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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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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有两位副将, 共育有五个孩子, 加上她一行六人玩遍了庸山关内的上上下下。

    他们很快融入了市井之中, 穿着最简单朴实的衣服, 像仗义的侠客一样惩恶扬善,时值易丰想要彻查城中乱象, 便由得他们胡闹去, 只消将一应不平事回报给他就好, 自会有人妥善处理。

    有大将军的亲笔手?令,通常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但有一天,易鸣鸢察觉到巷子里的动静后甩开伙伴的手?闯了进去。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旁人抓针黥刺的手?, 却不想施施然坐着的狗官竟然让人把她套进麻袋里, 妄图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人锁进柴房, 找个合适的时间卖给?同?样有顶替需求的其他官员, 要不是后头的五人即使举着手?令挡在她的面前, 恐怕真的要被?那狗官得逞了。

    当天, 狗官和程枭的阿爸便被?缉拿归案, 也许是行刑的士兵听说他们企图伤害大将军独女,手?下不知轻重,两人屁股上的伤口皮开肉绽,关在牢里没几?日?就不治身?亡了。

    程枭和他的阿妈没有户籍,在庸山关中无路可去, 哪里能收留他们成?了个大问题。

    后来还是心善的程副将看他跟自己家孩子年龄相?仿,生了恻隐之心, 把两人领了回去,征求过?易丰允许后安顿在大将军府的一处偏房。

    一日?程副将带着孩子们练箭,说是练箭,其实也就是拿最轻便的弓射一射三步之外的靶子,他注意到躲在柱子后的异族少年,招手?把他唤了过?来一起。

    见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红漆大弓,于是挑起话头道:“在咱们中原住着,还是得取一个中原名字,不如?这样吧,若你答应跟着我姓程,我便教你耍弓,怎么样?伯伯的箭术可是庸山关中数一数二的,绝不会亏了你!”

    当时终日?闭口不言的程枭眼?眸黯淡无光,方才来探望的士兵手?上不停比划,歉疚地告诉他阿爸死了,温热的手?掌拍在肩膀上的时候,他心里既畅快又苦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虽然从?前阿爸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很短,露水情缘之后没几?年就借故放不下大邺的亲人,承诺过?阵子定会说服家人,将他和阿妈接走,谁知阿妈等了一年又一年,盼了一年有一年,终于相?信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彻底远走高飞,带着孩子踏上寻夫之路。

    程枭四岁起没再学过?中原话了,但儿时的耳濡目染,让他得以听得懂大部分,程副将话音刚落,他眼?珠动了动,第?一时间看向正在用指尖悄悄勾弓弦的易鸣鸢。

    易鸣鸢正新?奇地把玩着父亲给?自己亲手?制作的弓箭,忽然似有所感地抬头,她自小有一张粉嫩好看的脸蛋,笑起来像个糯团子,澄澈明?亮的眼?睛里面净是善意, 道:“程副将没有吹牛,他真的特别厉害,唉?你是听不懂吗?”

    听不懂可就有些难办了啊,她苦恼地想,能不能让爹爹去找个匈奴人过?来呢?

    纠结之时,她看到浓眉大眼?的异族少年朝自己摇了摇头,旋即拿起旁边的一张弓,瞬间弯弓如?满月,放手?后弓弦发出嗡嗡的闷响,同?时羽箭正中十米外的箭靶,他持弓看向程副将,用眼?神他是否有能耐教自己。

    程副将会意,大笑两声后搭箭上弦,射穿了百米之外的靶子,“怎么样,服气了吧,要不要跟着我练?”

    程枭收起弓,朝程副将颔首,“嗯。”

    姓是定下了,名却悬而未决,程副将挠挠头,他大字不识几?个,是个彻彻底底的粗人,孩子也是从?小练武,文采十分逊色。

    “要不这样吧,让小郡主?来给?你起。”论起书读得最多,几?人中非易鸣鸢莫属,他深觉自己想了个好点子,满意地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程枭不适应地躲开了程副将的揉搓,却对他的决定同?样满意之至。

    傍晚,易鸣鸢翻遍典籍诗经,把蕴含着美好祝愿的字都挑了出来,在少年面前摆开,“好啦,选一个吧,我看这个……还有这个都还不错,你如?果实在选不出来,我们还可以抓阄。”

    可面前的人不按她的心意走,侧头看了一眼?她家信上落款的名字,易鸣鸢赶紧把满含思?念的撒娇的内容全部用手?遮住,娇瞪他:“这是我写给?娘亲的信,你不可以偷看!”

