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沾到了她手上。
腕口系绳的末端垂下来勾着扳指。
“清浊非一时。”洛清河握着她的手在耳边低语,“别怕。”
“我就在这里。”
温明裳于是侧过头认真地端详了她一阵,环绕在周围的风与鹰唳似乎都逐渐变得轻柔,她慢吞吞地抬起手如昨夜一般摸了摸洛清河的耳垂,而后把自己彻底地埋入了这个人的胸口。
这是独属于她一人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日头很快高悬于天穹,无云悬野的蓝像是坠入清流的水墨,晕染出绚烂的色彩。
温明裳枕在洛清河腿上,她虽说学会了如何骑马,但身体底子放在那儿,即便是关内出来的这段马道不算太长,跑起来也让她今日觉得腰背酸疼。左右眼下还没回去,她索性就躺在了人身上接着昨夜的话往下说。
“三月科考在即,天枢还正缺人,这是个机会,晋王不会放过。”她说话间擦净了手,“天枢阁是陛下绝不会让人染指之处,不论往日再如何青眼有加,这条底线不能踩。若是顺利,至多夏时便能有个结果。”
余下的事便只能交由慕长临。他资质不差,只是有时容易心软,太重情分。潘彦卓若是从此下手,必定先挑身边人。
王府之内他不能染指,之外剩下的便是长公主和慕长卿,温明裳防的也是这个。她给慕长临留下的那封书信其实只有一句话,便是当断则断。
有些人不配享有善意,在朝者一味心软毫无意义,反倒容易害了自身。
洛清河垂眸想了想,道:“夏时交战地的战况会更激烈。此战北燕折损颇多,但重整旗鼓再度犯境不会隔得太久。”
交战地仍旧不能松懈。
说起这件事,温明裳侧过身抬眸迎向她的目光,道:“刺事人和四脚蛇是大麻烦,他们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渗透大梁,我在想他提的关于王庭的小公主。”
北境的情报军中所知远比朝中更多。洛清河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心下斟酌了一下目前所知的消息,道:“东西线的分歧也可以看做是北燕王庭的分歧。这次铁骑打掉了西线的主力,剩下的将领不足以服众,除非拓跋焘愿意把拓跋悠调回这边,但若是这样……其实反而可能会让他们的南下变得更加割裂。”
“耳目的消息是,她和那个被称作‘都兰’的小公主走得很近。现在东西线的分歧主要在主将,拓跋焘重兵在握多年,萧易又是被钦点的顾命臣,虽然一个想的是如何打开雁翎大门,一个想的是保全君位,但大体是相近的。”
可是拓跋悠不一样。
“若是依照潘彦卓所言……”温明裳想了想道,“王帐已经偏向小公主了。”
所以哪怕只有分毫的可能,西线的狼骑也决不能交到别人手中,但他们可担大任的将领实在是太少了。
洛清河若有所思地抿唇,这是她需要思考的问题,也是铁骑接下来要做出的应对。但在此之前,抛开私下里不谈,她作为雁翎的领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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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需要回答温明裳带来的另一个问题。
北燕提出的互市。
交战多年,边境沾染着数不清的仇恨,这是短时间绝无可能抹去的,乃至于之后的几十年可能亦是如此。
可百姓恨归恨,没人想一直打下去。
“如果仗能打完,如果她诚心修盟,可以。”洛清河低低道,“但北燕仍旧需要为这么多年的残忍与嗜杀付出代价。”
“互市可以作为来日的设想,但现在……哪怕是拓跋悠的行止,我也看不到她所谓的诚意,更不要说潘彦卓。”
温明裳忽而一顿,她在瞬息地沉默后坐了起来,“刺事人。”
洛清河微讶,反问道:“什么?”
