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红色的裙袂落在迸满红纸的雪地里,她?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小狐仙,想来一定会美极了。
时尘安对?过?年穿什么衣服没有自己的想法,靳川言想让她?穿那?条罗裙,她?便没有多想,应了下来。
很快便到了年三十,靳川言需得忙碌一整天,他出门前?时尘安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他特意嘱咐寒月,千万要叫时尘安穿上那?条红色的罗裙。
寒月自然应下,并且她?也看?出了皇帝的期待,于是她?伺候时尘安换衣后,别出心裁地给她?抓了两个团揪,用红色绸带束住,两个毛绒圆团挂到了耳边,像极了粉扑扑的年画娃娃。
时尘安不用去参加宫里那?些繁复的礼仪,她?吃着靳川言给她?准备好的年货,趴在床榻上翻书看?,一天下来,正经?饭菜没动几口,核桃香榧却剥掉了半个装炒货的锦盒。
宫中礼乐声?不断,但那?好似远在天边,与时尘安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它?没有打?算接纳时尘安,时尘安也没有想过?要去融入它?。
她?剥着杏仁,沉浸在书本为她?构造的世?界里。
戌时,靳川言披着一身的酒气回来,话还没说上一句,寒夜般的眼眸里便碎着星辰似的,笑着把时尘安拉起来,捏捏她?的脸颊夸她?:“好姑娘,真好看?。”
时尘安对?吃酒了的男人总有些怕,她?忙叫寒月拿醒酒药来,靳川言却非要扯着她?下楼,时尘安努力把怀表举到他眼前?:“现在时辰还早,不到放爆竹的时候。”
靳川言道:“放什么爆竹,先去打?雪仗。”
他单臂就把时尘安抱了起来,用狐狸毛大裘裹着下了暖阁。
时尘安疑心他醉得不清,否则怎会突然要玩这样孩子?气的游戏,可是靳川言抱着她?,还能把步子?迈得稳当极了,时尘安又疑心他根本没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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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醉,那?就是在发疯喽。
他要发疯,要打?雪仗,时尘安可不会同他客气,她?这几日与寒月已经?把捏雪球的本事练得很好了,脚步才刚落地,便蹲身,一手?抓雪捏紧,另一只手?扬起雪沙朝靳川言扑去,下手?可谓又快又准又狠。
靳川言笑着躲开,那?颗没有成?型的雪团在他的衣服上碎成?了花,他去捞时尘安的腰肢,这个不讲武德的坏东西迅速抓住了时尘安,然后懒洋洋地抱着她?摔倒在了雪地里。
雪沙细绵,浮尘般扬起又落下。
时尘安趴在他的怀里,她?的头发上还沾着雪沙,眼睛里蕴含着怒气,也不肯叫他陛下了,而是连名带姓:“靳川言,你发什么疯!”
可事实是哪怕是连名带姓叫他都不能平下时尘安的怒火。
靳川言却笑着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颊,道:“今天是靳川言过?的第一个新年,时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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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川言今天当真很高兴。”
时尘安的火被这话闹得没了,她?沉默了会儿?,别扭道:“你高兴归高兴,但不该这样胡来,你说说,你有打?雪仗的样子?吗?”
靳川言躺在雪地里摇了摇头,他的眼眸晶亮地看?着她?,让她?把余下的话都忘了,他却将额头抵到了她?的额前?,气息缠绕,问她?:“你还想说什么?”
时尘安呼出的气都成?了白色的雾,她?半红着脸摇了摇头。
靳川言宽容地一笑,他重?新躺回雪地里,黑的发,白的雪,黑的眼眸,白的肌肤,色彩对?比浓烈。
靳川言道:“时尘安,我不想再一个人守岁了,连放炮竹给我递打?火石的人都没有,真的好没意思。”
他对?着时尘安并不设防,就这样毫无戒备地把寂寥摊开,让她?看?到了底,这是一种示弱请求吗?时尘安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在一瞬的对?视后,就匆匆转开了眼。
靳川言叹着气,手?掌压着她?的后脑勺,压进了怀里,他道:“我的小姑娘当真有这世?界上最狠的心,直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时尘安窝在他的肩窝里,半垂着眼眸,道:“你连让我一个人睡都不同意,我怎么可能愿意留在宫里?”
