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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0-23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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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向后靠坐在横栏上,问:“这批军资放到从前能用到下月,但你我皆知现下是无可能。狼崽子急不可待要带兵跨过白石河,各营分派下去,能顶到月底就算好……你的那些话,拿去稳别人可以,别来蒙我。”

    “我蒙你什么?”洛清河搭起了箭囊的最后一支箭,歪着脑袋看她,“军资会到的,这不是假话,我不会拿铁骑的任何人冒险,包括我自己。拓跋悠于大梁边境是大威胁,去年数战的结果,陛下看在眼里,他想效仿当初杀阿姐的谋划杀我,只会让大梁陷入泥沼。即便是要杀,也得把拓跋悠捎上。”

    此时值夜的军士刚刚轮换,他们在卸甲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窝里铲掉了昨夜积的雪片,以免正午的烈日灼烫,叫雪水与泥沙混在一处压塌了马道。

    “一命万金不易,换谁也不成。”李牧烟皱起眉,看着远处忙碌的军士同她道,“你别忘了你还有……”

    “知道。”洛清河耐心宽慰道,“我还没这么早想死。”

    李牧烟狐疑地看她一眼,心说那你一大早没事跑来校场同自己较什么劲。

    “只是在想如何才能保险。”洛清河看出她的揣度,淡淡解释说,“军资不是问题,在这里卡着我们太显眼了,他不会这么做。血战于前,一个爱惜千秋之名的主君不会再重蹈覆辙,他得做得更隐秘。”

    “怎么说?”

    “消耗。”洛清河捏着那支羽箭,箭羽剐蹭着指腹,“那年我们面临的局面是孤立无援,他收拢了所有棋子,让一支孤军去对抗二十万铁蹄,是要逼我们壮士断腕。但现在不一样,打退了萧易,如果能再让拓跋折戟,北燕就没得玩了。君位来得容易,但要坐稳不是小事,他或许一叶障目,但不是蠢钝如猪。”

    北燕打这一仗是孤注一掷,但大梁不是,只要折去爪牙,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即便北燕君王不易,他也得低头。咸诚帝设计害死洛清影时是因疑洛氏功高震主,是为了权柄的平衡打压臣下,但如今击溃敌寇的机会就在眼前。

    互市尚且是空中楼阁,他要是还想着做个千秋称颂的圣明天子,文治不论,凭这一战打掉北燕的爪牙就是最好的武功。

    这是太始帝伊始到先帝都无人铸就的伟业。

    所以咸诚帝绝不会在此之前就让洛清河死,她最起码得死在拓跋悠之后。

    “我们打萧易,他让守备军固守不出,为的就是让铁骑的损耗加剧。”洛清河道,“拓跋悠看准了我们的疲态,定会在此时大举进犯,此时若是补给有损,谁都会轻易联想到从前,这于声名上不划算。他得尽快批红,好让朝中春天供给交战地的补给充足,只有这样,我们夏天出兵既没有后顾之忧,也失去了退避的理由。”

    届时即便洛清河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出兵的圣旨也一定会到。

    “照你这么说,夏时的军资也会轻易放给我们?”李牧烟摸着下巴,又问,“那你的‘保险’二字,又是为了什么?”

    洛清河看她一眼,垂眸漫不经心地顺了两下箭羽,道:“拓跋悠不是问题,天子要的是我们和拓跋焘的部众两败俱伤。他这次要把棋子都放出来,包括现今再往三城移动的沧州守备军。最迟下月,诏命便会到燕州,我们出战要带上至少半数的守备军。”

    “与此同时,你担心的军资,一样会交给较之铁骑驻守更后方的守备军统筹,这也是初时天枢构建起三城枢纽的架构,合理合法。”

    骑兵和步兵的配合需要时间磨合,守备军在此之前和善柳打过仗,但他们没接触过完整的铁骑,打起来不一定能亲密无间。洛清河在用兵一道上有自己独到之处,但在这件事上,她仍旧要慎之又慎。

    “他想要守备军打得轻松,又在之后坐收渔利来收买人心?”李牧烟嗤了声,“琦微不会答应。”

    “那也没用。”洛清河抬起一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京中还有四脚蛇,他能借此联系上拓跋焘。一旦我在此之前宰掉狼崽,你猜狼王会不会同意这桩买卖?”

