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孟津还真没听说过,心想要是陈传文打听到的话早就传开了。
他问:“你怎么知道?”
许淑宁:“大队长偷偷跟我说的,想让我组织大家去公社抗议。”
梁孟津连连摇头:“拿咱们当木仓使呢。”
人心如此,许淑宁:“他也头疼,但抗议肯定不行的,我就想着先把地方填满。”
就这两间房,螺蛳壳里想造道场都难。
梁孟津就怕她头疼,说:“实在不行就盖新房。”
说得容易,这不得几百块钱花下去。
许淑宁刚要摇头,就看到他的眼睛,把话都收回来。
她大概猜出意思,心想知青们盖房九成九是为结婚。
但她又不觉得自己已经到可以组建家庭的时候,撒娇说:“那你就给我做退路啦?”
梁孟津空落落的手摩挲着:“嗯,天塌下来我顶着。”
他的身型并非如何巍峨,乍一看仍旧是挥之不去的书生气。
许淑宁却觉得心安,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洗完衣服回房间去。
第75章
才收拾过的女生房间, 现在是两张床并排放着,左右各放着一个贴墙的五斗柜,看上去居然还有点宽敞。
齐晴雨比划着能留给赖美丽的位置, 看到人进来像是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许淑宁心里也没多少底,甩甩被子:“不是她, 就会有别人。”
上山下乡这两年的热度稍退, 到盘古公社的知青压根都没多少, 更别提偏远的红山大队。
齐晴雨:“万一大队长诓你呢?”
许淑宁反问:“有必要吗?”
听上去半点没好处,大队长又不是闲得吃饱了撑的。
齐晴雨想想是这个道理, 钻进被窝里:“算了, 我还是少操心, 多睡觉。”
她也不是能管事的性格,眼睛一闭很快睡的安稳。
倒是许淑宁有点夜不能寐, 恍惚间听到鸡叫声才合上眼。
这几天是农闲,大家都会起得晚点。
但齐晴雨醒来的时候看她还在睡, 忧心地伸出手在她额头碰一下。
许淑宁没能改掉风吹草动就惊醒的毛病,猛地瞪大眼左右看:“怎么了?”
齐晴雨示意她看手表:“现在八点。”
居然这么晚, 许淑宁手忙脚乱的掀开被子要换衣服。
齐晴雨按住她:“你别急啊, 今天又没什么事情做。”
怎么会没有, 许淑宁下意识要反驳, 脑子转半天还真没想起什么来。
她整个人往后一趟:“那我再睡一会。”
齐晴雨贴心地给她关好门,到厨房去端早饭, 一边琢磨几个男生去哪。
还没想出个究竟来,她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回头看:“你的一会也太短了。”
许淑宁摸着自己的手臂:“我是天生的操劳命。”
闲下来就像是戴罪之身, 自己都坐立不安。
齐晴雨都不知道说她点什么好,笑话她两句问:“你知道他们去哪吗?”
许淑宁咬一口地瓜猜测:“估计在自留地。”
里头还种着半亩地的花生, 再不收该糟蹋了。
按着这个思路,两个人吃完早饭锁上门朝地里走。
郭永年去水库帮忙,梁孟津在上课,最近干活的就剩陈传文和齐阳明。
他们俩的友情迅速升温,天天看着像是要打什么坏主意。
许淑宁现在一瞧他们的样子就不安,喊着:“还有多少?”
陈传文做贼心虚:“我们俩能搞定,你们回吧。”
这话一出,最了解他的齐晴雨小声说:“肯定有事,不然我头剁下来给他当椅子坐。”
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干嘛拿这句当口头禅。
许淑宁碰她一下,沿着田埂慢慢走。
才到跟前,齐阳明叹口气招供:“我们就是想去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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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许淑宁:“少听传文教唆。”
陈传文嘿嘿笑:“那去摘葡萄总行吧?”
那算什么葡萄,酸得压根吃不了,得放半罐子糖才能做果酱。
不过许淑宁没拦着,和齐晴雨拉着半筐花生回宿舍。
她们从仓库里拿出两个簸箕,把花生均匀地摊开,放在架子上晒。
两个人忙活半天,连带着把里外的卫生打扫干净。
齐晴雨满头汗,看一眼空水缸:“今天谁值日啊?”
许淑宁把门后的扁担拿下来:“永年。”
齐晴雨还以为是陈传文又偷懒,骂人的话憋回去,转为担心:“他这几天好像都很累。”
修水库要劈山挖石,再好的体力都顶不住。
许淑宁想想把排班表的名字重新论:“他暂时不值日了,咱们轮着替。”
齐晴雨自然不会反对,挑着两个空水桶出门去。
她现在走路还算稳,就是最多只能跑两趟。
许淑宁则是把火吹起来,往锅里扔地瓜。
她顺手往门外给鸡鸭们撒把麸皮,眼尖看到墙角有个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出去。
鸡鸭们被突然闯入的主人吓一跳,飞得满院子都是毛。
其中几片飞在晾着的衣服上,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许淑宁用放在一边的小竹竿拍两下,单手拿着蛋回厨房,往灶膛里添把柴。
炊烟袅袅升起,作为归家的信号。
陈传文和齐阳明蹭得满脸灰进院子,来不及洗手就被打发去干活。
许淑宁:“晴雨在挑水,今天的猪还没喂。”
陈传文对两头猪可谓是又爱又恨,想起要靠近就连连拒绝。
他飞一般朝外跑,没多久跟齐晴雨拌着嘴前后脚回来。
就这俩,四个人的午饭都吃出四十个人的架势。
许淑宁被吵得头疼,把空碗拿到外面,找张椅子在屋檐下面坐着打毛衣。
那是一团深灰色的毛线,陈传文看见不忘调侃:“这么体贴孟津啊?”
