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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3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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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南意识到,眼前的人可能比自己想象的强大,她不弱小,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巫鹬,你需要了解高屋,了解执钺者与他身边的人。”青南坐正身子,他不再称呼她以前的名字,不再视她为女孩,而是将她视作青宫之巫,与自己对等的人。

    “请告诉我,我在簇地要注意什么,需要留心谁,还有执钺者有什么样的脾性和喜恶。”

    青贞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如果我了解那头野兽,我会设法磨钝他的爪子和獠牙,我要支配他,让他不能危害我的故乡,伤害我喜欢的每一个人。

    屋中人低声交谈,门窗外偶有巡逻的侍卫与服侍高屋权贵的侍女经过,青南将自己在簇地了解到的情况尽数告知青贞,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结束对话,起身辞别,青南听见青贞叮嘱:“觋鹭,告诉青露,我可不像他那么胆小,哭着来簇地。”

    “我会转告他。”

    听见青南的答复,青贞的嘴角再次绽出微笑。

    此刻,正在院门外踱步的青露忽然蹲在地上,他揉了揉眼睛,把脸埋在臂膀里,他的身份还无法自由进入高屋内部,急得要落泪。

    当第一缕晨光从山脊绽放,给祠庙的屋檐染上红色,那些风中飞舞的丝绦,也仿佛失去原有的色彩,泛着红光。

    在筹办婚礼的嘈杂声中,晨曦似乎稍纵即逝,当忙碌中的男男女女得到片刻喘息,抬起疲惫的脸庞,望向天空,已是艳阳高照。

    身穿华美白袍的青宫之觋,手执神杖,庄穆地迈进祠庙,高大的建筑在他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唯有他头上素白的羽冠沐浴阳光,羽毛的尾梢在风中抖动。

    当青宫之觋的身影消失于神庙大门,青露回过神来,留意到四周比以往开阔,那些平日里总是摆放在神庙门前的木牢早已经被人清理,并在原先的位置插上彩帜。

    婚礼将于黄昏举行,在执钺者与青宫之巫进入祠庙祈告前,巫觋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此刻,两位神使正在主殿举行通神仪式。

    屋中昏暗,烟雾缭绕,鬯酒在高温中沸腾、蒸发,酒气不停腾升,弥漫整个室内,味道浓郁,香馥的气味扑鼻。

    青南合目伫立在神坛前,双手举起贴在胸前,与神交接,他左侧站着觋申,亦做出同样的姿态,神情虔诚。

    在觋申身前,摆放着一件黑陶盆,盆中炭火闪耀,炭火上架着一只大陶盉,陶盉里的鬯酒不停滚沸,鸟爪状的盉足被炭火烧得通红,盉口形似张嘴的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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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续地向外吐出雾气。