    骑兵拖延住步卒太简单了,只要袭扰不断,就能让步卒队伍疲于应对。届时即便元绮微有心支援,等到赶到时也为时已晚,她只能来得及逼退狼骑残兵。

    元绮微不想占这种军功,更不像牵累铁骑,但功名已经在那之后框死在了守备军头上,她是明面上是天枢、是天子一手扶植起的新将,此时若还妄图将私心公之于众,谁又知道等着扣在她头上的会是什么罪名?

    最经不起试探的是人心,不是什么人都将情义二字看得重若泰山。咸诚帝在此道上玩得炉火纯青。

    李牧烟眉头皱得愈发深。

    “等阿初再休养一段时日,我们就得打场袭击了。”洛清河目光深深,她重新搭起箭,扳指卡在弦上,“先和拓跋悠比一比,谁更快摘掉对方的脑袋。只要快上一步,她老子的步调就要跟着变。我没打算把命交代在此时,拓跋焘也一样。”

    咸诚帝的谋划终归只会是谋划,他在纸上谈兵,从前如此,现今亦如是。

    “即便最坏的情况,他要给我一起陪葬,也一定会有个合适的人来收尾。”手臂缓缓抬起,洛清河眺望着远方的靶心,轻描淡写地说,“他的大君还没输,最合适被用来翻盘的人现在就站在都兰的对立面,我们亲手放他回的北燕。”

    李牧烟迟疑片刻,道:“他防着你,势必也会阻碍你想要快一步破局。那么如何化去这场突袭的阻碍……”

    话未说完,她脑海中瞬时闪过一个人影。

    洛清河微微勾唇,指尖蓦地松开。

    羽箭飞掠——

    啪。

    黑子落在了棋盘正中。

    “落子天元,行棋大忌。”慕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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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端坐在对面,温和地指出,“大人不是自负轻敌之辈,那这一手,是在剑走偏锋。”

    九思学着端坐在他身侧,闻言看看父亲,又抬头去望对面的温明裳。她还没到学棋的年纪,但耳濡目染之下,认得大致的走势,也知道这个时候出言是失礼,便干脆也板着张小脸死盯着棋盘。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温明裳笑了笑,没有抬指去拾棋,“今日臣不是在同殿下弈子,而是解局,那么这一手便不是剑走偏锋,而是提剑破局,批亢捣虚。”

    旨意已下,咸诚帝允了崔德良上疏提议的温明裳接手北境监军一事,朝中人人皆知至多月底这位天枢大臣便要再赴北地,但究竟是重用还是流放,尚且需要观望。

    天枢地位特殊,即便是和其中有些公务牵连的慕长卿都不好多见温明裳,更何况慕长临还是储君。若此时晋王有心再起波澜,这也是个很好的由头。

    但慕长珺此刻大抵是无暇分心他处,因为在慕长临来温宅前,他便去了长公主府。

    慕长临神色平静,他抬掌摸摸九思的脑袋,将晾凉了的茶水摆到女儿面前,不慌不忙道:“破局以此子,险之又险,此子确如眼下处境,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大人解局,艺高人胆大,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不敢轻易落此子。”

    “若有收效,那么一切便都值当。”温明裳挑眉,却随即坦诚摇头,“但此子非我一人所落。太子殿下于此陪臣待这一盏茶凉,除却看这一子春秋,不问些旁的吗?”

    半月前,赵君若亲手将那两张书写了涉事监生的纸页交到了东宫心腹的手上。玄卫隐藏在暗,还有其余人的耳目,温明裳可以确信从晋王到咸诚帝,都对此事心知肚明。

    之于天子,他并不在意温明裳在暗地里琢磨这些。咸诚帝清楚自己一手扶植的“孤臣”是个聪明人,天子疑窦已生,这样一个聪明人不会坐以待毙,除却维系天子本身,势必是要将目光投向争权的两个皇子的。

    储君虽立,但没走上那个位子,一切就都不作数。

    他要让不安分的棋子碰一次南墙,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依仗,如此才能乖乖听话,不要妄想多的,以免自寻死路。

    之于晋王和太子……那便是天枢偏移的信号了,谁能先开出更高的筹码,谁就能引动风向,为自己造势。

    慕长珺在温明裳这儿吃过亏,他不会贸然无名前来拜访,所以温明裳在让高忱月送名册时露了点痕迹给晋王府的眼线。若是能借此涤清朝政便是文治之功,若是不能也无妨,至少在慕长珺眼中,也是拿捏住了温明裳的把柄,何愁来日。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只要他能说动长公主。

