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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门从里面闩着, 推了推没人理会,灯还?没熄,她?还?没睡,身影映在窗户上, 安静柔和。
计延宗心?里无端热切起来, 轻轻敲门,低着声音:“簌簌, 是我, 你开下门。”
听见明雪霁在里面回答:“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她?怎么可能睡这么早?她?从来都是全家最后一个睡的, 有时候他都躺下很久了,才?听见她?做完活轻手轻脚进门。计延宗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不想放他进去,如此一来,反而让他更加渴望能见到她?:“簌簌,你开开门,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其实?真?进去了,他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他只是想见见她?罢了,为?着账目的事明素心?跟他闹了整整一天, 一定要他今后把俸禄交给她?掌管, 他劝了训了脸也翻了,明素心?还?是咬紧了不松口,商户出身这种锱铢必较的刻薄劲儿真?真?让人厌憎,她?明明不缺钱, 却把钱看得比天还?大, 就像, 三年前那样。
那时候他们明明家财万贯,却不肯退还?他的聘礼, 以?至于父亲含冤惨死?在狱中。
计延宗不觉攥紧了拳,许久,听见明雪霁在里面回应:“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计延宗怔了下,失望之外,几丝甜蜜。她?不放他进门,因为?他还?在新婚,她?顾全大局,自然不肯跟明素心?抢人。她?跟明素心?,跟明家那些人截然不同,对他全心?全意,从不藏私。心?里柔软到了极点,计延宗低低唤着:“簌簌,我只想看看你,你开下门好?不好??”
明明是新婚燕尔,可这一整天却毫无新婚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厌倦懊恼,现在他只想看看她?抱抱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让疲惫的心?歇一歇。
灯突然熄了,屋里的人再没有回应他。
计延宗知道,她?今晚不会放他进门,她?一向懂事得很,绝不会抢亲妹妹的夫婿,她?不是明素心?那种人。
秋夜的风寒浸浸地凉起来,计延宗独自守在门外,叹了口气。
要是她?不这么懂事,再自私点就好?了。
“姑爷,”明素心?的丫鬟碧藕匆匆找过?来,“姑娘请您回房歇息。”
计延宗顿了顿:“你先回去。”
“姑爷,”碧藕不肯走?,“姑娘等着您呢。”
计延宗沉了脸:“怎么,我去哪里,还?要她?管吗?”
碧藕不敢再说,讪讪地走?了,计延宗转过?头,看着黑沉沉的门窗,默默站着。
还?是不肯开门吗?可他现在,真?的很想她?。
屋里,明雪霁低声问道:“走?了吗?”
“没。”青霜应了一声。
明雪霁觉得厌烦。今晚还?有很多事,想把母亲的烹茶法子整理一下,想捋一捋关于邵家的线索,想还?想再问问青岚两个王府的规矩,可门外杵着那么个东西,连灯都点不得。
“夫人要么先歇着吧?”青岚小声问道。
明雪霁也只得点头。
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得更紧些,缝隙里看见计延宗瘦长的身影,夜风吹着长衫的衣襟,他似是发现了动静,紧走?两步过?来,明雪霁刷一下拉紧了窗帘。
“簌簌。”计延宗敲着窗户唤她?。
明雪霁一阵厌恶,径自走?去里间,合衣睡下。
偏院,明素心?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一阵欢喜:“英哥!”
脚步走?近了,不是计延宗,只有碧藕一个,低着头回禀道:“姑爷不肯回来,还?发了脾气。”
明素心?忍不住又掉了泪。计延宗刚才?也对她?发了脾气,认识这么久,这是她?头一次见他发脾气。从前她?见过?明睿对明雪霁发脾气,因为?打?骂从不曾落在自己头上,也不觉得有多可怕,如今计延宗只不过?拍着桌子对她?叱责了几声,她?才?发现即便是计延宗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一旦发作?,也这样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发完脾气就走?了,新婚第二夜,又撂下她?孤零零一个在洞房里。明素心?擦着眼泪:“姑爷还?在书房?”
放下身段去请他实?在让人羞耻不甘,可如果?他不来,她?一连两天都不曾圆房,一旦传扬出去,可让她?怎么活?
