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妇居高临下,粉面含威,吊起眼、咬着一口银牙骂道:“老猪狗!你也配在我阿姐面前说三道四!”
阿榴的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滚烫,半边脸被江风吹得发麻。
她被打懵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去捂自己的脸,热辣辣地一抹,嘴角竟然见了血。
这可不得了。
“你、你、你敢打我!”阿榴一蹦老高,“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冯老夫人娘家的陪嫁,是冯都督的奶母!阖府上下哪个见了我不恭恭敬敬,你竟然敢打我,你、你这是在打我们冯府的脸!”
……
李俊冷眼看着韶音的所作所为,淡淡催促道:“我们夫人刚刚生产过,需要好好休息,李夫人若无旁的事还是请回吧。”
韶音不理会阿榴的吵嚷,缓缓走到李俊身前,忽然幽幽道:“那么多粮草拱手让人想来真教人心里不甘呢。”
李俊眼皮一跳,两只三角眼紧盯着她,眼珠从左移动到右,又从右晃到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紧张什么!”韶音忍不住扑哧一乐,手一指阿榴,“几万斤的粮草换她一个婢子可还划算你们夫人夸她伺候得力,我便向她讨了来。”
李俊悄悄松了口气,此刻王建的船队尚未走远,若是谢韶音翻脸不认账就糟了。
“这是后宅之事,既然我家夫人已允,属下安敢置喙请李夫人自便。”
阿榴一听这话当时就急得变了动静,“不成不成!婢是老夫人的——”
一句话还未说完,人已经被孟晖带来的人薅着领子拖上了栈道。
喋喋不休顿时变成了杀猪般地嚎叫,被江风吹个零碎:“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夫人和小女郎如今都离不得我!……夫人!老夫人!救命啊!……啊!——”
肥壮的身子“扑通”一声丢到水里,江心上开出好大一朵浪花。
一滴冰凉的江水溅到眼皮上害得李俊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抬眼看去,那美艳无双的谢氏女已经仪态万方地走下栈道,回到了李军的楼船之上
栈道缓缓升起,发出扎扎之声,钢锁哗啦啦地收回,两艘船彻底分开。
李俊也像是生了个孩子,从里到外冒出虚汗。寒风里缓了缓,快跑几步到甲板上朝着对面高声叫道:“李将军果敢,对着昔日旧主亦能手起刀落、毫不手软,任谁听了不赞一句心狠手辣今日见了夫人方知,二位可真叫一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风将他的声音送到对面,那谢女恍若未闻,逆光里似是还咧开红唇,冲他妩媚地笑了笑。
时人崇佛,释家典故于民间流传益广,听闻八部众生中有那阿修罗一族,其中雌者美艳绝伦,却又性如恶鬼,杀人如麻。
李俊心里发毛,害怕事情起变,只留了十来个船夫护送王灵素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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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广陵,自己则领着余下人马扬帆挥棹,紧赶慢赶随在王建的粮船之后护行。
两伙船队很快汇流成一股,朝着上游建康方向而去。
韶音目送着王灵素的楼船驶向广陵,问孟晖道:“现在全速追赶,可还能将粮草截回”
孟晖早就等着这句话,当即神情一肃,拱手道:“但得夫人一声令下,属下等必将粮草完好无损地运回京口!”
“好!”韶音点点头,想着自家郎君那个五百年前的本家,嘴角不由一勾,“那个李俊,我要活的!”
两个时辰之后,李俊再次见到美艳的阿修罗女。
“谢韶音!”他怒目圆睁,使劲挣着身上五花大绑的绳索,破口大骂:“无耻妇人!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小人行径!”
阿修罗女好整以暇地用白嫩的纤手剥橘子吃,闻言笑得花枝乱颤,笑声银铃一样清脆。
“是又如何我不是告诉你了,几万斤的粮草拱手让人我不甘心!”
“你不是已经得了阿榴”李俊满腔悲愤无处发泄。
“不够!若李校尉果真对冯都督忠心耿耿,又何必舍不得自己这条性命”
“你——”
李俊看出来了,谢女这是在报复他方才的要挟。
“唉!”他叹了口气,脖子倒还算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杀你做什么”韶音笑道,看了眼左右,早有人捧着银针和墨汁走上前来。
“你要干什么”
李俊惊恐地望着她。
阿修罗女收敛起笑容,用琥珀色的大眼仔细地端详起他的脸,嘴里喃喃道:“别怕,听闻我那姐夫冯都督素有仁义之名我心中仰慕,却始终无缘拜会,不由就让你代我走这一遭,到他那问候一番。”
她话音一落,便有人堵了李俊的嘴,方才为王灵素针灸用的银针再次派上用场,根根饱蘸墨汁,一下下刺入李俊的面皮。
“冯毅小人寡廉鲜耻,无能无德。”
十二个字,均匀分布在李俊额头和两颊。
韶音目露厌恶,冷声道:“让他滚吧!”
