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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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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抚摸过自己的唇, 在黑暗里睁着眼。

    那个缠绵的吻又仿佛在眼前了。

    不,其实不算是眼前,她始终装醉闭着眼。视野看不见,五感反而更清晰。

    沾染着梅酒清香的长指扣住了下颌,不容躲避, 不在意她会?不会?酒醒察觉,却又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喜爱, 温柔细致地探究,她的唇无处闪躲。

    若不是衾被裹在身上,遮掩了肩头?的细微颤抖,几乎就要?被当场戳穿了醉酒的幌子。

    高?门出身的郎君们最讲究风雅意趣。

    看中了人,不喜欢如武人草莽般地把人强夺了来?,偏要?细致地挑逗,十足耐心,静候佳期,讲究个彼此?心甘情?愿。

    虽然沈夫人想把她教养成一?张毫无瑕疵的白纸,人在尘世里打滚,真正活成白纸的只有天生的傻子。阮朝汐从许多人口中听到过许多半真半假的传言。传言里涵盖了许多出身高?贵的豫州大族郎君。

    但荀玄微毕竟和其他人不同。

    她从小仰望着他。他性情?外温内冷,做事手段决断到近乎冷酷,但他身边从来?干干净净,就仿佛小院里被他钟爱的白沙庭院,清雅不染浮尘,阮朝汐觉得他人品干净。

    原来?他并非清雅无尘,他也有欲和情?,他也是众多喜爱风雅意趣的高?门郎君里头?的一?个。如今他就对她生出了男子的欲。

    室内响起细微的响动声。

    阮朝汐摸黑起了身,未惊动银竹,无声无息地拉开房门,走去了主?院中庭。

    ——

    云间坞换了掌事人,荀二郎君带着亲信离去,值守主?院的又换回云间坞土生土长的一?队部?曲。今夜值守的高?邑长,从小看着阮朝汐在坞里长大,早结下了叔伯情?分。

    “大半夜的出来?做什么?。”高?邑长从值守暗处走出两步,压低嗓音催促,“快些回去。”

    阮朝汐盯着南苑方?向。不知哪处屋舍的人至今未睡,隔着院墙映出来?昏黄灯光。

    “我的兔儿留在南苑了。”她轻声和高?邑长解释,“半夜睡不着,想抱抱兔儿。劳烦高?叔通融一?下,让我去南苑,把兔儿接回来?。”

    高?邑长认识她多少年了。当年小丫头?整天坐在梧桐树高?处吹风的时候,他就在主?院值守了。

    高?邑长递过怀疑的眼神。“何必急着在夜里过去。明早叫人把兔儿接过来?行不行?”

    阮朝汐坚持说,“就要?今晚上,就要?现在。”

    高?邑长摇摇头?,无奈退让一?步,“那我过去拿。你等着。”

    他往南苑方?向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跟随的脚步声。阮朝汐一?步步地紧跟着。

    高?邑长急了。“你一?个小娘子,夜里不好?进南苑的。”

    “我不进去。” 阮朝汐固执地说,“我就站在南苑门外,看邑长进去拿兔儿。”

    高?邑长叹了口气,随她跟着。

    庭院里响起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南苑里谁还醒着,开个门。十二娘的兔儿拿出来?。”

    一?名钟氏家仆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灯笼放在门边,昏黄的灯火映出十步距离,钟少白抱着兔儿站在灯光映亮的边缘处。

    他是钟氏这一?辈排行最小的儿郎,从小被爷娘疼宠着长大,从未感受过禁锢的滋味。如今被困在南苑方?寸之地,他其实并不如白日?里在阮朝汐面前显露的那么?毫无忧虑,满不在乎,其实连着几晚辗转不能好?眠了。

    他这几日?人也清减了不少,少年人脸颊特有的圆润弧度都削弱了。

    钟少白的手里正托着那只黑白毛色的小兔儿,兔儿眼睛瞪得滚圆,竖起粉色长耳,蹲在他手掌里动也不动。

    “十二娘的兔儿在我这儿。”

    晚上休息不好?,他的声线有点哑,“是谁要?拿回去?十二娘自己还是——”话音未落,看清门边的景象,倏然住了口。

    阮朝汐肩披着暗色氅衣,在黑夜里走上前两步,从高?邑长身后?显露出身形。

    “十二郎。我想和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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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邑长吃了一?惊,回头?劝阻,“十二娘,你现在大了。你们不好?半夜说话的——”

    阮朝汐眼盯着院门对门的少年郎,忍着喉咙里的细微哽咽,抬高?嗓音,重?复了一?遍,“钟少白,我想和你说话!”

