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这是在催促阿阮接近淮王?他口中的楼主又是哪一位?还未想明白,忽听那人道,“小五既来了,进来便是,躲在外面做甚?”
舒念被人看破行踪,只得提篮进去,便见一老一少窗下对坐,阿阮面色雪白,神情局促,想是被骂得不轻。老的并不认识,一双眼精光湛然,是一位顶尖高手。
老者看见舒念,笑道,“小五,你师尊近来可好?”
“您是——”
“这是秦叔。”阿阮道,“念念,过来拜见。”
舒念知道阿阮在南院有个叫秦叔的内应,想来就是这一位,听口气竟与师尊相识,应是唐门隐藏的前辈高人,此番特意为刺杀淮王出手,上前行礼,“秦叔好。”
“小吴侯叫我秦叔,你却该叫我秦爷爷。”老者哈哈笑道,“这差着辈儿呢。”
舒念这一惊非同小可,慢慢转向阿阮,却见他低着头,双唇紧抿,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秦叔道,“小五,小吴侯要做的事你已知道,八山二岛同出一源,自来互相支应,小吴侯今日便回南院,南院龙潭虎穴,你若得便,可否与我等同去?”
“不要她去!”崔述抬头,断然回绝。
秦叔皱眉,“如何不要?淮王身畔有正易教数十位高手相伴,你我二人势单力薄,小五精通蛊毒,有她相助,事半功倍。”
“总之不要她去。”崔述站起身,“秦叔执意带她,我便不回去。”
“你——”
“秦叔。”舒念上前,将食篮放在案上,“这是桃花凉糕,小五刚做的,特意给您尝尝。”一手扯住崔述袖子,“我与阿……小吴侯有几句话说,稍时过来。”
说着便拉崔述,却是一拉不动,舒念恶狠狠在他臂间掐了一把,咬牙笑道,“小吴侯,您不随我过来,要不咱们在这儿说?”
崔述一滞,终于没敢,老实跟她入了东厢。
舒念掩上门,往桌边一坐,“你真是小吴侯?哪个小吴侯?”
崔述立在当场,忽一时别转脸,闷声道,“哪有几个小吴侯?”
舒念便知他确然是名满天下的小吴侯崔述,一时间气得心口发疼,恨道,“我说你怎么对三年前一件小事知道那么清楚,原来竟是藏剑楼的人,小吴侯这般做作,特意与苏秀出气来了?”
崔述抬头,“我为什么要替苏秀出气?”
“你们一门中人,自然穿一条裤子。”舒念越想越气,一个月被人当猴耍,未知自己对他吐槽藏剑楼时,这人怎么在心里笑呢……一时大怒,“藏剑楼真好家教,一个一个好不要脸,耍着人玩很了不起么?”
一顿足便摔门出去。
秦叔正吃糕,看她出来,招呼道,“小五的糕儿做的不错,来陪秦爷爷吃点。”
“秦爷爷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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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皮笑肉不笑,“小五琐事缠身,这便回去。”
秦叔站起身,“小五,你不同我们回南院?”
“不去!”舒念断然回绝,“南院有秦叔和小吴侯,必定马到功成,小五才疏学浅,明日便卷卷包袱,去并州前线寻我师尊,出点苦力也罢!”
“小五——”
“让她去。”
秦叔闻声回头,却是崔述立在东厢门口,脸色煞白,一个身子却紧绷如满弓之弦,隐隐发抖,“舒女侠保重。”
舒念正在气头上,说的本是气话,若他再行相劝,毕竟平淮事大,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半推半就也去了——
这一下火上浇油,气哼哼冲崔述扮了个鬼脸,“静侯小吴侯佳音!”
摔门跑了。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溶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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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溶肌
◎外不准入,内不准出。◎
舒念一顿足跑回家里, 蹲在院中,用锄刨那土坑,刨了一个又是一个,一顺挨着刨出十七八个坑儿, 心里那股子邪火才泄了些。
将锄往地上一掷——
藏剑楼居然派崔述这种大人物冒充阮倾臣入南院, 于崔述而言, 即便行刺得手, 潜身南院之事若泄露出去, 亦是大大地打了当今圣上的脸——
苏循究竟在想些什么?
