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只提了一句练兵之事,要他好生待在府里,不要惹来事端,等着她回来。别的,竟一个字都没有提。
就连他受了那尔慕的委屈,和她置气的时候,也没拿这话出来压过他。
“果真,她回了王府里,不肯对你讲。”小阏氏便越发咬牙,“那正好,今天就由本宫来告诉你。”
他气得猛一下站起身,不顾一旁的小侍伸手搀扶,径直走到崔冉跟前。
“你以为金殿之上是什么地方?”他怒道,“两个皇女,当着一众大臣的面,为一个被俘的男人,且是陈国皇帝的儿子,不管不顾地争起来,多让人看笑话,犯了大可汗多大的忌讳?”
他目光灼灼,像要将人洞穿。
“本宫生养了两个女儿,从小聪明,受她们母亲的宠爱,好不容易长到如今成器了,受大可汗的重用。要是因为你,招出什么不该有的事来,本宫绝不能容许。你听明白了吗?”
崔冉跪在他身前,一时无言以对。
这些事,他竟一点也不知道,甚至从未想过去问赫连姝一句。
“奴明白了。”他低着头,声音微哑,“往后绝不会再生出这样的事来。”
小阏氏却既不答他,也没有什么别的话拿来训,只冷冷地瞧着他,一张脸绷得极紧。
他抿了抿唇,刚要再认错,却听后面一个小侍轻声道:“这些狐狸精嘴里说出来的话,哪里能作数呢,要是再有下一回,岂不真要把三殿下给耽误了。”
另一人也道:“小阏氏别对他心软了,就该依着先前说的,将他送进掖庭里去。正好,现下天还没有黑,让管事的来拿人,正来得及。”
这话出来,坐在边上的陆雨眠便脸色微变,崔冉亦是一惊,心陡然就慌起来。
掖庭是什么地方,他并非没有听闻过。真要落进这里,人还成什么模样了呢?
“小阏氏……”
他刚要低下身段求情,就听面前的人道:“不,本宫不这样想。”
有那么一忽儿,他竟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他心想,小阏氏尽管不喜欢他,但也并非全然不讲道理,并没有到了这样折辱人的地步。那不论是什么样的斥责,哪怕是要降罚于他,他都一低头,顺从地受下来就是了。
然而,眼前的人却淡淡地笑了一笑。
“掖庭再怎么脏,还是宫里管着的地方,就在皇宫的后门口,到时候,别让老三眼巴巴儿地上里面去找人,反倒越发把脸给丢没了。传了出去,让别人听见,背后不知道怎么说呢。”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崔冉,口气倏忽转为冰冷。
“找个得力的人来,把他发卖去城里的花街,不论价钱贵贱,随便找一处馆子丢进去。本宫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祸害我的女儿。”
第53章 53 . 晴洲向晓(三) 想再见她一面。(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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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话的第一刻, 崔冉甚至没明白过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是听到后面的陆雨眠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才恍然回神, 后知后觉一般, 这才觉得寒意从地底下升起来, 透过室内厚厚的地毯, 攀到他的身上。
好像什么阴暗的藤蔓,要将他攫住, 一直拖到地下暗无天日的地方。
“小阏氏,这未免……”陆雨眠也失了他在北凉的宫廷里,牢牢揣着的谨慎小心,忍不住急出声。
立时就让盯了一眼, “怎么,本宫办事,也有你插话的份了?”
