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嬉笑?怒骂的两位同龄人,真性?情尽情显露。阮朝汐虽然?被他们两个拉扯得入了小院,破了戒,心里并不反感他们。
她自己也?有点好奇坞主?到底有没有偷偷藏兔儿在小院里。
阮朝汐踮脚取下一盏长廊灯笼,提在手里,打断了两人吵架,“不是说要进来看兔儿?趁着白?蝉阿姊来前,快些?找吧。”
灯笼映亮了她精巧的下颌,瓷白?肌肤隐在阴影里。
她在书房里习字的时间多?了,不知不觉学?去了荀玄微惯常的神情。乍看起?来表情并无太大?波澜,但心绪愉悦的时候,神色自然?舒展,目光柔和明澈,微弯的眼睛里漾出清浅笑?意,仿佛头顶月光揉碎进了眼底。
荀七娘怔了一下,连吵嘴都停下,稀罕地凑近过来细细打量,“阮小娘子,你?究竟怎么长成这样的?我?看你?三庭五眼,五官骨骼,无一处生得不好。”
“她本来长得就好。”钟少白?从身侧走过,低声嘀咕着,“第一眼就瞧该见了。什么眼神。”
——
兔儿并不难寻,就养在小院正?北的一排后罩房里。
数目真的不少。
阮朝汐,荀七娘,钟十二,每人怀里抱着一只黑白?毛色相间的长毛兔儿,坐在白?沙庭院边缘,赏明月,撸兔儿。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月明朝汐》30-40
阮朝汐细心,挨个数过了, “十八个大?笼,每笼一只成年大?兔,十只小笼,每笼四只小兔,总共五十八只。真的养了好多?啊。难怪白?蝉阿姊每日?花费那么多?时间在小院里。”
荀七娘惊叹出声。“养五六十只兔儿,那么多?的兔毛,三兄到底制了多?少只笔?为什么外面总说云间紫毫珍惜难得呢。”
阮朝汐对着头顶明月,手里撸着兔儿,默默地回想。
从未有人告知她紫毫笔珍贵,更不会有人告知她,书房里那么多?管紫毫,其中有多?少出于坞主?的亲手制作。
她见书房里的紫毫笔摆放得随处可见,便当做是寻常练字的笔,日?日?使用。前几日?闲坐无聊,胡乱涂抹绘画时还弄坏了一支……
有脚步声从回廊远处传来。
从容的木屐声响,踏在长廊木板上,清脆声音回荡得很远。
白?蝉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远方传来,听不清楚,依稀在回禀事情。
钟少白?心虚,听到木屐脚步声的瞬间就直跳起?来,迅速把兔子塞进袍袖里按住,仔细整理衣袍下摆,再?摆出拜会尊长的姿态,脸冲着长廊来人方向,端正?笔直地跪坐下去。
荀莺初是惯犯,镇定地起?身,手一松,兔儿蹦跳着奔向庭院深处。
“快把兔子都扔了。”她悄声说,“死无对证,我?们只是进小院赏赏月。远道?而来是客,三兄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千万别露怯。当面露了破绽才叫惨。”
阮朝汐松了手,兔儿蹦跶跳走了,但手上粘了一层软兔绒毛,拍也?拍不掉,她觉得距离‘死无对证’还远得很。
木屐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海澜色广袖衣摆在月下显出一角,熟悉的颀长人影随即从长廊转过来。
三人同时低头,拂衣,并排跪坐好,一个比一个紧张。荀七娘刚才还活蹦乱跳,口口声声叫旁人镇定别慌,等见到真人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木屐声在面前停住了。
荀玄微送别了荀氏车队,刚回主?院就听说了小院被乘虚闯入的事。他并不急着开口说话,平静的视线面前三个笔直跪坐的小小身影挨个注视过去,转往阴阳八卦白?沙庭院。
往日?里总是整齐洁白?的细沙上踩满了脚印,细小沙粒从庭院里蔓延进了木廊,四处还散落着一撮撮不起?眼的深灰色可疑细毛。
舒缓清冽的嗓音开口道?,“谁先说。”
阮朝汐不敢抬头。她奉命带贵客四处玩儿,结果把人带进了轻易不许进入的小院,还弄得满地狼藉。她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她先坦诚。
但她今晚的运气不太好。就在她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口时,白?蝉一声惊呼,疾步小跑去庭院角落。
“七娘。”白?蝉抱着一只不住挣扎的兔儿回来,轻声埋怨,“兔子整年四季都在掉毛,跑出去一次,身上的毛不知沾染多?少地方,极难打扫的。……七娘?”
