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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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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姨母也吃。”

    照微今夜心情?不佳,也没什?么食欲,陪他吃了几片后搁下筷子。

    李遂问她?:“姨母是如何?想?到这好法子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要是娘也能吃到就好了。”

    这话令照微心中一阵酸软。

    她?拾起帕子给李遂擦汗,说道:“你娘从?前也吃过,那时候我们一起住在侯府,冬天下大雪,冷得人骨头直哆嗦。你外祖母,也就是我娘,想?起西?州羊肉锅的吃法,在院中亭子里架起锅、堆上炭,像这样把羊肉切成片,一家?人围在锅边涮着吃。一年能吃两三?回,因?此从?前我天天盼着下雪。”

    那几年是永平侯府最好的时候,祁令瞻的手没有受伤,姐姐也没有被赐婚。

    照微个子最矮,要撑着桌子才能够碰到锅,祁令瞻怕她?弄翻酱碟,让她?坐好,另取了一双筷子帮她?涮肉。

    那时的照微和如今的李遂一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肉如饕餮,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就急急盯着锅里的,没一会儿就去拽祁令瞻的袖子,喊道:“熟了熟了!”

    全家?人笑成一片。

    母亲将?碗中的肉夹给她?,父亲重新给她?涮。祁令瞻给她?数够二十片后,挡住了她?的筷子,说:“差不多了,再吃该积食了。”

    照微不依,见缝插针地抢,祁令瞻不愿当众与她?计较,怕反会激起她?的玩闹心,冷眼看着她?吭哧吭哧从?锅里捞肉。

    当夜照微果然积食了,捂着肚子喊胀,劳累丫鬟给她?揉了一晚上的肚子。从?那时起,照微才长了记性?,数着吃肉,再未超过二十片。

    李遂好奇地问道:“原来舅舅也吃肉吗?我听见女官姐姐们偷偷议论,说舅舅是吃仙丹玉露才长成这样的。”

    照微闻言冷笑,“他每天是的吃铁坨。”

    才能生出如今这副油盐不进的铁石心肠。

    提起祁令瞻,不免想?起下午的争执,一口气又堵上了心头,久久不能纾解。

    两天后,视朝时,有御史当面讽谏李遂深夜传膳吃羊肉的事。

    “……陛下有所好,天下趋从?之?。今陛下夜传羊肉锅,是开奢靡放纵之?风气,传出禁中,恐引天下人追此恶习。何?况夜食羊肉,不利于清心寡欲,有损陛下圣体安康。”

    李遂听了此话,大为惴惴,偷偷看向照微。

    照微神情?漠然,不愿在此种无?聊事情?上与御史争辩,再落个不纳善言的名声,只想?让那御史赶快说完后退下,好议下一项。

    然而祁令瞻给某一御史递了个眼色,那人便出列驳斥先前的御史,说道:

    “此言大不然,陛下富有四海,享万民供奉,口腹之?欲倘不害物,即理所应当,区区几口羊肉,如何?能算是奢靡?听闻先帝在时,北地曾献入宫中几头羔羊,宫里贵妃常夜中起兴,命人烹食,为何?贵妃食得,而陛下食不得?又闻贵御史夫人好吃牛肉,专宰不满一岁的小牛炖肉羹,牛乃耕种之?器,令夫人尚忍下口,如何?陛下吃几口羊肉,便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

    三?言两语,说得那讽谏御史面红耳赤,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后,请罪退回原处。

    闭朝后,照微问跟随身边的张知:“御史们一向乐于讽谏而耻于逢迎,今天这御史什?么来头,竟然帮本?宫与陛下说话?”

    张知趋从?在她?身旁,说道:“参知大人对那御史有提携之?恩,大人不忍见他们欺负娘娘,故而向他示意,请他为陛下辩白。”

    照微却并不领情?,神情?嗤然,“欺负?有过必谏是御史本?职,此为忠君,有所隐瞒才是欺君。他行大逆而施小惠,以为在朝堂上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算忠心耿耿了吗?”

    张知劝她?道:“娘娘何?必如此,都是自家?兄妹,参知也是为了娘娘着想?……”

    照微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张知,你是谁的奴才?”

    张知“呃”了一声,“奴婢自然是圣上的奴才。”

    “圣上是谁,是福宁宫那位还是永平侯府那位?”

