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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周全
周全
低清的话语声于二人间一字一句落下, 汤池中一时极静,蒸腾的雾气似将相距咫尺的一双身影神色都染得模糊。
终究将昔年之事宣之于口,秦知白双睫低垂, 眸光落于眼前方寸,半阖的眸掩下了其中所有心绪。
须弥僧长于心计, 惯来好以人心薄弱处扰人心神, 可他到底未曾说错,当年一切其实皆因她而起。
十洲记图眼是为她所解, 六欲门之人是因她而寻到云梦泽,云家覆灭更与她脱不开干系。
如此种种, 不过是她一念私心造就的后果, 她又如何能对此置之不顾, 心安理得地瞒下一切,再与眼前人亲密如斯?
低敛的眼睫微微翕动,便有水汽凝结成珠,恍惚要从眼尾悄然坠落。
而一只手便在此时探近前来,指尖轻轻抚过她双睫, 缓慢地拭去了将落未落的点点水痕。
“这便是卿娘迟迟不愿与我相认的缘由么?”
凝定片刻,秦知白缓缓睁开眼。
倚于近前的人安静地看着她, 墨玉般的双眸中浮着点点淡光,恍如云梦泽深处星子璀璨的夜空。
“当年卿娘来云梦泽时,莫非便想过要强夺梦死草?”
秦知白怔然一时,未曾言语, 而面上神情已然表明了一切。
楚流景又问:“那么六欲门之人是卿娘有意引来的吗?”
静默片晌, 秦知白似乎已明了她话中之意, 指尖微微蜷起,顿了一会儿, 方缓慢摇了摇头。
清和的话语声随之缓缓落下。
“所以,这一切其实皆非你所愿。”
抚于眼前的手徐徐收了回去。
“为六欲门追杀非你所愿,致使苏夫人被害非你所愿,殃及云梦泽亦非你所愿。”
楚流景望着她,“十四年前……卿娘也不过是名年幼的孩童,又岂可能事事都考虑周全。”
轻缓的话语落下,秦知白抿住了唇,压抑的气息几度起伏不定,眼睫轻颤着闭了闭,终究低下首去,姿态羸惫地靠在了眼前人怀中。
太过漫长的岁月里,她早已忘了自己原来可以不必事无巨细地考虑好一切。
从记事起,她便因天资出众而被秦家人格外看重。世间百姓皆称她灵素神医,药王谷上下亦视她为下一任谷主,即便是师尊,也因她于医术一道天分卓绝而对她委以重任。
人人都把她看得无所不能,仿佛只要有她在,便能够将所有一切交托于她而不必挂心。于是她习惯了时时刻刻思虑周至,即便受伤也从来不说,永远保持着疏淡冷静的姿态,直至此刻,有人告诉她不必再为当年的疏漏而感到歉疚。
“阿锦……”
“我在。”
楚流景看着怀中人,伸手环过她身后,深透的双眸微垂,将她全然拥入了自己怀中。
“忘却当年之事罢。”她轻声道,“一切并非卿娘的过错……总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可那个人却绝不是你,也不是我。”
平静的话语合着轻弱心跳一声一声传入耳中,秦知白靠在她身前,任凭药草的清苦气息将她包裹,繁杂的思绪就此一点点变得安定,错落的气息也重归平缓。
相拥的身影令烘干的衣物再度被染湿些许,楚流景微微松开手,见到眼前人衣襟上晕开的水迹,垂首咳了几声,抬手将方才解开的里衣略微拢了拢。
“卿娘衣裳才干,还是莫要靠着我了,倘若再被打湿,恐怕就该着凉了。”
秦知白抬了眸,视线于她腰间停了一瞬,而后以内力将她所着衣物烘干。
“一会儿我去东厨再熬些驱寒的汤药,你先将药喝了,以免染上风寒。”
“熬药之事交由府中人做便是,卿娘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秦知白摇了摇头,“秦家之人我不放心。”
眸中晃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深色,楚流景未再追问下去,依顺地应了一声,从旁取过备好的外裳换上,一面为身前人披上衣裳,一面问:“当初云水间大火,卿娘是如何离开云梦泽的?”
秦知白眼睫轻点,低声道:“那晚你从我面前离去,我本想将你留住,可师尊前来寻到了我,并将我带去了药王谷。”
“沈谷主?”楚流景顿了一瞬,“卿娘便是那一年拜入了沈谷主门下?”