荀莺初不敢抬头。兔儿被抱回来她就知道?大?事不好,干脆地原地起?身,一溜烟跑了。
荀玄微的视线转向面前端正?跪坐的小少年。
“少白?。”他温和地问,“数月不见,你?母亲可安好?”
钟少白?低头行礼,肃穆回话,“多?谢外兄关怀,家母身体康健。”
“嗯,回去代我?问你?母亲问好。”荀玄微淡淡道?,“十二郎喜爱小院里的兔儿,不必只取一只。索性?再?开笼去取只同花色的来,我?这边以一对相赠?”
钟少白?极狼狈地从衣袖里取出不断挣扎的兔儿,交给白?蝉。
小院里再?也?待不下去,他索性?学?荀七娘,原地起?身,一溜烟跑了。
阮朝汐身边空落落的,两个同谋都跑了,她感觉头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身上的氅衣几乎要烧穿了洞。
荀玄微从白?蝉手里接过瑟瑟发抖的兔儿,指尖安抚地抚摸长毛:“他们跑了,你?呢。不说点什么?”
阮朝汐低头说,“我?……我?也?开笼取了一只,抱出来廊下,摸了兔儿的毛。兔儿跑去庭院里了……我?手上粘了许多?毛。”
荀玄微叹了口气,“朝汐。”
荀玄微极少当面喊她大?名。短短两个字,虽然?不算训斥,胜似千百句的严厉训斥。阮朝汐脸颊热辣辣的,低着头,歉疚地伸出手。
手里果然?粘着不少长短绒毛。
“我?听七娘说,紫毫笔原来是用兔毛制的……”
她小声说,“兔子虽然?放跑了,但薅了一把毛下来。我?、我?替坞主?也?制只笔?”
“有这份心就好。” 荀玄微不置可否,转开了话题。
“七娘和十二郎会留在坞里过年。你?们年纪相仿,今晚的情形看起?来……脾性?也?相投,可以玩在一处。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阮朝汐:“……”
“另外,阮氏壁的年礼送来了,阮大?郎君专准备了一份年礼予你?,会有人送去你?房里。礼单不薄,你?收好了。”
“是。”
“下去歇着吧。”温热的手掌伸过来,摸了摸她头顶发髻,最后叮嘱说,“紫毫只取背上一小撮毛,其余部位的兔毛无用。回去多?用些?皂角,把兔毛洗干净了。”
阮朝汐沿河回廊跑出小院,又跑出去书房,穿过庭院。
夜风呼啸着吹过,被温和责备的火辣辣的感觉终于从脸上消退了些?。
庭院里灯火大?亮,几个部曲忙碌搬运箱笼,见到她时,齐齐停下动作,垂手道?了声,“阮小娘子稍候,即刻便好。”
阮朝汐往前走了两步才回味过来。这几个箱笼里头装的,想必是阮大?郎君专门给她送来的年礼。
越来越说不清了。
越来越多?的人把她当做寻回的陈留阮氏女郎,开始带着敬意叫她“阮小娘子”了。
她慢腾腾走回屋里,关门时才想起?,刚才大?好的机会,她只顾落荒而逃,竟忘了当面问一下坞主?。
坞主?是清楚自己来历的。加诸在她身上的重?重?身份迷雾,始终未作澄清,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天色晚了。庭院对面的西厢房点起?了灯,女孩儿家清脆的说笑?声越过空旷中庭。
同样的屋子,因为里头住的人大?不相同,气氛也?截然?不同了。
荀七娘的活泼身影亮堂堂地映在窗纸上。阮朝汐远远地望着,不知怎的,她想起?了消失于人世间的那位无名幕篱男子。
无名远客也?曾住在西房。那么瘦削文气的人,那么隐忍内敛的性?格,就连深夜抚琴也?怕被人听去,又如何下定了决心毁容哑嗓,又从门楼高处纵身决绝地一跃而下。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不问。她嘴上确实?不再?追问。
但随着时间流逝,疑问沉淀心底,只会产生更多?的疑问。
阮朝汐心事重?重?地陷入了梦乡。今夜不知做了些?什么梦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月明朝汐》30-40
