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旁。
榻上人容颜未改,似陷入了漫长的沉睡,秦溯望着眼前一如往昔的面容,须臾后,缓慢伸出手,小心而轻柔地抚上了近前眉眼。
“容与,卿儿回来了。”
落下的话语声极轻,似呵护着一场未醒的美梦,抚于脸前的指尖一点点描摹过眉梢眼角,轻挽过耳侧的发丝。
“上一回同卿儿见面还是你尚在时,如今却已不知不觉过了十数载,你还如我初遇你时那般朱颜绿发,而我却已然两鬓斑白……也不知待你醒来后再见到我,还能否认出我来。”
沉眠的人无法给予回应,她似乎也不在意,只伸手轻轻拿过了近旁摆放的一支蒹葭,眼尾露出了一抹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笑。
“卿儿当真与你生得极像,连那份心善也与你一模一样。
“还记得我们初遇那日,我借着哥哥的身份前去墨川观灯,那天下了那样大的雨,我浑身都被雨水打湿,遮在头上的羽笠也几乎要被人群挤落,本以为要就此摔入江水之中,却没想到你就这般出现了……”
骤雨飘扬不止,朦胧的雨幕将天地模糊成了一片暗色。
突如其来的风雨把前来观灯的人潮打了个措手不及,被雨淋湿的人急切地拥簇着想要归家,熙来攘往中,坐于四轮椅上的身影被逐渐挤到了江畔。
一道响雷打下,刺目的光亮撕裂了整片天空,人影攒动,被挤于岸旁的人不受控地朝后仰去,遮在头顶的羽笠摔了下来,露出了那双溢着惶然神色的异色双眸。
晦暗不明间,一只手便在此时拉住了将要坠入水中的身影,素淡的衣裙映入眼角,一柄青伞遮过漫天风雨,就此撑在了相距咫尺的二人当中。
重归安然的人怔怔地望着眼前身影,未再被遮盖的异瞳染了水光暴露于他人视线中,她恍然回过神,有些局促地要低下头去,却见身前人如无其事地松开了手,将撑开的青伞交到了她手中。
“当心。”隐于风声下的话音响起,“风急雨骤,姑娘早些回家罢。”
落在耳畔的声音那样温柔,让她几乎忘却了眼前风雨,从不敢见人的异瞳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望进了他人的眼眸。
可她们终究未再有更多交集,芦花飘摇,犹如云鹤的女子遗留下一把青伞,转身上了客舟,随模糊的光影渐渐隐没于风雨之中。
而后便是有意忘却的噩梦。
她大病一场,半梦半醒间却都是赠她青伞的那道身影。
可当她病好,再想要寻梦中人的下落,却得知兄长将要成亲,迎娶的对象正是日日夜夜出现于她幻梦中的那名女子。
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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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见,竟是在大婚之日。
初即位的家主将要成亲,秦府中挤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
她偷偷逃出内院,藏于无人在意的角落,亲眼看着他们拜堂成亲,于语笑喧阗的恭贺声中结为夫妻。
珍藏的青伞便被收进了箱底,似要同她无法言明的情愫一同抛入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直到一次家宴后,她扶住了不胜酒力的那道身影,被她揽于怀中的人抬眼看向她,却唤了一声“阿澈”,不甘的妒意与扭曲的妄念就此于心底生了根。
“阿兄从来疼我爱我,说过无论什么要求都会尽力满足我,却独独不愿将你交予我。”
秦溯捏紧了手中的芦苇,看着柔嫩的根茎在掌中折断衰萎。
“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将我想要的抢来。”
她亲手杀了疼她爱她的哥哥,砸断了双腿,把那只异于常人的眼睛丢入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中。
本以为如此彻底的伪装便能成全她想要的幻梦,可望向她的目光还是流露出了陌生的警惕。
“你这般聪慧,为何却一定要揭穿我的面目?我本不想伤你的……”
悲惘的话音流落在明暗灯火中。
她从西域寻来了传闻中的梦蝶花,将花叶磨成粉末,下入了心上人食水。
便如同庄周梦蝶,虚虚实实的画面终究让困于幻境中的人再分不清真假,心甘情愿地走入她编织的幻梦,与她做了一场假夫妻。
可好梦总是不长,被她强留在笼中的鹤终究飞离了她掌中。
秦溯扔下了手中的芦苇,抬手抚上眼前,指尖仍旧残留着身前人肌肤上沾染的异香,却令她焦躁的心绪重又回归平静。
“没关系,容与……待你醒过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改变以往的错误,我会让卿儿一同陪着你的,你等着我。”
她放下手,转身便要离开暗室,而低垂的目光扫过地面,却忽然凝在了一处。
脚下不远处,一支芦苇遗落在了幽暗的角落中,芦苇的枝叶仍旧完好无损,俨然应当是摆于榻上的祭奠之物。
秦溯微敛了眸,弯下身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芦花,指腹慢慢撚过根茎,随即一言不发地离开暗室,回到了书房中。
书房内点了烛火,寂然的火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仕女图上,为画上身影染上了朦胧光晕。
她关上了暗室的门,将守在外的鸩卫唤至身前,淡声问:“除却须弥僧外,先前可还有他人进过密室?”
