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茫茫》 30-40(第1/16页)
第31章
◎“我曾有喜欢的女子”◎
沈寄时死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知晓时间的流逝。
人间一日,黄泉一年,死后的第一百日,他送走了浮屠峪的数万将士,独自一人留在浮屠峪满是霜雪的山谷间。
他本以为自己要独自一人在这里呆很久,却不想当天夜里,有阴差造访浮屠峪。
彼时他正坐在冰雪间,止危枪放在膝头,对阴差道:“这里已经没有能投胎的魂魄。”
那阴差对他倒很恭敬,道:“长宁侯,吾是来寻你的。”
能投胎的魂魄要进酆都,不能投胎的残魂其实只需等四个甲子自行消散便可,可阴差道:“残魂本可不入黄泉,可你身上煞气太重,不可逗留人间,否则将有祸事。黄泉内有一片残魂聚集的虚无之地,按照阴律,长宁侯要去那里安身。”
那段时日,浮屠峪山谷中霜雪凝结成冰,寒风从早吹到晚,沈寄时穿着厚厚的氅衣依旧感受不到暖意。
真要论起来,他并非遵纪守法之人,不想入黄泉便不入,即便是阴差又能奈他何?
可天地无归处,他看着漫天冰雪,施施然起身,道:“走吧。”
也不知为何,自从死后,他好像便开始怕冷了,他不想在留在这寂寥的身死之地了。
阴差见他配合亦松了口气,带他向黄泉走去。
黄泉虚无地,无数因为煞气太重无法留在人间的恶鬼残魂被关在这里,一踏入此地,便有浓重煞气扑面而来。
沈寄时面不改色踏进,寻了一处空旷地盘腿而坐。兴许是他生前杀了太多人,那些恶鬼并不敢来触他的眉头,他无所事事,便总是闭目沉思,眼眸一开一合间,时间便好似过去很久。
直到有一日,他收到了人间寄来的香火。不大的包裹中,有厚厚一叠冥钱纸币,亦有他喜欢吃的梨花酥,还有一件厚厚的冬衣。冬衣针脚细密,袖口上还绣着一只狸奴。
那些东西很快吸引许多注意力,聚集在这里的残魂大多是生前作恶多端之人,无人为他们供奉,见到沈寄时手上的东西不由得面露贪欲,纷纷露出本相,嘶吼着向他扑去。
那一日,在这片虚无之地中,恶念与煞气冲天,沈寄时却面不改色,提起那柄凛冽长枪,冷冷扫过那群恶鬼,语气是万年不改的桀骜,“找死!”
他不只是沈寄时,亦是纵横沙场的少年将军,是大梁的长宁侯,生前死后,没人能从他手中抢到东西。即便是鬼,也不行。
这片虚无之地再次安静下来时,变得空旷了许多,那些凶神恶煞的残魂已经不见踪影。
长枪枪尖划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余下的恶鬼残魂纷纷退避三舍,不敢靠近,为他走过的地方留出一大片空地。
沈寄时身上的煞气更重了,他将长枪收起,缓缓拿起地上的包裹,不经意间,从里面掉出一封厚厚的信件。
在浮屠峪的那一百日,他隔三岔五便能收到桥脉脉寄来的信件,只是这一次,他恍惚间察觉到,距离他上一次收到桥脉脉寄来的信件已经过去许久了。
至于是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完信件,揪起身边的一缕残魂,冷声询问,“自我来时起,已经过去了多久?”
那残魂惧怕他身上的煞气,不由得抖如糠筛,颤声道:“若是没有计算错,已经是五年之久。”
“五年?”
沈寄时眸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随后神色微冷,枪尖抵在残魂的脑袋上,“怎会五年,我妻子每隔几日便会给我寄一封信,怎么到了你这里便成了五年?”
残魂一惊,连忙指着地上密密麻麻的横线道:“每过一日我便会在这里划上一道,自你来时,已经划上一千八百道,确实是五年,绝无欺骗之意!”
沈寄时看着地上的横线,剑眉微沉,“怎会如此?”