    被不断加热并逐渐蒸发的鬯酒化为雾气与高温燃烧中的木炭形成的烟雾交汇,互相纠缠,化为一体,以千变万化之态接触通神者的肌肤,进入口鼻。

    巫觋通神往往需要凭借有特殊功能的草药,这类草药,有的会使人产生幻觉,感到愉悦,有的能使人精神亢奋,精力充沛。

    所以通神用的鬯酒中不只添加香料,也会添加草药,不同地方的巫觋制作的鬯酒成分不同,气味也有差别。

    玄旸说青南身上的香味与众不同,他不是在油嘴滑舌。

    青宫使用的鬯酒与簇地祠庙里使用的鬯酒虽然成分不同,但青南多次出入簇地祠庙,对他们鬯酒的气味很熟悉。

    此次鬯酒的气味怪异,在熟悉的酒味中夹带一股未曾有过的甜腻味,青南很快就警觉起来。

    这股弥漫在周身,透过肌肤,口鼻进入体内的鬯酒挥发物使青南感到反胃与心悸。

    觋申似乎对这种气味无动于衷,他一直保持祈祷的姿势,仿佛是块木头,连眉毛都没动过。

    他不可能没发现味道异常,除非有意装作不知。

    青南已经意识到鬯酒恐怕有毒。

    对有毒的鬯酒加热蒸发,便形成毒雾,只要身处室内,就无法避免吸入。

    不,不是鬯酒。

    这股甜腻味似曾相似,是紫牡枝。

    青南以不易察觉的动作察看陶盆中的木炭,木炭中间有一个状如鸟蛋的物体,这东西燃烧得最是旺盛,并泛着幽蓝的光,应该就是此物在作祟,那股甜腻味便是从此处散发。

    身处水泽,湖泊遍布,青宫巫觋会在夏日于室内点燃紫牡枝熏杀蚊虫,也只有擅长炮制药材的巫觋,才懂得从植物中提取精油,这个鸟蛋形状的物品,便是由紫牡枝的精油制作而成。

    若只是燃烧几根紫牡枝,毒性微小,只有蚊虫会受到伤害,而在紧闭的空间里,加热提纯的紫牡枝精华,对人体的危害不容小觑。

    虽有危害,但不致死,觋申再疯狂,也不至于想与我同归于尽。

    青南可以中止通神仪式,揭穿对方的阴谋,或者装作没有察觉,让仪式继续下去。

    思考中,青南已经将双臂从胸前放下,变换手势作祝,口颂祈语,身边人突然做出举动,觋申连眼皮都没抬,他紧闭嘴巴,屏住呼吸,仔细看可以观察到嘴巴微微鼓起,口中似乎含着何物。

    应是一颗药丸,他口含紫牡枝的解药。

    长长的袖子拂过腰际,高举过羽冠,青南起舞。

    与神交接的神使有时缄默不语,有时会敲响鼓乐,有时会不知疲惫地跳舞,都是常态。

    青南的动作流畅,舞步轻盈,倏然,衣袂掠过觋申的脸,对方只觉鼻子异常瘙痒,脸很快憋得发红,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有什么物体从他口中喷出。

    刹那间,觋申露出恐惧的表情,惊慌失措,想低头寻找那物,早不知掉落在何处,又顾忌会引起对方猜疑,竭力掩饰,他心烦虑乱,竟没察觉在衣袂拂脸的瞬间,有齑粉状的东西,扑向他的口鼻。

    衣袂再次携风,齑粉状的物质在觋申头上悬浮,纷纷坠落在他的羽冠上,粘附着羽毛。

    如此昏暗的环境里难以察觉如此微小物质的存在,它们宛如尘埃,随着觋申的呼吸时而聚拢,时而散落。

    青南衣袂下的手掌正握着一只破碎的小陶罐,小陶罐里的药粉早已尽数撒出。

    仿佛看见两条互相喷溅毒液的毒蛇。

    巫觋便是这样的人,阴险而可怖,睚眦必报。

    我也是这样的人,青南在心中自嘲。

    源自青宫的巫舞古老而神秘,令人目不暇接,当舞蹈结束,青南调整气息,手指紧扣手心,压抑住身体的不适,脸上做出与神成功交接的欣喜神态。

    紫牡枝特有的甜腻味充斥周身,青南装作若无其事,再次将双手举至胸前作祝,不露一点痕迹,他有很好的定力和耐性,而且年轻健康。

    你我同处一室,紫牡枝作用于我,也将作用于你。

    而我洒出的毒粉,或多或少你总要吸入。

    不多时,觋申的指尖开始出现细微的抖动,呼吸声显得沉重,有那么几次,他偷偷去瞥身侧的青南,想从脸上看到任何痛苦的迹象,眼神是那么急切。

    见对方始终保持着通神的姿势,连眼睑都没有动过,仪态端正,神情专注,觋申越发感到焦虑。

    他刚跳过舞,四肢跳跃时呼吸必然加速,身体应该吸入更多的毒雾才是啊。

    难道紫牡枝对他无效?

    遗失解药,自身因紫牡枝而反胃、恶心,甚至呼吸都感到费劲,这些令人不安的症状还在加剧,对毒物正在侵蚀身体的恐惧使觋申战栗,心律加速。

    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从额头流下,浸湿觋申脸上的半张面具。

    当他再次看向觋鹭,晕眩感强烈,而对方身板仍旧笔直,神态从容。

    过去如此长时间。

    为何他没有中毒反应?

