廷舜喋血冷漠的面目,此前在九斋出任务,在采石场获擒赵瓒之的时候,她便是见?识过他另一重鲜为人知的面目,十步杀一人,血洗采石矿,身下尸骨成山。
但今下,只?闻骊氏很轻地笑了一下,话锋一转,道:“本来我还很忧心他是否会这般下去,直至遇到了你,舜儿悉身的戾气与棱角被磨钝不?少,甚至,人会变得很温和——”
骊氏牵紧了温廷安的手?:“原来,你是他的小白狐。”
这一席话,听得温廷安颇为不?自在,面容上?的晕色更深了一层。
骊氏道:“离开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温廷安心头一跳,“母亲,您请讲。”
骊氏道:“他此前可有同你提过旧部,我的母家,是也不?是?”
温廷安点了点首,凝声道:“嗯,他提过。”
骊氏道:“关于我的母家,这确乎是我心中的遗憾,但这与舜儿没有干系。所以?,你能否去找到我的旧部,让他们与舜儿和解?”
温廷安想,这应当是骊氏最大的心结了。
她按捺住心中涌动的思绪,薄轻抿成一条线,道:“好,我答应您。”
她会全?力以?赴去做这件事。
第224章
浓稠云雾消弭, 烟雨声堪堪止歇,温廷安思绪渐缓回笼,她定了定神, 发现那一株桃树, 以及那树下抚琴的女子, 偕同云雾一起冲淡,唯一遗留在墓碑上的,仅有一撮香,并?及洒酹在墓前萋荒的草丛之中的酒, 黏湿温溽的泥壤之上,偶有蛱蝶穿梭翻飞。
那一枚穿草而过的蛱蝶,想必是骊氏罢。
温廷安的手被温廷舜牵握在手掌心里, 有他滚灼的掌温烘衬之下, 温廷安适才发现,自己的手, 变得如此凉冽。
温廷安道:“我看到母亲了。”
温廷舜注意到称谓的变化,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 眼尾勾勒出了一丝清浅的笑弧,在她脑袋上很轻地抚摩了一番:“母亲说什么了?”
温廷安偏眸回望他,温声道:“母亲带我去看了很多?你的过去,你在御书房承学, 在林海里与一只小狐狸嬉耍。”
后半截话, 温廷舜眸色沉黯,思绪一时变得恍惚起来,再开口时, 嗓子亦是嘶哑好几分:“还有呢,母亲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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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温廷安觉察出温廷舜的情绪, 她垂敛下眼眸,眸心覆拢一层薄雾:“母亲还提及了林海围猎之事?。”余下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
骊氏遗留之前,还给?了她最后一句交代,那便?是,请让旧部与温廷舜得到和解。
温廷舜说过,他遣甫桑与郁清去觅寻过旧部,但那些旧部并?不?愿归顺,更难以宽宥温廷舜,因为骊氏投缳自刎于松山山巅,兹事?对?他们打击委实太大。那可是大晋的帝后,倾人城亦倾人国,属一国之母,但大晋帝君昏聩荒淫,没能护住她,这?也?便?算了,众人心中唯一的寄托,就在那尚未得登大宝的少年太子身上。但最后,太子也?没能护住骊皇后。
翛忽之间,一条劲韧结实的胳膊,抻了过来,揽住她的腰身,温廷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真正回过神时,她悉身被温廷舜锢于怀中,男子臂膀力道之大,似是能将她彻底揉碎,嵌入骨髓之中。
她能感受到他像是一头无助的、无措的、无处可依的巨兽,她成?了他唯一的皈依之处,树荫之下昏晦的光影,无法照亮彼此的面?容与具体神态,她伸手去触碰他的面?容,却是发现触指之间一片温湿的冷冽,男子的面?容濡湿一片,好像是某种情绪无法再克制地沉抑住,她方?才的一些话,成?了情绪的开关,他的情绪冲荡在体内,陷入一种彷徨的失控之中。
温廷安心疼已极,慢慢地回抱住他,纤细的藕臂抚在他的肩背处,轻轻地拍了拍。
男子沙哑到极致的灼炽嗓音,磨在她的耳根处,道:“母亲可有说我,在那一场围猎当中失去过一只小白?狐?”
