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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帮凶
◎是陛下的一把刀,也是帮凶。◎
“真相是什么, 根本不重要,对于陛下而言,心安才是最重要的。”
国公府, 康国公百无聊赖中又去看自己的宝贝锦鲤了, 冬日大寒, 他舍不得那一池子鱼, 既怕鱼被冻坏了又怕水面被冰雪封住赏不了鱼,所以特意叫人搬了几口陶缸半埋在地下, 留个缸口出来, 雪落时盖住, 很是保温, 无聊时还能揭开继续赏鱼。
而他赏鱼时,身边只留了周嬷嬷一个人陪同聊天。
“国公爷, 此事办的顺利, 全然是因为紫微垣的人也归顺了王爷, 暗司三君中, 只要紫微君与我们站在同一边, 那剩下的天市垣是没多大用处的。”周嬷嬷递上饵料, 低声道, “我与步星然上禀陛下, 只道天市君是因为查这桩案子才殒命的, 陛下没有怀疑, 此事便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好。”康国公点头。
“天市君死了,又因为太子血脉出了问题,陛下只会怀疑是东宫的人从中作梗, 这根刺扎在陛下心里, 太子就一定不会胜过恒亲王的。”周嬷嬷面色平静地说着残忍的话, “而我们去禀告陛下时,陛下并没有多意外,可见当年与贞妃的争吵确实与此有关,陛下他也怀疑太子来路不正,并非他与贞妃的孩子。”
“有陛下的怀疑,就够了。”康国公宠溺地看着水面浮上来争相夺食的锦鲤,笑呵呵地扭头对周嬷嬷道,“你瞧,这鱼多欢腾。”
“若论养鱼之术,世间无人能与您争锋。”周嬷嬷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在看向地里的鱼缸时,眉间难得放松了些,“这几条是宛意花大功夫为您寻来的,当时送来时还是鱼苗呢,一转眼,都这么硕长鲜亮了。”
“这鱼种,确实漂亮,就是太难养活了,宛意她只顾着找漂亮的鱼种,哪儿管她爹需要费多大劲才能养大。”康国公佯装嗔怪,实则脸上全是得意炫耀的神色,“好在都活下来了,还越养越漂亮。”
想到温宛意,周嬷嬷突然又说道:“对了,近日恒亲王与宛意那边好似有些失意,据说是陛下没有同意婚事,国公爷,您为何不去陛下那里为小辈求求情呢,说不准陛下见了您,就会松口……”
“局面对我们明显利好,此刻进宫帮腔显得太过急功近利,反而会触怒我们的陛下。”康国公云淡风轻地摇摇头,“从太子被泼脏水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基本便能稳赢了,你还看不出来吗,陛下虽然同时让两方人都进了枢密院,但他肯在这种时候对我委以重任,便是对恒亲王的偏心,枢密院有老夫在,难道他江家父子还能安然无恙地归来吗?”
也对,周嬷嬷无声地认可了这种说法。
他们的陛下曾经为了稳固山河社稷,没少依仗康国公,甚至娶了国公爷的妹妹做皇后,可是宵小部族全都归顺朝廷后,这位陛下又削了康国公的军权,让他安安分分地当个有爵无权的闲散国公,没人能比康国公更懂他们陛下的心思了。
江家父子能这么快把梁域人打得溃不成军,确实叫陛下意外,但意外和惊喜过后呢。
这江家父子,何尝不是走向了康国公当年的老路。
“盛世不需要太勇武的将军主帅,军营中更不能有愿意为他们肝脑涂地的随从和附庸,天下万民都是陛下的子民,最敬仰的,也只能是陛下一人。”这个冬天还是太冷了,康国公也上了岁数,撒下鱼食时,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老了,手指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他好似叹了口悠长的气息,吐出了曾经身为主帅的那点儿愤懑不甘,“江穆安能回来就足矣,至于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江闻夕,可不一定能回到京城了。”
“只要江闻夕不回来,那么宛意就不会嫁给他,国公府与恒亲王府的婚事也必然能成。”周嬷嬷搭话道。
“打仗方面,他江闻夕确实是难得的英才,可是再出众的本领,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康国公捏了一把饵食,眯起眼睛,“老夫记得,他的生母可是当年贞妃身边的侍女。”
贞妃身死,太子倒霉,江家培养出来的这位少将军必然也会被连累,陛下是容不得他的。
越出众,越会被视作眼中钉。
周嬷嬷点头:“江家如此境地,江穆安宁肯自家长子平庸一些,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这要看他怎么选了。”康国公抬起头,想了想才说,“算算日子,虽然下雪,但枢密院的意思,想必远在梁域边界的江穆安也晓得了,他能看得出来的。最稳妥的办法,便是抛弃江闻夕这个隐患,向陛下证明自己的诚心。”