崔冉跪在地上, 只觉得浑身冷得发僵。
北凉宫中的掖庭, 在他们这些男子的眼中,便已经是一处极其糟践的地界。
在陈国, 类似的所在, 不过是为后宫各处做粗使活计的地方。其中的宫人,虽然身份低微,拿的也是微薄的月钱,走到外面矮人一头, 但到底还是正经做活计的人。男子到了岁数,更是能放出宫去,回家嫁人,相妻教女。
可是在蛮子的地界上, 就全然不是一回事了。
他们既将下人视作奴隶,也不讲什么礼教规矩,那些在掖庭中苦命做事的男子,任凭军官贵族们肆意欺辱,予取予求,客气些的走时丢下几个赏钱,要是遇上不讲情面的,连一枚铜板都不会留下。
这等事情,向来是习以为常,从无人主持什么公道的。那是高位者不屑于去看的阴暗角落。
当初在黑鹤城里,陆雨眠便告诉过他,被俘虏的男子人人都害怕被分派去掖庭。
而眼前,小阏氏竟连将他抛进掖庭,都嫌不够,甚至要将他发卖到花街柳巷,塞进那等勾栏楼子里去。
那样的地方,男子只要踏进去半步,这一辈子就算是没了人模样,到哪里都遭人唾弃。若真要他去,还不如让他一脖子吊了更干脆。
小阏氏对他,竟能忌惮到这样的地步。
“请小阏氏恕罪。”那一厢的陆雨眠已经忍不住起身,向那怒不可遏的人作礼求情。
“既是他年轻不晓事,给三殿下惹了麻烦,哪怕要打要罚,都是该当受着的。”他道,“只是,到底还是干干净净的男儿家,要是落进那等地方去,余生也便毁了,还求您垂怜。”
面前的人将他瞥了一眼,目光像刀子似的割人。
“都这样没皮没脸了,还说什么干干净净呢,让人听了闹笑话。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这里做本宫的主。”
“奴不敢,请您息怒。”
“别以为你如今腆了脸,能在宫里伺候,就是什么有体面的人了。你也不过是陈国来的一个二手货,要是再多嘴多舌,只凭本宫一句话,将你一起发卖去花街,大可汗也不会问上一句。”
陆雨眠闻言,像是让针刺了似的,肩头蓦地一抖,脸色清晰地白了下去。
崔冉听着,也不由得既忧心,且有愧。
各人能活到如今,都已经很是不易,不该再因他的缘故,去将旁人给拖累了。小阏氏眼前这样大的怒气,不是谁能劝得下来的,非但帮不了他,且只会将无关的人给卷进去。
他向那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必再说。
这一幕也未曾躲过小阏氏的眼睛。
“少在本宫跟前眉来眼去的。”他冷笑道,“给我滚出去。”
陆雨眠无奈,默默行了一礼,依言退了下去。
经过崔冉身边时,他从眼角递了一个极担忧的眼神过来,崔冉瞧见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以免让人瞧见了,又招来一通冷嘲热讽。
他只能合了合眼,示意自己明白,好让对方稍为安心,心底却不由得生出一丝惶然。
在这北凉的皇宫中,陆雨眠自身尚且难保,是绝无什么本领帮他的。而此刻的赫连姝,又在城北的练兵场里,对此间情形一无所知。
如果小阏氏执意,真要将他卖进花楼,那他便会当真陷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境了。
此时此地,他无人可以依靠,只有自己。
“来人。”那厢小阏氏已经扬声吩咐,“还等什么,这就把他带下去。”
屋外原是候着婢女的,就是到王府中传话,将他召入宫的那两名。此刻听得传唤,就大步进来,一边一个站到崔冉身后,就要动手架他。
崔冉心里不由得慌张,本能地将肩头一缩,道:“慢着。”
“怎么,”面前的人冷眼瞧着,“本宫面前,还有你耍花招的地方?”
