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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 顺理成章
◎嗯,我确实是已经看过了。◎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半月, 这些日子里桃夭过得没有任何实感,虽然她把宰相府以及周围一带全都暗访了个遍,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而眼下唯一有可能的突破口——亲王莫白铭, 仍是出征塞外, 这让她毫无办法。
但纵使她再急,事关战事,非她可以左右,她也只能让自己放平心态,没有线索的时候, 她就和少年一道待在宰相府中,浇浇花, 喂喂锦鲤,不过那少年从来都只是无言地站在她身侧, 皱着眉, 看着她摆弄花草,以及给锦鲤投食,那时她以为他只是不喜欢。
久了, 直到某一夜, 她在开窗通风时,某然一刹,突然在冷寂的月色下远远地瞥见少年的身影。
少年蹲在她平日里最喜欢的那几盆花草前, 学着她的模样细心摆弄着,然后挨个挨个地给它们浇上水,办完了这些, 他才倚靠在石栏边, 静静地向塘中的锦鲤投食。
她看着他投食看了许久, 少年放了不少饵料下去,直到那些锦鲤都四散开来不再争食,她这才忽然恍然大悟,难怪白日里那些锦鲤们都对她的投喂爱理不理了,原来是夜间早已习惯了有人悄悄地给它们开小灶。
蓦然间,桃夭想起他总是站在她身侧皱着眉的模样,莫名扬了扬唇角,他沉默皱眉的时候也许并不是嫌恶,或许只是他在思考该如何巧妙地模仿她而不被发现。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很快,这院中的花花草草的长势都变得颇为喜人,院中亦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让她心下尤为欢喜。
还好并没有等上太久,就在五日后,京都之外传来捷报,边关之战大捷,莫白铭率领众将士班师回朝,圣上在宫中设宴,要亲自给他们接风洗尘。
估摸着从边疆回来,约莫是三日三夜,加上宫中的宴席,至多也就四日,只要四日,她终于能探一探这占据了桑梓大部分记忆的男子——莫白铭的底细了。只有见了他,她才能彻底验证她的猜想。
桃夭只觉得在这幻境中的日子终于有了些盼头,但似乎有人并不这么想。这短短四日之内,她已经看到这个少年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房门前,敲了敲门,等她有所回应后,打开她的房门,就那样站在她的门口,皱了皱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但什么都不肯说。
然后,又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被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到最后,她直接忽视了他的敲门声,只是睡眼朦胧地钻在被窝里,想再睡上一觉,而后,她终于听见了少年有些忍无可忍的声音。
“要见到他你就那么开心?”
“谁说我开心了……”她闷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但耐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她困困地将头埋进被子里,打了个哈欠,迷蒙地补上了一句:“我先睡了。明天再吵。”
而不知是否是听见了她的呢喃,外头果然沉寂了下去。她满意地翻了个身,继续把自己缩在被窝里。
此时此刻阿沐就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这些天阿沐总是会偷偷溜进她的房间来看她,有时候会给她衔来几朵皎白的杏花,有时只是缠在她的腕间,陪她一同入睡,很奇怪,蛇类冰冷的温度竟然也让她感到温暖。
她很喜欢这条小蛇,她总是会想,阿沐若是能修成人形,也肯定会是个好孩子。
三日总算过去,今日,便是莫白铭归朝的日子,桃夭一大早便起身了,唤来侍女为自己梳洗打扮,自然,也是按着记忆中桑梓往常的打扮来的,艳丽而端庄,桑梓与她不同,桑梓更像是隐匿在凉薄月光下的晚秋池荷,浓艳中交织着凄冷,这二者在其身上并不冲突。
用过早膳后,她才和勾黎一道上了马车,前往离城门最近的一处唤做江枫楼的阁楼。她今天并不打算直接与莫白铭接触,毕竟他还有圣上的庆功宴在身,所以她只打算在江枫楼上远远地看他一眼,顺带亲眼感知一下他身上的气场,便于日后与此人的接触。
说白了,就是先看看他的面相。纵然她知晓莫白铭的模样,但记忆中的一切也有可能只是桑梓的误导,她总觉得还是亲眼见见要更为妥帖些。
当然,有些人是不大同意的。