“郎君,人间一日,黄泉一年,你在此地五年,人间不过短短五日。”
沈寄时一怔,松开他,看着手中带着淡淡皂角香的信件,低声问:“酆都也是这样?”
残魂答:“入了黄泉,便与人间不同了,即便是酆都也是这样。”
人间一日黄泉一年,这兴许就是天道的聪慧之处。
贪嗔痴欲,只要是人便有执念,可时间久了,再重的执念也能放下,心甘情愿饮下孟婆汤,哪里有什么再续前缘。
兴许,这才是人们所说的人鬼殊途。
沈寄时将信件放进心口,缓缓闭上眸子。
这片虚无地偶尔会有新的恶鬼进入,总是不长眼地前来触他霉头,久而久之,他身上的煞气竟比之前还要重。时间久了,口耳相传,大家惧他身上气息,也就无人再敢前来招惹。
沈寄时过了很长一段无趣的日子,鬼生漫长,他睡的时间越来越久,短暂的清醒时他就会回想长安的人与事。
桥脉脉、阿娘、沈萤、周季然、李御……
——“沈寄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我们退婚吧!”
——“阿时,只解沙场为国死……”。
——“兄长,青城山上有一种云雀,你帮我捉一只。”
——“沈寄时,下山给我带一只烧鸡。”
不知不觉间,他死后的日子已经比他活着的时候还要长了。
好在他还有所期盼,每隔五年,他便能收到一封信件。有时读着这些信件,他才能意识到,原来对于人世间而言,他还并没有死去太久。
人间的书信每隔几年便会寄来一封,直到他收到第七十六封信时,忽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远方唤他。
“沈寄时……魂兮归来……”
他抬头,那片虚无之地突然出现一条路,一股力量强行将他引回长安故土。
那道声音越来越大,少年缓缓睁眼,看到晨曦透过阁楼的小窗照在身前的空地上,倒映出烛台的影子。
他身上厚重的霜雪已经消退,周身围绕上一股暖意。窗边传来云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将他思绪唤回,这里是人间,不是黄泉虚无地。
沈寄时起身,顺着连廊踱步至庭院中,却见桥妧枝闺房门敞开,郁荷正在里面清扫。
小花揣着前肢晒太阳,余光看到他,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没有凑上来亲近。
她不在?
去了哪里?
为何不叫他?
沈寄时心一沉,立在连廊下,久久没有动作。
与此同时,桥府的马车上,桥妧枝心不在焉望着窗外景象,脑海中却满是那一声虚弱的卿卿。
桥大人即便在闭目养神,也能察觉到她的神思不属,不由问道:“脉脉今日怎么想起随爹爹去清点商铺,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
桥妧枝回神,将帘子放下,低声道:“在家中待久了,觉得无趣。”
以为她还在与桥夫人置气,桥大人低叹一声,“你阿娘是为了你好,脉脉知道的,在之前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茫茫》 30-40(第2/16页)
爹爹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言。”
桥妧枝点了点头,不知爹爹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桥大人想到许久之前的事情,叹息道:“东胡之乱那一年,你与我们走散,逃亡途中,你阿娘因为担心你,整日垂泪,身子很是虚弱。有一日夜里,她从梦中惊起,说见到一只鬼。”
桥妧枝有些惊讶地抬头,她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桥大人摇了摇头,“她见到的那只鬼,是上将军沈烈,也就是沈寄时刚刚去世的父亲。”
桥妧枝猛地睁大眼睛,却听桥大人继续道:“沈将军在梦中告诉你阿娘,你与沈寄时在一处,让她不要担心,沈寄时会将你平安送回来。你阿娘原本还想要追问,可沈将军却不愿再说,匆匆便离开了。”
“彼时大梁风雨飘摇,圣人忌讳鬼怪之说,我便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人,再加上你阿娘那段时日太过担心你,我只以为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想,也是从那时起,你阿娘就很相信鬼怪之说。”
“若是这世上真有鬼神,阿爹想,以沈寄时的性格,必定不会回来寻你。有些事情,你阿娘不愿与你说,但是脉脉,人生难得圆满,学会放下才好。”
桥妧枝心口仿佛被堵了什么东西,格外难受,她偏头,抿唇道:“爹爹,十二皇子何时回京?”
