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神欣赏片刻, 正想尝试离开, 却忽闻空寂的屋外响起快步的足音。
在门扉开启的一瞬, 她赶紧将?真境的光团藏了回去。
熹光随着逐渐推开的缝隙涌入房内, 许娇河透过?半透明的山水屏风, 看见了露华的面孔。
她稍一愣怔,自?语道:“……原来我已经回了怀渊峰。”
“夫人怎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您是怀渊峰的主人, 自?然是住在怀渊峰。”
露华脚步轻快地绕过?屏风,试图如同往常般与许娇河说说笑笑。
但对?方听了她的话?,惺忪的双眼间并没有露出?回应的情绪。
露华便有些忐忑,以为许娇河仍在怫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然于昨日前往不争峰前发生的事,连忙收了面上的笑意,沉默下来,行至许娇河的床前,恭敬地弯下腰肢,替她穿上新制的绒缎衣裙。
穿完衣裙,许娇河将?一双裸/足自?衾被间抽出?。
露华又开始半跪在马毛织毯上替她套上鞋袜。
她观察着许娇河的表情,见对?方不见欢喜,也?没有郁色,方才谨慎地开口道:“夫人,奴婢之所以来唤您起身,是因为一盏茶前宗主派人传来消息,想在辰时中刻与您过?殿一叙。”
许娇河听见露华的话?,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她看向山水屏风上的时辰,距离辰中还有大约一刻钟的空隙。
只?要加紧点动作?,这些时间便足够洗漱上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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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正是露华的贴心之处。
她从来只?会把必需的时辰预留出?来,而不是得了消息就?火急火燎地前来搅扰她休息。
迁怒的心绪略收,许娇河看着殷勤妥帖的露华顺眼了不少?。
她问:“宗主可有提前说明是为了何事寻我?”
露华回答:“那小?弟子倒也?没有主动提起来意,奴婢留神探了探,似乎是进攻欲海的事。”
许娇河下意识在心中感慨,纪若昙当真是料事如神。
她嗯了一声表示知晓,穿罢鞋,又由露华服侍着净面漱口,再到梳妆台前坐定。
许娇河在妆奁中挑选心仪的首饰,露华则站在她身后,拿着金丝象牙梳为她篦头。
雕花铜镜中时不时映出?露华欲言又止的眸光。
许娇河瞧得有趣,特意晾了她一会儿,才打开话?头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回禀夫人,是昨日之事。”
“昨日之事。”
纤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满匣子绚烂钗环,许娇河随意从中取出?一支,放在乌黑的鬓边比了比,漫不经心道,“昨日怎么了?你从前说话?爽利,如今也?开始吞吞吐吐了。”
露华鼓起勇气道:“奴婢有愧,昨日逾越了本?分,竟想要横加干涉您的决定。”
在修为至上的小?洞天。
让一位金丹期的修士为奴为婢,侍奉一个凡人,本?就?是荒谬可笑的事情。
除了许娇河的怀渊峰,怕是在外也?寻不到第二个如此作?为的地界。
许娇河听着露华从今日进门起,就?着重强调的一口一个奴婢,心中颇为感慨。
彼此相伴七年,她从未只?把露华看作?是低人一等的侍女,而是尽心照顾自?己的长姊。
归根究底,她会迁怒于露华,也?是出?于纪若昙的缘故。
许娇河将?手中的发钗扔回首饰堆里,不轻不重地磕碰声,激得露华停下了梳头的动作?。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家?夫人,面上悔色更深。
“罢了,我不是怪你。”
许娇河别扭地缓和嗓音,“不用如此惶恐,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闻言,露华攥着象牙梳立刻屈膝行了个礼:“奴婢深谢夫人宽宏大量!”
主仆二人看似和解,可屋内的气氛仍是肉眼可见的沉重,露华也?未敢说些俏皮话?逗许娇河开心。
她专注地继续着打理着手上的长发,三下五除二便将?其盘成简便轻盈的圆心髻。
就?在这时,许娇河忽然道:“露华,倘若我哪一日与无衍道君断了契,你会选择跟着谁?”