温廷安眸色微凝,不?知该作何回复,未等她说话,温廷舜道:“我畴昔失去过,但现在我又寻觅到了。”
温廷安悉身一怔,不?由得想起骊氏来,骊氏说过一句话——「原来,你是他的小白?狐。」
这?一句话,在此处遥相呼应,让她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柔情,遂是将温廷舜搂得更紧。
不?知何时,她被他打横抱起,他施展轻功,搂着她往马车方?向走去,最终回至驻郊军营,甫一入了他的营帐,她整个人被他抵在障壁间,他的鼻息变得极沉,重重地捻蹭在她的鬓角与耳屏处,喷薄出来的溽热气息,泛散着一片挠人的痒,须臾之间,便?是教?人心神缭乱。
红烛曳动,青帘翻浪,暗香浮动,鎏金日色隐匿于云层背后,余下一片淡静的光。
她仿佛浸裹于一潭深水之中,身体自高处跌落下来,复又被抛掷于高处,那一颗心脏,时而骤缩,时而松弛,鬓角处湿腻的汗渍,匀缓地滴落在了毡毯之上,也?打湿了彼此的衣衫。
伴随着衣带渐宽,她逐渐看清身上的男子,他的身量如律动的磅礴山岩,轮廓将她覆照得严严实实,她仿佛被框在了他的影子里,进退维谷。不?知为何,此刻她竟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相干的事?。
诸如去抵冀北之前,崔元昭给?了她一样物事?,以防她有不?时之需。
温廷安本来以为自己用不?上的,因为她觉得温廷舜清心寡欲,应当是不?会进展到那一步的。
哪承想,她远远低估了温廷舜的能耐,在一片幽缈的烛火飘荡之间,她像一个面?团,被他揉成?各种不?同的形状,这?般行进下去的话,她深觉自己委实有些招架不?住。
温廷安深觉在目下的光景里,她觉得使?用崔元昭所递予的那一件物事?,显得非常有必要。
入夜之时,绛紫透青的月晕,如长剑,刺入最后一抹夕色余晖,某一种深刻的仪式达成?了。
温廷安瘫软无力地倚靠在男子的怀中,额庭处的鬓发被汗渍打湿,黏成?绺粘附鬓角间,哪怕离压轴戏过去有好一段时日了,但她仍旧觉得身后拥她在怀的男子,那炽壮的躯体,半丝半毫的热度,皆是不?曾褪减过。
他也?不?太安分,哪怕行完房事?,仍旧会用鼻翼与下颔四处蹭她,深嗅她身上的气息,或是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些蒙昧的痕迹,每逢至此,温廷安皆是会觉得这?很痒,极力想要推开他,但他黏人,她用手推拒他,他就抓着她亲吻吮啄,她用足去揣蹬她,他就亲吻她的足踝。
时而久之,温廷安自然也?拿他没有办法。
她翻过身去,两人相向而拥,她用纤细的手指,匀细地描摹着温廷舜的五官轮廓。有些难以想象,原书当中那个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在她面?前,变得这?般听话黏人。
按照原书的剧情,她的命运可是要被他做成?人骨灯笼的。
温廷安心中被一种绵软的情绪所裹挟着,捧起男子的面?容,细细观摩,温廷舜用额庭蹭了一蹭她的额心,觉察她有话要说,他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问?:“想说什么?”
温廷安细细与他对?视了片晌,迩后道:“你是不?是曾经对?我生?过疑心?”
在温廷舜微凝的注视之下,她道:“就是在风雪夜里,我跑去京郊救你,还在祖祠罚跪挨打的那一次。”
温廷舜不?知温廷安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一档子事?,他的指尖轻摹着她的眉庭,思忖了一会儿,适才道:“平心而论,那一夜寻人打折我的腿,其实是你做的罢?”
