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繁华晃得愣了愣。
在祖父几十年如一日哀婉叹息的描述里,辛弃疾以为,南宋即便偏安江南,百姓也应当不忘靖康之耻,在他的想象里,南宋的百姓军队当时刻厉兵秣马,准备复国强兵。
但如今亲眼所见,临安歌舞升平,烟柳画桥参差不绝,走在街上,满街是身着罗琦言笑晏晏的人,甚至不远处还飘着几缕若有若无的秦淮名曲,哪里看得出半分山河破碎之悲?
而他的来处,他的故乡山东,在金人的铁蹄下却是满目疮痍,遗民日夜以泪洗面盼望着王师北还,在纷乱的战火动荡中挣扎着生存。
一北一南,原是一国臣民,如今却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这样的反差辛弃疾看在眼里,心里也有几分说不上的苦涩。
不过此次是来投靠朝廷劝宋高宗北伐的,只要他和耿大哥齐心协力,联结南宋抗金的力量,何愁不能救百姓于水火?他也正是怀着这样的目的才会来到这里的,甚至为了表明心中志向,临行前他还专门把字从“坦夫”换成了“幼安”。
坦夫,长辈祝愿他一生平坦。可生逢乱世,谁能平坦?
不若“幼安”,幼时可安,与霍去病的“去病”相照应,也愿我大宋子民幼有所安。
收拾好心绪,辛弃疾拴马整理衣着,压抑住自己迫不及待的心绪,迈着阔步踏入了南宋的朝廷。
天幕外,一众臣子看着眉头紧锁的高太后和一旁年少不知事的小皇帝赵煦,心中愁肠百结、忧思惴惴。
司马光:江山都剩半个了,这天幕上的人怎么看着还很幸福快乐的样子。
苏轼有话直接说,此刻也不顾忌众人心情,畅所欲言道:“既然国快亡了,就说明我们现在奉行的法子有问题,司马君实你一回来就把王安石的法子废除了个干净,我都说了法不可尽废,你好歹留着点啊,以后抗敌也能多点钱多点底气不是?”
司马光先前病了一场,此时也是看到天幕后强撑着到宫中议事,他还未开口,身后的学生们便火气上头:“苏学士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老师为国鞠躬尽瘁难道还有错了不成?这亡国之责再怎么论也论不到老师身上,要我说,反正有多少钱那靖康年间的皇帝都要送出去,攒多攒少都白搭!”
这是在骂赵家的皇帝误国了,在场的众人先前都看过天幕上关于靖康之难的描述,都知道这北宋基业有一大半是葬送在了赵家那两个蠢材上,只是没人当着太后的面说出来罢了。
如今被清清楚楚地指出来,再也无法回避这个事实。
苏轼嘿嘿一笑,看向那个和他争辩的后生:“你说的是,是君主的责任,但咱现在知晓未来了,富国强兵总需要国库有钱不是?”
上首的高太后咳了咳,她一向温和保守,到老了更是奉行黄老无为的思想,是以才会在垂帘之初把守旧的这些臣子召回来,可如今看大宋的结局,真的是她错了不成?
“诸位爱卿,变法要不要继续奉行这件事我们随后再论,眼下哀家召诸位前来,是想商议如何处置端王?”
端王赵佶,天幕上称之为宋徽宗,看了他后面的所作所为,高太后实在难以想象这是那个每日来给自己问安、乖巧伶俐的小十一。
“回禀太后,眼下民怨沸腾,康王今后决不能登上宝座。”苏辙说的很含蓄,其实看了天幕后京中哪里是民怨沸腾,简直恨不得把那宋徽宗生吞活剥。
司马光顿了顿:“端王如今还是个七岁小儿,派人送去岭南终生不得回朝,一生自然便无缘宝座。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看顾好官家龙体,以及怎么提升我大宋军队御敌打仗的能力。”
司马光话只说了一半,他还想说,千万别把端王送去富贵地界,他那爱好实在太烧钱了!