    觋申艰难地保持姿态,咬牙忍耐,陷入焦虑与恐慌。

    门外出现了几条来回踱步的黑影,他们都是簇地祠庙的巫觋,这些身影显然也是焦躁不安。

    仿佛无穷无尽的等待,最是难熬。

    长时间身处有毒的密室,青南早就感到强烈不适,但内心没有恐惧。或许他的精神已化为和猛兽斗狠的毒蛇,直到对手露出败状,才会满足。

    瞥眼冷汗直流,身形摇晃的觋申,青南结束这场无声的凶险对决。

    自己再待下去恐怕要露出马脚,意识都将丧失。

    青南淡定地结束通神仪式,迈着坚定,带有迷惑性的步伐走下台阶。

    冷汗渗透觋申的面具,聚集在无遮挡的下巴,不停地往下淌,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栗,他吃力抬起头,目送青南离去,双目因惊愕而圆睁。

    青南推开门,走到室外,一众守在外面的巫觋见他出来,显然都受到极大的惊吓,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来,慌忙地朝门内挤去,一拥而入,随后青南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很响。

    觋申昏厥,祠庙的巫觋惊慌大叫,有人在喊快去取水,有人在喊快把门窗都打开。

    簇地祠庙的巫觋很惊恐,他们看见青宫之觋如有神助,安然无恙地走出毒室,而他们的领导者觋申却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意识不清。

    如果神使的身份,必须经过神的考核,那么今日的毒室便是一场考核,青宫之觋是真正的神使,不惧毒物,而觋申显然已遭神明遗弃。

    外面的阳光如此灿烂,万物熠熠生辉,真奇怪,照在身上却带着寒意,使人四肢发凉,明明是盛夏,为何风却像冬天一样令人难受。

    步入祠庙奢华而宽阔的院子,拼命地呼吸新鲜的空气,早将后方的混乱置之脑后,而前方擦身而过,涌向主殿的人群则仿佛鬼影,有不真实之感。青南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凭借意志力使自己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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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身体,缓缓将头抬起,他将要发出的痛苦呻今声咽下,并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强烈感觉。

    眩晕感阵阵袭来,袖子下面是拳起的手,凸出的骨节发白。

    “觋鹭,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觋鹭?”

    是青露的声音。

    定神一看,青露已经来到跟前,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他时常陪伴青南,已经察觉出对方的不对劲。

    青露伸出手,摸到青南的手腕,凉得像井水,失去温度,他吓了一跳,将手缩回。

    他想询问,见青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不敢吱声。

    青露心中惴惴不安,他发现觋鹭虽然一声不吭,但脸色苍白,模样显得很疲惫。

    在意识到觋申下毒那一刻起,青南便知道自己只有一种选择,用觋申选择的方式击垮他。

    从而令觋申所代表的簇地巫觋势力对嫁往簇地的青宫之巫生出畏惧之心。

    青南不会容忍如此强烈的恶意存在,与其让这份恶意化作毒药,有机会实施于青贞身上,不如由自己来化解并将觋申这条毒蛇拔牙。

    第24章

    玄旸离开羽邑前夜

    简易的木棚挡住夜风, 营地的火映亮不大的空间,与及身处其中的两人,屋外是无尽的漆黑, 月光暗淡, 照不透层层叠叠的林雾。

    身处林郊,北面便是层层叠叠的山峦, 无论是屋中两人,还是这栋简易的小小的棚屋, 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们相拥在野地里,身上盖着一张暖和的黑熊皮毛, 身下是柔软的稻草与荻席。

    “床”很小, 本来便是玄旸小憩的地方,哪怕白日在营地忙活, 夜晚他总是会回青宫过夜,睡在青南的寝室里。

    今夜不同以往,两人都没有回幽深的青宫,而是入宿郊野,野宿对玄旸而言是寻常事, 对青南而言, 是稀罕事。

    汗水使皮肤显得光滑, 并逐渐被自身与火焰的温度蒸发, 玄旸光着上身坐在营火边,他湿淋淋的头发披散, 此时的模样颇为粗犷, 火光映亮的脸庞俊美, 眼睑低垂,似乎陷入沉思。

    他目光垂视于火上的陶盉, 陶盉中的醴酒沸腾,酒气四溢,他却毫无察觉,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难得流露出愁思的情绪。

    强健的体魄,宽厚的肩膀,丰茂的头发,似乎比常人大更具智慧的脑袋,能使他苦恼的显然不是野兽,不是人情世故。

    “是五溪城的醴酒?”

    青南裹着一件岱夷斗篷,来到玄旸身旁,他刚坐下,就留意到对方的情绪异于平常,没有得到答复。

    “玄旸?”

    这一声唤,仿佛才将他唤醒,他抬起头,用灼热如同能将人烧穿的眼神看人,使青南感到回忆起缠绵时对方的眼神。

    玄旸的岱夷斗篷穿在青南身上显得特别宽大,露出白皙的脖颈,乌黑的长发披散,与斗篷一样几乎要垂在地上,斗篷下是光着的双脚。

    青宫之觋摘去了那些象征神性的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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