许淑宁飞个白眼过去:“给西瓜皮的。”
说起来,她跟梁孟津的性格很像,对整个大队的孩子们都满怀爱心。
这可不是好事,陈传文难得严肃:“你俩可别在这儿陷进去。”
如果寄托太多感情,也许会离不开此地。
他平常嘻嘻哈哈的,居然能说出这么正儿八经的话。
许淑宁手一顿:“人家给我送了罐蜂蜜,这是回礼。”
不管是什么目的,陈传文言尽于此。
他沉默地在许淑宁肩上拍一下,转过身进房间。
大概是受他影响,许淑宁的心情也变沉重。
可惜维持不到三秒,里头又传来吵架的声音。
齐阳明是管不住妹妹,躲出来蹲在边上:“没完了还。“
谁说不是,好像两个人上辈子八字相克。
许淑宁无奈摇摇头,把打过的一段线拆开重来。
齐阳明帮她绕线,一边问:“咱们什么时候杀只鸡吃?”
许淑宁本来要问他吃不吃人肉,想起最近早出晚归的郭永年说:“你要有空,现在就杀。”
雷厉风行啊这是,齐阳明生怕他后悔,因为腾不出手叫着:“传文,杀鸡了!”
陈传文一脸虚弱地探头道:“我不能见血的。”
下乡都多久了,齐晴雨趁机嘲笑他:“比书生还文弱。”
她为了显摆,猛地冲鸡奔过去,抄手就抓起一只。
许淑宁仓促拦她:“那是下蛋的!别吓到它!”
比抓不到还丢人呢,齐阳明觉得他俩实在半斤八两一对草包,指挥说:“传文,你替我一下。”
团毛线陈传文还是干得了,但他从不委屈自己,搬椅子拿收音机,还把水壶也挪过来,这才坐下来。
许淑宁看不过眼:“怎么不再雇个书童?”
陈传文抬首挺胸:“我们生在红旗下,不搞封建主义的套。”
就他这种懒兵,社会主义也招待不起啊。
许淑宁:“闭嘴,不然我揍你。”
这鸡怎么吃还指望她呢,陈传文低头不语。
另一边,齐家兄妹一个杀鸡一个烧水,配合得天衣无缝。
齐晴雨心里着急,恨不得用柴火把灶膛给堵住。
她呼呼地吹着气,反被糊一脸灰,自己咳嗽两声。
齐阳明进来找糯米,当作没瞅见转身走。
他心想这个妹妹早晚得丢给别人管才好,磨刀霍霍向公鸡。
大概是“兔死狐悲”,院子里陡然充满各种各样家禽的叫声,连养在后头的两只猪都不例外。
听着怪不吉利的,许淑宁皱着眉:“把它们都弄进窝。”
大家都有正经事忙,只有陈传文能动起来。
他干活就没有不讲话的时候,那张嘴比喇叭还响亮。
许淑宁只觉得这巴掌大的院子格外的热闹,笑着摇摇头。
她打完毛衣的半边袖子停下来,站起身动动手脚。
一套忠字舞跳一半,梁孟津正好放学回来。
他瞥到心上人无意间露出来的那点纤细的腰肢,整个人宛如被定型。
许淑宁对上他的目光,脸上的喜悦之情更甚。
要不是人这么多,梁孟津都想碰碰她。
他迈出去的脚步尤为沉重,只恨现在还是青天白日。
许淑宁把他的眼神理解为饥饿,说:“要不先给你煮个蛋花汤?”
梁孟津离她更近,好像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香味。
他咽着口水:“我不饿。”
是吗?许淑宁只当他是怕麻烦,把手头的东西收起来:“那我饿。”
两个人肩并肩往厨房走,还在里面的齐晴雨很有眼色地离开,留下独处的空间。
也不知道是里面的温度太高,还是身边的人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梁孟津躁动不安地抿着嘴唇靠近:“宁宁,你看着我。”
许淑宁偏过头,正好在他脸上亲一下。
她慌张地瞪大眼,下意识盯着门看,捏着拳头挥出去。
力气不大,梁孟津顺势捏着她的手,心想原来耍流氓这种事是无师自通的。
他对着受到的教育忏悔,却仍旧很难控制住自己。
两个人四目相对,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在燃烧。
第76章
许淑宁和梁孟津在厨房卿卿我我的时候, 院子里的齐晴雨也在翘首以待。
她坐在小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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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门看,让齐阳明在心中直呼“女大不中留”。
他心想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都未必有这种待遇,啧一声把拔光毛的鸡丢在案板上, 乱刀砍成好几块。
陈传文都快以为这鸡得罪过他全家,不忍多看一眼。
可要吃的时候, 他又是最迫不及待的, 伸出手想先拿一块。
许淑宁在他手臂上拍一下:“永年还没回来呢。”
自打宣布要修水库, 郭永年就被抽调去打下手。
他是队员们都承认的好劳力,能领这份额外的补贴就得更卖力。
因此是早出晚归, 连饭都顾不上准时吃。
要搁平常的话, 给留点出来就行, 但吃肉的好日子,大家还是饿着肚子等。
陈传文虽然馋得很, 还是咽口水忍住,说闲话打发时间。
齐晴雨跟他吵两句嘴, 渐渐的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看一眼手表:“都快七点了。”
天色暗淡无光, 连月亮都被遮蔽。
许淑宁本就爱杞人忧天, 眉头跟着皱起来:“孟津, 你去看看。”
梁孟津刚拿上手电筒, 郭永年就跨过门槛。
他浑身都是灰,脸上溅着几点泥, 连头发都不例外。
好在除了脏一点,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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