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昭昭天明》50-60
捧头判官(十二)
还未及走进?, 登云客栈门口的喧嚷声就遥遥传了过来,易微正闲得无聊,就挤到沈忘的车窗边向外观瞧。
只见登云客栈门口聚着五六个人, 最显眼的莫过于瘦得一摇三晃的蔡年时, 此时的他满脸通红,耳朵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只见他紧紧护着怀里的包裹,任由其余几名考生对他推搡不休。
而他的身旁,霍子谦正张开双臂, 一边劝说,一边分神护着蔡年时,若不是他承担了大部分?的火力,只怕瘦弱的蔡年时早就被人推到地上了。
登云客栈的掌柜的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拉拉这个, 拽拽那个, 但却始终无法平息那些考生的怒火。
这明?显以?多欺少的行为让车上的四人都皱起了眉头, 马车刚刚停稳, 四人便顺次下车, 来到了哄闹的人群之中。
“有话?说话?, 这是做甚!”程彻大踏步上前, 扶住摇摇欲坠的蔡年时,一把将他扯到身后。
局面随着程彻的加入瞬间形势逆转, 对?面几个气势汹汹的考生们都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动作,瞪着蔡年时道?:“你问他!”
“年时兄,到底发?生了何事?”沈忘温声询问道?。
蔡年时抱着包裹低着头, 一言不发?,只是眼眶里吧嗒吧嗒地往外掉着泪珠儿。
一旁的霍子谦说话?了:“沈兄, 程兄,你们可知道?今年春闱推迟一事?”
沈忘一怔,和另外三人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惊讶之意。看来,一上午的忙碌让他们错过了很多事情。那边厢,霍子谦继续道?:“今日上午,几名衙役就来张贴了告示,让我们静待朝廷的知会。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各有猜测。春闱这一推迟,京畿周边县镇的考生倒还好说,像我们这种外地考生可就捉襟见肘了。你们也知道?,年时兄家里不富裕,为了他进?京的盘缠一家人就已经要?节衣缩食了,更遑论支撑接下来的房费了。”
沈忘转头看向蔡年时,男子瘦削饥黄的面容此时血气上涌,倒比平时看着还健康红润了些。是啊,他出身商贾世家,自小就从未因钱的事情发?过愁,可是这些他瞧不上的黄白之物在有些人眼中,可就是决定了一家人身家性命的东西。
“所以?,我就陪着年时兄和掌柜的商量,能否拖欠一些房费,待会试结束一并奉还。掌柜的心善,并没有为难年时兄,也同意了拖欠房费一事。可他们偏生不答应!”霍子谦指向对?面冷笑着的几名考生,气愤道?。
“房费是免了,可谁知道?春闱要?推迟到几时!这期间的生活支出怎么办,你来养着他吗!”一名考生反唇相?讥道?。
“可不是,大家玩笑叫你声霍菩萨,你还真当自己是菩萨了!?我们今日就丢了银钱,不是这穷光蛋偷得还能是谁!”
“就是,若不是他偷的,他怎么不敢让我们检查!”另外两名考生也跟着叫嚣。
“你们忌惮得当真是年时兄偷了你们的银钱吗?”沈忘唇角勾起,浮出一丝了然的讥诮,“你们忌惮的,怕不是年时兄文采斐然,才高八斗,会将你们从皇榜上挤下来,名落孙山吧?所以?,才趁此春闱推迟之际,想让年时兄憾然离场,给你们让出位置吧!”
“沈忘!你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你!”
“那你说年时兄偷银钱的证据呢,拿出来!”沈忘寸步不让,朗声断喝。
“你!”对?面的考生恼羞成怒,刚想故技重施,推搡沈忘,两个人影就已经挡在了面前。柳七和程彻一人上前一步,把沈忘结结实实挤在了身后。
“肆口谩骂,逞凶斗狠,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柳七冷冷地盯着对?面几位考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程彻看了看柳七,也想学?着自己阿姊的样子,说些听?上去?就极有魄力的狠话?,脑子转了几圈也没搜刮出多少成语,只得沉声附和:“就是,都读到哪里去?了!”