苏轼听了不假思索道:“提升武力这还不好办,裁减文官职位,科举重视武举,大宋子民不出十年必定骁勇善战。”
提升武举?让文官给武将腾位置,这从大宋开朝以来简直闻所未闻!苏轼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炸的在场之人没一个人说得出话来。
与此同时,天幕上,出使南宋的辛弃疾收到了一道噩耗。
就在他准备接受南宋诰命与耿京一同投靠朝廷时,军中传来急报,军中叛徒张安国杀掉了耿京投靠金朝,原本声势浩大的起义军一时间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
乍闻突变,辛弃疾又悲又怒,悲的是自己和耿京共事良久,能够有一位如此赏识自己的将帅是何等的幸运,多少个夜晚二人在营帐里把酒言欢共同商量抗金大计,没想到创业未半耿大哥便被小人杀害!
一代英雄、国之栋梁就这般死于小人之手,何其令人愤怒!
然而情绪跌宕之余,辛弃疾还感到一丝棘手。原本和宋高宗赵构说的是耿京会率军投靠朝廷,如今耿京被陷害,起义军人心涣散,他该如何向南宋的朝廷交代?
辛弃疾思索了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成形。
“我欲夜探敌营,生擒张氏叛贼,尔等可愿追随?”辛弃疾看向周围的一众手下,漆黑坚毅的双眸表明了他不是在说笑。
在场的人最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们长官是疯了不成?那可是金军大营,敌军的老巢,无异于龙潭虎穴!哪是让你说闯就闯的!
辛弃疾又补了一句:“人数不必多,五十骑兵足以。”
在场的人原本还是惊讶,再听完这句后,皆露出了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主帅,你可知金军营帐有多少人?”耿京身死,他们自然将二把手辛弃疾奉为主帅。
辛弃疾肯定地回道:“金军营帐有五万金兵驻守,但我等此次前去并不恋战,主要是为了捉拿张安国给朝廷复命。我已得到消息,张安国今夜组织了宴会痛饮,我们可趁其不备闯入将其生擒。这几个月搜集情报,金军大营的布防我也有一定了解,届时便选防守最弱的一路突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说罢,辛弃疾又道:“从加入耿帅麾下的那天起,我便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张国安这等苟且小人暗害耿大哥,便是为了告慰耿大哥在天之灵,我也要夜闯金军营帐把那无耻小人捉回来!”
辛弃疾一番话说的字字铿锵,直把在场之人听的义愤填膺、怒火中烧:“主帅所言甚是!我等绝不让耿大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即便此去有来无回,我等也愿誓死追随!刀山火海,走一走又何妨!”
辛弃疾点头,果真如先前所言,只利索地抽调了五十精锐,喝酒摔碗,往金军的方向行去。
夜半时分,困倦袭来,金军大营的边角守卫昏昏欲睡,这处远离大营核心,往常也没什么需要留心的。
不远处的营帐里传来一阵管弦声,夹杂着女子的娇语和男子得意的憨笑。
辛弃疾率领五十个身披黑裘的骑兵,清一色躬身伏在马背上,双眸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不远处的金军营帐,像是夜间伺机捕食的兽,等待时机到来,便可一击扼住猎物的咽喉。
终于,在金军守卫打了第三个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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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后,辛弃疾抬手打出暗号,身后的箭矢便如雨点一般飞向了金军营帐。
在刷刷的箭羽声中,辛弃疾抬臂蓄力挥动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在了最前方。
“有敌军冲进来了!”
瞌睡被吓得一干二净,守卫的金兵话才喊出半句,就被毫不留情地一剑封喉,剩下半句堪堪卡在喉咙里。
五十骑兵犹如天神飞渡,在金人还未回过神时便挺进营帐一大节,刀光剑影间只见来者招式狠厉招招毙命,让刚从酣睡中醒来的金军一时慌了神,连忙四处逃窜着寻找武器。
再看为首之人,早已提刀闯入了正在轻歌曼舞的营帐,锋利的刀刃往案上一拍,酒水四溅、瓜果滚落,木案应声断裂。
喝的醉醺醺的张安国差点以为是阎罗王要来勾自己的魂,待看清那提刀之人面孔,霎时心如死灰,完蛋了,这人可不就是来勾自己魂的铁面阎罗!