“不是,”碧藕看她?一眼,有点怯,“在,在大夫人院里。”
“什么?”明素心?脑袋里嗡一声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明雪霁那里?这是她?的新婚,凭什么在她?那里!
“姑娘别担心?,”碧藕连忙劝慰,“大夫人锁着门没让进去,姑爷应该过?会子就回来了。”
明素心?一下子涨红了脸。难道她?没人要了么?那边不肯放人进门,才?肯来她?这里?“你放肆!”
碧藕吓了一跳,一时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她?,只管认错:“姑娘息怒,都是婢子的错……”
“就是你的错!”明素心?打?断她?,红着脸吼了起来,“你管谁叫大夫人?谁是大夫人?说好?了平妻不分大小,凭什么她?是大夫人!”
碧藕这才?明白怎么回事,眼见她?红着眼粗着嗓门,模样怪吓人的,连忙跪下了:“奴婢知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奴婢这次!”
激怒只是一瞬,明素心?回过?神来,看见碧藕跪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顿时一阵心?惊。从小就依着高门贵女的规矩教养,知书识字,一言一行都要风雅漂亮,现在这个把丫鬟吓得不敢吭声的人,还?是她?吗?这才?几天,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心?里一阵懊恼气苦,扑到床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翌日一早。
明雪霁刚刚洗漱完,王府那边已经传来消息,道是诸事齐备,命她?立刻过?去。
此时必定来不及吃饭了,她?也并不想跟那一家人一桌子吃饭,收拾完出来时,计延宗也赶来了:“我陪你一道去。”
他眼睛底下淡淡的淤青,似是没有睡好?,明雪霁点了点头:“好?。”
侍婢在前面领路,计延宗慢慢走?着,忽地回过?头:“簌簌,昨夜为?什么不肯见我?”
明雪霁落在后面,不肯与他并肩:“大喜的日子,你该陪着妹妹。”
“我没有陪她?。”计延宗停住步子,候着她?跟上来,“昨夜,前夜,我都独自睡在书房。”
衾枕冷清,想着从前有她?相伴的日子,翻来覆去大半夜不曾睡着。计延宗低着头,观察着明雪霁的表情,预想中的疑惑、感动或者欢喜都没有出现,她?没有停步,径自走?了过?去,计延宗怔了怔,连忙追上去:“方?才?素心?去书房向我认错了。”
明雪霁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这个动作?已经足够鼓励计延宗继续说下去:“我这两天,一直想着咱们从前的时候。她?比起你,实?在差的太远。”
所以?他娶她?的时候想着明素心?,娶了明素心?,又想着她?吗?明雪霁低着头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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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走?着,蓦地想起从前乡下骂人常用的一个词,贱骨头。
侍婢一路领着来到别院,廖延在那里候着:“请了从前尚仪局的杨局正来教夫人,明夫人直接过?去就好?。”
侍婢在前引路,明雪霁跟着往跨院走?,听见计延宗殷切问道:“王爷可在府中?”
“王爷进宫去了,”廖延道,“马上就是中秋,陛下留王爷在宫中一起过?节。”
他不在。明雪霁松一口气,跟着侍婢走?进跨院,看见居中坐着个四五十岁、神色严肃的女子,向她?点了点头。
厅中,计延宗有点失望,却还?是笑?着说道:“能够入宫伴驾实?在是仆等想都不敢想的事,陛下待王爷真?是亲厚。”
“是啊。”廖延道,“今年的中秋宫宴据说办得极是热闹,除了王爷之外,陛下还?恩准了一些亲近的侍臣携眷入宫,不过?王爷并不曾成家,所以?到时候就能是独自赴宴了。”
携眷?计延宗心?里一动。没有眷的话?,是不是可以?带别人?