    而慕长临……

    九思鼓着腮帮子,就着茶水把掰下来的一小块凉糕吃了,她垂着脑袋,见到温明裳没有往下落子的意思,张口正想叫一句先生,便听见父亲淡然地开口。

    “不必问。”

    慕长临把余下的凉糕收到了一边,换给了九思一盘新的栗子酥,闲散得仿佛把此处单纯地当成了个吃茶的地儿。太子的眉眼很温和,他和长公主一母同胞,模样和脾性都有几分相似,但他没有姐姐的果决,有人借此,抨击储君过度的仁善重情就是软弱优柔。

    这是咸诚帝最不喜的地方,他在逼着慕长临变,不惜代价。

    可天家无父子,他没有自以为的那么了解这个儿子。

    慕长临的确仁善慈悲,但让慕奚最后选他而不是慕长卿的一大原因,是她清楚自己一手教导的这个弟弟最懂得何谓兼听则明。

    他未必有千古帝王的才干,但他知道自己应用何人,应听何人。治世之臣近在眼前,又何必固执己见呢?

    温明裳闻言低笑一声,故意道:“殿下不好奇?朝中忠奸,或许一看便知。”

    “看过了,之后呢?”慕长临十分坦然地回望,“是本宫能就此越过陛下一举拔出其人,还是能借此让二哥止步,使大哥可回邑逍遥?”

    他缓缓摇头,道:“都不成。不仅不成,未知乾坤,难道不会反倒坏了皇姐与温大人的的棋?得不偿失。本宫信大人与皇姐为人,所以,不知、不问,亦不插手。”

    “今日来,只是陪九思拜谒师长,来向她的先生讨一盅茶的。”

    温明裳斟了杯新茶,窗外柳丝袅娜,她眉眼沉在热意熏染里,问:“那么,若夏时北境有急呢?”

    “大人亲赴,仍有危局?”慕长临反问。

    温明裳笑起来,道:“只是一问。敌寇狡诈,谁又知搅弄风云者不会常在。臣也不瞒殿下,若是亲至太极殿,臣无力破局,毕竟……山长水远。”

    “但本宫仍会去。”慕长临屈指敲响桌案,笃定道,“不论成败。为挚友,为天下。亦为信义。”

    茶汤见底,慕奚拉过空置的碗碟,信手将残渣倾倒了进去。

    她抬眸看向对座的慕长珺。

    “我是羽林出身的亲王。”慕长珺的目光里有哀色,他像是被长公主的眼神刺痛,握拳默了半晌才涩声道,“皇姐,我不是他。我用他的人,但我不会害忠于社稷之臣,我们不一样。”

    他很像咸诚帝,但自己并不想承认。天子给他造了一个牢笼,把他当作培养储君的垫脚石,他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尤其不愿慕奚也一并如此看待自己。

    “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他闭上眼,低声道,“就非得是希……”

    话音未落,茶碗置于案上,咔嗒一声响。

    一份文书被推到了他眼前。

    慕长珺蓦地愣住。

    “阿珺,何苦。”慕奚眸中有悲悯,但她仍将桌上的东西朝慕长珺那头推了半寸,“陛下给了长卿的东西,你不必替我拿回来,便算作是,那一遭的补偿。东西予你,我亦不求你,只望一事。”

    鸟雀飞过九重阙,落入尘俗,侧耳听见两处春秋落定,执棋者融于一处的四字。

    “望君守诺。”

    潘彦卓在看眼下浮动的铁马。

    “天底下,有哪一朝的天子所行,会被自己所有的子嗣悉数责备的吗?”他侧头像是对着近侍说,又像是喃喃自语,“怕是要开先河了。温大人比我落子可狠得多,师出同门,天子也没学到半分。”

    他抚着下颌,道:“不过我猜,还不止于此吧?还有一子,得让最能叫天子自惭形秽的人来走。”

    近侍没有接话,风铎的响动没有停息。

    崔宅的老管家嫌这东西扰了清静,赶忙让人登高去取下来。

    阁老刚喝完药,他披着外衫,抬指拂去了抖落的新叶。

    东宫的护卫与车马皆停在院外。

    慕长临随口吩咐了句先回宫,转头正想抱九思上车,便看见这孩子仍旧面带困惑。

    “怎么了?”他温声问。

    九思摇头,在抬眼看向他时眼底满是天真。

    “天元为北辰。先生不落,为何阿爹也不落此处?”

    慕长临闻言不禁好奇道:“若非方寸之局,九思想落此处?”

    “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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