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私语,且拿眼角不断瞟他,充满了揶揄的模样。
他也只充作不知,神情始终谦和且恭顺。
崔冉看在眼里,心底就不由得微微发酸。
那一日里,在金殿上,他因为被赫连姝和赫连姣争抢,惹了大可汗的忌讳,被架出去用了鞭刑,其后各人的境遇,被分赏去了哪里,他没有看见,也丝毫不知道。
没料想,原来陆雨眠是被大可汗看上,纳入后宫了。
他记得,他从前在陈国的宫中做贵君的时候,是个十分端庄矜持的人,既不与人交恶,也从没有过分的热情,永远是一派轻言细语,温柔娴雅的模样,处处都透露出极佳的礼教。
却不曾料到,如今到了北凉的皇宫里,竟也学会了这般婉转奉承,殷勤恭维。
这在从前,是低等的君侍,或是下人才做的事情。
北凉人不兴礼教,不读诗书,这般热络的,甚至稍嫌不讲究的恭维,显然是很对他们的胃口的。只不知道,陆雨眠这样曲意逢迎时,心中当如何作想。
“在本宫面前这样充楞的人,倒是也很少见。”
冷冰冰一句话,拽得崔冉骤然回神。
他心里知道,对方是有意在与他为难,方才将他晾在一旁,同陆雨眠讲了那样久的话,这会儿却来挑他的错处了。
无奈,他尚未学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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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咬着牙赔笑的本事,只低声道:“侍身不敢。”
心里以为,如此已经算作是向对方示弱。
却不料,座上的人一眼扫过来,便笑得冷森森的。
“侍身?这算是什么称呼,本宫没有听过。”
他脸上微微一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对面就越加嘲讽,“刚才不是一张小嘴挺能说的吗,这会儿问你话呢,怎么倒哑巴了。”
一旁陪坐着的两名小侍,目光大喇喇的,丝毫不避忌,落在他的身上,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充满着好奇与悠闲,仿佛单等着看戏一般。
崔冉的颊上便不由自主地热起来,双手在衣袖底下,轻轻攥住了袍子。
“从前在陈国,男子不论老幼,常自称侍身,以示谦卑。”他尽量用平静的口气答。
尽管他心里,其实颇感无措。
长到这样大,他还是头一回听闻,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小阏氏却只摇着头笑,仿佛对他极不抱什么指望,且不乐意亲自与他分说,只向一边的陆雨眠吩咐:“你和他是一样的人,如今你的规矩学好了,就由你来教他。”
陆雨眠的模样也很是尴尬,没奈何,只得向他欠了欠身,道:“是,奴明白。”
随后才转向崔冉。
“此地是凉国,风俗礼仪,多有不同。”他道,“咱们这些人,往大里说,先是大可汗的奴。若是往小了说,你如今在三皇女殿下身边,是她的奴,那在小阏氏跟前,自然也是奴。”
他语调轻缓,话听着像是教规矩的模样,神情却很是难言,仿佛对崔冉说出这样的话,损的是他的颜面一般。
“觐见小阏氏,要懂得规矩。”他低声道。
目光极是复杂,一面写满了劝告意味,似乎很是担心崔冉一时耐不住性子,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在殿前吃了亏。
另一面,却又好像这样规劝曾经的皇子降称为奴,十分的大逆不道似的,令他自惭形秽。
崔冉不忍心看他这般为难,也没有什么非要与这小阏氏碰硬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极顺从地福身行礼,“奴给小阏氏请安。”