身后的婢女低着头,小声道:“请随奴婢们走吧,别吃二茬苦。”
她们的手已经一左一右,放在了他的肩头上,暗中使力将他向后扳,只是他跪着,死死地将身子向地下沉,一时之间,倒也没有那样容易被扯了走。
若要强行将他拖拽起身,以女子的力气,她们必是办得到的。只不知道她们是心肠软些,还是顾忌着在主子跟前,不好擅自动手,将场面闹得太难看,这一会儿的工夫,竟也与他僵持着,给了他片刻思量的时机。
小阏氏的主意,打得倒很是周详。
掖庭再脏,名义上还是宫廷的地方,要是将他发落到那里,以赫连姝的仗义,他相信她一定会前往寻他。只要他不死,就终究是能寻到的。
而花街则不同了。
这等风尘之所,一片街坊之间,能有数十家。大到灯火通明的楼阁,小到巷子里的隐蔽门户,什么样的都有,来往的都是些三教九流,再纷繁复杂也没有了。
一旦落到那里,别说是有谁奉了小阏氏的命令,有意要将他藏起来,避开赫连姝。即便是没人藏他,只将他向随便哪一道门后一塞,要想在鳞次栉比的楼阁中找见他,也难如登天。
哪怕赫连姝是皇女,又是将领,也总不能动用了麾下士兵,将花街柳巷翻个底朝天。
那他便是永无再见天日的时候了。
即便十分有幸,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她一面,到那时,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景况。
落进烟花之地的男子,是世间最凄苦,最不堪的人,就算是北凉人的风俗习惯较南边开通,对男子的贞洁没有那样在意,但也总没有以风尘男子为夫的道理。何况她的身份高贵,更是如此。
那到了那一日,相见尚且不如不见。
小阏氏没有下令杀他,但此举与要他死又有何异。
而面前的人,见两名婢女迟迟没能将他带离,脸上便越发现出怒意来。
“怎么了,连一个男人都拖不动,宫里是没有给你们饭吃吗?”他喝道,“立刻把他带出宫发卖了,别再让本宫说第三遍。”
二人听了这话,却也不敢再迟疑了,应了一声“是”,手上立刻加了力道,箍着崔冉的双臂,就要强行将他扯起来。
女子力大如铁,他如何能与之相抗。
眼看着身子已经被架起来,双膝硬生生地离了地,崔冉也顾不得许多了,扬声道:“小阏氏,在带我走之前,我还有话要说。”
他低眉顺眼的,在跟前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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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陡然冒出这样一句,倒令在场众人都愣了一愣。
小阏氏亦不由得面露几分错愕,狐疑地将他看了两眼,眼神中写满警惕。
“你要说什么?”
身后两名婢女仍架着他,却不好再使力,他就这样别扭地半跪在地上,悬着身子,头却高高地昂着,直视着眼前人。
“我已入了王府,是赫连姝的人,即便是要将我发卖去哪里也好,也得先与她知会,由她做决断。”
对面闻言,狠狠一怔,似是不能相信他口中竟敢说出这样的话,将他盯了足有半晌,才猝然冷笑出声来。
“你在威胁本宫?”
“我没有,也不敢。”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赫连姝是我的女儿,别说是处置她的一个男人,本宫就是要处置她,她也得乖乖地站在跟前听罚。”
面前的人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透着明白的嫌恶。
“你倒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竟敢痴心妄想,搬出她来和本宫顶嘴?”
崔冉虽被身后两人制住,脸上却丝毫不显惧色,反倒是语气平静坦荡,比之片刻前俯首称奴时的模样,像是改了一个人一般。
“我如今只是一介卑贱之人,如何能够与小阏氏相抗,更遑论威胁了。您要是真想此刻就将我发卖出去,我是半分也不能挣扎的。但有些话,我必得事先与您说了,以免将来悔之晚矣。”
他昂首挺胸,话音不疾不徐,“您虽是赫连姝的父亲不假,她如今却也不是三岁稚童,而是正值青壮,领兵列阵的。在我们陈国,女子十五而笄,皇女封王开府后,更是独当一面,与内宫少有干系。我虽然初来乍到,不熟悉陈国的规矩,但想来也相差无多,并没有将亲王视作幼童,事事由父亲代为执掌的道理。”
他像是没看见对面越发铁青的脸色,只径自向下说。
“如今她尚在城北练兵,要是回府之后,发现自己的身边人让小阏氏给发卖了,也不知心中该如何作想。即便出于孝道,不好当面直言,想必心底里总也不是乐见此景。”他道,“父慈,方能女孝,我是命如草芥,无足轻重,但若是为了我,损了您与她的父女亲情,那便是十分不值得了。”
眼前的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直直地盯着他,目眦欲裂。
“你竟敢挑唆本宫与女儿的亲情。”
“我意绝不在此。”他坦然道,“但她是什么性子,想必您比我更明白,何须我多言。我此番斗胆说这些话,是为救我自己,也是诚心为您着想。”
“你真以为她心里多看得起你?”
“我不敢这样妄想。但是,在金殿之上,是她执意讨要的我,也作不得假。”
崔冉说这话时,眉目清朗,甚至唇边还带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他便眼见得小阏氏深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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