话锋转折太快,桥大人未反应过来,“什么?”
“十二皇子不是去了洛阳,如今已经将近三个月,不知何时回京?”
桥大人沉吟了一会儿,推测道:“圣人身体日渐虚弱,洛阳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已经有不少人传信给十二皇子催他回京,应当过不了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停下。
小厮的声音在外响起:“大人,到了。”
桥大人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桥妧枝跟在桥大人身后下马车,刚刚站定,看到抱着书籍立在门前的人,不由得微微蹙眉。
张渊脸上亦是闪过错愕,慌乱低头,上前行礼,“学生张渊,拜见相国大人。”
他说完,转而对一旁的桥妧枝道:“前不久听闻女郎在城外遇到了流寇,渊一直惴惴不安,如今见女郎无事,心下稍安。”
周遭一静,众人看向张渊的目光中带了些许探究。
一个寒门出身的举人,这般有才华前途无量,又与相国千金好似很熟稔,这样的桥段,众人皆在书局中的话本中见过。
至于话本中的内容,那便是老生常谈的桥段了。
桥大人脸色一冷,正要出言呵斥,却听身后少女出声道:“张郎君,多日不见。”
—
沈寄时在连廊里立了一整日,从晨曦大亮等到华灯初上,如今余晖尚存,依旧没有等到桥妧枝回来。
他不知她去了何处,也不知她为何不与他说一声便离开,这一日,他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是否在不知不觉间将人得罪了。
仔细想来,若是能称得上令她生气的事,应当就是那一碗梅子酪了。
沈寄时抿唇,她昨日轻而易举地将事情揭过,今日却将他一人抛在这里……当真是,过分。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心神动荡,沈寄时一动不动,身上的煞气却越发浓郁。
月亮马上就要出来,理智告诉他,他应当回阁楼去,可理智是理智,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肯动。
连廊前的灯笼随风摇晃,桥府的丫鬟们匆匆而过,低声说起这几日府中的事。
“夫人这几日一直在为女郎的亲事发愁,已经几日都睡不好觉。”
“女郎应当还不想定亲,毕竟沈将军才……”
“可是女郎总归是要嫁人,兴许遇到新的人,就能将之前的事情放下。”
她们越走越远,声音也就越来越小,沈寄时却觉得自己心更疼了。
“沈郎君?”
少女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丝丝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寄时没有回头,煞气源源不断从身上溢出。
“月亮都快要出来了,沈郎君,你为何不去阁楼?”
少女声音焦急,快步绕到他身前,细眉轻蹙,“再不回去,月亮照到郎君身上,只会更痛。”
沈寄时看了她许久,周身煞气才渐渐消退,哑声道:“我醒来未见女郎,等了许久不见回来,女郎今日去了何处?”
桥妧枝长睫微颤,拉住他的袖口往阁楼走,抿唇道:“随我爹爹出门盘点商铺,去了长宁坊的衣服铺。”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沈寄时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上还有旁人的气息,应当是个很年轻的郎君,但是她刚刚并没有提到这个人。
那人是谁,与她又是什么关系,是她要认识的新人吗?
藏在袖下的手微微攥紧,沈寄时偏头看她,状似无意地问:“女郎今日出门高兴吗?”
“盘点商铺有什么高兴的。”
桥妧枝缓缓踏上木梯,将阁楼门打开,余光看到小窗前的竹帘敞开,忍不住道:“这个不要随便开,月光会透进来。”
她走上前将竹帘放下,又将上面的绳子挂在窗台下固定,却没有立即回身,而是状似无意地问起:“郎君生前,家中可有定过亲事?”
“未曾定过。”
桥妧枝指尖抖得更厉害了,她深吸一口气,道:“昨天夜里,我曾来过阁楼。”
沈寄时眸光一沉,看着少女瘦弱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我听到郎君,似在叫卿卿,既然郎君未曾定过亲,为何会……”
沈寄时打断她,“虽未曾定过亲,却有喜欢的女子,昨晚梦到了她,这才忍不住唤了一声卿卿。”
桥妧枝哦了一声,转身看他,“那沈郎君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
&nbs
\/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