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素闻声一怔,显然没想到陆绻如此直白,便接话道:“我家姑娘在老地方等您,劳烦陆大人去一趟。”
陆绻之间微绻,撂下帘子后便没了动静,这突如其来的,谁也不知道怎么了,蕊素生怕他不应,忙又道:“大人!我家姑娘等了你好几日了,只求见大人一面!”
车厢里去仍旧无人应答。
蕊素咬了咬牙又道:“劳您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去一趟。”
直存攥着拳头怒目而视道:“凭你们也好意思提往日的情面,蕊素,你家姑娘是怎么待我家大人的,你难道不清楚吗!怎还能恬不知耻的说出这些话来!当我家大人是什么!”
蕊素被羞的脸直臊,可是也是毫无办法,一双眼直直的看着车厢。
只听里头许久应了一声道:“带路吧。”
直存愣住了,喊了一声:“大人!”
陆绻却是没应话,只是重复道;“带路!”
直存听出自家大人这是真生气了,怨恼的等了一眼蕊素而后道:“你还愣着做什么,都求到了,还在这装什么傻!”
蕊素有些委屈看了眼直存,倒也不怪他对自己这般不客气,易地而处,若是自己姑娘被如此辜负,她也是不会有好眼色的。
总归是能交差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几人到了所谓的老地方。
是个不大的书阁。
如今春闱刚才结束,都忙着修生养息,这书阁人便格外少些。
这处是陆绻求学时呆的最长的地方,那时唐烟常来陪他,有时一陪就是一整日。
只是自打两人情断后,陆绻也就没再来过。
有时路过,也未从进过,只是停着马车子远远的瞧着,这一瞧许就是好几个时辰。
直存嗤笑一声:“真是会选地方。”
蕊素看向直存,直存又瞪了她一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家姑娘倒是最会那刀子往我家大人心窝子里扎!”
蕊素今日被气的够呛,只是想到屋子里的两人,她又只能把话咽下了,只是一门心思的记挂着屋内。
屋内陆绻坐在椅子上,眼皮微耷没看唐烟,唐烟则是坐在明窗前的杌子上,垂着头也不说话。
两人已久不再这蔽塞的屋子里呆过了。
陆绻余光里的人一动不动,他索性收回目光道:“我时间不多,有话直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应当知道后果。”
唐烟抿唇,也不敢看她,张了几次嘴才说出话来道:“他受伤了。”
这个他是谁,陆绻几乎不用想也知道。
他闻声侧目看向唐烟问:“所以呢?”
唐烟觉得有些难堪,可眉宇间的焦急又遮掩不住:“我想求你去宫中查探查探,他到底要不要紧!我虽收到信,但信上却无详细,我想着圣上那里定然清楚。所以想”
“所以想让我去替你问问?”陆绻嘴角掀起一抹讽刺又道:“唐烟!你也想得出!”
唐烟自也知道她此刻很不体面,可她已经毫无办法了,她直接道:“邹沢的事,向来瞒的很严,我只知道,圣上对他尤为关心,时常往来信件,有些事情,毕竟我这个做妻子的都要清楚,我也是没有办法……”
陆绻闻声神色有些微变,他忽像是想到了什么,嗓音里有些干哑道:“你此话当真!”
唐烟点了点头道:“自然!”
陆绻又问:“他当真受伤了!”
第104章
唐烟被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陆绻反应会这么大,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只瞧见他站起身来,自顾自沉吟,走到了窗台便,脸色沉着,嘴上叨念着什么。
唐烟微微侧身,便听见他在叨念什么:“怎么会这样巧,太巧了!”
若是旁人,此刻定会直接问询,但唐烟只是乖觉的等在一旁。
陆绻最忌思绪叫人搅扰。
只是她此刻亦是心急如焚,帕子都叫攥的发皱。
陆绻忽然转身,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往外头去,脚步匆匆,叫唐烟愣住。
她心蓦然一坠,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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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瓣,这是不愿相帮。
她都已经舍下面子寻他了!