“不曾。”鸩卫答后,又道,“不过在您离开后不久,曾有刺客想要踏入书房,被属下几人驱了走。只是此人轻功了得,属下等未能追上,未防府中生变,便不曾深入追赶退了回来。”
“刺客?”秦溯眸光深邃几分,侧首看向身旁人,“姜士道诊断如何?”
鸩卫愣了一瞬,如实道:“姜大夫说小姐脉象急促,忽然晕倒当是怒急攻心所致,休养几日便好。”
秦溯未置可否,只道:“去把和殊叫来。”
“是。”
不多时,腰间佩剑的鸩卫自书房外走入。
“家主。”
秦溯看着她,“让你陪在卿儿身旁,你去了何处?”
和殊缄默片刻,低首道:“属下失职,望家主责罚。”
秦溯望她一阵,收回了视线。
“再过几日卿儿她们应当便要离开兰留,届时你假意背叛我带她们自东门出逃,途中我会布下暗哨接应你,待你得手后便杀了楚流景,将卿儿带回来。”
“是。”
“下去吧。”
得了令,孤清的身影转身退出书房外,脚步渐行渐远,再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时辰渐晚,枝头悬挂的弦月渐渐高升,已攀上了夜空正中。
东厢房内灯火未熄,秦知白端坐于榻上,手中握着一串长命缕,无意识收紧的指尖隐约透露出了一丝沉凝意味。
窗外已然下起了细雨,而离去的人却迟迟未曾归来,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窗台檐上,发出细碎的轻响。
一阵风来,紧闭的窗忽然被风吹开,摇晃的烛火顷刻熄灭,秦知白眸光微凝,抬手便要抽出卷中剑,却有一双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沾染着寒气的身躯环过了她身后。
“是我。”
第124章 交托
交托
熟悉的话音落在耳侧, 清冷的眉目就这般渐渐松缓下来。
秦知白任她拥着自己,指尖习惯性探过她的脉,确认身后人并未受伤, 方低声开了口。
“为何去了这样久?”
方才鸩卫来与秦澈传报时虽有意避着她,并未将话说得十分清楚, 可她还是隐约听得了“书房”“异动”等字眼。
眼下已是深夜, 秦家忽然出现异动,她只怕是与自己等的人相关, 因而难免有些挂虑,如今见楚流景终于出现, 她才总算放下心来。
揽于身后的人微垂了首靠在她肩上, 发丝上蒙了一层潮润的湿意, 话语声却仍如平日那般清和。
“出现了一些意外,所幸并无大碍。”
秦知白轻蹙了眉,回眸要去看她,却被环于身侧的手略微禁锢住了动作。
入目的只有晦暗不明的轮廓,吹熄的灯火令整间厢房陷入了一片朦胧夜色中, 抵在肩头的面容瞧来似乎并无异样之处,呼吸轻洒, 放轻的话音便再度响起。
“我方才潜入蒹葭院书房内,在里侧的檀木架后发现了一处密室,密室里摆满了冰,其中……存放着苏夫人与秦家主的尸身。”
话语落下, 微侧的眸光有一瞬凝定。
楚流景将自己所见与猜测一一道来, 秦知白缄默未语, 握着五色绳的手微微收紧,片刻后, 方道了一句:“……果然。”
听她这般语气,楚流景不免有些讶异。
“卿娘早便知晓?”