    仓皇间,程枭只记住了最后一个“鸢”字,扫了一遍桌上没有一个“鸢”,也没有“弋”和“鸟”,当即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求人不如?求己,他翻开书本?一目十行地找起来,终于看到一个满意的字。

    “枭?”

    易鸣鸢往程枭的指尖看去,想到他心狠的阿爹,把枭首和毒枭两个词咽下去,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后跟他说:“枭虽然是一种恶鸟,绝意凶狠,但枭也有勇健的意蕴,我的名字是易鸣鸢,来,我写给?你看,鸢这个字跟枭一样,都是鹰,看来我们俩还挺有缘分的,那就这个字吧。”

    “嗯。”

    之后的日?子里,程枭偶尔会跟着他们出去,作为随从?保护一二,但大多数的时间里,他还是会守在阿娘床前侍候。

    阿爸的过?世给?这个命苦的女人又一沉重打击,她的咳嗽渐渐转变为了痨病,整日?咳整日?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即使有程副将解囊相?助,给?了他一根山参煎药,阿妈的病仍旧不见好转,因为夜里咳嗽,被?子灌进了凉风,受风寒后身?体每况愈下,没撑几?个月也去了。

    易鸣鸢见到程枭的次数不多,她只知道这个异族的小少年从?来都不会笑,也不会跟他们一起瞎玩闹,他心里总算藏在心事不愿意宣之于口。

    她有时会在院子里练笛子,自己都觉得呕哑嘲哳难为听,但在她练笛的时候,总会在墙角瞥见一撮不小心暴露的卷曲发丝。

    在没人愿意听自己吹笛的时光里,他大概是除了娘亲以外,自己唯一的听众了。

    庸山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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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客栈

    呜呜咽咽不成?调的笛声钻进耳朵,易鸣鸢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鼻尖满是草香味的悠闲午后。

    她睁开眼?睛,金黄温暖的阳光透过?冰裂纹的窗格,毫不吝啬地洒在她的身?上,就像开满了一朵朵暖融融的黄色小花。

    脖颈上剧痛无比,干涸的血液染红她的下颌和锁骨,她耸拉着眼?皮怔怔回忆起潮水般想起来的往事,接着又后知后觉到自己被?救了过?来,埋怨道:“我怎么还没死啊。”

    这次死不了,但是她最终还是会死的,易鸣鸢涣散的眼?睛不愿意看向床边守着的两个人,没有薄刃也没关系,撞墙绝食,但是再这样来一次很疼啊,真的很疼啊……

    不止黎妍怕疼,她也很怕疼的,十几?年来父母将她呵护在手?心长大,连油皮都没碰伤过?一次,好不容易下了大大的决心求死,阎王竟然不收她这个人。

    靛颏看到易鸣鸢醒来,激动得泪流满面,“小小姐,您这是何苦呢,将军和夫人,还有少爷,他们在天之灵肯定是希望您活着的啊!”

    “阿鸢,”程枭把竹笛放下,蹲下身?握住易鸣鸢的手?,尽量放柔了音调劝说道:“我有话对你说,是关于易家通敌叛国一事。”

    他看着床上的人双目无神的样子,暗恨千里之外,皇城内龙椅上那位的刻薄寡恩,居然让尽节死忠的肱骨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甚至于全家皆亡后,还要榨干易家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让阿鸢成?为战争的一件牺牲品,离国和亲。

    程枭声音低哑,把小部落的说辞和西羌可汗的回函背给?她听,说完犹觉不够,把靛颏抓过?来佐证。

    感受着越抓越紧的手?指,他知道易鸣鸢重新?燃起了生的意志,怜惜道:“没有书信,没有谋逆,也没有叛国,阿鸢,将对亲人的爱化作对国主?的恨,快点振作起来吧。”

    他不会说帮她去复仇平反,也不会告诉她死去活来后命是属于自己的了,他用仇恨留住阿鸢,因为恨比爱更长久。

    同?样,他用对亲人的爱留住阿鸢,因为爱比恨更强大。

    易鸣鸢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她转头看着程枭,双目猩红,“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嗯。”程枭小心地观察着伤口的状况,看到没有崩裂渗血才松了口气。

    靛颏见她愿意交流了,扑到她床边嚎啕不止,“是真的,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小小姐,靛颏从?不骗您!”

