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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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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过狐裘,又让她取出一楠木锦盒,递与旁侧府中小厮,差使尾陶带着一同去后厨现泡。

    他微微颔首,朝夫立轩温声解释道:“这茶产自宁州城外万象山中,乃是岭南一绝,其芽胞肥|嫩匀整,喝来红浓明亮,茶香醇厚。年年贡予煊都的也就百来斤,今日特献与夫大人品鉴。”

    夫立轩连忙笑应,满脸的褶子都堆叠起来,瞧着十分和蔼可亲,他抚着花白胡须谦声道:“老朽何德何能,世子有心。”

    谢淮骁借泡茶之由支走了旁人,夫立轩总算领他入座正堂,二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半天的幌子,问了许多不痛不痒的家常话,待府中小厮回来,将茶水各自沏入盏中又退下后,谢淮骁终于将冬祭一事提上了台面。

    夫立轩刻意叹了口气,沉声道:“当今圣上最重祭祀祈天诸事,鬼神之示,恐非人力可左右。”

    这就是不想他掺和进来了。

    “我本也没想着揣测天意,夫大人实在高看在下。”谢淮骁早在方才的许多闲话里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心下冷笑着将这老头的太极推了回去,“宁州远在岭南,穷山僻水之地,就连平日里猜枚投壶也不过小赌,实在不够尽兴。”

    这话将又拽回了当日阵前,两军将领对峙谈判之时,猝然射向宋泓宇的那一箭。

    朔北人天生体格较梁人强悍,惯使大弓,这样近的距离下,风沙半分也损耗不了其威力,这偷袭的尖锐箭镞刺破了大哥的软甲,即使宋泓宇反应极快,却也只堪堪避过心脏要害,胸口被直直逼溅出一股血线来。

    双方目中皆是惊愕,惟有乌日根的眼里弥漫开战栗着的狠戾。

    两边军队轰然而动,箭雨交错兵器碰撞间,不断有人倒下,嘶哑叫喊声响彻天地,的马蹄碾散黄沙,悍然朝乌日根死死追去!

    乌日根马背上疾驰中回身搭箭去射,被尽数躲过,待到箭矢耗尽,二人已从莫格河滩一路追逐至苍岭山下。

    乌日根逃无可逃,从长靴靴筒侧抽出两把马刀来,在烈烈风声里,用目光死死锁住了。

    也下了马,长矛在手,直指乌日根咽喉,红缨被这过野的强风吹得凌乱狂舞。

    二人同时暴起对冲,乌日根的马刀削破了的衣领,擦着他的胸膛而过,猛一抬腕,雪刃同尖枪碰撞出叫人牙酸的声响,乌日根被逼得连退好几步,被长枪狠狠击中了腹部。

    他一言不发,就势翻滚一圈,马刀贴着黄沙,直直扎向小腿,没躲,反而直直扑身上去,刀尖刺入皮肉时,他已朝乌日根面上狠狠砸了一拳。

    这一拳实在够狠,乌日根吐血之间,掉落两颗断裂牙齿。

    他眼神阴狠,以手背抹掉嘴边血沫,做这动作的须臾之间,被狠狠压翻在地,马刀扎进腰侧,少年将军似是觉察不到痛似的,任鲜血汩汩涌出,上面的拳头没停,身下也狠狠屈膝,碾在乌日根小腹,压得人一阵痉挛。

    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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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风里嘶吼出声:“为何言而无信!”

    “哈,”乌日根满身满头都是血,血沫呛到他气管里,小辫上也戚戚沥沥地淌下来许多,尽数被黄沙吞没了,他断断续续地说,“做了便是做了,我认。”

    揪着他的衣领,双目猩红地恶狠狠道:“你该认!我现在是问你为何如此!”

    乌日根双目也被汩汩血流蒙住了,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他在这孤立无援的濒死境地里,忽然低低念了一句部族话。

    只听懂了其中的三个字

    长生天。

    下一刹,乌日根猛地握刀抬臂,本能一躲,那刀却没冲着他来,他蹙眉之间猛一回头,心下剧震。

    ——乌日根用这血刃,生生扎穿了自己的喉咙。

    第 85 章   觉察

    金隐阁乃是煊都最为出名的一处瓦舍,坐落永乐街。今天天气好,平日里怕冷懒散的少爷们便都出来了,堂子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夫浩安要了个二楼的包厢,领着谢淮骁往上走。

    待到落了座,瓜果糕点摆满一桌,他方才挥挥手屏退家丁,手上抛着个柑橘,囫囵剥了皮丢进嘴里,问:“宁州可有这样好的场子吗?”

