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更敏锐吗?”
临枫虽不是被派遣来调查的,但他的做派却比这些将士道士心安许多,大伙儿自然将他当做主心骨。
又一士兵自作主张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按理说,夜间引路该用那种颜色,”士兵指了指头顶的银月,“但千月镇的人最敬鬼神,也最怕鬼神,红色没别的,就是为了象征吉利。就拿这镇子的名字来说吧,千月千月,实则是‘迁于月国’的意思,所谓‘月国’,意为‘月神为子民降下的祈福之地’,为什么这么说呢?一来,二位该发现这里的月亮比别的地方圆、大、亮。二来,若从上方看朝下方看,千月镇的地貌外廓就仿佛一轮月,当地人不像我们那儿仅信奉当世主神,他们还信奉什么日神月神花神兽神云云,万灵皆是神,因此这两点适以相成,当地人就将其当做是神赐。”
他这话本是无心显摆之词,却让临枫听进了心里。临枫裁疑半晌,问:“嗯,兄弟,我先前就想问了,这个‘月’究竟什么月?”
那人道:“所谓追求好兆头,自然是象征圆满的满月啊!只不过近期戏仙作乱,天象有异,海灾将岛拍沉了一半,故而大伙儿如今看到的镇子,是座半月形。”
“果然果然……”临枫忽然低声笑起来。
众人瞧他笑得怪阴森的,惊疑不定地问:“仙兄笑的是什么!什么果然?!”
临枫道:“我笑你们蠢,笑这镇上人蠢。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你们当真闻不到吗?”
临枫虽在笑,但他的笑意却不在眼睛里。他祭出羽扇,正要扇,忽然止住动作,转身一看,众人亟亟刹住脚步。临枫问:“还要跟来?谢姑娘住在哪里知道吗?”
众人见扇变色,他们方才可是亲眼瞧过它的威力的,连忙阻止:“仙兄使不得!你这一扇子下去,大伙儿全要飞海里!那盲女的家,我知道!我瞧见过!”
“你知道?”临枫扇面遮半脸,快要被熏死了,“你若是真知道,早没命了,还能好好站这儿与我聊些废话?看来祂就是疯了,也很宽仁!”
众人稀里糊涂,却预感不妙:“什、什么?!”
正说着,众人身前的天水池海遽然响起穿谷般呜咽的海风,海浪滚滚激荡而来,临枫一身血腥,夜海的浪潮卷起他的发,他果断道:“手给我。”
晏安将手放上去了才问:“干什么?”
“怕你丢。”临枫扔出羽扇,那扇面悬滞在半空,似乎正要开一个结界,不料那黑浪弥天盖地,竟一口将扇子吞了!
身后的人吓得胆裂魂飞,正回身要跑,却不料迎面撞上四肢伏地、奔腾而来的几只戏仙,前后夹击,有人当场晕了。
临枫手一挥,对晏安道:“将这些戏仙拦住!别让祂们回去了!”
晏安手中灼痛,低头一瞧,发现掌中蓦然亮起一枚赤金色的图腾,与此同时,他的经脉似乎受人推了一把,躁动而冲撞!想必是临枫的身体用不了太多咒力,便将力量匀给他了!
那些个士兵刀都拿不稳:“还拦什么啊!赶紧让祂们回去了!!不要留在这里了!”
他们剩下几人背靠背,哆哆嗦嗦,其中一人道:“我莫不是吓傻了,我怎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戏仙身上的符纸不知为何,竟在此刻失了效用。晏安也学着咬破手指,用血画了几张符,以雷霆之速镇上戏仙们的脑袋。
戏仙几息挣扎,最后变成数个僵硬的石头,从山上“轰隆隆”滚下来。晏安却微微失神,盯着自己的手指,目光迷惑。
“糊涂蛋。”临枫淋了一声的海水,那血腥味退却,叫他心旷神怡,“你的血中阳气很重,自然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效果。”
瞧前方那群戏仙骨碌碌砸下来,终于有人如梦初醒,大叫一声:“我明白了!少了……少了道士!”
“啊……是啊!!这种关头,那些道士哪儿去了?!”
“不会是被吃了吧!!”
正当这时,那红栏杆骤然发出“咯咯”的声响,如同微微打颤的老朽骨骼,临枫只手摁在那涂红料的木桩上,目光中闪烁着某种疯狂:“你们当真以为这镇子仅是被海灾毁了一半吗?这戏仙撕裂阴阳,又吃了许多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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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堪比寻常,为何竟能乖乖受人引路,只在夜里饿的时候回来?为何这圈围栏要做成红木桩,又为何道士的符纸全然失灵?”