日色一点点升高,明雪霁全神贯注学着。
原尚仪局局正杨龄,两年前出宫归家,对宫中各样规矩礼仪甚至各宫主位的喜好?避忌十分精熟,她?神色虽然严肃,教习时却极是认真?细致,明雪霁起初还?有点害怕不安,举止也不能合规,经她?几次上手纠正后,一点点有了心?得,学起来也就快得多了。
杨龄看着她?做了个风姿优雅的福身礼后点了点头:“这个可以?了,下面我教你觐见帝后的礼仪。”
“初次觐见帝后须得行叩拜大礼,”杨龄说着当?先跪下,双膝并拢以?手加额,缓缓弯腰叩拜,“你跟着我做一遍。”
明雪霁跟在后面,学着她?的模样跪下叩拜,余光瞥见杨龄起身走?到近前,观察着她?的姿势:“双脚脚尖要并拢,双手交叠后只是轻挨住额头,不要太用力,还?有明夫人的腰,要再沉下去一点。”
声音突然停住,有微凉的手贴上来,握住她?的腰,轻轻向下一按。
第32章
不是杨龄!
明?雪霁猛地一惊, 挣扎着想逃,腰被攥紧了,鼻端闻到了雪后灌木清寒的气味。元贞来?了。
他从身后牢牢攥着她,他那样有力气, 几?乎要将?她的腰肢掐断, 明?雪霁挣扎着,怎么也逃不掉, 耳边听见低低的笑声:“躲什么?”
明?雪霁看不见他的脸, 只能看见大手扣在腰间,陷进肉里, 他玄色的袍角随着她的挣扎一晃一晃,让人害怕羞耻到了极点。哽着嗓子哀求:“别,求你。”
下一息,她被他扣着腰拉起来?,扳过了脸。
身体紧贴着身体,大手捏住小小的下巴,他似乎觉得有趣,唇边的酒窝深陷下去:“怎么这样胆小。”
像兔子一样, 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微张着粉润润的唇,还有兔子一样的,软乎乎的白。怎么这么好欺负呢。
手指慢慢摩挲着,那点笑从眼中传到心尖, 明?明?已经?嫁做人妇, 却还有这样干净到懵懂的眼神, 让他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想碰,甚至, 想弄脏她。
“别,别。”明?雪霁抖着声音,目光四下寻找着,杨龄已经?不见了,也许在他刚来?时就?已经?走?了,他们这些人总是很聪明?,比她聪明?太多,她夹在中间,像个不知?所措的傻子。
元贞看见她红红的眼皮,似乎要哭,又极力忍住,她又开始咬嘴唇,咬得红嘴唇上几?个白白的印子,都快出?血了。就?好像他会真的对她如何一样。
松开一点,由着她转身逃跑,待逃出?片刻,又一把抓住。带着薄茧的手指慢慢摸过她的嘴唇:“别咬了,咬破了,计延宗可真的要起疑心了。”
看见她干干净净的眼里起了水雾,她忘了挣扎,在他手里颤抖着:“王爷,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让计延宗跟我和离?”
元贞顿了顿。
明?雪霁觉得眼睛涨得厉害,心里也是。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可每一次,都像是把她撕开了揉碎了,再一点点拼凑起来?,不知?多久才能跟自己?和解。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是一纸和离书就?能解决的事情,他那么厉害,又怎么会做不到。就?算他要她报答,和离后,她也会给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不准哭。”听见他冷冷淡淡的声音。
带着迫人的威压,明?雪霁吸着鼻子,柔软的怒:“我没哭。”
她能忍得住。她虽然没用,但也不至于那么没用,就?只会哭哭啼啼的。
她果然没哭,眼皮红着,那点水渍一点点又退回去了,元贞低头看着:“计延宗哪怕死,也不会跟你和离。”
“为什么?”她懵懵懂懂地仰头,红红的唇。
元贞顿了顿,压下触碰的欲望,大手扣着细腰,捏着软肉:“计延宗有没有跟你讲过七出?三不出??”
“七出?讲过。”后面的,她从来?没听过。
果然,只讲对自己?有利的。这些读书的男人,暗搓搓的心机真让人恶心。元贞摩挲着腰里软软的肉:“妻子没有娘家可去的,妻子为公婆守过孝的,或者夫妻俩先贫贱后富贵的,都不可休妻和离,是所谓三不出?。若是不守三不出?的规矩强行休妻,杖一百,革去功名。”
看见她微微张着嘴唇,啊了一声。
“你占了两条。”元贞看着她。嘴唇怎么那么红呢。还水润润的。看起很好吃的样子。“计清死后,是你卖了衣服首饰操办丧事,你给计清守了孝,你陪着计延宗贫贱夫妻整整三年,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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