    “哎呦我的娘娘!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不兴说!若是给御史听见……”

    照微冷笑,斥他道:“你也知道大逆不道?本?宫劝你收一收心,好好思量思量该忠于哪个主子。”

    张知心中大震,此时方知明熹太后是真动了怒,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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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连亲哥哥——不对,不是亲哥哥……

    那这猜忌也并非全无?道理了。

    照微甩袖回坤明宫,让锦春去查皇上身边乳母的来历,“尤其是她?宫外的儿子、亲戚,看看是否受了姚党的恩惠。坤明宫里要一锅羊肉都能传到乌台,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的舌头这么长!”

    锦春领命而去,锦秋捧上一碗梨汤,劝她?消消火气。

    照微端着碗,漫不经心用银勺轻轻搅动,目光扫过坤明宫里侍奉的一众女官,突然发现除了锦春和锦秋,竟然少有信得过的人,大部分都是木雕塑、生面孔。

    不止是坤明宫,还有朝堂上。放眼望去,除了姚党,就是依附于祁令瞻的官员。

    天子年幼,她?听政将?近半年,实在是过于依赖祁令瞻的人脉,召见的官员是他引荐的,拔擢与贬谪的名单是他列举的,就连容家?的生意也是他在朝中一路经手。

    因?为视他为兄长,为永不背叛、永远一心的家?人,她?不知不觉间,竟然将?全副身家?性?命都押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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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舅舅的事,却让她?骤然从?这不假思索的温床中惊醒,她?此时才发觉——或者说才想?起来,她?与祁令瞻的立场并不一致。她?这位好哥哥,只护佑她?和皇上的性?命,却从?未认同?她?的道。

    照微心中想?,她?如今已是太后,不该再向别人乞怜,她?必须有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思及此,她?搁下手中的瓷碗,对锦秋道:“你去内侍省诸司一趟,调几个伶俐的太监到坤明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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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秋问:“娘娘想?要什?么样的,调来做什?么?”

    照微一边在心中盘算,一边说道:“年纪不要太小,也不要太老,约莫二十岁上下。性?格要温和懂礼,但是不能无?耻阿谀,心思要剔透……罢了,这个一时瞧不出来。哦,还有,要识字的,最好是读过书?的。”

    锦秋一一记下,转身往外走,照微又喊住她?叮嘱了一句:“你亲自挑,莫要让管事举荐,明白吗?”

    “是。”

    锦秋去了半天,赶在午膳时将?人带到了坤明宫,候在殿外等候接见。照微听见动静,搁下手中的粥碗,接过湿帕子拭了拭手,说:“叫他们进来吧。”

    十二个身穿灰蓝袍子的太监鱼贯而入,跪地俯身行礼。

    照微叫他们平身抬头,只见个个唇红齿白,体态匀称,瞧着都是玲珑懂事的模样,可见锦秋的眼光是不错的。她?搁下手中银箸,缓声对他们说道:“自陈你们的姓名、家?室、有何?所长。”

    十二个太监,从?左至右,一一自陈,有擅长莳花的、养鸟的,有善于唱曲的、逗趣儿的。照微静静听着,夹起一筷子茭白,忽听其中一人温声如水,说:“奴记性?略胜于常人。”

    照微筷子一顿,颇感兴趣地抬眼打量他,发现这个乍看低眉顺眼的小太监长着一张读书?人的脸,轮廓柔和而鼻梁高挺,眉眼垂着,显出几分春风般的和顺。

    照微问他:“说说看。”

    小太监上前一揖,恭声道:“奴第一次来坤明宫,适才途经角门回廊时,见廊下横隔上雕刻有各种花鸟,奴大胆,略扫了一眼,自东往西?分别是牡丹、蓝羽百灵、红羽百灵、丁香、墨菊、比翼鸳鸯、白鹤……”

    他声音不疾不徐,偶有停顿,并不失连贯,一口气背下二十多种花样。

    照微叫宫人取纸笔来,命他复述,记在纸上,出东门一一对应。一刻钟后,宫人兴冲冲地跑回来,难掩激动道:“回禀娘娘,无?一差错!”