“既然剿不尽,那不如拿来一用。”温明裳一拍手,指着自己说,“她让潘彦卓传信于我,觉得我能决断此事,但比起依靠一个两国刺事人的话,面对面的相谈或许更有价值。”
这是个很好用的饵,燕州在铁骑辖下,刺事人不是四脚蛇,他们有自己的所系,不敢轻易翻起风浪。
温明裳能在其中保证自己的安全。
洛清河沉吟须臾,道:“王庭路遥,消息传不了太快。即便有心,她为北燕公主也不可能深入燕州。”
她不是可以容貌混淆视线的四脚蛇。
“这或许能和另一事系于一处。”温明裳指节抵在唇上,缓缓道,“大梁自身的东西线联合。”
洛清河闻言眉梢一挑。
“若是依你所言,最坏的情况应当是北燕倾巢而出,不计代价,届时西线有萧易,东线有拓跋。”温明裳简单在面前画了几条线,“陛下不想让铁骑打得太快,但他也惧怕这样的情形。所以……”
“所以东西线可以统一,但话事人要是你。”洛清河接过话,“但燕沧两州若是相连,不单是军政,民生亦连在了一处。如此一来……与其说背靠的是你或者天枢,不如说在旁人眼里这些就全然越过了六部与内阁,直抵御前了。”
明面上的联合,实际上的辖制。
如果在这里的人不是温明裳的话。
洛清河忍不住逗她:“天子近臣?嗯?”
温明裳原本还在思索其中细节,一听这话里的揶揄也不免笑着回敬:“镇国之将?四境之首?”
洛清河抬手戳了下她的脸。
“回去吧。”她站起身把温明裳拉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碎草,“等回燕州再议。军政若是联合,各营主将也得轮番回来谈,此前你可以去问问燕沧两州的布政使和各级官吏。”
温明裳点头,她在起身时想起在京的揣摩,不由叹息道:“说是急不得,但也不敢当真松懈,若是今年冬天之前……”
她看向洛清河。
今次虽然担心,但铁骑未被任何人拖累,这是温明裳事后坚信洛清河能赢的原因。可一旦互市停战的消息被传入咸诚帝耳中,他们脖颈上的绳索就该被拽紧了。
这不是好事,尤其面对的还是拓跋悠。
洛清河知道她的忧虑,却也只能伸出手覆上她的发顶没说话。
只要那个位子上的人仍旧是咸诚帝,这就是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公主府院中的红梅落了个干净。
宫人清扫着院中的落红,途经东侧的一处窄道时惊呼出声。
“这树怎会枯死了?明明日前还……”
管事的侍从连忙上前示意噤声道:“殿下忙于公务,不可轻扰,速速处置了再去请罪便是!”
宫人们闻声噤若寒蝉,皆是垂首瑟缩不敢妄动。
炉前香烟袅袅。
案前的窗子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宫人原先的惊呼隔着梅园亦是字字清晰入耳。
慕奚合上了手中的折子。这几日案务冗杂,她以喜静为由,没让旁人在身侧侍奉,只有嘉营山那位随侍多年的宫女。
东侧那片梅树是随着慕奚开府种下的,有几棵甚至是她与那位手植。宫人忍不住去看慕奚,却发现她的殿下面色如常,直至眼下看完折子。
依着以往……怎么都该出去瞧瞧的。她如此想着,却听见慕奚柔声开口道。
“东菱。”墨笔置于案上,咔嗒一声响。
“把窗子关上吧。”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是元兴十六年,这个年号到十八年就没了,你们懂这个意思吧(暗示)
我先说大梁这边和主角站一边的配角至少还要死三个,做好心理准备(喂)
然后下一本目前来看大概率开那本西幻,问就是连着两本古百我有点腻d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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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谋划 【ZX整理】
京中来使到访的消息很快随着战鹰横跨过了北地辽阔的草野, 主营驻地听闻都炸开了锅,不少人巡察之于伸长了脖子往西边瞧,就等着主帅回营后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天枢之首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就连北上去往瓦泽的老将军都赶了回来, 不过他回来也不全是因着温明裳的到访。交战地久守过后的第一场大捷,他在燕州的品阶仅次于洛清河, 自然是要谈一谈之后的军政要务的。
可惜驻地的铁骑们眼巴巴地等了好几日, 却见着洛清河是自己带着兵回来的。没见着人,除开就此各自散去的, 还有些便只能抓着跟去的人问上一问了。
洛清河倒是没多说什么,她把马交给了手下的兵, 先一步回主帐去见赶回来的石阚业, 东北部瓦泽之下便是马场,那地方缺不了人, 石阚业在驻地待的时间很有限。
就是没成想老将军见她第一面变问的是:“嗯?怎得就你回来了?”