“陆绻!”唐烟猛然站起身来,喊住了正要离去的陆绻。
门外的直存蕊素听得皆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绻正要开门的手这才一顿,似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个唐烟,他一贯如此,一旦想着什么,便是废寝忘食心无旁骛。
他面上闪过一丝抱歉,折返回来道:“我知道了,你等着我消息就是。”顿了顿又道:“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
说罢便转身又匆匆转身离去。
唐烟闻声才轻松了口气,只是看着半开的门扉出神,又坐了回去。
蕊素推门而入时,忽产生些许错觉,这景象恰如多年之前,小姐在这书斋中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她摇了摇头走上前去问:“姑娘,陆大人应了吗?”
唐烟微微颔首,须臾感叹一声:“这人倒是一点没变。”
这声又轻又缓,蕊素听不大清,又问了一句:“姑娘说什么?”
唐烟笑了笑,微微抬手,蕊素忙将她扶起。
“走吧,回府等消息。”
两人一回府,张茗已守在院中,张茗细细把脉,唐霜就一脸紧张的瞧着,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张茗看了眼孟鹤之后松了手道:“大好了,只是这么些日子下来,身子虚了些,又守春闱磋磨,人更外伤些,这接下来几日,切记清淡饮食,慢慢补起来,我再添几寄补身的药,保管好的快些。”
唐霜闻声忙轻松了口气,端起笑颜道:“是,多谢张先生!”
回身又对着春织吩咐:“可都记住了!”
春织忙点了点头。
唐霜正要请人出去,孟鹤之便将唐霜拉到了身侧坐下。
唐霜不解看向他:“怎么了?人都在呢!”
孟鹤之眼里闪过无奈,看向张茗道:“也好好替她诊脉瞧瞧。”
唐霜心下一惊,忙就要推脱,可却耐不住孟鹤之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道:“我好的很”
张茗本就有此意,孟鹤之自有他也点了点头劝道:“少夫人伸手吧,您这身子老张我也记住着,索性一并瞧了。”
“可是,张先生”唐霜咬了咬唇,看向张茗的眼神里都是难言之隐,张茗怎就不知她的意思,她怕叫孟鹤之知晓着孩子是个或是不消停的,叫她又是出血又是虚弱不堪的,怕孟鹤之即刻便落胎的心思。
孟鹤之并未给她机会,再一旁道:“听话。”
可这话落在唐霜耳朵里就带了些许力度,好似在提醒她。
她脸色深沉的让张茗把脉,张茗蹙了蹙眉头,边摸脉象边道:“胎像还算稳当,只是少夫人身子略虚了,还有”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切记忧思虑过甚。”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唐霜没敢回头去瞧孟鹤之的眼神,只是余光瞥见他微微下压的嘴角。
正要说话,却听孟鹤之道:“知道了,都下去吧。”
说话间,屋子里的丫鬟小厮都屏退下去。
春织关门时,略带几分忧心的看向了唐霜。
屋子里只他们两人了,烛火冉冉,人影细长,明窗上的阴影交叠在一处,倒是显出些许温存来。
唐霜攥紧了衣袖,垂首道:“我很好,孩子也很乖”
话还未说完,忽就被孟鹤之抱了个满怀,她瞪大了眼睛有些许不知所措。
孟鹤之的手覆上她的小腹,他下意识便用手隔档。
孟鹤之手微微一滞,自然也察觉到她浑身的抵抗,他晕黑的眸子深沉了几分,垂首只能瞧见唐烟乖巧的发顶。
他手并未挪开,只是覆在了唐霜的手上。
“想清楚了?”孟鹤之忽然问。
唐霜不明所以“嗯?”了一声。
孟鹤之低低叹息了一声,声音又沉又哑:“这次我没瞒着你,让你瞧的一清二楚,他或许回比我,比我母亲更严重,你可受得住。”
唐霜咬了咬唇,正要说话,又被孟鹤之打断。
“这病症,我曾想过一万个法子抑制,却是毫无根治的可能,每每发病,我自己也都痛不欲生也就罢了,我至今都忘不了,母亲见我初初病发时那崩溃无助的眼神,那时我才知道,原这病发,并非是我自己一人疼痛难忍。”
“阿唔,这孩子若是也如此,似我那般疯魔躺在榻上多日不醒,你当真受得住吗?”