行下礼去的时候,听见后头两名小侍窃窃私语,听得不十分真切,仿佛是:“他倒真拉得下这个脸面。”
他低着头,只微微一牵唇角。
从国破家亡,作为俘虏一路北上,到踏上北凉的金殿,被当做物件分赏,什么样的委屈不曾受过,这一句半句流于口头上的称呼,又能够有什么妨碍。
他没有那样想不开。
小阏氏要给他下马威,他逆来顺受地接着就是了。他只求能半分错处也不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这一遭给避过去,平平安安地回王府。
赫连姝不是说了吗,要他安分地待在府里,等她回来。
思及此处,他倒忽地晃了一下神,没忍住,轻轻地笑了一笑。
陆雨眠的话是没错的。他在赫连姝身边,不过是没有名分的一个小侍,连侧室也称不上,依照北凉人的习惯,那就是奴,毫无什么不妥之处。先前那尔慕也是这样教训他的,他们不过都是她的下人罢了。
可是,她倒从未这样训斥过他。
虽然她的脾气不怎么样,对他发过怒,也动过手,嘴上向来听不见几句好话,但他心里倒也得承认,她仿佛并没有将他当下人待。
甚至前些天,他忍不下委屈,不管不顾地同她哭了一场,什么没分寸的话都说了,她也没有与他置气,还亲手替他上了药。
没有人会替下人上药。
小阏氏见了他这般顺从模样,脸色却并不由阴转晴,只轻哼了一声,道:“膝盖比本宫想的软。”
崔冉垂着眼,只当没有听见。
对面一伸手,一旁有小侍,闲坐时剥了一小把核桃仁,此刻殷勤地递上去,道:“这回的好,是今年新下来的。”
他“嗯”了一声,接过来,拣了几枚慢悠悠吃了,才有工夫重新转向崔冉。
“听说你在陈国的时候,还是个皇子?”
崔冉对此早已经习惯了,并不以为是什么羞辱。
“是。”他答。
就让对面打量了几眼,“那本宫怎么听说,你在王府里不大安分。这就是你们陈国皇室教出来的规矩?”
他喉头一阻,在另一边陆雨眠既疑惑,且担忧的注视下,很快也就回过味儿来了。
那尔慕的父亲,是小阏氏身边的亲信侍人,这其中的关节,不难明白。今日对方毫无征兆地召他进宫,想来与前几日的那一场交锋,也脱不了干系。
此事之中,他虽然问心无愧,但这项过错既已加在了他头上,他此刻想要一五一十地阐明,恐怕也是办不到的。
“还请小阏氏明察。”他道,“王府与深宫,隔着两道高墙,传话有差,以讹传讹,也是有的。奴自从踏进王府,无不谨慎小心,与府中两位哥哥相处亦和睦,并不知此话从何而来。”
他扬起脸,淡淡笑了一笑,“小阏氏心明眼亮,怎会轻信闲话。”
几句之间,对面的脸色便显出僵硬来了,足足将他盯了半晌,才重新换上一个笑来,眸子锐利,含着冷光,像要将他的面目仔细刻画出来一般。
“本宫有些明白,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为什么看上你。”他道,“但是本宫,绝没有那样好蒙骗。”
崔冉在他森冷的语调里,却并不惊慌,反倒是花费了一刻的工夫,与他的双眼对视。
那双眼睛也是琥珀色,和赫连姝的很像,但是一望而可知,二者的脾性绝不相同。
赫连姝虽也有或阴沉,或暴戾的时候,可她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会落下什么阴冷的气息在里面,也不须人暗自惴惴,捧着她的心思反复掂量。
她就像一头狼王,可以从正面瞬间断人咽喉,却不会在背后徘徊算计谁。
而她的父亲,并不一样。
“奴从未想过要欺瞒什么。”他平静道。
对面看向他的目光中,便满含了审视。
“那你最好是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哄骗了本宫的女儿。”
他闻言,也不由得诧异,“小阏氏这话,是从何说起?”
座上的人却显然将他这一句疑问,当做是有心狡辩了,当即长眉倒竖,以手指着他,音调骤然拔高。
“你哄得她晕头转向,都将你讨进王府里去了,还来和本宫犟嘴?”他厉声喝道,“谁许你站着和本宫说话?”