她?已经?不去想隐瞒欺骗的事了,因为后面发生的同榻而卧这件事就已经?足够折磨她?了。
诚然直到今日为止,靳川言对?她?还算君子?,至多会在睡梦里抱着她?,旁的是一概没有。但那?又如何?她?不想和他睡,但因为他不同意,也只好没了下文。
这样的不平等只会时刻痛苦地提醒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别。
一个人会对?一条狗有感情吗?会吧,只要这条狗足够忠诚,足够有用,就连时老爹那?种抠搜的人都愿意给大黄喂肉汤拌饭,可那?又怎么样?一条狗的忠心能让它?为主人付出生命,而主人对?狗的喜欢却能让主人吃它?。
时尘安是见过?那?样的事,所以她?没有办法真正地接受靳川言。
靳川言眼里的笑淡了很多,他勉强牵了牵唇:“你对?我当真残忍。”
时尘安有她?固执坚守的底线,靳川言几乎要把自己手?里握着的凄惨牌都要炸光了,博得的那?点惨淡同情却仍旧不足以让时尘安为他破例。
面对?时尘安,靳川言这个赌徒,似乎只能再次输得一无所有。
“但是,”时尘安忽然抬头,声?音有如天籁,“如果陛下册封奴婢为公主,奴婢会感到由衷的荣幸。”
第34章
靳川言沉默了?会儿?, 戴着玉扳指的手捏着时尘安的脸颊,将她的正脸板过来,严肃地问道:“你这?公?主究竟是出于真心做, 还是只是权宜之计?”
靳川言可还记得时尘安头回表达想当公?主的愿景是在什么时候, 那种心脏被刀刮来刮去的感觉可不大好受。
时尘安的脸颊被他捏成雪团,花瓣一样的唇瓣也被迫嘟囔起来,口?齿含糊不清:“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靳川言都被气笑了?, 他用手指狠狠点着时尘安的额头,点的小姑娘的脑袋不停往后戳, 跟不倒翁似的。
靳川言咬牙切齿:“时尘安, 你哪怕说?假话来哄我一哄呢。”
时尘安被他戳得脑袋疼, 她艰难地撑着?上半身, 用手揉了?揉被他点得若冬梅落雪的额头, 分外委屈:“可那是假话, 就?是哄住了?你,你难道也会高兴?这?世上哪有人?喜欢听假话的。”
“我啊。”靳川言说?得理直气壮,“我想听, 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时尘安揉额头的手都顿住了?,她看他的眼神里?充满着?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世上居然会有喜欢听假话的人?存在。
靳川言才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他与她之间, 根本不在乎假话还是真话, 最重要的是, 哪怕靳川言明知时尘安的情意是假的, 他仍然情愿纵容她。
靳川言一手压在后脑, 一手揽着?时尘安的腰,催促她:“说?啊, 怎么不说?了?。”
时尘安倒有几?分难为情了?,要说?心知肚明的假话去哄骗对方,于时尘安来说?心里?压力不算小,更何况她吃不准靳川言这?好整以暇的态度,究竟是不是在寻她开心。
可是她也不能不说?,她的腰还握在他的手里?,被他牢牢把控着?自由,作为阶下囚,她没?有更多的选择。
于是时尘安细声细语地说?道:“嗯,奴婢想做公?主,是因为奴婢想做陛下的妹妹。”
她说?完,抬起眼睫,忐忑地看着?靳川言,假设他的脸上胆敢出现一丝的调笑,时尘安就?敢团起雪塞进他的毛绒衣领里?!
但靳川言的脸上只有不满:“怎么那么敷衍啊时尘安,再说?一次。”
他又说?她敷衍了?。
时尘安大觉无辜,她觉得自己?的话清晰明了?,表达的感情准确无比,究竟哪里?敷衍了?,难道非要她夸他?
他怎么那么自恋?
时尘安无语,只好挖苦心思给靳川言找赞美之词道:“陛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肆意潇洒,聪明绝顶,英明神武,温柔体贴,待奴婢极好,奴婢若成为陛下的妹妹,奴婢下半生会无比幸福!”
