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学不来勉强,学不来将就,爱与不爱之间泾渭分明,只想争取自己最想要的那一个,哪怕头破血流,哪怕粉身碎骨。
而谢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睡着了。
又耐着性子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不停流逝,云畔耐心告罄,不想让周唯璨等,干脆走过去,费劲地把谢川扶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出了会所大门,江暮和之前那个短发女孩也站在路边,打打闹闹的,应该是在等代驾。
看见他俩,江暮立刻凑过来,帮她扶稳了谢川,嘴里还不忘试探:“你俩刚刚聊得怎么样?谢川最近天天念叨你呢,男人嘛,就是抹不开面子,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你别生他的气。”
云畔敷衍地笑了笑,没搭腔。
最多等了不到五分钟,刺眼的车前灯亮起,那辆眼熟的黑色路虎从路口拐过来,车速很快,稳稳停在会所门口。
驾驶座那一侧的车门打开,周唯璨随后下车,绕过来。
云畔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借着灯光,看清了他眼底的倦意,忍不住问:“是不是很累?”
周唯璨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累。”
或许是因为他们看起来有些暧昧,江暮愣住了,不过紧接着,他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学长?”
周唯璨的视线跟过去,在他脸上停顿几秒,稍一点头:“好巧。”
云畔眨了眨眼:“你们认识?”
“认识,我之前在Cambridge读研,学长读博,帮了我挺多的,而且就连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是学长帮忙赚到的。”江暮简直滔滔不绝,“那会儿我出钱投了一个人工智能相关的科研项目,学长他们搞研发,后来项目做得很成功,卖了专利,前前后后赚了两百多万,而且是美金。”
他那边聊得热火朝天,周唯璨看起来却无心叙旧,从他手里接过烂醉如泥的谢川,回身打开后座的车门,皱着眉,像塞麻袋似的把他用力塞了进去。
云畔还在听江暮说话,“毕业回国之前我问过他好几次,要不要来我公司,职位随便挑,工资随便开,结果他无动于衷,拒绝得一点余地都不留,说自己还是对物理感兴趣。”
说到这里,他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视线落到云畔身上,疑惑道,“不过你怎么会认识他?”
云畔迫不及待地回答:“他是我男朋友。”
江暮:“……”
周唯璨合上车门,没有着急走,反而倚在车边,低头点了一支烟。
火光亮起,忽明忽暗,青灰色的烟雾拂过他唇角,遮住乌黑眼睫,又被冷风卷走。
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他就静静地站在这里抽烟,只要看一眼,就会被吸引。
好半天才消化掉那句“男朋友”,江暮神色复杂,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皮夹,抽了一张名片朝他递过去,热情道:“学长,既然回国了,以后常联系啊。”
周唯璨咬着烟,接过那张烫金名片,却连正眼都没瞧一下。
两人站在路边闲聊,大部分时间都是江暮在套近乎,周唯璨偶尔回应几句,客气周到,游刃有余,就连转移话题也很自然,毫无痕迹。和过去一样,只要是他不想说的,就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云畔隐约察觉到,他其实有点累,也有点不耐烦。
等那支烟抽完,他醒了醒神,看向眼巴巴等在一旁的云畔:“走吧。”
云畔立刻点头,回身和江暮打了声招呼,刚好听到他在跟身边的短发女孩说话,声音压得很轻,像威胁:“你再敢盯着他多看一眼,今晚就别想睡了。”
女孩没吭声,缩了缩脖子,心虚地看向别处。
上车的时候,云畔犹豫了几秒。
从这里去潮平山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谢川喝成这幅模样,等会儿搞不好会吐在车上,周唯璨的车不便宜,真皮座椅清洗一次也很麻烦。
