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达。”苏培盛躬身应道,旋即告退离开。
顷刻后,鸿胪寺吕大人奏响金鼓,清脆有力的静鞭声落在汉白玉石台上如雷贯耳,丹陛大乐队也奏起气势磅礴的《云开靖和之章》。司礼校尉打开左右掖门,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皇室宗亲和朝廷大臣按品级有次序地步入,接着是前来共贺的外邦使臣和领事馆公使等紧随其后。
在震撼人心的奏乐声中,鸿胪寺官员高声呼道:“俘虏进场——”,只见数百个兵部校尉们押解着用白绳紧缚、戴上枷锁的罗刹国俘虏,面色肃然地一步步推着俘虏走至广场,广场中是密密麻麻、坚实的矮树墩。当然捉获的战俘不止数百个,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被挑选出献礼的。
每棵树墩上都竖着一根木棍,俘虏们双腿叉开跪于树墩上,校尉又用绳索把木棍和俘虏戴着的枷锁套在一起,让俘虏们只能仰着头露出恐慌畏惧的表情。
接着护军统领率领佩刀侍卫浩浩荡荡地环立于午门楼下,銮仪卫也在阙下设好卤簿仪仗,一切就绪后,礼部王尚书走到台阶下,高声呼道:“献俘典礼已布设完毕,有请圣驾恭临城楼前。”
皇帝龙行虎步地走至城楼最前面,妃嫔们则排在他一步外的位置分站在两旁,雄浑峙立的高大城楼让人由衷地感到震撼和敬畏,皇帝大声宣布道:“献俘开始——”
午门独特的三面合拢的设计,使广场上方形成了声震如雷的聚音效果,在一片庄严肃穆中,广场上静候的所有人都清楚听到城楼上的旨意,鸿胪寺官员当即发出洪亮的声音:“有请露布。”
露布是通报四方大战捷报的檄文,只见有四名勇猛壮实的带刀士兵高举着帛制方旗,大踏步走向广场前面,口中齐声喝道:“唯我大清,战无不胜。”
接着由兵部秦尚书致献俘大典的贺词,贺词主要是声色俱厉地陈诉出罗刹国贼匪的罪行,然后表述大清的军事威力一定能打败驱逐任何侵犯者,展大清之繁盛,国力之强大,如若有再犯大清者,当如今日生致敌酋于阙下。
几百字的致辞,字字铿锵顿挫,宏亮震响,数百个跪地颓然的俘虏面面栗色,强烈的压迫感让这些俘虏几近窒息,没有一个人这时候还会是个硬骨头,不怕流血、不怕死亡。
兵部秦尚书念完贺词,即刻跪倒在午门御道前,他双目炯炯有神,声如洪磬地向午门之上的皇帝请示道:“微臣请旨,所获战俘按律当斩,还是宽赦其罪?”
皇上并没有如圣祖爷那样仁慈地饶恕这些罪犯,有凛然的杀气凝在他墨色的眸底,他抬起手霍然挥下,没有半分迟疑、冷酷无情地下令道:“俱斩立决!”
秦尚书随之附吼道:“皇上有旨,所获俘囚判斩立决,押赴西市执刑。”
鸿胪寺官员迅即高声呼道:“惩俘虏,砍活首,毙其命。”
这时咚咚的钟声又响起,兵部校尉们一个个都铁面无情,粗暴地抓起吓得魂不附体、瘫倒在树墩上的所有俘虏押出午门,赶赴西市刑场进行斩首。
钟声停止,丹陛大乐队再次奏响起礼乐,鸿胪寺官员高声赞唱:“行跪拜礼——”
广场上的文武百官和外邦使者们等就位,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如山呼海啸般大声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在城楼上扬声道:“平身。”
鸿胪寺官员听到后立即跪奏道:“礼毕!”礼乐声停止,献俘大典终于在这刻结束了。最后在太和殿安排了筵席,来宴请今日到场的外邦使臣和领事馆公使们。
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又称“金銮殿”,此时最上首的宝座前,已设好皇帝专用的御宴桌,左侧摆设的是后宫妃嫔的宴桌,右侧则是坐着此次来参加典礼的外邦使臣及领事馆公使、公使夫人。
皇帝升座后,殿内立即奏响中和韶乐的《万象清宁之章》,体态轻盈的妖娆舞女们在乐曲伴奏下款款入殿,绚丽婉曼广袖裙在舞女的舞动中,她们腰间佩戴的玉链叮当作响,看得那些使臣们是目眩神迷。
直到最上首皇帝清朗的声音传来:“各位使者从僻壤之地,来我们大清参加献俘礼,辛苦了,朕敬大家一杯。”话落,他举起金嵌宝石酒爵向大家遥遥表示敬意,然后喝下一整杯酒水。
使臣们连忙站起身,捧起酒杯面向皇上,也跟着喝下整杯酒水。
第56章 积惭成忌
歌舞升平,舞女的衣袖飘荡中,太和殿中右列长长的酒席上,早已经是一片杯觥交错,酒酣耳热的气氛。
只见金色台基之上,是四鼎高大华丽的鎏金掐丝珐琅三足香炉,炉上镂空的间隙里缓缓地吐出袅袅的白烟,绵延出浓郁而奢靡的龙涎香。
芳润的幽香经久不散,使庄严肃穆的太和殿更加平添了几分旖旎的风致,殿内之人也深深沉浸在这金迷纸醉的情致中。
