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檀唇,上?唇瓣纤薄温软,下唇瓣柔嫩且朝外翻翘,在近处案台烛釭的掩映之下,原是胭红匀腻的唇色,此一刻更显莹润剔透,氤氲着一层薄透淋漓的水色光华。
比及洒金日光,游弋在温廷安的嘴唇上?时?,与漫屋的光一同携来的,还有一份薄凉柔软的质感,青年倾轧近前的黑色影子,如庞然?大物?,将她?覆照得严严实实。
温廷安在一片昏晦之中,微微瞠开了?双眸,落在她?唇瓣上?的,是温廷舜的嘴唇。
他吻她?的时?候,好像有一只兽蛰伏于她?的体内,小口小口地啃啮她?的心窝,温廷安下意识抻腕,攥紧了?温廷舜的胳膊,并及他官袍的袖裾。
不过,他仅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稍息便推了?开来。
彼此的气息都?有些紊乱,温廷安能够切身听到他的吐息,很沉,很重,很哑,有一下没一下地喷薄于她?的耳颈处——他明显没有餍足,但囿于目下是青天白日,以及两人尚未去故地祭祖,是以,温廷舜仅能眷恋不舍地松开她?。
哪承想,温廷安搴起了?裙裳,足尖小幅度踮起来,盈盈一握的腰肢,轻轻贴近他,纤纤素手摁住他的肩颈,下颔稍稍一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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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廷舜的嘴唇,一霎地,覆上?一片蝴蝶般轻盈温热触感,力道极轻。
没等他真正反应过来,驻足在唇上?的蝴蝶,便是振翼兀自离却了?。
她?这是在勾诱他。
温廷舜眸色黯沉到了?极致,蓦然?牵握住温廷安的手,趁势一揽,接力使力,便是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将她?揽得愈紧。
温廷安从他怀中抬起头,偏了?偏螓首,眨了?眨眼眸,话?回正题:“好啦,带我去见一见你?的母亲罢。”
温廷舜哑声道:“好。”-
骊皇后葬在了?冀北以南的松山,她?的墓地,亦是在松山上?,时?下早已过了?踏青怀古的时?节,也?并非到什么节日,是以,松山之上?的人烟寥寥,仅萋萋荒草与出岫雪云常伴左右。
两人攀山至山腰处时?,穹空处落下了?一片苍青阴重的雨,雨丝拔凉沁冷,冀北的雨与洛阳的雨、岭南广府的雨都?不太一样,冀北的雨是峥嵘的,显出清棱的质感。
山腰矗有一座长?短亭,二人便是在亭檐下避了?一会儿雨。
骊氏的墓碑矗立于松山山巅,温廷安抵达之时?,与印象之中的体面不太一致,骊氏的墓碑,在山雨的淅沥洗濯之下,显得遗世而孤孑,日色覆照而垂,地上?遂显出一片寂寥凄清的深影。
来至骊氏的墓前,温廷安赫然?发觉,此处有好几撮尚在燃烧的香,香下是一片此起彼伏的锦绣灰,应当是在他们抵达之前,有一些人已经来祭拜过骊氏了?。
苍冷的烟丝,袅袅升腾,犹在无声悼念。
似是洞察出了?温廷安的疑窦,温廷舜解释道:“悼祭之人,是前朝旧部,更精细而言,是母亲的母族。”
温廷安纳罕道:“旧部?”
温廷舜点了?点首,道:“十余年前,将我带入崇国公府的闻氏,她?的身份是母亲的贴身嬷嬷,她?目下安顿于冀南之地,每岁会来祭拜母亲。”
温廷舜忖了?忖,“除了?闻氏,还有骊氏的一些戚族,大隐隐于市,每岁亦会来祭悼母亲。”
温廷安眸色下垂,道:“你?可有见过他们?”
“除了?闻姑姑有锦书相寄,其他旧部不曾传寄书信。”话?至此处,温廷舜的目色变得幽远缥缈,淡声道,“我曾遣甫桑与郁清去寻过他们,但他们并不打算相见。”
哪怕温廷舜说得轻描淡写,但温廷安能够切身感知到他情绪的一些波澜。
那些旧部,尤其是骊皇后的母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温廷舜在这个人间世当中存在亲缘关系的人,皆是晋朝子民,但他们不认温廷舜这个畴昔的废太子,更不想去见他。
莫不是因为,温廷舜放弃复辟大晋,选择镇守大晋疆土,在这一桩事体上?,旧部认为他们的太子背叛了?旧朝,遂是生了?厌离之心?