洛清河闻言眉梢一挑, 佯装不知地揶揄道:“我让阿笙她们去安排余下的事了, 小辞也给您好好地带回来了。师父,就是不知您老这句就我一人, 是还想见谁?”
“你这丫头少来!”石阚业哼声抬掌拍她肩甲, “老头我还能像外头那些个小辈一样没个正型?人既然到了, 有些交战地的事情是要问一问的。”
洛清河这才收敛了笑意, 正色道:“人在关内, 她奉旨前来, 前头挂着的也有督查的名义在,得先和州府谈过民生才好出关,应是还要个几日。这一仗打得算是合了意, 但个中细节想和师父谈谈。”
恰好主帐前便摊开了交战地的布防图, 师徒二人临桌而坐, 洛清河重新收拾好了小旗落在各处关隘上。
她并不着急陈述自己的想法,反而先问道:“拓跋焘虽撤兵过河,但我那日远在西山口与拓跋悠对峙,还请师父细说东面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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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飞星的斥候在白石河沿岸发现了马蹄印,那几日天时不好,鹰放出去也飞不了太远,有你提醒在前,百里也不敢让人跑得太远,瓦泽外的人几乎都是在周围巡视。”炉水滚沸,石阚业提着壶冲了糙茶放到桌上边往下说,“到了十一日,祈溪千余人的一支巡营队伍在西北面约莫七十里的地方遭遇了越境的骑兵,人数不多,领军的将领事后回报说应当只有不到五千人。两方在这个位置交过手,但都折损不大,他们没有想打的意思,许攸据此判断,这应该是被抛出来的问路石。”
“西北面有山势做遮掩,能绕路南下,但只有这一段路,再往下就要进岐塞往关中一线的烽火台示警区域了。”洛清河顺势接话,“从这里抛问路石还摸不清太多东西,若是没想错,是来试探驻军人数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石阚业颔首道,“北燕的猎隼正面虽撕咬不过燕山鹰,但胜在够快,拓跋悠的脚程应当也在老小子的预估之内……他对你可熟得很,知道你敢出兵就肯定要在他们身上撕下块肉来,以牙还牙么,你在西,他当然就要看看能不能打东面。”
铁骑依赖战马与装备,瓦泽南下就是燕回的马场,若是能一举破阵,给铁骑造成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石阚业感慨完,接着原先的时间复而道:“那之后消停了大概五日,斥候没再发觉异常,天气转晴后百里也把飞星往北放了。但就在十七夜里,北面的烽火台突然就被全数点燃了,戍守的将领分次上城,都不用放鹰就能看见瓦泽西面黑沉沉的一片人头。粗略算来……应当是动了七八万,虽说不知有多少新兵混在其中,但拿来做阵势是足够了。”
“老小子也在,他们的驻军营就在瓦泽边上,我们隔着北线对望,他们没有大举动兵的意思,祈溪和步帐此后与小股的骑队交过手,各有胜负。再之后便是你围住拓跋悠的那夜,嗯……应是,十九日?”
洛清河微微拧眉点了头。
“次日早上,拓跋焘正面和祈溪打了一场,老小子拿火铳炸掉了其中一座哨塔,有几个倒霉的来不及躲开,受了点伤。午时刚过,他们便退兵了。”石阚业沉声道,“他们手上的火铳不多,自从境内的线断掉之后应当也没有补给,长期定是难以为继的。但这动作……摆明了是知道你也有这个打算。”
洛清河一时间陷入沉思,她指尖微蜷着,随着思索敲击桌沿。陈列在东线的并不是拓跋焘手上的精锐,最初的五千人试探的是祈溪,在确定祈溪大体仍驻守瓦泽后拓跋焘才开始调的兵。在过去的数月里雁翎这边一直没摸清狼骑的驻军主营究竟在何处,北岸形势复杂,谁也不好轻动,这让河对岸的布局一度成为了迷雾。
但洛清河从今次拓跋焘的调兵过程听出了些门道。
他把主营固定在了岐塞到瓦泽的这条线北端。狼骑速度虽快,但整军列阵的次数并不多,他们天生似乎不擅长这种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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