啪。
露华手一抖,象牙梳便顺着许娇河光滑鸦黑的长发掉落在地。
许娇河亦被这格外刺耳的声响惹得皱起了眉。
连随口一问都能制造如此大的动静,可想而知纪若昙在露华心头的份量。
她注视铜镜中的自?己——发髻已成,未施妆容,去见明澹倒无需格外隆重。
索性懒得再像具泥胎木偶似地坐在椅子上。
许娇河径直起身,替动作?慢了半拍的露华捡起梳子。
沁着凉意的象牙材质冷却了掌心的热意,她垂头睨了一眼,后将?其塞进露华手中。
伴随着动作?进行的,还有一边扯起的唇角。
奈何笑意淡漠,不及眼底:“别害怕,我只?是开个玩笑,随便问问而已——你是无衍道君选来伺候我的女婢,我又怎么故意让你做出?选我还是选他的决定?”
“夫人,我……”
“好啦,不说这个了。”
许娇河伸了个懒腰,离开梳妆台前,径直走?向闭合的门扉。
她头也?不回,语义柔然道:“我要去趟盥室,你不必陪我,去膳厅吩咐他们为我准备早膳吧。”
……
第一次被冷落的露华不敢再违背许娇河的意思。
她怀揣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去了膳厅。
而借口想去盥室的许娇河则径直前往濯尘殿。
她带着二三女婢,一面沿着曲径缓行,一面淡然地打量着怀渊峰上看腻了的冬日风景。
等许娇河带着一行人抵达濯尘殿后,依时造访的明澹,也?正好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见过?宗主。”
“娇河君不必多礼。”
明澹的眼里,许娇河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对?万事万物都不太上心,素着一张面孔,越发显得檀口丰润,目似春露。
他隐约觉得许娇河的身上,发生了一些隐晦的改变。
但改变从何而来,他又说不清楚。
进了内殿,许娇河是濯尘殿的主人,而明澹却是整个云衔宗的首领。
这正中央的主位谁都不好去坐。
明澹便选择落座在从头起的第一把椅子上。
他原以为许娇河会同自?己对?望而坐。
不成想许娇河一挥手,让满殿的女婢侍从们退下,自?己亲手做起了侍奉的活计。
她施施然端起明澹手边的天青釉茶壶,替他斟出?一盏温度正好的茶:“这是山下新贡的洞庭春,我喝了些时日,觉着清香可口,甚是不错,宗主不妨尝尝。”
洞庭春在茶叶之中,算不得名贵,但少?有人知,它是明澹的心头最爱。
也?不知许娇河是无心亦或有意。
明澹目光一凝,含笑便要开口,许娇河却就?近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相隔两道扶手的亲密无间位置。
毫不设防的放松姿态。
许娇河坐下去的时候,女贞黄的外裳袖口还不小?心蹭到了他纯白道袍的一角。
“娇河君似乎心情不错。”
面对?她的行径,明澹并不退避,仿佛什?么都不曾看出?来一般笑着问候道。
“还可以吧,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堵着的气顺了不少?。”
许娇河支着一条腿叠在膝盖上,宽大衣裙下便显出?个凸起的轮廓。
她轻轻晃荡着穿着银缎鞋的足尖,用手撑住下巴,并不回视明澹,目光放空无所着落。
“娇河君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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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经历,可是与昨夜有关?”
许娇河思忖,明澹倒是耳报灵敏,一大早便知晓了自?己同游闻羽出?行的事情。
不过?回过?头想想,她本?就?是半夜大摇大摆探访不争峰,眼下恐怕整个宗门都知道了。
思及此,许娇河一笑,乜着眼睛,刻意用娇滴滴的语气说道:“原来宗主寻我是来问我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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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河君想到哪里去了,你出?去散心一趟,又何罪之有。”
明澹接话?接得很快,忙不迭地向许娇河表明自?己并无怪罪之意。
许娇河一面听他温言安抚,一面忍不住拿他和纪若昙做起了比较。
倘若纪若昙清楚长着一张嘴,什?么时候该说话?,自?己和他也?闹不到今日的境地。
明澹说完话?,没等来许娇河的言语,只?见到她一双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出?神的眼睛,不觉道:“娇河君为何一直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哪里不得体?”