“是。”秦知白道,“师尊与母亲曾有一面之缘,当年她得了母亲的消息,知晓我们去了云梦泽,便离开药王谷前去寻我们,却不想仍是晚了一步,只跟着云鹤的下落寻到了我。”
楚流景若有所思,又问:“苏夫人到底是患了何病?为何会千里迢迢赶来云梦泽求药?”
秦知白默然少顷,缓缓道:“母亲并非患病,而是中了梦蝶花毒。”
楚流景一怔,“梦蝶花?”
“梦蝶花为西域奇毒,见效极慢,中此毒者初时只是昏沉嗜睡,时日渐长,便会愈发体虚,终日为幻梦所扰,分不清梦境虚实,直至心神衰竭,最终长眠于榻,不复醒转。”
楚流景摩挲了一下指尖,看向眼前人:“依卿娘所言,此毒若想要起效,需得经年累月下于苏夫人饭食中?”
“不错。”秦知白眸光深湛,出口的语调清冷一分,“母亲中毒之前,秦家闭门未开,她几乎未曾出过秦府,而秦家之中能够接近母亲的,除我以外,便只有秦澈。”
楚流景微敛了眸,思及先前计都带来的消息,心中困扰许久的疑惑总算有所明了。
莫怪卿娘对秦澈毫无情谊可言,原来苏夫人竟是被他下毒所害。
可秦澈为何要对自己枕边人下毒?
卿娘曾说秦溯在她出生那年便不知所踪,也即是说,秦家闭门谢客、秦溯与秦澈产生争执离开秦府,与苏夫人诞下卿娘都是同一年发生之事。
这三者是否会与下毒之事有所关联?
忽而想起今晨发现的一些怪异之处,她看着身前人,轻声道:“我今晨与秦家主见了一面,有一处地方我始终觉得有些古怪。”
秦知白微抬了眸,“什么?”
“依坊间传闻,秦家主腿疾当是先天如此,而先天腿疾之人,双腿应当早已失了知觉,可我与秦家主见面时,却发现他曾几次无意按上膝前。昨夜后半夜下了一场雨,若腿上有伤之人,或许会在雨天前后双腿疼痛,因此……”
话虽未说尽,但其中之意两人却都已不言而明。
楚流景又道:“不过如此细微之事也无法就此定论,何况依理来说,秦家主应当并无遮掩此事的理由。”
秦知白安静片晌,低声道:“我心中已有些想法,只是还需再行查证。秦澈这些年常深居于蒹葭院中不出,倘若要查他底细,或许只能往院中一行。”
楚流景有些惊讶,“卿娘想要夜探东院?”
秦知白摇了摇头,“秦澈为人谨慎,从不轻易离开东院,院中亦布下了不少暗哨,要想潜入其中,只能将他引开,不过要引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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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非易事。”
楚流景思忖少时,忽而笑起来。
“我倒有个办法能将秦家主引开,只是恐怕要委屈卿娘了。”
……
日渐西斜,空中光线愈暗。
一名鸩卫行至浴堂外,远远看了一眼浴堂的院墙,朝身旁侍女问:“小姐与楚公子进去多久了?”
侍女低首答道:“已有快半个时辰了,楚公子好似是想向小姐求和,令我们备下了热水与衣物,只是自小姐进去后便再没有动静,也未曾唤我们进去过。”
鸩卫看了一阵,转身正要返回蒹葭院禀报此事,而还未来得及离开,却听浴堂中忽而传来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片刻后,身姿清弱的男子捂着脸怒气冲冲地自浴堂内走出,身上隐约溅了一身水,面上还残留着些许不甚明晰的红痕。
侍女惊诧地看着他走远,与鸩卫对视了一眼,试探着朝内喊道:“小姐?”
一道素淡的身影随之从内行出。
秦知白面色苍白,微垂的双眸隐隐泛了红,往日清绝的风姿满是羸惫,步履缓慢地走到侍女面前,轻声道:“去将父亲寻来……便说我想见他。”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方落,清挺的身躯轻晃了晃,便再无声息地朝旁倒了下去。
侍女连忙扶住了她,“小姐?小姐!”
她神色焦急地看向鸩卫,“快去禀报家主!”