“勾黎?”桃夭尝试性地轻轻唤了一声。他已经有整整一日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了,她还是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少年坐在她的对侧,侧过脸望向窗外,好似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琥珀色的眸中没有什么波澜。
虽然勾黎本就不是个聒噪的性子,但现下这般安静还是让她不太习惯,她不禁伸手扯了扯少年玄色的衣袍,轻声开口道:“喂……”
没有回答她。少年动了动衣袖,甩开了。
赌气般的,桃夭也收回了手,不再纠缠于他,学着他的模样般侧着脸望向窗外,反正她又没做错什么,她不过是想救那些徘徊在幽都的万千亡灵而已。
一时间再没了任何声响,唯有车轮碾过黄土的咕噜声,以及窗外街道上小贩们热络的吆喝还充斥在耳畔。
“女郎,江枫楼到了。”马车停止了前行。帘外响起车夫的声音,桃夭立即下了马车,没有再等那个少年,而是快步向前走去。
推开门,阁楼内十分僻静,松石绿的帐幔后陈列着一排排的紫檀柜,一男子摆弄着手中的铜镜,墨发披肩,容貌阴柔,他一身脂粉缎衫,见了桃夭,脸上绽开了笑意。
“好久不见,桑姑娘。”男子收了镜子,对着桃夭打了个招呼。
此人在桑梓的记忆中有印象,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江枫楼一层卖脂粉的老板,桑梓找他买过几回胭脂,但都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他这人擅长游说,总是哄得姑娘们欢心,便也乐意在他这购买。
不过那对桃夭并没有什么用。
“嗯。”客套性地回了一句,桃夭转身就要向楼上而去,但男子却还想纠缠,从紫檀柜中拿出一盒绯红偏淡的胭脂,在桃夭面前晃了晃。
“姑娘从前可都买这一款,今天还是老样子?”
“不了,我今日来并不是来买胭脂的。”桃夭一口回绝道,没有给男子留下任何的余地。
男子有些怔然,往常这桑姑娘是哪些姑娘里最好说话的那个,对于她,他总是不用费什么心力,只要随意说些什么,便能哄得她次次前来购买,可为何她今日的态度如此坚决。
见做不成生意,男子张口还欲再说些什么,却是在他开口地同一时刻,一道冷冽的声音在顷刻间响起。
“和他废话什么。”
不知何时,少年已经站在了她旁侧,他抿紧了唇,幽寂的目光冷然扫过那老板,然后轻轻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那目光却是在瞬间变得有些别扭起来。
“上楼。”不由分说的,他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楼上带。
其实她没有需要他的解围,就算他当时没有跟上来,她自己也会直接忽略那老板而后上楼,但他的突然出现还是让她原本有些气闷的心情缓解了一些。
就权当作这是他的道歉了。
江枫楼的二楼明亮而大气,中央是一间雅间,四面垂帘,让人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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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间内的一切,隐隐有丝丝缕缕的香雾透过薄帘透出来,若深谷幽兰般沁脾。
雅间后,二楼凭栏的影子若隐若现,凭栏而望,下面繁华街道上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分明。
桃夭倚靠在凭栏处,向下望去。
街道上扬起阵阵粉尘,远处传来达达的马蹄声,渐行而来一群银袍铁甲的士兵,让旁侧的行人都退避三分,为首骑马的年轻男子一袭素白绣云缎衫,腰间配了把明晃晃的长剑,墨发束冠,他眉宇间透着逼人的英气,亦是交叠着久卧沙场的杀伐之气,骑在马上大有傲视群雄的冷冽气度。
那应该就是莫白铭了。
不知为何,就在桃夭窥见莫白铭面容的那一刹,原本沉寂的心间骤然翻涌起惊涛骇浪,仿若有什么沉睡许久的东西都随着看见那人的第一眼而争相醒来了,那种无端的愧疚激荡在心头,却也交织着久别重逢的喜悦,竟是让她不受控制的勾起了唇角,眸中甚至涌出了几滴眼泪,她几乎低低地唤出了莫白铭的姓字。
这是桑梓的感情,桃夭骤然反应过来。原来这具身体并不是由她完全控制的,在看见莫白铭的时候,它竟是会有自己的行为。
这还真是稀奇。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需要在莫白铭面前费心尽力地扮演桑梓,却是没想到,唯有对于莫白铭,桑梓的身体竟是会自行作出反应,仿佛这一切都是那般顺理成章。
桃夭用方帕擦去眼角的湿润,正打算将方帕收去,耳畔却蓦然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
“已经看过他的模样了,总不用在看了吧。”少年似乎很不满,向下望向莫白铭的眼神中带着凉薄的寒意,但更多的似是不屑。