    钟少白深夜里烦恼消沉的情?绪倏然散尽了。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神在暗夜里灼亮如星,抱着兔儿,毫不迟疑地跨出南苑门槛。

    高?邑长皱了下眉,还未说什么?,南苑里的莫闻铮听到了动静,已经从屋里疾奔出来?阻拦,“十二郎,不可出南苑!”

    李奕臣从围墙下的暗处走出几步,毫不客气把莫闻铮一?把搡回去,顺手就把院门关上了,单手反扣住门环。

    里头?的莫闻铮死活再也拉不开门,砰砰砰地敲击几下,南苑里住着的姜芝和陆适之两个也都惊起,奔来?院门边,一?左一?右连哄带劝,强拉着人回去。

    “大半夜的,莫四兄这么?较真做什么?,高?邑长在外头?看着呢。回去继续睡……”

    门里透出的灯笼光也消失了。南苑恢复了安静。

    “只和十二郎说两句话。”阮朝汐侧身对高?邑长说,“问问兔儿今日?在南苑过得好?不好?,问完了就回去。”

    高?邑长借着手里的灯笼光,看清了她眼里浮起的一?层隐约雾气,又看另一?侧的钟少白激动得几乎要?哽咽,皱了下眉,低声嘀咕着,“小娃儿就是事多。李豹儿在这里看着。”提灯走去了远处。

    南苑门口的光线消失,重?新变得昏暗,伸手几乎不见五指。

    李奕臣从怀里摸出蜡丸,当面塞进两边耳朵,往门口阴影里一?蹲。

    钟少白捧着兔儿走近两步,凑近阮朝汐面前,小心翼翼提着粉色耳朵,把兔儿展示给她看,“今天喂了四遍菘菜叶,喂了水,干草未断过……”

    “抱抱我。”阮朝汐打断他说。

    钟少白递兔儿过来?的动作停顿在半空里。他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却又带着难以置信,瞬间抬起的目光几乎是震惊无措的。

    “你说什、什么?……”他紧张之下都结巴了,“阿般,你刚才说——”

    “抱抱我。”阮朝汐极清晰地说,“钟少白,过来?抱抱我!”

    ——

    今夜云层浓重?,星光黯淡,月色隐入云中,若隐若现。

    南苑紧闭的木门和院墙投下连续阴影,阴影里几乎瞧不见人,只有大片的浓黑。只有在近处时方?能看到浅淡的影子。

    李奕臣背身蹲在门边,视线盯着地上晃动的竹林阴影。晃动的不只是竹影,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混在竹影里。

    自从出奔豫北那夜被抓捕回来?,他就看不懂云间坞的局面了。如今又掺和进了十二郎,每天的局面都会?有新的变化,他在旁边看着,也能感觉出新的混乱。

    但混乱就混乱。自家郎君是颍川荀氏出身的大宗郎君,十二郎是颍川钟氏出身的大宗郎君,都是高?贵门第,十二娘喜欢哪个就是哪个。

    郎君要?他护卫十二娘的安全,不许十二娘入南苑。现在人好?好?的站在南苑围墙外头?,他未失职,其他的他不管。

    他又盯了眼地上的浅影,转过视线。

    院墙边种植了大片的竹林,阮朝汐在院墙和竹林笼罩下来?的阴影里和钟少白拥吻。

    紧挨着贴在一?处,她抱着少年单薄的脊背,在暗处仰起头?,两人细细密密地亲吻,钟少白的气息早已乱了。

    “你知道了我的心意是不是。”钟少白的脸色激动地通红,意料之外的狂喜令他晕眩,心里积压了许多时日?的情?话难以忍耐,几乎要?全部?喷涌出来?了。

    “你终于知道我心悦你了。从好?多年前,我就心悦你了。我从未见过世上有比你更好?的女子,从你及笄那个月,我就想着……想着提亲。但我又不敢……我、我怕你看不上我。贸然提亲,你如果不应,我就再见不到你了……”

    阮朝汐闭着眼,轻声打断钟少白太过激动而前言不搭后?语的论调。“再亲亲我。”

    少年人火热的气息落在唇上。

    和她在小院里承接的那个温柔细致的吻截然不同,眼前这个吻是炽热而匆忙的,带着明显的紧张慌乱,仿佛蜻蜓点水般地在她唇瓣上啄来?啄去,亲来?亲去。麻麻痒痒的,阮朝汐忍不住要?笑。