他正说着这句话,那些戏仙便猝然挣脱出符纸的镇压。
围栏红光大亮,祂们嘶吼着要跃过阻拦,坠身海里。晏安先一步跳至海边,横剑当前,正欲拦截。
临枫却蓦然握住他的手,让自己的掌心贴合上他手中的图腾,那滚烫的咒力如同奔腾的血液,正野蛮地灌进晏安的身体里。
临枫的赤瞳正在燃烧,叫人看不清其中癫狂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临枫笑出声:“千月千月,你们所谓的月岛福地早就沉了,哪里还有什么月,不过是一座神器在下托着。”
什么神器是半月状?
——弓!
第65章 血引
还有谁的神器会是一柄弓呢?!答案显而易见。
临枫松了手, 晏安立时会意,口中念诀,“噌”地声, 他忽然惊骇!原来此刻他手中不仅燃出了业火, 另一只手竟也同时凝聚出碎散的花瓣。
戏仙再次飞腾而来,晏安顾不得其他,将两手的咒诀打出去!那些花再瞬间迸发出蕊子,如同长针一般刺去。戏仙乌泱泱翻了一片, 这头的几名士兵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晏安退回临枫身侧, 低声询问:“会是妩净神做的吗?”
他语气凝重, 到现在也难以置信。
临枫松开握住围栏的手,满掌猩红, 殷红的液体随之滑动,看起来不像朱色的涂料,反倒像未干的血。他说:“谁知道呢?我说过, 我其实并不了解祂。”
这时, 晏安的小腿被人撞了下, 原来是那些畏死贪生的士兵瘫软在地上,一路惊惶蹬腿, 退无可退,这才撞上了他!
晏安额角直跳, 他忍无可忍, 将裹血的长剑横在士兵的脖子前。
那名被架刀的士兵险些跳起来, 发出穷途末路地惨叫:“别动别动!大家都别动!我也别动!”
另几位见状, 如同被驱散的虫子一般朝四方退开, 他们瞳孔震颤,瞧着晏安那张赛雪欺霜的面孔, 颤声说:“仙、仙子!您瞧清楚,我们可没被附身!!”
事到如今,他们竟还只想着如何开脱活命!
晏安冷然道:“拿起你们的刀剑,要么杀敌,要么……”他剑锋猛然逼近,“现在就去死!”
“姑娘!手下留情啊!”众人旋身跪在晏安跟前,磕头如捣蒜,“我们、我们哪里会杀敌!我们都是些来凑数的,只会几下花猫拳脚!哪里比得过货真价实的战将啊!”
另一人跪上前来:“仙子!我们所言千真万确!大伙儿原以为这镇子是天灾,后来死了第一批救灾的队伍后,才知道这里是闹鬼灾!于是朝廷派了现有的老将领兵来,结果来一个死一个,来一队灭一队!后来上头那位不忍精英去送死,便叫我们这些个眼瞎耳聋的新兵蛋子来试水!”他说着说着,竟声泪齐下,“这不,眼瞧着今晚大伙儿又要折这儿了!”
“轰!”
一声掀天揭地的炸耳轰鸣声响彻天地,山腰处霍然爆开一团耀目的强光,众人脚下一颤,目光皆转,只见那角落的屋院里腾升起一朵蘑菇灰云。
然而不过须臾,那雷鸣般的爆破又来了!强光一闪,墙断瓦飞!
“当心!”晏安一手一个,抓起人的后领,正要往身侧甩去。临枫摁住他的肩,羽扇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不必。”
临枫折扇一开,飞沙走石,众人吓得仓皇大叫。
“嘭!”
眼前风旋电掣般横飞来一团黑影,正中几人面门,临枫开扇一挡,将其一扇掀翻。那块黑团恍若撞上一堵墙,“咚”地声弹飞在地,一口气骨碌碌滚了很远。
海潮轰然打在礁石上,那弥天的巨浪却蹊跷地越不过这道围栏,溅起的水浪里都是腥味。
临枫纹风不动,他收了扇,挑眉道:“是你?”
地上爬起来一人,正是先前的少年道士,只不过他此刻脑袋炸成了毛球,衣着褴褛,浑身都被烧得乌焦巴弓,还真是货真价实的黑团!