秦知白低垂了眸,目光落在身后人腰间悬系的白玉玉牌上,纤长的眼睫轻点了点。
“当年我与母亲离开兰留,途中母亲因梦蝶花毒几度陷入睡梦,曾有一回在梦呓时唤过‘秦溯’名姓,我彼时并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提及一名故去多年之人,只是在你同我说秦澈腿疾之事后,便想起了此事。”
楚流景若有所思,“看来苏夫人应当早便识破了秦溯的伪装,因此才让秦溯动了下毒的念头,只是不知为何却未曾与他人言明。”
秦溯装扮成秦澈之初,于秦家根基尚不牢固,倘若彼时苏容与将此事透露给秦家其他人,应当极有可能脱离秦溯的掌控,后来也不会因中毒太深而前往云梦泽求药,最终却为六欲门所害。
想到求药之事,楚流景动了动,似想要抬起头来,却又意识到什么,顿了一瞬,到底维持了先前的姿势不曾变过。
“卿娘曾说十洲记图眼是被你解开,可传闻中十洲记残篇皆为秘籍,莫非秦家图眼与其他残篇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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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缓的话语令略有些失神的人思绪被拉回近前,秦知白眸光微抬,缓缓道:“十洲记图眼并非书册,而是一幅大荒星宿图。”
楚流景微微一怔,“大荒星宿图?”
坐于怀前的人略一颔首。
“千年前,青阳氏问鼎中州,一统九州六部,将所划疆域定名大荒。世间百姓素来以星宿为尊,青阳帝亦不外如是,便将所有秘宝藏于隐秘之处,其位置编入十洲记中,分别交由手下五脉保管。合五本十洲记残篇可得青阳秘宝所在,而大荒星宿图便是推算秘宝所藏之处的图眼。”
“原来如此。”楚流景恍然,“只是我记得卿娘先前说十洲记图眼早在十四年前便被焚毁了?”
“是。”秦知白眸光浅淡,“母亲与我离开兰留后不久,便引得了六欲门追杀,母亲知晓是十洲记所致,为免江湖再掀动荡,便将图眼一把火烧了。”
略一顿,她又道:“只是在图眼烧毁之前,我便记下了图中所有星宿位置。”
楚流景怔然少顷,不觉笑叹一声。
“卿娘果真聪慧。”
而垂落的眉眼却流露出了一丝凝然之色。
十洲记现世,本就引得江湖之中纷争不止,倘若叫他人知晓图眼早已化为了灰烬,眼前人身为唯一看过星宿图之人,恐怕处境只会比如今危险百倍,她万不能让心上人冒如此危险。
“卿娘。”
“阿锦。”
不约而同的开口令两人都顿了一顿,楚流景不由笑起来,凝然的神色逐渐和缓下来,侧首埋入了身前人颈间,话语声几分懒散。
“卿娘先说罢。”
感受到颈侧贴近的温度,秦知白眸光温软些许,而她再望向掌中的长命缕,出口的话语便添了一丝沉然。
“秦溯此人心狠手辣,且城府极深,恐怕此次她并未当真信了你我演的这出戏,她既然将母亲的遗体保存至今,想来必有所图,秦家已是不宜久留,我想你先行离开兰留。”
楚流景一怔,揽于身前人腰侧的手略微收紧,攒起了眉。
“卿娘呢?”
“有一样东西应当仍在秦家,我寻到它后便会前去与你汇合。”
沉默须臾,楚流景慢慢松开了手。
“那卿娘打算将我交托给何人?
“和殊?青冥楼?亦或是其他卿娘觉得足以信赖之人?”
秦知白双睫低敛,未曾言语,静了一会儿,方要开口,却听身后人又道:“我知卿娘是不想让我陷入险境,因而不得不将我交予他人,只是相较我茍延残喘的性命,卿娘的安危却在我心中更加重要。”
衣物摩擦声轻响,身姿清弱的人下了榻,似乎未及留意,衣袖扫过一旁,将小桌上的一盏白釉暗纹梅瓶拂了倒。
“当啷”
梅瓶的碎裂声引来了院中鸩卫的觉察。
“小姐?”
楚流景停了片刻,在榻上人望来前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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