他说话时,无时无刻不在主意唐霜的动静。
唐霜敏锐察觉到话里别的意味来,她忽松开了他抱着自己小腹的手。
孟鹤之起先还挣扎了下,而后便只能无力垂落,眼里闪过几分苦涩,到底还是被吓到了
下巴却忽被人捧起,小心翼翼如掌中至宝。
一抬眸,便对上了了唐霜那双清凌凌又盛满认真的眸子。
“孟鹤之。”唐霜喊了一声。
“我在。”
唐霜一字一句道:“我确实受不住。”
孟鹤之瞳孔中那零星的烛火光亮,爱此刻好似突然湮灭。
果然如此。
孟鹤之躲避开她看向自己的眸子,此刻只觉得心口似被针扎,刺痛的他困难。
他张了张唇苦涩道:“我知道,你若是厌恶,也是应当的,是我骗了你,你若是想要和”
“和什么!”唐霜忽然打断。
只是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意,似还带着几分哭腔。
孟鹤之心口一晃,忙抬头看她,果不其然见她眼里已经氤氲一片。
他忙伸手要去替她擦泪,可刚抬起的手就被唐霜打掉。
孟鹤之面色一灰,如今是连碰都觉得他很恶心了吗?
第105章
“孟鹤之,你不是你父亲!我也不是你母亲!孩子也不会是下一个你。”
唐霜那含着哽咽的声音在孟鹤之的耳畔响起。
孟鹤之猛然抬头,看向唐霜,眼里带着不可思议,他小心翼翼道:“可是我怕你后悔!”
唐霜咬了咬唇,本柔柔弱弱的人此刻在烛火的笼罩下,那双烟雾柔软的眸子里此刻却都是坚毅:“我不后悔!”
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后悔!孟鹤之,你听清楚了,我唐霜不后悔,不后悔嫁给你,也不后悔有这个孩子,即便这孩子往后真有什么我也不后悔!你可听明白了!”
孟鹤之眼里都是震撼,他本以为这些日子的困阻她许会却步,却未想到她竟毫无惧怕之意,孟鹤之此刻肺腑似有惊涛骇浪席卷而过,让他怔怔的不知所措。
唐霜又问了一声,孟鹤之这回才怔怔的点头。
唐霜眼眸里除却那暖暖烛火外,都是孟鹤之的脸,又听她道:“孟鹤之,你倾尽所有护我爱我宠我,为我不惜筹谋几年,只为我唐家翻案,你既为我如此,我亦能为你付出,难不成你觉得我唐霜是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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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同甘不能共苦之辈?”
孟鹤之愣住了,他那黢黑的眸子里似乎有晶莹闪烁,他虔诚道:“你不必为我我不值当的!”
唐霜心头刺痛,她看清面前男人的眉眼,心疼他的卑微,她一直不敢想象这天生就有傲骨的人,到底是受如何境遇才会让他透着自卑。
“值当!”唐霜笃定道。
她窝在了他怀中,两人双手交叠,只听她温声道:“孟鹤之,这个孩子会慢慢长大,会叫你父亲,叫我母亲,会哭会笑会闹,我们瞧着她一起长大可好,一起护着她守着她好不好?”
说着她抬起那双莹润的眸子,看着孟鹤之。
孟鹤之心口那冰封多年的小心,在这顷刻间化开,他的手紧了紧,第一次认真又小心的看着掌心处的温热,这里有他跟阿唔的孩子。
他眼里那点脆弱湮灭,又成了一束渐亮的希冀。
他嗓音有些哽咽,道了一声:“好。”
何其有幸,他能娶到唐霜为妻,他又觉出一丝庆幸来,他成长的年岁里的磕绊与委屈,好似是在攒起所有的运气,只为遇到唐霜,如此一想,上天待他也很不薄。
他忽然道:“你不是问过我,当初为何非你不可?”
那点心事,他不预在藏了。
唐霜闻声一怔,她确实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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