少年道士怀里抱着个金色葫芦瓶,呲牙笑道:“抱歉抱歉,我适才瞧见有人受了伤,身上丹药用完了,便起炉炼丹,谁想到竟贴错符了……嗯?”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你们怎么这样看我,大哥,你抖得这样凶,脸上毫无血色,是伤到根本——”
言语间,少年道士彳亍靠近,地上那人蓦然大叫一声,一把打开少年道士的手:“你别过来!你、你……”说时迟,那时快,晏安剑尖一挑,隔在二人中间,那银剑插在地上,剑身锃亮,映现出道士愣怔的脸。
少年道士登时变了脸,寒声说:“原来如此。”
剑身如银镜,赫然照出他身后一条濡湿的黑尾来!
这时,又一名身影几下点过高处的屋顶,落在众人跟前。来人正是同样灰扑扑的谢情,她手中提着一颗戏仙的脑袋,挡在少年道士跟前,说:“坐地上干什么?你做得没错,站起来谢弦!”
那名叫“谢弦”的少年道士咕哝道:“可是我的尾巴……”
谢情厉声说:“站起来!没人对你妖的身份置有一词,你怎么反倒自己先问心有愧了?!”她将那颗戏仙的脑袋扔到临枫跟前,其额头贴着张镇压符纸,下方的眼珠还在囫囵转,“如你所见,我们虽是妖身,却从未祸乱人世。我们修道降妖屠鬼,照样行事正义,衾影无惭!”
临枫兴复不浅:“好一个‘无愧’,所谓正道,便是将人扔进炉子活活炼成丹药吗?”
谢情面色不改:“厘祟门向来有个规矩,凡是有罪之物,无论人妖,只要落入厘祟门手中,下场就是扔进炉子。罪者伏诛,天经地义,我并不可怜他们,这也算错吗?”
晏安提剑,径直插进那颗脑袋里,将戏仙的头插得稀碎。这举动让谢氏二人一愣,也让临枫笑起来。
谢情冷然道:“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些事情。”临枫云淡风轻地说,“祂的血很厉害,这样厉害的血分明可以直接镇住戏仙,何必糟蹋了来做引子。”
他话至此,众人又是惊的惊,叹的叹:“这……这搞错没啊!莫非这一圈的红涂料都是血泼的啊?!”
“怪不得我说刚来这地儿就一股腥味!”
“就算是血,谁能有这么多血啊!”
“太邪门了!”
临枫微侧目,对晏安说:“你记得先前我说过那张血符纸的厉害之处不在符,而在血吗?你问我那是什么符,我现在告诉你,那张符什么也不是,同时也可以是任何符。祂的血涂上去,这符便可任祂心意改变,抵御或是攻击,随祂用。”
“祂知晓自己的血有多厉害,因此以血引路,这意味着海中镇着能牵制戏仙的东西,做这个血引的人笃定戏仙会随之回去,但同时戏仙却仍能在夜间活动,说明以祂如今的力量没办法完全镇压戏仙。
“此人能操控血符,说明其原先的道行很高,只不过如今却很虚弱。”临枫道,“不仅是虚弱,还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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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弱。我没猜错,戏仙便是祂元气的来源,戏仙吃的人越多,祂力量就越强大,可若祂反其道行之,偏要镇压戏仙,祂的力量自然会随之削弱。”
临枫垂眸:“祂如今该是更虚弱了。适才你的咒力,我正是从祂的血中借来的。”
祂若虚弱,这里的引子就会日益失去功效,因而就需要有帮手来补引。不管是不是祂的本意,帮手都已经纵容戏仙吃了许多人。
晏安认真地问:“老师,可若帮手亲自杀人,又是什么目的?”
临枫淡然道:“谁知道呢,或许叛逆不服从,又或许有炼丸子的癖好吧。”
他此言一出,在场双方所有人全然滞住了呼吸。这话中的“帮手”是谁,不言而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失踪的人都是叫你们这群道士给杀了扔炉子里!”
“什么道士!那是妖怪!吃人呐!”
“也不全是吧!他们和戏仙一伙儿的,两边儿都在杀人!”
晏安上前一步:“谢情姑娘,我们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吗?”
谢情沉思片刻,说:“不。我只是在想,你们这么多人,我要如何塞进我的炉子?”
晏安忽然扔了剑。
在她说到“我的炉子”之时,那颗插剑的头颅就滚到她跟前时,谢氏二人倶是一愣——上面镇压的符纸被人揭下来了!
不过旋踵间,晏安已经逼至谢情眼前!
谢弦大惊:“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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