桃夭能感受到少年话语间的烦闷,自从她来到这个幻境起,他好像一直都很奇怪,和以前很不一样,让她有些费解,但仔细想想,勾黎方才的话好像说得也没有错,她的确是已经看过了莫白铭的面容,也发觉了桑梓躯体上的新线索。
于是她收回了目光,如实回答道:“嗯,我确实是已经看过了。”
这一言,堵得那少年无话可说。
“那我们快回府吧。”桃夭并未发觉少年此刻的无言,或是说她把他的无言当作了某种习惯,只是如往常般热络地同他说着话,没有注意到他此时面上无比阴郁的神情。
但难得的,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应了句:“好。”
42 ? 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
马车上萦绕着清幽好闻的檀香, 夜已经深了,窗外街巷上灯笼若隐若现的暖光透过珠帘在车壁内映出点点光斑。勾黎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马车内暗淡的光线中隐约可见,他没有言语, 只是自顾自地望向窗外。
桃夭的身体踉跄了一下, 才堪堪在马车上坐好。
少年并没有过来和她搭话, 但她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兀自开了口,话音中有几分急切:“你方才也见到莫白铭了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她又换了一个说法:“我是说,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太好相处, 我应该怎样接近他会比较自然。”
虽然在面对莫白铭时,桑梓的身体会有些不可控, 但她仍是可以保留几分自己的意识与行为, 就像方才勾黎过来和她搭话那样,她仍能够用自己的意识回答她,自然, 她也许可以借着这个空当来做些别的什么, 说不定能够尽快让莫白铭喜欢上桑梓。
少年似乎是很不愿意搭理她,良久,才挤出了几个字:“不知道。”
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湖再度被她嘴中的那个名字所搅乱, 带着一种奇怪的烦闷感,让勾黎的眉目紧锁。
这些天的一切在脑海中交织着,像是藤蔓一般一层一层缠上来, 她的师父、木鱼, 现下还有这幻境中的那个亲王的假象, 每一样,都让他觉得无比的不耐。
他轻轻“啧”了一声,蓄意避开少女直勾勾的目光,只是径自望着窗外的夜色。
地宫使者的幻境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难破解,相反,于他而言,这一切都很简单。
只是他不想,或是说,他认为那并不是他的义务所在。
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因利相逢,因利而起,也将会因利结束,他没有义务帮她。
他迫使自己敛去脑海中有关她的那些杂念,许久,他才感到了久违的平静如同湖水一般包裹着他,那缕烦躁逐渐从他的眼底褪去,归于一片空芒。
但那种空芒似乎是带着几分报复的。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
“不知道?”桃夭反问道,她垂下眸子,语气有些不可置信,“那可怎么办呢。连你也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勾黎,你真的不知道?”她还是有点不死心地开口问道,“是我问得太宽泛了吗,那我换个问法,我该怎样做才能让那个莫白铭心动呢。”
“或者说,对你来说,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你心动?”她思索了一下,又补上了一句,好像是觉得这种比较有代入性的问题能够得到一个更全面的答案,至少,她觉得少年不会再给她一个“不知道”。
虽然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但在心动这方面,如果都是男子的话,多少会有一点相似性的吧。可能。
但说不清是对于知道是对二者之间或许存在的关联性而好奇,还是对于问题本身的好奇,她的呼吸放缓了些,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少年,想从他这里听到些什么。
少女话音落下的那一刹,勾黎忽然怔了一下。
眸中仍是淡漠的,像是潭水。但他的睫羽清楚地颤了颤,在马车内昏暗的光线里,他目光中的那一瞬的悸动并没有让人捕捉到,他只是不自觉地别开了目光,躲避着少女的视线。
他蓦然想起那一日,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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