    小院里的那个漫长细致的吻,不是这样的。

    温柔地诱哄,耐心地等候,摘取樱桃,诱捕丁香。

    厚重?云层密布头?顶,头?顶的浅淡月色完全隐入了云后?。眼前越发地黯淡,几乎要?不见五指了。

    阮朝汐回忆着,闭着眼,润泽馥郁的唇瓣微微张开。

    钟少白浑身一?震,蓦然松开手,倒退半步,控制不住地急喘,紧张地背身过去,对着院墙。

    “我、我太唐突了。”钟少白对着院墙不敢转身,努力平缓着呼吸。

    “阿般,如今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放心,等家里来?人接我,你就随我回去。我早想过了,你是借住在云间坞,你姓阮,又不姓荀,你是阮家的人!强硬些,随我走,我就不信外兄敢同时得罪阮氏和钟氏,强行扣押了你我——”

    “兔儿跑了!”庭院里传来?一?阵刻意压低了的惊呼。

    两三名值守部?曲从暗处跑出来?,追着蹦蹦跳跳的黑白兔儿奔向锦鲤池那边。

    部?曲人影一?动,李奕臣眼角余光立刻瞄到了,立刻扔了蜡耳塞起身。

    “兔儿跑了,高?邑长马上就要?过来?了。”

    钟少白对着自己空空的手,无言以对。心仪多年的仙子终于察觉他的心意,从天上下了凡尘,多年美梦成了真,他一?边激动地肩头?都在细微发抖,一?边疑心自己在做梦,神志飘忽混乱,谁还记得兔儿。

    高?邑长提了兔儿,果然大步往南苑方?向走来?。不等他走近,阮朝汐轻声说,“有机会?再细说。”退身离远了南苑。

    从高?邑长手里抱走兔儿,客气道谢,暗色氅衣拢住弧度柔美的肩头?,缓步走回书房方?向。

    才走近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小院里点起了灯。灯光越过三间青瓦大房,映亮了书房虚掩的后?门。

    刚才兔儿跑了,四处抓捕兔儿的动静不小,银竹已经惊起,披衣不安地迎上来?询问,“十二娘怎的夜里出去了?”

    “喝多了酒,半夜燥热醒了。担忧兔儿在南苑过得不好?,越想越不能入睡,索性把兔儿抱回来?。”阮朝汐淡定地举起兔儿,视线装作不经意地扫过。

    “怎么?,抓兔儿的动静惊动了荀三兄不成?”

    银竹接过兔儿,放回笼子里,“奴也不知。奴惊起时,郎君已经来?书房里了,问询十二娘何时醒的酒,深夜去了何处。”

    阮朝汐已经在门外除了鞋履,接回小笼。只穿着足衣的脚步停顿片刻,还是跨入门里。

    “你如何答的。”

    身后?的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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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并未跟上。远远地福身行礼,退回了耳房。

    虚掩的后?门边,放置一?盏照明的烛台。颀长人影站在墙边,正在将墙上挂着的桐木名琴取下。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荀玄微抱琴侧过身,代替银竹回应了一?句,“银竹伏地请罪,说她不知。”

    摇曳的灯影下,他向她展示手里的琴。

    “夜里觉浅,睡不着时想要?抚琴。过来?取用?,阿般莫怪。”

    阮朝汐哪有责怪的心思。

    她近乎本能地抬起小笼,展示里头?翕动三瓣嘴吃草的兔儿。借着兔儿笼的影子,挡住她自己绯红未退的脸孔,被亲吻得水泽嫣红的嘴唇。

    “我夜里惊醒,想起了兔儿。”

    “担忧兔儿安危,去南苑抱回了兔儿。我听到了。”

    从书房方?向望去,黑夜里的南苑只是一?团模糊黑影。荀玄微不甚在意,“十二郎做事毛躁,你若担心兔儿就莫再借出去。抱回来?就好?。”

    他把狭长琴身放在琴台上,走近过来?,接过她举在半空的小笼,随手放在案上,查看她宿醉后?的脸色可还好?,担忧地摸了摸她吹风冰凉的额头?。

    “才喝了那么?多酒,又顶着夜里那么?大的风出去。你也不怕头?疼?下次叫银竹去。”

    他换了一?身鸢尾兰色的广袖直裾袍,应该也沐浴过了,气息干净清爽,再闻不到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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