“宗主向来严于律己,风仪高华,自?然是没有的。”
许娇河经他提醒,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去心中的想法。
为了遮掩被戳穿的窘迫,她眨了眨眼睛,念头一转,俏皮又不失真诚地恭维道,“幼时我在后院读过?一本?诗集,里面好像有一句什?么‘柳絮池塘淡淡风’——我不通文墨,见识也?少?,一直想象不到那池塘里的风该是什?么模样,今日得见宗主的言辞气度,竟然忽地通透了。”
“我与娇河君相识多年,却也?想不到娇河君还有这等促狭时候。”
明澹饮了一口茶水,微微润泽唇舌,失笑道,“天地公正,物候无私,从不以人的意志而更迭,娇河君以风作?比,我却不敢承受,毕竟生而为人,立世一生,我常常做不到公正无私一词。”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二十三天
明澹的话停到这里?, 许娇河便清楚他接下来要提起的内容是何。
说来也奇怪,她从前看明澹,只觉得哪里都好。
对比玩世不恭的游闻羽和冷若冰霜的纪若昙, 他的态度总是温和, 情绪也时刻保持稳定。
然而事情发?展到如今,她磕磕绊绊经历了一些生死之事。
此刻再观明澹的所?做作为, 似乎真的从中品出了几?率昔日?未曾关注过的深意。
许娇河端起茶盏, 缓缓滑动顶盖, 在边缘发?出三?下清脆的扣声。
她装作对明澹的来意一无所?知, 配合地关切道:“宗主一贯豁达, 今日?何故会出此自伤之语?”
“只是在仙道魁首的位置上蹉跎了太多的年岁, 近期又遇到了一些凭一己之力无法更改的事,猛然发?觉自己已是力不从心?。”明澹的笑?意不改,其中的情绪微微泛出苦涩,“或许等若昙从极雪境归来, 我可以考虑将?这份重担递交到他手中, 然后纵情于?山水之间?,从此过上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许娇河读不懂明澹究竟是真的想卸任,亦或者仅是谦逊之词, 只好委婉道:“若昙他秉性?刚直, 只通修行, 不通人情, 怎能?担负仙道魁首之责?况且, 他的年岁资历也不足以服众。”
听到许娇河的最后一句话, 明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无人捕捉到的嘲讽之意。
他放下茶盏, 嘲意顿收,面上恰到好处地呈现出为人师长的骄傲感?, “娇河君不必过谦,二十二岁金丹,一百二十岁大乘,人魔大战上又以破妄斩敌族万——云衔宗能?有今日?兴盛之态,与若昙的功绩脱离不开关系,就算我不言明,小洞天内也已默认,若昙会是下一任绝无争议的仙道魁首。”
纪若昙的荣耀,许娇河不曾见证。
可她却陪他渡过了最狼狈不堪的日?子?。
黑漆漆的、如怪物般的昙花真身,灵力微弱到连副人躯都难以凝结。
许娇河体会不到明澹浮在表面的那份与有荣焉,她白腻的指腹摩挲着茶盏制成冰裂纹的外围,思量着,慢慢说道:“宗主说过,仙道魁首不止是一种?权力,更是一重枷锁,就连您也要被迫做出许多与心?相悖的决定,我想就算若昙真的能?够坐上去,他大约也不能?在各方掣肘之间?做得好过您。”
大部分时候都懵懵懂懂的许娇河,偶尔交谈两句,却能?说得入情入理,叫人心?里?松适。
明澹忍不住舒了口气,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蕴含在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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