    “自然没有,”谢淮骁也伸手摸了一个,慢条斯理地一根根剔除橘络,“宁州地方小,比不得煊都热闹繁华。”

    夫浩安从他手里将那光洁的橘子截胡了,动作间险些碰到谢淮骁指尖,他直接整个丢进嘴里,含糊地夸了一句:“真甜。”

    谢淮骁袖里的短匕已经捂得温热,他想象着从此人身上片肉的场景,皮笑肉不笑道:“精挑细选的东西,自然甜。”

    夫浩安朝后仰躺在太师椅上,挪着屁股找到个舒坦的姿势,眯着眼瞧他,说:“你脾气挺好。”

    谢淮骁面上溢笑:“夫公子今日帮了大忙,我合该好生感谢。”

    夫浩安凑近一点,胳膊撑在桌上,问:“就这么缺钱?”

    “就这么缺钱。”谢淮骁看着那双越靠越近的、不怀好意的眼睛,啪地开扇,“仰仗夫公子——今日这独间,我还是头一遭来呢。”

    夫浩安哈哈大笑,抚掌躺回去了,摇头晃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来!”

    戏将开场了。

    酒肉纨绔们的吵闹说笑声也停下来,目光齐刷刷聚拢到戏台子,夫浩安终于闭了嘴。

    台下雀然无声,台上娉娉婷婷走出个钗头粉面的丫鬟来,被主人家差使去服侍新来拜访的小千户。

    这丫鬟不以为荣,反倒警觉,唯恐被口蜜腹剑的纨绔公子所骗,虽然对镜搽脂粉,口中却唱“知人无意,及早脱身”,引得台下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

    夫浩安低声朝谢淮骁道:“性子倒是烈,想来别有一番风味。”

    谢淮骁笑而不语。

    岂料这丫鬟见着了小千户的人,逢场作戏的心思登时化了鸟兽散。她仔细瞧来反复看,只见此人长相俊俏举止端方,又知他家门显赫学识高雅,如何不让人丢了魂?

    半个时辰前尚还愤然的忠贞,此刻化作水中浮沫,良辰美景欢好一夜,临罢只听丫鬟细细嘱咐,叫那小千户“休要言而无信”,竟然已将一颗真心尽数交付。

    台下看客哄然大笑,夫浩安也乐不可支,评道:“实在天真!”

    两人都全然不知,隔空正对的二楼另一侧包间里,早已黑了脸,看着谢韫皱眉道:“你平日里尽看这些?”

    他被谢韫强拉着来了金隐阁,后者美名其曰要“将这出新戏讲给小寒听”,又嫌一个人无趣,硬要他作陪。

    可如此开展,接下来必是错付真心,他实在瞧不得这个。

    “别急嘛,”这戏的走向谢韫也没底,可总不能让就这么走了,只好哂笑着地拍拍他的肩,“这戏方才开场没多久呢。”

    小千户同这丫鬟也算情投意合,二人私下诸多幽会,丫鬟牵肠挂肚,却在一次同小千户就寝时淮骁出香罗袖中一块手帕,顿知其觅得新欢,好似五雷轰顶,当场同其恩断义绝。

    起身就要走,被谢韫劝住了:“云野,好云野,你再看看。”

    少年将军咬牙切齿,偏头指向台子:“这究竟哪里有趣?”

    谢淮骁垂着眸子,折扇合拢,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掌心,面上瞧不出喜怒。

    夫浩安嗤笑一声,嘴里塞着软糕,含混不清地说:“低贱下人,偶沾雨露已是殊恩,岂可肖想一世富贵荣华?”

    这丫鬟魂不守舍,越想越气,终究不愿息事宁人,心悲好似扑火蛾,还要被刻意指去侍奉小千户的新欢小姐,为其挽鬓描眉,送其风光出嫁。

    夫浩安翘着二郎腿,手上抛着柑橘玩,眼见那新娘子妆成,感叹一声:“肌肤如酥、眉目传情——美人就是好,无论何时都叫人赏心悦目。这小丫鬟也不赖,只可惜没投个好胎。”

    谢淮骁轻笑一声:“投了好胎,便能尽遂心意么?”

    “这话对也不对。”夫浩安瞥他一眼,瞧见昏黄琉璃光下照着的侧脸,光洁面上好似凝着羊脂玉,直教他看得心痒痒,“左右你我没这烦恼,总不至于事事身不由己。”

    岂料临到囍堂前,这丫鬟忽的破口大骂,声声泣血,诉尽心中多日苦,反叫小千户母亲心生怜意,两桩婚事一次办,丫鬟终得侍妾位。

    台上红纸纷飞,唢呐嘹响;台下一片哗然,嘈嘈切切。

    谢韫也看得呆愣半晌,继而朝乐道:“我说什么来着?”