当初,与梁域还算交好时,为了哄贞妃高兴,糊涂的皇帝从贞妃身边调了位侍女送给镇国将军江穆安做妻子,一方面是为了缓和与梁域的关系,一方面还能顺便送几个下人去江府监视这夫妻二人。
可是后来,贞妃去世,江闻夕的母亲没多久便重病而亡,江穆安这位将军不得不重新扛起帅旗为朝廷征战梁域……
皇权至高无上,疑心很重的皇帝可以随时撮合或是拆散一对眷侣,唯一能让他心软的一次,便是给江穆安留下了江闻夕这个长子。
当年,贞妃离世,皇嗣稀薄,太子是皇帝身边唯一的皇子,所以皇帝才能体会江穆安初为人父的心情,高抬贵手放过了江闻夕。
可是……江闻夕这个身体里流着梁域血的年轻将军,怎么可能被委以重任呢。
“当陛下决定提拔江闻夕为副将时,便是在观察江闻夕的才能,再逼江穆安做出选择了。”康国公呼出一口浊气,无可奈何道,“在这件事里,老夫是陛下的一把刀,也是帮凶。”
江闻夕文武皆全,却早早被逼着带上了战场,自幼通晓战事方略,被他父亲光明正大地藏拙了这么多年,可这一次还是被皇帝给试了出来。
青年人总也年轻气盛,抵不过急于立功的一腔热血,如今又偏偏得了率兵作战的一半权势,哪里还能藏得住呢。
藏不住了。
“当初陛下那一句指婚,看来不是随口乱说的,他是在给江闻夕画大饼的同时,也给老夫指了个烂摊子,激出江闻夕的真实能耐后,再让老夫当个恶人,出手去解决这个人……不然,老夫唯一的女儿,就会过得不幸了。”康国公搓了搓手,呵了口热气,可还是很心寒,“这次恒亲王入宫求娶宛意,陛下不答应,哪儿是因为什么怕功臣寒心,他分明是逼迫老夫早点除去江家这边的隐患。”
温家嫡女,是恒亲王的表妹,他这个国舅公唯一的女儿,自然不可能嫁给江闻夕那样身世背景的人,其实皇帝什么都清楚,糊涂的只有身处迷局的小辈们,小辈们纠结的是“爱与不爱”,他们这些老东西则看得跟明镜似的。
“江家不只有江闻夕这个长子,奴听说,镇国将军甚是疼爱幼子,引得长子不快。”周嬷嬷说,“看来,江穆安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或许吧,放弃长子确实对江家更有利些。”康国公点点头,“毕竟他江穆安战事告捷归京后,家中有继室,幼子也清清白白,就算卸权告老,也能享天伦之乐。”
盖上陶缸盖子,康国公不再回头去看那些鱼了,他沿着来时的路缓缓而归,一步步咯吱咯吱地踩着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也老得不成样子了,白雪落在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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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发间,一袭华贵衣裳难掩心间颓唐。
“国公爷,陛下让您入宫一趟——”
几日后,一批声势浩大的军队从中原出发,打着“援军”的旗号,朝着身陷囹圄的军队而去,支援的那些辎重粮草被严严实实地裹着,只有很少部分人才知道——那里面装着的,其实是刺向自家人的兵器。
因为迟迟未完的战事,这个冬天相较于往年,显得愈发漫长。
而江家父子率领的军队在梁域边界已经弹尽粮绝许多日了,本该凯旋的日子,他们既等不到归京的皇命,也久久等不到粮草辎重,大片大片的士兵被冻死在雪里,因为没有粮食,陪伴多年战马也不得不被忍痛分而食之。
而就在得到援军要来的消息后,全军喜悦沸腾时,江闻夕却被父亲叫去了营帐。
“援军就算要来,也得再撑三日左右,闻夕,你就当为了这些袍泽弟兄,再去前面的城池搜寻点儿粮草吧。”江穆安面色凝重地望向他,取出号令三军的虎符,慎重地交到他手中,“就带着平日追随你的那些人,人不需要太多,也不用快去快回,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父亲,这虎符,给我做什么?”江闻夕疑惑地拿起这东西,虎符上面还带着他父亲手心的温度,他问,“您留在这里才该拿着这虎符,万一……”
“没有万一。”江穆安凶他道,“不懂的事情不要多问。”
父亲再次成为了色厉内荏的模样,这样的脸色江闻夕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每次见了,都觉得心中憋闷难过,所以他下意识地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沉默地接过虎符。
深入梁域城池腹地,一不留心就再也回不来了,而今援军就要来了,他父亲还是狠心逼他去送死。
去便去吧。
虎符都拿出来命令他了,他又能如何反抗呢?