鸩卫匆匆返回蒹葭院,于书房寻到了正在提笔点墨的男子。
“家主,小姐与楚公子方才于汤池中似乎大吵了一架,楚公子愤而离去,小姐却晕了过去,昏迷前曾说想要见您。”
落于纸上的笔尖猛然一顿,霎时将写好的一纸书信划出了一道长痕,秦澈蓦然回过首,眉心拧得极紧。
“卿儿晕过去了?可曾将大夫找来?”
“方才已派人去请了姜大夫,只是事发突然,姜大夫今日恰巧不在府中,赶来或许还要一段时辰。”
秦澈放下笔,将方写好的书信点火焚去,转身便朝书房外行去。
“把远安堂的两位名医也请来,务必让他们尽快赶到。”
“是。”
一行人匆忙离开了蒹葭院,方才还人影攒动的书房转瞬一片空荡。
夜幕降下,淡白的月色落于芦苇丛丛的清池上,习习晚风将池水晃出一片波纹,水边光影斑驳。
一道黑影于夜色掩映下飞入院中,矫捷的身影几个起纵,蜻蜒点水般越过池水曲桥,方要踏入书房,却听暗处传来一声喝问。
“什么人?!”
几名鸩卫自暗中跃出,提剑便朝黑影追了上去。
不多时,另一道身影隐于廊檐树下,未曾惊起一丝响动,轻身潜入了空无一人的书房中。
房内光影晦暗,微薄月色透窗而入,将一切照得朦胧不明。
楚流景阖上房门,自怀中拿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向四周,书房中明洁严整,并无太多陈设,案上除却寻常的书卷纸笔外,便只有尽头的檀木架旁挂着一副仕女图。
她走近仕女图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图中笔墨。
图上所画的是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女子立于船头,四周蒹葭苍苍,清泠的江风吹起了帷帽的一角,白纱下便露出了一张极昳丽的面容。
莫非此图画的便是秦澈与苏夫人于墨川相识之初?
楚流景若有所思。
依她所得消息,秦澈长于花鸟人物,当年他与苏容与能因画结缘便是因他画的一幅雪松双鹤图得了苏容与青睐。
苏容与姿容绝尘,曾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因生性喜鹤,被人称梅园鹤仙。
可今晨秦澈在她面前画的却是一副山水画,且秦澈如此喜画之人,偌大的书房中,竟除了这副仕女图外便再无其他画作,瞧来难免令人觉得蹊跷。
思量片刻,她视线轻扫,目光瞥见书案香炉中未曾烧尽的书信残页,眉目微动,方要上前取下一观,却听一阵破风声传来,一粒石子猛然打向仕女图旁的檀木架,随即远处响起了零星脚步声。
楚流景神色微凝,朝旁看了看,欲寻一处藏身之地,目光落在方才石子打向的檀木架上,却忽而一顿。
这檀木架上竟有机关?
脚步声愈发清晰,眼见将要来到书房前,她未及细思,抬手拉开书架上堆叠的一卷书册。
一声闷响传来,脚下地面震动,书架缓缓朝旁打开了一处入口,楚流景闪身进入其中,再按下内侧机关,半开的入口当即沉沉合上,四周又已是一片沉寂。
光线昏黑,脚下似乎铺着薄毯,凝滞的空气中隐隐透着些许令人不适的异香,一股寒意自深处涌来,丝丝缕缕浸没周身,寒凉的温度叫人宛如置身冰窟。
楚流景停于原地,并未听得其他响动,清明的眸光微深,拿着火折子朝寒意涌来之处行去,走出不远,便来到了一间暗室。
暗室并不算宽阔,周遭堆满了冰砖,正中摆了两张床榻,其中一张榻上躺着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
男子双腿羸瘦,身形清癯,苍白的面上被挖去了一只眼睛,温雅容颜映于火光中,一眼望去,正与秦澈一模一样。
第122章 虚实
虚实
望见榻上之人的面容, 楚流景眯了眯眸,再借着火光将眼前尸身仔细确认了一番,便慢慢收回手, 眼中落下了一抹若有所思的暗色。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腿上的伤、所作的画, 以及当年忽然遣散所有下人闭门谢客的举动便都有了解释。
依计都所言, 秦溯生来双瞳异色,秦家人将其视为不祥, 因而时常把她软禁于秦府内院,不叫她随意外出。
二十余年前, 秦溯与秦澈发生争执, 而后秦溯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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