冥冥之中,温廷安觉得可以感同身受,尤其是这种身份不被族亲认可的感受。
想当初,南下广府,她?去谒见温青松,温青松说不认她?这个嫡长?孙。
为何?不认?因为率兵抄封崇国公府,害得温家上?下数百号人流放各地,就是她?。
所以,她?能够理解温廷舜。
她?静缓地牵握住了?青年的手掌心,感受到他掌心腹地的凉冽,她?攥握得更近,意欲用自己的温度来捂暖他。
温廷舜回握住了?她?,力道愈发紧劲,莞尔道:“我无碍,上?香罢。”
连绵的雨丝适时?止歇了?住,地上?的泥壤变得濡湿柔软,空气里,弥散着扶疏草木的辛涩气息,墓碑亦是淋了?个透彻,石面的色泽由浅转深。
温廷安捻了?一撮燃着的香,对骊氏的墓碑,拜了?三拜。
不知为何?,她?能听到一阵幽缈的歌声,几如天籁,在唱着动听悦耳的曲。
第223章
冷雨俨似细腻缠丝, 将这个人间世牵系于一处,松山成了一个巨大的茧,温廷安便居于茧里。
一片雾漉黏湿的氛围之中, 隐隐约约地, 一曲若即若离的天籁之声, 环诸于温廷安的耳屏,闻声识人,可以?粗略推知歌者是个年轻女郎,但不?见?其人, 仅闻其声。
歌者吟哦之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 字字句句似是锥心泣血, 教人心生广袤的苍凉,一抹异色掠过温廷安的眉庭, 她定了定神,遽地朝骊氏的墓碑望过去。
仅一眼, 她悉身怔愣一番。
墓碑消弭了,变作一株长势蓊郁的桃树,芳菲之香弥散开来,树底下跪坐一位女郎, 簪花云髻, 叠襟素衣,膝上?竖卧一架桐木琵琶,她且歌且奏, 神情却?不?见?矜喜。
女郎生着一张澹泊如远山雾的面容,肤色白得腻出云光, 五官素淡到极致,隔着一截不?远的距离,温廷安却?能明晰地觉知到,女郎那不?食烟火的出世气质。
其歌声,仿佛来自遥远飘渺的云端,教人敬仰。
畴昔,温廷舜说过,骊氏拥有一副世间罕有的歌喉,能教花溅泪,能教鸟惊心,后宫女子闻之,无一不?惊羡。晋朝的末代皇帝嗜于歌乐,尚在潜龙之位时,便听闻骊氏的闺名与名望,强行召其入宫,予其名份,将她囚于禁庭之中,让其只?为他一人而歌。
从那时起,温廷安可以?隐约感受到,晋帝与骊氏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被褫夺自由的骊氏,待在深宫的那一具娇躯,已然沦为一具麻木的空壳。她的心并不?在宫中,而在远方,在她的母族那边,骊氏渴盼能离宫归家,与族亲团聚,但直至大晋倾覆,火舌湮没禁庭,敌军将她逼上?松山,骊氏终其一生,皆未能如愿以?偿。
这或许亦是骊氏的旧部,难以?顺服温廷舜的缘由罢,旧部对骊氏的亡殁,一直难以?释怀。
温廷安思绪归拢,翛忽之间,那天籁之声停歇了住,抚琴奏歌的女子,隔着一片澹澹苍雨,朝她望了过来,目色娴和雅炼,底色是慈悲。
温廷安下意?识望向身边人,却?是发现,温廷舜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温廷安环视松山山巅,发现此间,仅有自己与骊氏两人。
“孩子,你坐我身边来。”骊氏话音温然,叙话之时,嗓音质地空灵,如环佩相击,铮铮淙淙。
温廷安的心中本有一丝局促,但骊氏的话辞,天然有静定人心的力量,将她心中的一些毛躁边角,熨烫得平平实实。
温廷安对骊氏恭谨地见?了一礼,便是坐在身边。
骊氏握着温廷安的手?,温声道:“舜儿跟我时常提及你,我生了好奇,很少能他这般牵念着一个人,遂一直想见?你,今日得见?,我也安了心。”
温廷安反握住骊氏的手?,女子的掌心毫无温度,是瘆人的冰凉,与她的嗓音温度不?大相契。
更要紧地是,骊氏对温廷舜的称谓也发生了变化,循照常理,她合该称他为「玺儿」或是「谢玺」。
但今番,她对他的称谓,是「舜儿」。
温廷舜应当是同骊氏,道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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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改换身份的事。