值此焦灼之际,缩在人群最后面的蔡年时却是再也忍受不了这般羞辱,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冲到对?峙的双方中间,滋啦一声,本就脆弱不堪的包裹皮被他狠狠撕开,包裹中的东西一股脑的掉在了地上。
他带着哭腔嚷道?:“你们不是要?看吗!看吧!只是一双鞋,一双我阿娘新纳的布鞋!我一直踹在包里舍不得穿,就想等着会试那日,穿上阿娘缝的新鞋……我没有偷你们的银子,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偷一分?钱……这下你们满意了吗……”
压抑的哭声在长街上回荡,也颤动着每一个人的心,连一直抱着看热闹打?算的易微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对?面的几位考生也觉得面上挂不住,嘟嘟囔囔地转身走了,其中一个还颇有恶意地回头向沈忘瞪了一眼,却被高举拳头恐吓的程彻吓得脚下一绊,差点儿摔倒。
很快,客栈门口只剩下了霍子谦、蔡年时和沈忘四人。
蔡年时还蹲在地上忘情地哭着,怀里紧紧抱着那双崭新的布鞋,似乎不断掉落的泪水能冲刷掉他所受的侮辱一般。
沈忘在他的身旁蹲下来,轻声道?:“年时兄,你应该是广东人吧?我记得在你的家乡有这么一句话?,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他们愈是欺辱你,就说明?他们愈是忌惮你,你可不能随了他们的意。这双布鞋,还得踏进?金銮殿呢!”
“就是”,易微也蹲了下来,用胳膊肘撞了撞蔡年时,“不就是钱么,我有钱,别?说春闱了,就是拖到冬闱,我也养得起!”
这一下,一向稳重的霍子谦也跟着抹了抹眼睛,似乎很是动情。程彻大喇喇地拍了拍霍子谦的肩膀,笑道?:“霍兄,你就别?跟着掉眼泪啦!那边儿还没哄好,你这边儿再哭起来,那咱们都蹲在地上哭好了,哭到会试开始,还省了房钱呢!”
霍子谦和蔡年时闻言,都破涕为笑,霍子谦不好意思道?:“我……我只是感慨……若是……若是……哎……”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和众人一起,将蔡年时搀回了房间。
一夜无话?,第二日,正午。
这是近几日难得的自然醒,程彻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看向自己对?面的床铺。
一如既往的整洁,仿佛没有被人使用过一样。
程彻垂头看向房间中央摆放的圆桌,惊愕地发?现沈忘和柳七正头顶着头研究着案情,浑然忘我。
程彻腾地坐起身,徒劳地揪着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埋怨道?:“无忧,阿姊来了,你怎么不喊我!”
“喊了啊”,沈忘也不看他,笑着答道?:“你让我滚一边儿去?。”
柳七眉眼一弯,笑意从眼角眉梢满溢而出。
程彻脸上一哂,努力转移话?题道?:“那……那易姑娘呢?”
柳七答道?:“跟你一样,所以?我过来了。”
沈忘再也憋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白皙的下颌向后扬着,被秋日的阳光映照得几乎透明?。柳七看向他,不知为何忆起了那和雨水一同到来的栀子花。
随着沈忘的笑声堪堪停止,柳七的目光也从他的
【搜索哇叽文学q.yfwaji.com】提供的《昭昭天明》50-60
下颌,滑过修长的脖颈,落在面前的纸堆上。
“那……那你们研究得怎么样啊?”程彻问道?。
“我和停云分?析了捧头判官出现的三个地点。第一次,也就是清晏你看到的,是在距离登云客栈不远的街道?上;第二次,是在客栈内的影壁墙上;第三次,是在施兄家门口的胡同处。清晏,你有没有发?现这三个地点有什么不同?”
程彻掰着下巴思考了半天,颓然摇了摇头。
沈忘微微一笑:“这三个地点中,除了在客栈影壁上的那次不期而遇,其余的两次都是在户外露天处。如果这捧头判官是与清晏你一般的绿林高手?,翻墙跃脊如同探囊取物,他何须躲在室外装神弄鬼,直接入室杀人便是。”
“更可况第三次,老管家曾听?到门口有异响,这才开门探查,而刚一开门,便看到了捧头判官,这又说明?什么呢?”
程彻搜肠刮肚道?:“说明?……说明?他进?不去?院门,只能躲在外面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给真正动手?杀人的那个放风?”
“极有可能。”沈忘不无赞赏地看着程彻,颔首道?。
“那程兄可知道?,为何只有在登云客栈,捧头判官是在院中出现呢?”柳七也学?着沈忘的样子,对?程彻提问道?。
这次程彻回答得比之前一次要?快速得多:“难道?是因为,当时那捧头判官本来就在院中?”