舒舒抬头望向髹金漆云龙纹楠木宝座上睥睨众人的皇帝,在香烟飘拂缭绕中,年轻皇帝的英挺俊美面孔显得是格外的朦胧而邈远。
这一刻,高高在上的他,在舒舒眼里是那么的疏离冷漠,仿佛他们两人之间已是天悬地隔、形同陌路。
恍恍惚惚中,舒舒想起一句曾经看过的诗: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是啊,为什么要将他时刻牵挂在心中,如果能回到最初不相识的时候多好……
舒舒的眸中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雾翳,凝着一丝幽怨的深情。
她低低垂首,半阖上略有些湿漉漉的迷蒙双眼,随后舒舒拾起祥云筷夹了一块玫瑰茄果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霎时甜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压下了心头那不停涌动的酸涩。
高高端坐的皇帝蓦然转向前方莺莺燕燕的一侧,他深沉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一个位置,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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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就收回视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公使们循着皇帝的目光望向紫檀木嵌万紫千红图屏风后的娘娘们,虽然不能窥探到这些娘娘风姿绰约的全貌,但若隐若现中,更能感受到东方美人的迷人气息。
而有些醉酒、脑子不甚清醒的男人们,不禁在脑海中暗暗心驰荡漾起来。
其中一个醋意翻滚的公使夫人看到丈夫迷离的眼神,在这隆盛的场合上不管不顾,用略带生涩怪异的口音说道:“皇帝陛下,听说你们国家女子,都很柔弱,就会讨好男人这个…这个技能,在我们大彻斯列帝国,女人不仅要端庄优雅,还是…独立的,能骑马,还能上战场,这样的女人比你们国家的女人有魅力多了。”
这番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霎时变得僵冷起来,众人一时间陷入静默。
舒舒沉浸在自己黯然的思绪中,她略听了几句,呃……没怎么听懂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一大串不连贯话语的意思。
忽地,舒舒听到旁边一人发出冷冷地嗤笑声,接着对面公使们等一众人也听到了这清越流畅的声音,穿透那一扇扇屏风凌空破来。
[你们国家不是信奉基督教吗?难道没读明白《圣经》中的一句话“女人是男人的第七根肋骨”,你们的上帝只会创造男人,再由男人创造女人,女人就该是男人的附属品,这样的国家只会把女人教导的,跟被驯服的小羊羔一样。]
舒舒诧异地转过身,看向一脸自信从容、澹然微笑的贵妃娘娘,她说的是英文吗?
很快就有鸿胪寺的外事官站起身,当场把贵妃娘娘的这段让众人震惊的异国语言翻译出来,当然更让众人震惊的是翻译出来的内容,简直比打一巴掌在那个长得怪模怪样的女人脸上,还要来得称心快意。
那位公使夫人恼羞成怒地喘着粗气,又想不出驳斥贵妃娘娘嘲弄的话,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地抓起酒杯。
顿时那酒杯在她的愤怒下,重重地划过宴桌,又“砰”的一声放倒在桌子上,发出的大动静引起众人的侧目。
有攀附大彻斯列帝国的其他国家公使夫人看到这情景,眼珠子一转,言语刺耳尖刻地说道:“你们国家也有一句话,说你们经常是一只百灵鸟,说的比唱的好听。”
贵妃娘娘露出一抹虚情假意的微笑,淡然道:“那就见真章,来一场比赛,较量较量你们所谓的能上战场的骑马技术。”
高坐在宝座上的皇帝一直优哉游哉地看着女人们的你来我往,听到贵妃娘娘的提议,隔着一缕缕薄烟,皇帝的声音低沉浑厚,“那就依贵妃所言,两国贵女一决雌雄。”话落,皇上就吩咐御前侍卫首领先去箭亭做好比赛前的相关准备。
箭亭原本只是一座位于景运门外的普通宫殿,雍正帝登基后,为告诫子孙,不忘游猎民族的骁勇善战本领。特意改造了箭亭,建造了宽敞开阔的平地,作为平日里皇子们的练习骑马射箭之所。