辛弃疾不与张安国废话,直接掏出绳索将人绑了,像平日里提死猪一般轻巧将之甩上马背,而后下达号令,带着伤损颇少的部下,又像一阵风似地打马离开了敌军大营。
第46章 辛弃疾(三)
南宋临安,朝堂之上,赵构看了眼被五花大绑出气多进气少的张安国,又看了眼腰背直挺面沉如水的辛弃疾,再次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你带了多少人?”
辛弃疾答:“五十。”
赵构沉默半晌,又再次问道:“五十人入金军营帐?你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抓了叛军首领?”
辛弃疾点头,显然面前这个君主是不太懂军事的样子,略加思索,辛弃疾补充:“是带了五十精锐,放到战场上皆可以以一敌百的那种精锐。”
即便辛弃疾如此解释,赵构内心还是大惊:那可是有五万金兵驻扎的大营啊!带了区区五十人就敢生闯,他一时不知道该赞眼前这青年人英勇无畏还是叹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123:怂构,被你辛爷爷惊呆了吧,要我说你就把皇位让出来吧,让给有能力的人来做!】
【丐帮帮主: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吧完颜构,简直没眼看!】
【喵呜:楼上实话说,这种世面我也没见过】
明意的声音此刻在天幕上响起:【“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辛弃疾后来曾写过一首《鹧鸪天》来描写当年的战场盛况,“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两句写的就是自己带兵对着敌军万箭齐发时的壮观景象,但辛弃疾此时年少气盛,恐怕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戎马生涯也就止步于此了,这次夜袭敌军营帐也变成了他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
天幕外,听到这个消息的朝臣们又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他们还以为辛弃疾还朝,接下来便是重整旗鼓,带着大宋兵马杀回去光复盛世,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武学奇才也未能救得了大宋可悲!可叹!
天幕上,辛弃疾押回了叛军张安国,按照原本和宋高宗的商定,应当由他领一批军队与朝中有识之士共同筹谋抗金大计。
但北归的辛弃疾从小学的是侠义正道,并不懂南宋朝廷的弯弯绕绕,也不懂宋高宗赵构那养鱼都不够的度量。
自南宋创建以来,不乏有北地的臣子陆续回归,辛弃疾原先不知道的是,这些北归的臣子们清一色地被朝中的士大夫们排挤,私下里被编排曾经侍奉二主,并不会被同僚真心接待。
即便是刚刚打了一场震惊四座的漂亮仗,辛弃疾也没有逃脱“北归客”被冷落排挤的命运。虽然不理解,但辛弃疾一开始并不当做一回事,他的目标是收复故土击退金朝,梦想着有朝一日待江山一统后便与冲锋陷阵的弟兄们一道回到老家饮酒舞剑快意人生,他并无心于朝堂仕宦生活,自然不在意这些朝臣对自己的冷待。
但令辛弃疾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还对抗金事业表示支持的宋高宗却好像一夜之间换了一副脸色。当他以为自己下一步会被任命杀回北方时,赵构轻飘飘地封了他一个江阴签判的小官,绝口不提原先的抗金大计。
辛弃疾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辛弃疾不懂,天幕外的这帮官场老油条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赵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众人心里都有数,自本朝创立以来,每一个手中掌握兵权的武将都无一幸免受君主忌惮,那天幕上的辛弃疾少年英武,在义军当中威望颇高,赵构在南宋皇位坐的本就不稳,怎会安心容下这样一匹猛虎?
【赵构忌惮武将比起他的祖宗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这个时候朝中乃主和派占上风,赵构本人也倾向于议和,所以即便知道辛弃疾在领兵打仗方面才华过人,赵构还是封了他个毫无职权的小官将人远远地冷落在一旁。】
天幕上,赴江阴任职的青年辛弃疾虽然觉得憋屈,但还是忍了忍咽下了这口气。思来想去,南宋的朝廷有自己的一套处事规则,既然风气如此,辛弃疾决定要顺应这种规则,等到自己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再重整旗鼓施展抱负。
南宋人重视词赋,他又不是不会写?辛弃疾提笔,以词为投名状,接连写下多首出色的词呈给自己的上司们。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青山想要同高雅的人交谈,像万马奔腾一样朝着您的方向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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