    照微心中满意,叫那太监到她?身边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道:“奴姓江,贱名逾白。”

    照微于她?那浅薄的学识中记起两句诗,含笑道:“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江逾白垂颈更低,如雪压翠竹,低声道:“娘娘抬爱。”

    她?伸出筷子点了点桌上一盘尚未动过的菜,对他说:“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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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逾白从徇安道的洒扫太监一跃晋升为坤明宫的供奉官, 地位仅在押班张知之下,不仅拥有了专属的起居宫室,且能役使宫人、决定坤明宫事务。

    这对坎坷半生的江逾白而言, 实在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场景。

    他?本是清贫耕读之家,父亲早亡,母亲改适, 叔叔家也难以供养,在他十二岁时决定卖了他给堂兄娶妻。因他?长得?好,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去风月馆做娈童,或者卖去宫里做太监。

    江逾白选了第二条。

    他?十二岁入宫,因俊秀伶俐而短暂出过风头, 又?因不肯逢迎老太监摸上身?的手而遭受排挤, 这一挤, 就在徇安道扫了八年街。

    直到今天早晨,锦春女官将他?从洒扫内侍院中挑出去,皇太后殿下又?将他?从那十二人中点作魁首,赐了他?一盘四季青, 一身?绸制衣裳, 以及他?此生?未敢妄想的权力与地位。

    消息传得?飞快,江逾白从坤明宫回旧住所收拾东西时,发现同屋几?个太监已将他?的东西整整齐齐打包好,正捧着他?的鞋给?他?剔鞋逢里的灰。

    他?们或多或少都欺负过他?, 如今皆战战兢兢如寒号之鸟,笑得?比哭也难看。曾往他?身?上探手的老太监将手贴在火炉上, 活生?生?烫掉一层皮,抖着手跪在地上, 向他?哭号,向他?赔罪。

    江逾白见?此,并未觉出报复的快感?,只觉得?他?们可怜、可怕。

    他?心里明白,他?们并非真心悔过,而是屈服在他?一步登天的权势下。倘他?将来某天被?贵主厌弃,再次跌入泥潭,这些人会将今日自作的屈辱之态尽数算在他?身?上,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

    思及此,江逾白心道,他?宁可死?在坤明宫里,也不要再回到此处受人磋磨了。

    因此他?在坤明宫里行事愈发谨慎,用心愈发周全。见?了锦春锦秋等人,总是退后半步执礼喊姐姐,对待低阶的侍从,也态度谦和,毫无傲人之态。他?虽不刻意言语谄媚谁,但做事会替他?人考量,有什么?苦活累活讨骂的活儿?,往他?身?上一推,他?总含笑应下,细致做好。

    只三五天的光景,坤明宫上下无人不喜爱江逾白,除了刚被?皇太后劈头骂过的内侍省押班张知。

    他?抢了张知的风头,张知很想给?他?穿穿小鞋,奈何一直没找到好由头,直到某天太后又?怒气冲冲地甩袖回宫,吩咐张知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尤其是参知政事祁令瞻。张知心中冷笑一声,转头就将拦住当朝国舅、参知副相的讨骂活儿?推给?了江逾白。

    此时红日刚刚升到宫阙檐头,晨风穿花抚叶,站在坤明宫玉墀上,远远见?一乌纱绯服的年轻男子朝坤明宫走来。

    若是不计较他?冷峻如春寒未尽的神情,倒真是望之令人心怡的秀逸公?子,然?而此刻守在门外的宫侍们皆如临大敌,战战兢兢垂着头,既不敢拦,也不敢放。

    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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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瞻对他?们视若无睹,不料一只脚跨进门砖,却见?一蓝衣内侍挡在面前,声音温和道:“皇太后殿下有令,今日不见?诸臣,大人请回。”

    祁令瞻思绪骤然?被?打断,愣了一下,说道:“让开。”

    江逾白道:“皇太后懿旨,恕奴不能让。”

    祁令瞻险些气笑了,心道,这祖宗行事真是越发嚣张,不仅未与他?商量就调换他?的人,如今竟然?随便找个内侍来打发他?。

    他?不愿自降身?份和内侍纠缠,随手指了个宫人,吩咐道:“去请张知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知慢悠悠走出来时,见?祁令瞻的脸色比闭朝时更难看,忙笑着走上前去一揖。

    祁令瞻道:“让你?底下的奴才闪开,调几?个懂事长眼的来。”

    张知为难地笑了笑,对祁令瞻道:“参知大人有所不知,这位可不归我?管,乃是娘娘亲自简拔、亲自委任的供奉官,是如今坤明宫里第?一懂事的人。”

    闻此言,祁令瞻这才正眼看向江逾白,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微微蹙眉。

    他?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忽而又?轻笑,对张知说:“知道了,押班忙去吧。”

    张知正不愿沾腥,举起袖子遮着,指了指江逾白,又?指了指身?后坤明宫,无奈地摆了摆手,急忙告辞离去。

    江逾白仍像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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