舒念蹲了不知多久,唯觉今日日头格外灼人, 没精打采起来, 爬回屋中,往凉榻上躺了, 昏昏睡去。
一觉睡醒已是暮色四合,窗外蝉鸣阵阵, 身畔却悄静得可怕。平日里这个时辰,她早已在阿阮处……在崔述处,她起着锅子, 崔述烧火, 两人围炉对饮,八山二岛天下大事, 无一不谈——
好不快活。
却原来全是哄她。
舒念难免火起,强行扯回又要往外走的两只脚,也懒怠吃饭, 爬回床上, 继续蒙头大睡。
她心中有事, 便睡不踏实, 一夜间乱梦颠倒,醒时刚刚卯初。卷着被子坐了半日,终于叹一口气,磨磨蹭蹭洗漱了,仍旧往东头去——
依秦叔昨日所言,崔述很快便回南院,淮王生性多疑,身畔高手如云,冒充阮倾臣风险极大,她若能跟随同去,无论如何总要多一分胜算。
逶迤到了崔述院外,好一时鼓足勇气上前扣门,半日不闻回应,推门而入,满院悄静,不见人影。舒念心下一凉,四下逡巡,便连他二人夜里喝酒的屋顶露台都看了一回——
屋舍犹在,人面何处?
居然就这么走了。
舒念跌坐椅上,好一时才接受现实——崔述确然已经回了南院,自己却滞留甜井村。
忽然便想喝酒。
舒念呆立原地一时,往东厢多宝阁上取酒,却见阁上一只小巧的盒子,挂着锁头。
舒念正在气头上,不管不顾,自往厨下取菜刀,一刀砍断,打开看时,却是一只香囊——
光光的缎面,并未绣花,丝线捆缚封口。
眼熟得很。
这种东西锁着做甚?
舒念拿在手中看了一时,不知怎的那点想喝酒的意气又没了,满腹怨气无影无踪,跑去凤姨家借了驴,骑驴入城,往南院去。
一月未来,守门小厮都换了生面孔,无论如何解释,死咬着不让进,“王上已归,不日便至,管院下了死令,未得许可,任何人不许入内。”
淮王回来了?
舒念更加不肯死心,“便求小哥代为通传管院,管院与我相熟,见了是我,必然叫进。”
“那可不见得。”
舒念循声望去,一时大喜,“秦叔?”
“小舒大夫。”秦叔颔首致意,向小厮道,“这是小舒大夫,阮公子这一回大病得愈,全靠她。”
舒念绷着面皮,坦然受了功劳,“阮公子需仔细将养,过来看看脉象,却被这小哥堵在此间。”
秦叔道,“这孩子才来不久,如今才算与小舒大夫相识。”
小厮打了个千儿,“小舒大夫原谅则个。”
舒念闪身进门,跟着秦叔入内,两个人七弯八绕走了一回,却到了西院门口。
舒念一惊,“阮公子住西院?”
“怎么可能?西院无人,咱们爷孙俩好说话。”秦叔笑了笑,“阮公子如今在南院引凤楼,守门的丹巴不点头,我都进不去。”
“正易教护教丹巴?”
“是他。”秦叔点头,“王上不日便至,丹巴带人接管南院。”
舒念心下一沉,常听人言淮王一步一行谨慎至极,今日一见,竟无半字虚言。
“放心,阮公子不是寻常人。”秦叔不便明言,只含糊相劝。
舒念想了想,“我能见阮公子一面么?”
秦叔摇头,“要等公子相召,另有丹巴在旁相陪,小舒大夫才能诊脉。”
舒念心头凉了半截,听秦叔的意思,即便是崔述主动寻她,他二人都不可能单独说话——
然而崔述那脾气,又怎可能主动寻她?