“今夜就走。”江穆安背过身。
“今夜?”江闻夕就算再失望,也没想到会被这么着急的赶走,他重复问了一句,随后额角隐隐间了青筋,“今夜雪大,陷马坑上面被白雪覆盖,父亲,你……”
直说让我送死就好了。
何必编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是江闻夕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突然闭了嘴,冷笑一声,恨恨地转身离开。
“我的儿啊……”
帅帐里,江穆安望着他背影,欲语泪先流。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上好
第82章 止戈
◎让这场闹剧停下来吧◎
“没出息的东西, 跟着我做什么,白白送死吗?”
临行前,江闻夕一脚把扑上前的疤二踢开, 没什么好气地翻身上马。
他扯着缰绳, 居高临下地看了对方一眼, 说:“你好歹跟了我这么久, 这次就好好留在这里,等到援军后, 跟着其他人回去就好, 回京之后, 忘掉对那个人的余恨, 就能很好的活着,知道吗。”
“大人教我明是非, 改性情, 收余恨, 苦海回头, 今生无论大人去哪里, 小的都愿跟随, 还请大人不要丢下我。”疤二哭着去抱他的腿, “生死无悔, 还请大人成全。”
江闻夕只恨自己常常犹疑不定, 善意寥寥无几, 坏又坏得不纯粹,做君子可笑,做小人却还有那么点儿良心, 所以自从救下这告御状的小子后, 没利用多少, 反而在对方日复一日的念叨感恩里,不知不觉软了心肠,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给对方谋条生路。
他自嘲似的苦笑一下,又问:“真是不知死活,连命都不顾了吗。那我说,要你跟着我去死呢?”
“心甘情愿,不后悔的。”疤二生怕对方抛下他,所以跪在雪里膝行向前,哭得不能自已,“大人教过我骑马,我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江闻夕策马向前,只留下一句:“既然不后悔,那便走吧。”
前路皑皑,看不清去处,行行马蹄踏过那百丈冰后,又被新覆的雪抹去痕迹,天地茫茫一片,也看不清归路,其实跟着江闻夕的精锐骑兵不过千余人而已,可这千馀骑,都是他最倚重信任的,曾经这支精兵陪他出生入死,而今却不得不跟着他寥寥收场,所有人也都清楚,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士气低迷时,雪原中的江闻夕执缰回身:“诸位皆是我江闻夕患难与共的袍泽弟兄,随我深入梁域四十七次,全胜四十二次,其余均解,而今正是万分艰险之时,诸位百战精锐,战则必胜!”
白马银鞍的骑兵们伫立在雪中,覆雪的面具下喷薄出滚烫的呼吸,低声附和着这声“战则必胜”,和江闻夕一同用满腔热血去压下身心的寒凉。
这支军队平日里是无往不利的先锋军,可等一落了雪,他们便齐齐换上白马银鞍,悄无声息地去给梁域人釜底抽薪,也曾在雪夜里打出很多出其不意的胜仗,梁域与中原文礼交融之后,敌军中很多人便称这支神出鬼没的军队有“漠漠寒芜雪兔跳”的架势,因此每次打仗,都要被梁域人骂一句“雪兔来偷家了”,雪兔军年年都有,一到落雪便会如同鬼魅般出现,像是雪一样,生生不息。
不止梁域人,就连军中很多人都以为这支名为“雪兔”的精兵是镇国江穆安每次临时挑人组出来的军队,可事实并非如此,这支“雪兔军”皆出自江闻夕麾下,每次被派遣出去,也都由江闻夕率领着,或许也只有雪兔军本身才能从这风波里窥见行伍中的真相。
江闻夕心绪复杂地看着这些士兵们,他的心疼、不甘、屈辱……痛彻心扉。
他知道他们都会听他的,哪怕明摆着送死,也无怨无悔,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愈发痛恨他的父亲。
让自己死也就罢了,还偏偏要逼着这支精锐的军队跟着自己一起死。
何等居心,何等胸怀,不言而喻。
曾经的江闻夕庆幸自己能带出这支出色的军队,如今的他恨不得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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