当时登云客栈院门已锁,院中成为一处密闭空间。反倒是出门点花茶的文元朗,彻底摆脱了嫌疑。
“所以?,我和停云都认为,凶手?就在我们这些考生之间。我们一方面叮嘱楚指挥加强对?剩余二位考官的保护,另一方面要?继续在考生中进?行讯问探查。”
程彻点头补充道?:“而且,阿姊不是说了吗,这次的案子极有可能是两人合作犯案,所以?每一个考生都有嫌疑。”
沈忘脸上露出几分?惊喜之色,道?:“清晏,你倒是和我们想到了一处。”
“嗐,这不近墨者黑嘛!天天跟你们呆在一处,就是猪都会……”
程彻话?刚说到一半,敲门声陡然响起。门口响起客栈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呼唤声:“沈公子,程公子,楼下有官爷找,看样子挺着急的!”
三人对?望了一眼,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捧头判官(十三)
三?人急匆匆地下楼, 易微早已经打着哈欠等着了,众人一瞧楚槐安的脸色,便知道大?事不妙。只见一向稳重冷静的楚槐安, 此时面色苍白, 正不停地在堂中踱步。
“楚指挥,发生何事了?”沈忘走到楚槐安近旁,压低声音问道。
楚槐安扫了一眼堂中朝他们投来?好奇目光的考生们,道:“此处不便详述,你们先随我上车。”
众人随楚槐安到了马车上, 屁股还没坐热,就?听楚槐安沉痛言道:“另外一位副考官,今天早上也被发现死于家中。”
“什么!?”易微当先嚷了起来?:“不是让你们加强守卫加强守卫吗?都?加强到狗肚子里了!?”她夜里本就?被捧头判官吓得噩梦连连,此时却是将?起床气全撒到了楚槐安身上。
程彻本来?还想插嘴, 此时见易微张牙舞爪的样子, 便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楚指挥, 你先别急, 且把事情的经过细细讲与我听。”沈忘沉声道。
原来?, 昨日下午沈忘的叮嘱, 楚槐安的确放在了心上。他调集了人手和顺天府的衙役们一道, 将?剩下两位考官的宅邸团团围拢起来?。别说是捧头判官, 哪怕是一只苍蝇飞进去?都?会被削掉半片翅膀。
昨夜一整晚,守卫的官兵都?大?气儿不敢出, 严阵以待,却无事发生,连城中的狗叫声都?比之?以往稀疏了很多?。第二日一早, 熬红了眼的官兵们进行了一次换岗,待副考官翰林学士吴舒在房中用过早膳后, 还煞有?介事地又?将?房间检查了一遍,才稍有?放松。
为了防止任何可能的意外,吴舒考官连既定的翰林院讲学都?推迟了,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期间,除了书房里伺候的小童外,再也没有?人进过吴舒的房间。然而,吴舒还是死了,就?死在侍立的小童面前。
“当着那小童的面被人砍了头!?”易微的困意已然彻底消散,瞠目结舌道。
楚槐安摇了摇头,道:“吴翰林倒是没有?施考官死得那般惨烈,听小童说,他正看?着书,却突然狂喷鲜血,向前扑倒,转瞬之?间便没了呼吸。”
柳七闻言,和沈忘对视了一眼:“楚指挥,听你的形容,应该是中毒无疑,但具体的情况,还要验尸之?后方能知晓。”
“那小童呢?”沈忘问道。
“沈公子放心,那小童被关在柴房之?中,绝不会让他跑了。”
马车一路疾驰,停靠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宅院之?前。这吴宅比之?施宅要精致讲究许多?,正门两侧悬着八盏极具匠心的嫩竹皮灯笼,在鼓荡的春风中招摇摆动,数名管事迎候在门口,面上皆有?凄楚之?色。
一行人走入院中,只见宏峻堂宇,重轩复道,四面抄手游廊,皆是外涂金彩,再覆以丹垩雕刻,绮丽非常。院中各色名花草木,相间盛放,庭院一角,一块巨大?的太湖石玲珑而立,沈忘只看?了一眼,便知是北宋花石纲遗物,是少?有?的仙品。
一路走来?,众人皆目不暇接,饶是易微也不由得盛赞吴府建筑结构之?精妙,不输将?军府。待行到书房门前,众人的额上已是微微见汗,沈忘和柳七当先走入发生了凶杀案的书房之?中。
&nbs
\/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