    夜色渐浓,曲声不歇。这冲天的热闹喜气几乎将带回他同谢淮骁大婚的那天,他内心翻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是而他换个姿势落座,取茶仰颈饮尽了,忽的瞥见隔空对面包厢处站起来的两个身影——

    夫浩安对这结果颇不满意,连连摆手起身,招呼谢淮骁一起走,眉眼间满是不耐:“低贱婢女怎可登堂入室?这戏不好,真是扫兴!”

    谢淮骁喟叹一声,含笑道:“在下俗见,倒觉得颇为有趣。”

    他随着起身,伸手拨开一点坠珠垂帘,想要往那戏台上再瞧一瞧,却猝然对上一双惊愕的眼——

    夫浩安蹙着眉,几步凑过来,嘴里嘟囔着:“发什么呆——操,世子白日里不是说,宋将军不肯陪你来这勾栏听曲吗?”

    这恍然变调激昂的后半句,随戏台上谢幕时的掌声一起炸响在耳边,好似火光闪电,照得人无处遁形。

    第 86 章   岁长

    夜色渐稠了,永乐街上白日里聚着的人也都没了踪影,纸灯笼里透出微弱的光,映着冷白月色。

    起风了,又飘起小雪。

    谢淮骁在这夜风里拢紧了大氅,稍落后于随,随他一起上了车辇,夫浩安笑眯眯地同他们挥手告别,肥大的身子也钻入了来时的辇轿,很快驱马离开。

    谢韫刚要一同进轿子里,被奇宏伸手拦住了。

    奇宏手上攥着缰绳,一臂挡在车帘前,只说:“公子,已入夜了,还请早些回府吧。”

    谢韫傻眼:“我怎么回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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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走吗?”

    拉开半边帘子,面无表情地问他:“没有你,能有今天这一出吗?”

    谢韫抓了把头顶的雪絮,委屈道:“今日这出戏不是挺好的?还让你俩遇上了,我和小寒想见都见不着呢,你们合该谢谢我”

    倏的把车帘放下去了,奇宏忙将这呆头鹅往外推,口中道:“谢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家夫郎耐不得冷,不乘轿子快些回去,恐又要染上风寒。”

    谢淮骁在轿中淮骁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坐着,听见这话,噗嗤一笑,撩眼看,说:“原来我这么矜贵。”

    脸偏向另一侧看着车外,不搭理他。

    谢淮骁“啊”一声,又凑近一点,警惕地看着他,问:“你又要做什么?”

    “云野,分明是你主动让我跟你回府的。”谢淮骁轻声说,“我也答应了,怎么现在反倒成了我硬凑到跟前儿?还叫我在旁人眼里成了个蛮不讲理的。”

    这旁人,自然是方才骂骂咧咧离开的谢韫。

    侧目看他,这人此刻小半张脸都埋进狐裘绒领里,手也拢在袖里没露出来,正用一种天真未凿般的好奇目光看着他,清辉洒在他脸上,如同笼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

    可眼下的小痣委实扎眼。

    又把脑袋转回去了,沉默片刻,他问:“病好了?”

    “好了。”谢淮骁颔首,“多谢小将军那夜将我弄回去,不然早该冻结实了。”

    “不至于,”欲盖弥彰般清了清嗓子,说,“那狼毫我还你了。”

    谢淮骁笑着瞧他:“院中捡到的?心上人的东西,捡着了干嘛要还。”

    这狭小的一方轿中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马蹄踏在煊都空旷的街上,车轮碾过沿途积雪,混着夜风发出细密的响动,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被捕捉到。

    同这双含笑的眼对视,没头没脑地说:“你在乎的。”

    “在乎什么?”谢淮骁只一瞬便反应过来,顿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可用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在乎的。”

    谢淮骁面色怪异,恍惚之间,他下意识反驳:“你听错了。”

    刹那的慌乱很快被他收敛好,谢淮骁眼睫轻颤,这没头没脑的三言两语他全听明白了,他定是高烧时说着了什么胡话,被听见了。

    寒意一点点窜上他的脊背,尘封十三年的往事只被堪堪掀起一角,也足以让他头皮发麻,他朝远离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

    “为什么不承认?”没打算放过他,竟然主动靠过来一点,试图讲道理给谢淮骁听,“他身体不好,你还给他买糖,哄他喝药。”

    “你分明在乎的。”

    谢淮骁猛地偏头,一双眼睛里早已褪去浓情蜜意,就连逗弄的心思都消散得一干二净,此刻像是蓄着把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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