权衡再三,她意识到自己应该跟着坐在后座,这样如果遇到突发状况,还能及时处理,于是伸手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周唯璨却没启动引擎,少顷,淡淡道:“到副驾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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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享受心碎
云畔正在后座找纸巾和垃圾袋, 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周唯璨伸手敲了敲方向盘,是类似催促的动作, 才意识到他刚才是在和自己说话。
顾不上其他, 云畔本能地把纸巾和垃圾袋放在谢川旁边,打开车门, 绕到副驾驶座, 乖乖上了车。
就差冲着他摇尾巴了。
车里开着一盏照明灯,周唯璨靠过来给她扣上安全带,这才启动引擎,往潮平山的方向驶去。
谢川在后座睡得很沉, 好半天都没动静, 云畔稍微放了点心, 回复了谢阿姨的消息,说正在回去的路上, 然后丢了手机,身体偏向驾驶座那一侧, 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唯璨。
他今天有很重要的研讨会要开, 所以穿得相对正式,烟灰色的羊绒大衣, 里面穿了衬衫,打了领带。领带是她买的, 颜色比孔雀蓝更深一点, 很低调的印花logo, 结账的时候, 她还特地跟导购反反复复学了好几遍, 领带要怎么打。
那天晚上, 周唯璨加完班回来,她献宝似的把那条领带送给他,问他好不好看。
他说好看,没等云畔展示自己打领带的技术,就先用那条领带把她的手腕绑了起来。
绑得很有技巧,一点都不紧,但她的皮肤实在娇弱,松开之后,手腕上还是被勒出一道细细的红痕,好几天才消掉。
十字路口遭遇红灯,将近六十秒,很漫长,周唯璨缓缓停进车流里。
霓虹灯影闪个不停,云畔回过神来,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他仍然看向前方,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谢川。”她想了想,又说,“因为我刚刚坐到后座去了。”
他这才偏过头来,“知道我不高兴还去坐后座?”
“我是怕他吐在车上,不好清理。”
云畔向他解释,身体也和他挨得更近,握住他的右手,没敢太用力,指尖挤进他指缝,变成十指紧扣的姿势,晃了几下,“没有别的意思。”
周唯璨重新去看红绿灯,反握住她的手,说没关系,等他吐了再说。
心脏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填满,云畔整个人如坠云端,飘飘然地叫他的名字:“周唯璨。”
“嗯。”
“璨哥。”
“嗯。”
她想了想,又学着东非那群小学生的语气,叫了一声:“哥哥。”
周唯璨总算回头,挑了挑眉,“想干嘛?”
云畔冲着他笑,眼睛弯成一汪月牙,“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否认,周唯璨靠过来,抵着她的额头,竟然很坦然,“我不能吃醋吗?”
“能,当然能。”
云畔搂住他的脖子,正想再说些好听的话,嘴唇忽然被他的指腹摁住,沿着她唇线的轮廓不轻不重地描摹,最后慢吞吞地勾出她一截舌尖。
眸中氤出水雾,云畔渐渐没了力气,任由他收回手指,用牙齿咬住她的舌尖,温柔地吮吻、舔舐、研磨。
嘴唇很快就被亲得红润,舌尖又痒又麻,周唯璨仍然没放过她,使得这个吻里充满警告意味。
这么久了,云畔仍然学不会熟练地、有章法地换气,只好再一次在他的吻里窒息。
红灯缓慢地进入倒数,最后十秒,原本安静的后座猝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可能是谢川醒了,也可能是翻了个身,然而全部无关紧要,没有人结束这个吻。
直到漫长的红灯结束,周唯璨才若无其事地放开她,帮她把碎发拨到耳后,重新踩下油门。
身体仍然在细细地发抖,云畔坐回去,脸色潮红,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呼吸和心跳。与此同时,电光火石般想起,分手那天,周唯璨曾经亲眼目睹过谢川吻她。虽然只是嘴唇贴了一下而已。
那个时候他看起来明明不在乎,明明无所谓,像极了无风无浪的海面,越平静,越让她情绪崩溃,理智全无,口不择言。
云畔的确曾经患有轻微的妄想障碍,刚到澳洲的时候,她走在路上,偶尔看到背影相似的中国男生,也会错认成他,然后不受控制地跟上去。
这种幻觉通常结束在对方回头,用不属于周唯璨的眼神看她,或者说出周唯璨不可能说出的话的那一秒。
比如在绿廊巷那天,她之所以清醒过来,是因为谢川对她说了“喜欢”。
那个时候她想象不到,周唯璨有一天,竟然真的会对她说“喜欢”,说“唯一”,甚至说“我爱你”。
这些话就连在梦里都很少出现。