靳川言听得受宠若惊,嘴巴都快拢不住笑意:“时尘安,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完美?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时尘安沉默,她对听不出好赖话的厚脸皮人?没?话讲。
“但是,”靳川言收了?点笑,“你还是说?错了?,不是‘陛下’和‘奴婢’,而是‘我’和‘你’,时尘安,我们是平等?的。”
时尘安怔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靳川言教她:“来,再说?一次。”
“时尘安想做大周的公?主,是因为时尘安想做靳川言的妹妹。”
不是奴婢和陛下。
而是时尘安与靳川言。
时尘安从雪地上爬了?起来,她掸着?身上沾的雪,回头一看,靳川言正叫人?把烟花炮竹搬过来。
此时离子时尚早,但靳川言不大在乎这?些,他把火折子递给时尘安,道:“去年不如意的事?太多,放了?炮竹,就?是把晦气放了?,往后余生只有好运。”
时尘安接过,想说?点什么,但又感觉喉咙里?堵得慌,今天?满溢到胸口?的情绪实在太多太复杂了?,让她理不顺,也分析不出个条理来,她只好握着?火折子,抬眼望了?天?空。
今夜无星无月,寒气蔓延,却因为要守夜,整个皇城都点着?不灭的红灯,于是天?空上也浅映出了?些红色,仿佛黑色锦缎上红色的滚边,就?连寒气都好似被驱散了?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时尘安头回放炮竹,毕竟一年一回难得的玩乐,总是要优先让给家中兄长与幼弟,她又是女孩子,天?然会被认定胆小如鼠,因此根本轮不到她去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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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川言却自然而然地把火折子分给了?她,就?连她小心翼翼问:“我可以放炮竹吗?”
他也只是奇怪地回了?句:“你不敢吗?”
时尘安马上摇头。
她燃起了?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凑近炮竹,刚将火苗过渡给火线,她便折身回跑,结果一转身就?被早有准备的靳川言兜住了?,他揽着?她后退,时尘安趴在他的臂弯上兴奋地看火苗沿着?红纸劈里?啪啦炸开闪耀的火光,红纸若雪般飞了?一地。
靳川言一看她双眼晶亮的模样,就?知道小姑娘玩疯了?,他便笑:“还想放?”
时尘安猛点头。
靳川言揉揉她两个团揪:“去吧。”
时尘安便兴冲冲地和刘福全商量:“刘公?公?,我可以在未央宫每个角落里?放挂子炮吗?我想要未央宫铺满红纸,盈满喜气。”
刘福全下意识地看了?眼靳川言,后者颔首,他便满面笑容:“当然可以。”
未央宫许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
皇帝的脸上许久都没?有这?样的笑容了?。
此时还不知道靳川言偷偷和时尘安达成册封公?主约定的刘福全,双眼含着?热泪,欣慰至极。
他指挥小太监们搬来好多烟花炮竹,热情洋溢地跟时尘安推荐:“时姑娘想不想放花炮?花炮放到天?上去,会炸开和好看的图画,所谓火树银花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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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时尘安玩得不亦乐乎,回头看到靳川言背着?手,微笑地看着?她,她犹豫了?下,问道,“靳川言,你要玩吗?”
靳川言道:“好。”
时尘安掖着?毛缎披风,轻盈如雪蝶般跑过去,把多出来的火折子分给他。
靳川言接着?了?火折子,但也握住了?她的手,这?位杀人?都不眨眼的皇帝面不改色,含笑看着?她:“但我害怕,不敢放烟花,你能和我一起放吗?”
时尘安道:“靳川言,你听听你说?的话,你在骗鬼啊?”
靳川言反问:“你是鬼吗?”
时尘安道:“不是。”
靳川言肯定道:“那我就?没?有骗。”
时尘安再一次被靳川言的无耻打败。
靳川言握着?时尘安的手把火折子擦出了?火,时尘安还想嘟囔几?句,但最后还是作罢了?。
不是她习惯了?靳川言的无耻,而是毕竟年节下,她大度宽容,不和靳川言斤斤计较。
靳川言的大掌将她的小手裹了?个严实,五指嵌进她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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