    听后,易鸣鸢深吸两口气,良久吐出六个字:“飞鸟尽,良弓藏。”

    爹爹生怕功高盖主?,年少成?名却从?不居功自傲,誓死效忠帝王,每次战胜之后都会写一份折子送回京城以表衷心,推辞封赏。

    已经做到如?此地步,竟还是让陛下忌惮,为易家演了一出全京参与的大戏,为他们一家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易鸣鸢撑着身?子坐起来,粘腻的血液从?脖颈处滴落,她像没感觉到疼一样,在程枭慌乱的手?覆上来时扣住他的手?臂,抬眸看向他,薄唇轻启。

    “鸢尽君不仁,何妨作枭党。”

    既然龙椅之上是一个不配效忠的帝王,那她何妨做一个和亲公主?该做的事,彻底加入匈奴,真真切切地反一次!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再次处理过颈上的伤口后, 易鸣鸢坐在床上张望一圈,“这里是?庸山关内的客栈,没有通关文牒,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三人之中有浑身染血的伤员, 还有一个长相显眼的异族男人, 招摇过市必定会被城门上的士兵拦下来, 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靛颏吸了吸鼻子,“小小姐, 我们遇到了一个熟人呢, 是?他把我们藏在送粮食的车里运进来的。”

    “谁啊?”易鸣鸢不解, 庸山关中她的熟人都尽数死绝了,哪里又冒出一个?

    话音刚落,卧房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佝偻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摘下挡脸的斗笠, 胡子拉碴的脸上扯出一个不甚熟练的笑脸, “小郡主, 多年不见, 您比小时候出落得更标志了。”

    “黎校尉, 你还活着!”易鸣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当初爹爹所有的部将都被缉拿,如果他能幸免于?难的话,那?她的父兄是?不是?……

    黎校尉颤抖着单膝跪下,几个月的磋磨让他形容憔悴,行礼时却如一把宝刀出鞘, 依稀可见战场上的锋芒。

    “我听?说?郡主庇佑我儿,救了她的性命, 在如此风雨飘摇之际,臣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有机会见女儿一面,郡主大?恩大?德,臣没齿不忘,日后必结草衔环报答。”

    半年前的守关之战打得艰难,这场战打了多久,城门?口的进出也就被限制了多久取胜后第五天,正当他们要解除百姓的禁令时,是?主帅敏锐地发现?了城外?伏击的百余人马,若放手无寸铁的百姓出去,定然会成为瓮中之鳖。

    于?是?大?将军带着长子出城围剿,原以为稳操胜券的一场小打小闹,却不想三天后回来的是?自称清扫叛军余孽的左将军。

    当时黎校尉身?上被投石机砸出来的伤还没好全,被易丰勒令卧床休养,左将军带人杀进来的时候,他最好的兄弟赶来穿上他的铠甲,拿起他的佩剑,大?喊着“我黎宏锐誓死不屈!”,为了让他活下来,英勇赴死。

    后来他在庸山关中躲躲藏藏,靠一些出卖力气的活计勉强维生。

    今日他要去城外?搬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军中粮饷,旁人都去吃晚膳了,而他还在继续扛米,因为多挣一个铜板,就多一分去澧北寻找到女儿的希望。

    正是?因为对攒盘缠的契而不舍,让他见到了易鸣鸢,确认女儿平安无事,现?在全须全尾的待在右贤王的部落中。

    “黎校尉,有没有其他人还活着?”易鸣鸢赶紧让他起来,急切地问?道。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黎校尉摇摇头,浑浊的眼睛淌下一滴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起当天血流漂杆的场面,仍是?一阵哀戚,“大?将军死后,庸山关被闯了进来,老陆被一刀插在胸口,老程乱箭穿心?而死,就连军中最小的那?个孩子,都被砍断了手脚,失血过多而亡。”

    左将军带的人说?要去把厨房里的鸡蛋都摇散黄,他听?后生生咬碎一颗牙齿,恨他们赶尽杀绝,更恨他们痛毁极诋,没有确切证据便开始在城中散播搜谋反的风言风语。

    最后的希望破灭,易鸣鸢颓废地低下了头,病态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她沉默一会后开口:“有没有办法,把他们的尸骨带回去?”

    “硬抢是?抢不过了,城门?上重兵把守,皇帝下了死令,要挂满三年以儆效尤,不到时间是?不会取下来的。”

    易鸣鸢扣着柔软的被子想,硬抢不行,那?偷梁换柱呢?

    几秒后,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偷梁换柱也得有梁可换才行,她哪里能拿到一模一样的两颗脑袋?

    程枭看着她伤病脆弱的样子,担心?再思虑这些身?子迟早受不了,转身?给黎校尉和靛颏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赶紧离开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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