夜色浓重,窗外又开始飘雪,纷纷扬扬地坠落,闯进她视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
云畔扒着车窗看了一会儿,不经意地回头,才发现谢川半阖着眼睛,不怎么舒服地靠在后座,不知道醒了多久。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想吐吗?旁边有纸巾和垃圾袋。”
谢川恹恹的看着她,视线又移向驾驶座的人,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不想。”
云畔放心了,“那你再休息会儿,马上就到了。”
雪渐渐下大了,世界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雨刷来回转动,车窗玻璃上水雾弥漫,周唯璨拐上潮平山,没有减速,不多时便驶上山顶的别墅区。
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周唯璨没有回头:“下车。”
谢川冷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摇摇晃晃地坐稳,伸手拉开车门,用力合上。
漫天风雪里,云畔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是谢阿姨正撑着伞站在小区门口等,于是摇下车窗,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谢阿姨把谢川拎过去,看见他领口乱七八糟的唇印,脸色瞬间沉下来,对着云畔倒是连声道谢,视线瞥过周唯璨的侧脸,也没有多问,妥帖道:“畔畔,今晚真的麻烦你了,雪下得这么大还专门跑一趟,早点回去休息吧。”
云畔笑笑,说没事,然后挥手跟她道别。
只是摇下车窗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车里已经被风雪席卷,空气又湿又冷,云畔冻得打了个哆嗦。车窗闭合,周唯璨垂眸,把空调打高几度,转了个弯,往科技园的方向开。
轮胎轧过积雪,留下一行凌乱的黑色车辙,又被新雪掩埋。
不知为何,云畔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刚刚在包厢里无意窥见的一幕幕风花雪月,那些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伴,一举一动都受欲望驱使,服从天性,抛却理智,不复平日里的衣冠楚楚,跟发.情的动物没什么两样。
而周唯璨与他们完全不同。他好像永远都不会被欲望控制,随时随地都能起身走人。
这种自制力很可怕,也很迷人。云畔回想着他在床上的样子,哪怕不说话,不做什么,只是盯着她看几秒,摸摸她的头发,都很性感,让她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越想越停不下来。
冬日冷月映出枯枝残雪,雾蒙蒙的夜,雪花在灯罩底下横冲直撞,像极了寿命短暂的飞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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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唯璨把车开进公寓小区的地下车库,停进车位,总算放松下来,眉眼里裹着一缕沉倦,过来解她的安全带。
云畔却没有下车,小声说:“我突然有点难受。”
周唯璨看着她,神情意味不明,半晌,重新将车门反锁,似笑非笑地问:“哪里难受?”
云畔脸颊发烫,在他的注视下脱掉身上厚厚的羽绒服,随手丢到后座,里面是一条贴身的白色羊绒裙,小心翼翼地从副驾驶爬过去,跨坐在他腿上,抓住他的手放在那个隐.秘的地方。
SUV的车厢内部足够宽敞,他好半天才收回手,明知故问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刚才——接完吻之后。”
云畔靠在他怀里,一颗颗去解他大衣的纽扣,又去舔他的手指和嶙峋的腕骨,口中含糊道,“你再摸摸。”
周唯璨逗猫似的挠她的下巴,又绕着她颈间的银链打转:“谢川还在车上,你就成这样?”
云畔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喘气,闻言不禁气恼,隔着衬衫用力咬他的肩膀:“……你明明知道,跟他没关系。”
周唯璨笑了一声,没再逗她,配合地调低座椅位置,冰凉的吻落在她额头上,轻声说,“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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