两个人一时无甚言语,秦叔便带着舒念往回走,出了院门,忽尔压低声音道,“昨日气得到现在都没吃饭,你且放心,挨不到天黑,管院便要去求你。”
舒念一滞,一时也不知该哭该笑,灰溜溜回了甜井村,蹲在院中望天相候。天擦黑时,管院骑马过来,远远看见舒念便叫,“小舒大夫,快随我去趟院里。”
“做甚?”
“公子这一日都不曾用膳,快去瞧瞧有甚么不妥。”管院口中说话,上前便拉。
“哪位公子?”
“还有哪位值当我深夜来请?”管院一滞,想想摸了只银锭子塞给她,“自是阮公子。”
舒念眼珠子一转,将银锭子推了回去,“明日吧,今日天晚,稍有耽搁,城门落锁,我往何处去?”
“包我身上。”管院一拍胸脯,“咱们院里空屋子多的是,晚了收拾一间给小舒大夫,管保比您这屋子像样。”
舒念等的便是这句,慢悠悠收拾药箱,装不会骑马,连声叫唤磨得腿疼,一路走一时歇一时,刚刚入城,城门便在身后“咣当”落锁。
管院连忙安慰,“莫慌,回去便命人收拾屋子。”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南院,绕过不知几进招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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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才到得一进二层小楼门口,夜色已深,楼外却是重重围了几层人,逐一盘问。
舒念不敢抬头,故作惶恐状,悄悄竖了耳朵仔细听——这许多人,一声喘息也不闻,行动间轻捷无声——
俱是练家子。
看这光景,淮王的确要来了。
一时入得楼中,管院却被拦了下来,换了个精瘦的头陀引舒念进去,穿过重重帷幕,到得一进雕花阁,头陀摆手,“大夫请。”
舒念顿觉心跳急如擂鼓,拖拖拉拉走了几步,便听内里一人斥道,“滚。”
忍不住莞尔,坏脾气到了这里也不带改的,倒真跟阮倾臣有几分相似。
又往里走了两步,迎面砸来一只靠枕——因着身份所拘不敢动用内力,便叫舒念轻松抓在掌中,“阮公子息怒。”
帐内声息立消,一个人影翻身坐起,呆了一时,又倾身躺下,“小舒大夫怎么来了?”
舒念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头陀,“听闻公子身子不适,特来请脉。”
崔述轻声冷笑,“无事,回吧。”
舒念低头,慢慢上前,取出瓷枕放在床边,“请公子赏脉。”
好一阵尴尬的沉默,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头陀在幕边探头,帐内才探出一只雪白的手来,重重砸在瓷枕上,好一声响,听得舒念都替他疼了一下。
舒念诊了片时,“公子身子亏虚,需好生将养,每日膳食,仔细为上。”
她口中说话,食指在他掌心划动,一时收指,“公子万万留意。”
枕上雪白的五根手指一时收紧,又松开,无意识地动了动,“什么?”
舒念一滞,挺机灵一个人,关键时候掉链子,只得又写了一遍,口中却道,“五谷元气之本,五谷不养,根本不存……”
那只手一动,避开她手指,便听他道,“无事,大夫回去吧。”
舒念写了半日,得了这么一句,一时大怒,正待相劝,忽听外间钟声大作,三长一短,循回往复。楼下隐约人声,淮王钧令口口相传,很快传入阁中,那瘦头陀躬身道,“奉王帐钧令,南院四门紧闭,院中诸人不奉钧令,不得走动,外不准入,内不准出。”
崔述坐起身,一掀帐子,“送小舒大夫出去。”
瘦头陀打了个躬儿,“王帐钧令,从此时起,南院外不得入,内不得出,大夫只能委屈留在南院。”
“为何?”
瘦头陀语气漠然,“恐人出去泄露王上行踪。”
舒念心知崔述今夜必然动手——一则他冒充阮倾臣时日一长易露破绽,二则依他脾气绝不愿滞留南院过久——哪肯此时离开?忙道,“既如此,我留一二日亦可。”
瘦头陀向外一摆手,“随我来吧。”
崔述正待说话,舒念已一把扣住他手腕,回头向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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