温廷安心生一丝难以?言喻的戚然,道:“伯母,温廷舜经常同我说起您,在他的心目中,您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她手?抚在膝面上?,垂下眼睑道:“我此行仓促,未能筹措薄礼,有失仪礼,万请伯母见?宥。”
“目下,还一直唤我伯母么??”骊氏眼角牵起一丝纤细的笑纹。
温廷安眸色蓦然一瞠,面容上?添了一抹腆然,晌久,道:“母亲。”
骊氏揄扬地应下一声,瓷白的葱指,如行云流水,轻细地掠过琵琶筝弦,伴随一奏幽缈乐声,温廷安眼前的场景倏然发生了巨大变化,松山雾景被一座红甃玉砌的宫廷取而代之。
宫廷轩敞广袤,凸显一派庄严宝相,像是温廷安前世所游览的紫禁城,骊氏率引她来到禁庭里的一座类似御书房的地方,里中有四位少年,正在听经筵官授课。
四位少爷皆是皇子,不?过,他们的位置很微妙,一张横卧中心的长榻,北侧坐一人,南侧坐三人,三人抱团絮语,衬得那孤坐的少年,茕茕孑立,姿影寂寥孤单。
温廷安想起前世在大学上?课的模样,有的独坐,有的三三两两抱团而坐,如今看到那个孤坐的少年,她心中生出一抹极柔软却?又酸涩的情绪。
他的书法练得特别好,经筵官赏心悦目,便去训诫另三个人:“看看太?子,再看看你们,习学了数个月,字也爬不?起来,缺乏筋骨与骨魄,你们应当好生向太?子学习。”
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时候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要是我来当太?子,我保证书法学得比他好。”
哪怕身为旁观者,温廷安都能听出恶意?与嫉恨,以?及无法掩饰的狼子野心。
她下意?识望向孤坐的少年,他的仪姿依旧笔挺如松柏,面容沉寂如水,容色不?见?喜怒,仿佛对皇弟所述的话,并不?那么?在乎。
但这三位皇子,显然不?曾将谢玺视作太?子,日常打照面时,一行一止没有该有的礼数,仅让人觉得怠慢与轻薄。
深冷的东宫里,少年太?子没有玩伴,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骊氏不?曾对这些场景进行解释,但温廷安已经能读懂谢玺的孤独了。
骊氏再度拂袖挑弦,伴随一片飞羽流商的潺湲乐音,深宫轮廓冲淡消弭,俄延少顷,一片苍青深林显出形态,此处毗邻长白山,山间是广远幽绝的林海。
一只?白色狐狸,纵掠雪地,扑至温廷安的裙裾前,与之携来的,还有一道少年身影,她抬起眸睫,便看到谢玺抱起小白狐。
小白狐蹭了蹭谢玺的脖颈,谢玺容色很淡,但眸色有微澜,手?掌在它拱起的背部绒毛上?,很轻很轻地抚了抚。
“这是舜儿幼时的玩伴,”骊氏温声道,“是唯一的玩伴。”
温廷安不?曾听温廷舜提及小白狐的存在,一时颇为纳罕,她尝试性?地伸出手?去,在小白狐身上?轻抚。
但指尖没来得及触碰到那细小的绒毛,眼前的深林,陡地起了熊熊大火,烟霾如剑,直直扎入云天,谢玺身上?的装束亦是变了,披坚执锐,驭一鬃马,身负雕弓,手?执翎箭。
小白狐在火海之中无措地奔蹿,谢玺原想护它,但他终究慢了一步,一枝长箭疾掠而至,不?偏不?倚刺扎在小白狐身上?。
谢玺的银甲上?,蓦然溅上?一抔热溽的血。
温廷安心遽地漏跳一拍,循着长箭来时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是当初说想当太?子的那个皇弟。
小白狐死了,死状楚楚惨凄,死前,它娇弱幼小的躯体,尚在剧烈地抽搐。
皇弟狞笑不?已,一行一止之间,俱是挑衅。
谢玺眸色黯沉得可以?拧出水来,登时张弓挽箭,伴随着一声闷响,一箭刺入皇弟的躯体。
皇弟的笑意?凝固在面容上?,身形趔趄,旋即堕地。
谢玺再度射去一枝淬了火的长箭,皇弟的尸体,下一息被滔天大火剧烈地吞噬。
火光照亮一切,却?照不?亮谢玺面容上?的神态,他的面容被一片浓深的翳影所覆盖遮掩,五官隐没在昏晦的光影之中,徒剩一片朦胧虚影,根本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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