温廷安点了点首:“是我做的。”
温廷舜狭了狭眸:“但你后来又冒着风雪去救我。”
温廷安道:“所以,两番行径,自相矛盾,你对?我生?过疑心。”
温廷舜的指尖渗过她额庭上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耙梳着,嘴唇在她的眼尾处亲吻一下,吻一路游弋往下,掠过她的耳根与颐腮,最后驻扎在她的颈窝处,热气喷薄欲出,嘴唇贴抵在她的肌肤处,道:“是,我怀疑过那夜救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因为这?不?太像你的风格。”
他思忖了一番,补充道:“尤其是帮我擦身敷伤的时刻。”
温廷安深吸了一口气:“确实不?是原来的我干的。”
她的话引起了一些歧义,温廷舜撑起身躯看她,温廷安的指尖,在他宽厚的大掌上轻轻摹写。
她摹写出了一个名字。
温廷舜慢慢感知着她的指温,在他的肌肤上滑过,少女的指尖在他的掌腹处聚拢成?了一个轮廓,轮廓在他的心腔之中渐渐有了实质,晌久,他才道:“叶筠?”
温廷安道:“这?是我原来的名字,这?具身体原来主人死去后,我的灵魂继承了这?具身体,我便?是以她的身份生?活下去。”
本来她以为,这?一件事?会教?温廷舜惊憾,甚或是,他难以接受,认定这?是一件借尸还魂之事?——
但在目下的光景当中,温廷舜的面?容温沉柔和,额庭抵在她的额心处,嗓音缱绻且缠绵,轻声低喃道:“叶筠,原来你名唤叶筠。”
温廷安眸睫轻轻一颤:“你不?感到愕然么?”
温廷舜眼尾牵起一丝笑纹,道:“其实,我很早就对?你的身份有过疑心,你的一行一止,你的言辞与思想,与原先的温廷安,都有些不?一样,我调查过,但收效甚微,一直到你今日说起,我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件事?。”
不?愧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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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当中有主角光环的人物,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这?般强悍。
温廷舜撩起她的发丝,亲吻在唇角:“你祖籍在何处?”
温廷安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这?个朝代里的人。”
温廷舜眸色一凝:“那你是来自何处?”
温廷安指着支摘窗外的穹顶:“我来自千年以后,因缘际会之下,我便?来到了此处。”
温廷安垂下眼睑:“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秦楼楚馆,原主已经消失了……”
然而,温廷舜的关注点与她不?太一样:“你来自千年以后,那你可还会回去?”
温廷安怔然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到过。
第225章
在温廷安的印象之中, 穿书者?的职能?,素来是穿至书中世界,改变自身的命运, 甚或是逆天改命, 她很少想过?回至原本属于她那个朝代的事。思乡之?情?并非没有, 但?囿于现?实之?中卒务繁冗,简言之?,要忙的事情?委实是太多了,回家的念头遂是逐渐冲淡了去。
若是真的想回至未来世纪的话, 应当?也是不太可?能?的,她都来大邺这般久了,假令真的能?够回去的话, 她早就回去了, 而不是延宕至今时今刻了。
但?在目下的光景之?中,温廷安自然不会同温廷舜坦诚, 她卧躺在他的胸膛前,纤纤素手撩挽一绺乌黑青丝, 把玩在掌心处,有一下没一下拂扫着他的皮肤,煞有介事地柔声说道:“可能忙完此间的所有事,我就会回至隶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罢——”
话未毕, 缠抵在她腰肢处的温热大掌, 蓦地收敛了力道,她整个人被两条劲韧结实的胳膊所缠绕,温廷舜深深将她锢在了怀中, 颈窝处的柔软肌肤,覆落下了一片温湿柔腻的触感, 这教她的肌肤起了一层几?近于酥.痒的战栗,是极柔韧极温软的触碰,俄延少顷,她蓦觉自己的后?颈肌肤一疼,后?知后?觉,男子适才不轻不重地咬了她。
温廷安佯怒,抻腕小幅度地捶了他的胸口,凝声道:“做甚么咬人?”
女郎本是无比愠怒的口吻,但?她的嗓音,历经长夜温存过?后?,俨似于蜜饯饴糖之?中浸裹过?,叙话之?时,声线的质地,就变得柔婉妩媚起来,甚或是,演变成一种?勾魂摄魄的嗔。尤其是那种?带着情?绪的嗔词,犹若藤蔓上软趴趴的刺,刺扎在温廷舜的耳屏之?中,无异于是猫遇上猫薄荷,心腔之?上,旋即引发一场人间中毒。
温廷安还想再说什么,下一息,温廷舜偏过?首,俯住邃眸,将她深吻,结实的臂膀缠在她藕白的胳膊处,修长匀直的指根撬开她的指缝,深入她的掌心腹地,两人十指紧偎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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