,梦境深处声声残乱乐音,那是几乎被她遗忘的深夜琴声。
第32章 第 32 章
阮大郎君于?新年正月里登山拜访。
阮氏壁的年礼已经在年前送到。阮荻这次毫无征兆的突然来访, 用的是走?访友人、道贺新年的藉口?。
然而,阮朝汐跟随荀玄微迎去坞门前,眼看着阮荻一身素衣踏进云间坞, 没开口?说句新春贺喜的话,倒先红了?眼眶, 实?在不像是贺新年来的。
荀玄微倒是丝毫不显惊讶,回身叮嘱杨斐几?句, 直接带着阮荻出去了?。
杨斐过来送阮朝汐回正院。
这日是正月初七的人日, 全年最喜庆的几?个日子, 阮朝汐换了?身雨过天青色的对襟小袄, 茭白罗裙,双髻换了?青色缎带扎起, 边走?边问杨斐, “坞主带阮大郎君去哪儿了??正堂不是那个方向。”
杨斐笑眯眯说, “当然是带着阮大郎君四处走?走?了?。”
随即岔开话题, “上次新年宴席上你?吃了?两口?五辛盘[1]就跑了?, 这可不行。新年伊始, 务必要像七娘和十二郎那样多吃几?口?,吃完整盘才是吉兆。”
阮朝汐这辈子头一次吃新年的五辛盘,呛得眼泪都出来, 回想起那滋味,当即闭了?嘴。
但默默地走?出几?步,她又把话题扯回来,“阮大郎君穿得这么素净,不像是贺新年的。他是不是来祭祀崔十五郎?”
杨斐皱了?皱眉。“什么崔十五郎。豫州哪有此人。”
阮朝汐还要问话, 杨斐又东拉西扯,把话题轻轻带了?过去。
阮荻午后落座宴席。
今日虽然是正月里极喜庆的初七人日, 开设的却是小宴,并未设在正堂,而是摆在主院西厢,也并未有其他陪客。
荀玄微只当做寻常家宴般唤来了?阮朝汐,又唤来了?在云间坞过年的荀七娘和钟十二郎两个小辈入席。
人日惯例要食新菜。热气?腾腾的七菜羹[1]摆上食案,阮荻在席间默默地呷酒。菜羹未怎么动?筷,三?两大杯倒是一口?饮尽一杯,摆出要把自己喝倒的架势。
阮朝汐艰难地吃完了?整盘的五辛盘。荀七娘眼睛都瞧直了?,拍掌惊叹,“阮小娘子好厉害!整盘都吃下去了?。”
钟十二郎咂舌,“真的能吃辣。阮小娘子,你?家里嗜好辛辣?”
阮朝汐抬头,雾气?氤氲的一双乌黑眸子泪汪汪地转过去,“我家不吃辣的。我今年才吃五辛盘。好辣,但不是不能吃。”
荀玄微举杯抿了?口?酒,挡住唇边的细微笑意?,示意?周围仆从给?阮朝汐送上一杯蜜水。
三?个未成年的小辈按照新年规矩,依次吃完了?甜滋滋的胶牙饧[3]。阮荻已经喝到半醉,把阮朝汐唤了?过去,细细打量。
“上次竟未看出你?是个小娘子。多亏荀郎敏锐觉察,写信知会我才得知。”
他轻声慨叹,“世道艰难,你?又失了?双亲,怪不得你?隐瞒。若上次便知道你?是个女孩儿,我定然把你?直接带回阮氏壁了?。”
阮朝汐想起他送来的半车年礼,年礼背后承载着的厚重心意?,郑重道了?谢。
“我在云间坞这里过得好,有许多玩伴,跟着杨先生和坞主进学。阮大郎君不必记挂我。”
阮荻看她的目光带出了?欣慰赞赏, “荀郎值得信重,你?在他这里过得好,我自然放心。对了?。趁着初七人日的大好日子,有件事需得和你?当面说。”
他笑指自己,“司州查证之事尚未完全了?结,不过已经大致无差。阿般,你?我出自同宗同源,以后见?我不必再客气?喊什么‘阮大郎君’,可以改口?了?。”
阮朝汐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心里一惊,神色间便流露出三?分紧张,七分不安。
她本能地回身去看主位处高?坐的宴席主人。
荀玄微举杯抿了?口?酒,对她细微地点了?点头。
阮朝汐的手背在身后。席间看不到的地方,手心湿漉漉出了?汗,身上罗裙的绮罗面料在手心里揪成一团。
阮荻从她的动?作里看出紧张,又见?她脸上不见?喜色,
\/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页/共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