崔冉只怔了一怔,便十分顺从地跪了下去,半分也不争辩。
他身上的伤经过这些日子的将养,已经好了大半,只余下少许伤口深些的地方,没有长全,在跪下的时候稍稍牵扯了一点,使得他微皱了一下眉头。
便是这一丝轻微的疼痛,令他觉得眼前的情形分外的有趣。
瞧小阏氏的意思,是认定了他狐媚,城府极深,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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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城的路上便使出手段,撩拨了赫连姝,替自己挣来了这一份前程。
平心而论,倒也难全怪对方,毕竟当初,连同样出自宫中,知道他为人的故人,明里暗里也并非没有说过闲话。
他若要说,他是稀里糊涂地就跟在了赫连姝身边,至今也不明白,她为何肯留他,容他,既没有要他性命,也没有将他丢出去生死由天,这话说出去,怕也没人信。
“奴没有哄骗过她。”他低声道,“之所以有今日,也是机缘巧合。”
这话,也不算十分说谎。
然而小阏氏必然是不能满意的。他霍然作色,猛地以手一拍桌子。
“别再拿这些文绉绉的酸话和本宫绕弯子。”他道,“什么巧合,能让本宫的女儿为了你,在金殿上和大皇女争起来。”
一旁的陆雨眠软声劝道:“您莫要动气,仔细手疼。”
他也半分不听,气得脸色铁青,只牢牢盯着崔冉。
崔冉一时之间,却也没有话能回她,反倒是自己也愣了一愣。
为什么呢?
他竟也不知道。
如今细想起来,仿佛只是在黑鹤城里,她醉酒的那一夜,将他按倒在地毯上,贴在他的耳边说:“你就是本王的,别想着跑。”
醉后胡言,原本也当不了真。
可是她却当真守了诺,在金殿之上,哪怕是赫连姣率先开口讨了他,她也硬是肯出头,不顾对方话里带刺,暗中挖苦,强行将他要回了府中。
其间种种,可以称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而她原本大可不必做到这一步。
在她的眼里,他不就是一个命如草芥的俘虏,脾气既倔,且不会逢迎她,还三不五时要与她起些龃龉,敢梗着脖子同她争辩,还偷藏了来路不明的玉佩,有与人私通,筹谋潜伏之嫌。
哪怕换了他自己来看,也实在是觉得,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值得宽待的地方,就该撵了出去,眼不见为净,以免留在身边多事。
温顺听话,懂得伺候人的男子,遍地都是,何必非得是他。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赫连姝为什么肯如此待他。
“奴也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对面闻言,便是怒极反笑了。
“好一个不知道。本宫从前只听说,世上有一类男人,生来就是山里的野狐狸精投胎,惯会勾人,能把女人的魂儿都给迷去了。”他道,“我还只当是夸大传说呢,没想到眼前就见着了现成的一个。”
崔冉跪在他身前几步开外,却觉得他的指尖都快要戳到自己的脸上。
“本宫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你别想这样轻松就给害了。”
他眉心一动,忍不住道:“奴没有要害她。”
小阏氏冷笑连连,像是听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你还没有存心要害人,就能将人害得不轻了。要是你当真用了心,别说是王府,保不齐连皇宫都要让你给掀了。”
他说着,向一旁两个小侍道:“你们瞧瞧,这要不是天生的野狐狸,什么才是?”
那些小侍自然是奉承着他的,一叠声地附和。
“瞧那副相貌,怕不真是狐狸变的。”
“我说大可汗这些天来,怎么待三殿下这样严呢,果真是他惹的好事。”
崔冉让他们说得,脸上正挂不住,听得这一句,心头却又一跳。
“大可汗将她如何了?”他忍不住问。
面前的小阏氏便又是响亮的一声笑。
“你倒还有脸问?”
他抿了抿唇,不能不低头,“请您示下。”
对面用带着寒气的目光,将他打量了许久,才道:“那天之后,大可汗几次训话警醒她,这些日子,又将她调去了城北练兵。就连召见本宫时,也不忘提起,要她多放心思在军务大事上,别把男人看得太重了。”
他闻言,眼神不由飘了一飘,只觉得恍惚有些转圜不过来。
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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