不到片刻,众人便在皇帝的带领下来到箭亭,只见空旷的平地上已站立等候着十匹左右通体深棕、体态中等的骏马,这些马匹是侍卫特地挑选出来的,虽然不甚高大昂扬,但温驯稳健,适合女子们骑乘。
平地的前方则竖起了两架麋鹿皮五环靶,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皇帝也让公使那边派了几个人做裁判,一同审判这次比赛的胜负。
在走出太和殿前,宫女们就先送来幂篱,舒舒戴上这顶覆盖着皂纱的帽子,掩盖住自己的面目,她透过薄薄的黑纱更加肆无忌惮地观察每个人,偶尔会不由自主地瞄一眼那个男人。
让舒舒没想到的是,除了贵妃,惠常在也换了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她们两人没有戴可障蔽全身、会妨碍行动的幂篱,而是戴了蒙住下半张脸的精致面具。
很快御前侍卫就吹响哨子,箭亭四周当即安静下来,侍卫挥动起一面三角旗帜,随着旗帜高高扬起,他发号施令道:“开始——”
刹那间,贵妃娘娘身下的骏马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奔腾的骏马就已冲到终点,贵妃旋即勒马停驻,她随意地拈起一只羽箭,娴熟地勾弦、推弓,对准前方的靶子,只听“嗖”的一声锐响,离弦之箭迅捷精准地射向靶心。
没过一会儿,惠常在所骑的骏马也飞奔到终点,她的箭术虽没有贵妃娘娘那般霸气侧漏,但她亦是十分驾轻就熟地搭弓射箭,箭矢也是稳稳地射中靶心。
围观的众人包括那些外邦使者都不禁大声喝起彩来,纷纷鼓起掌来,对她们的厉害骑射技术表示欢呼赞扬。这场比赛的胜负不言而喻,自然是大清的娘娘们胜利了。
而另外两位公使夫人则跟只战败的公鸡一样,已没有比赛开始前傲慢自大的气势,两人慢吞吞地骑到终点,所射之箭连靶子都没有触碰上,更何况靶心。
两位公使夫人灰溜溜地走回丈夫身边,彻斯列帝国的公使夫人觉得自己丢近了脸,一直忿然不平地跟丈夫小声抱怨:这对我们不公平,大清的马我们骑不惯,他们的马太糟糕了。
彻斯列帝国的公使黑着脸,眼睛里溢满不耐烦之色,他骤然打断公使夫人:“黛尔菲娜,如果你还想要那串红宝石项链,现在就给我闭嘴。”
闻言,脸色难看的公使夫人,总算乖乖闭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两人的动静虽然不小,但却没有几个人关注。舒舒望向皇上,见他的眼神专注地看着贵妃,此刻的贵妃娘娘谁人能不注目呢?遮住半张脸的美人更显神秘,那水波盈动的明眸,自信艳逸的瑰姿,眩目夺神的风仪,哪个男人能抵抗地住诱惑?
舒舒神色黯然,一脸郁郁寡欢地把手中攥的绢帕揉搓成一团,又展开满是皱褶的绢帕,就这样无聊又单调的行为,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但舒舒没有注意到皇上的视线曾转瞬到她身上好几次。
就在这时,猛不丁地有太监慌张焦急的声音传来,“皇上!皇上!禀告皇上,谦贵人要生了——”
皇上还没作声,齐妃先咋咋呼呼道:“啊?这么快就要生了,前几日太医还诊断说,谦贵人还要再过十多日才会生产呢。”
皇上思量了下,当即指派道:“吕少卿,这些外宾就由你来招呼了,好生送他们出宫。”话音刚落,他就大踏步离开箭亭,往承乾宫方向走去。
鸿胪寺吕少卿连忙躬身应道:“微臣遵命。”
承乾宫西暖阁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痛不欲生的凄厉叫喊声,在这深秋寒冷的天气里,谦贵人惨白着张脸,浑身汗如雨下,她仰躺在床榻上,要生生承受着胎儿降世的钻痛之苦。
宫女们进进出出忙碌着,端来一壶壶热水和一叠叠巾帕,百年人参也已切片准备好,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夫人坐在床头旁的绣墩上,不住地给谦贵人打气:“琼儿,不怕,闯过这一难关,只要能生下阿哥,你就是娘娘了。”
中年夫人就是谦贵人的额娘,后宫妃嫔在怀胎八个月后,就可恩准其母亲进宫陪护女儿生产,毕竟很多妃嫔都没有生产经验,有母亲陪伴在侧,不仅能传授经验,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安心放心地生产。
谦贵人疼得直抽气,心里还惦念着皇上有没有来,她颤抖地抬起手,有气无力地问道:“派人去通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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