那押运粮草的王建虽未被五花大绑,从旁目睹这一幕,早就被吓得面无人色,上牙碰撞下牙,发出得得得的异声,整个人哆哆嗦嗦地抖着,像一杆被风抽了的空心细竹。
……
江水起伏,忽忽悠悠,潮涨潮落。
韶音这些天常常睡不安稳,总是刚一入睡便心里发慌,觉得人像是在船上一般颠簸着、随波起伏着。睁开眼来只有空空床帷,吊着红枣桂圆串的承尘绣着卷草纹,每一片叶子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辨。枕畔空无一人
夜深人静之时,人总是会胡思乱想,韶音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溯到江上那日。
当时她许是气疯了,竟然眼皮都没眨一下,便教人将阿榴丢入了江中。
阿榴可恨,却罪不至死。
那李俊亦可恨,他竟然说五百年前与自己的郎君是本家,他也配
可黥刺于面乃是酷刑,她竟然不假思索地教人那么干了。
……
明晃晃的月光照进来,韶音借着月色端详自己的手掌。
她生了一双漂亮的手,皮色白皙,手指根根修长,指尖纤细若春葱。
翻手过来,她的眼睛不由睁大了。
从前掌心纹路清晰,不知从何时起,原先那一道道清晰的纹路生发出了复杂的缠绕,夜色中看着竟像是一个字:权。又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她,令她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
韶音一惊,掌心整个蜷起,心里砰砰乱跳个不停。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权力在手,稍有不慎便可滥用,事后回想,不免令人心惊肉跳。当时的自己,仿佛已经不是自己。
一个更尖锐的设想仍盘桓在心头:设若阿泠昏迷之际趁机索要粮草,自己会不会答应她,答应之后又会不会反悔
阿泠不是那样的人韶音清楚,可这个假设依旧困扰着她,似乎预示着在将来的某一日,她还会遇到这样的两难。
窗外一牙上弦月静静地照着,万古长江在都督府北侧的北固山下奔流不歇。
涛之起也,随月盛衰,阴晴圆缺,潮涨潮落。
乌衣巷的女儿嫁到北府,秦淮河、扬子江汇入浩荡长江,人生陡然开阔,命运的波澜起伏却也愈发不能自主。
人生还有多少个不由自主,譬如暗礁潜伏,在前方某处静静等待。
一连数日,韶音情绪消沉,怏怏不乐。
这日雪后初霁,阿雀挑帘进来,两个脸蛋冻得红扑扑,“小娘子!”她的声音里也透着一股雀跃劲。
韶音一时被她感染,脸上也带了笑意。
“小娘子快看看,这是什么”
阿雀献宝似的将一只皂囊双手递上挤眉弄眼道:“郎主来信啦!”
第83章 第83章
皂囊尺把长,呈长条状,一看便知里面盛着个有棱有角的封检。
“写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竟然还要皂囊重封。”
韶音腹诽着,手已经摩挲上了囊袋收口处那方醒目的印文:会稽都督之印。
新晋会稽都督日前走马上任,正是自家郎君李勖。
冯毅在西线接连失利,前脚丢了历阳,后脚又失了整个豫州。司马德明眼睁睁地看着何穆之的大军一点点逼近建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日之内连发三道诏书对冯毅严加申饬,又从徐、兖二州紧急调遣了五千人马前去支援。
然而各州守军多是老弱病残之属,即便剔除了那些实在不成样子的、额外新补进去些壮年吏役,依旧是一群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除了擂鼓助威以壮声势外,当不得什么大用,更别提扭转乾坤。
紧要关头,会稽王撑着口气给爱子出主意,一番感时伤事、感慨良多的交待浓缩起来不过俩字:换帅。
德明愁眉苦脸道:“临阵换帅,必致朝议纷纷,为之奈何”
会稽王勉强咽下喉头涌上来的几口老血,自觉仅剩的半条残命又去了大半。喘息一阵后,声音听起来倒格外平静:“宁馨儿!动动你的脑子,冯毅有个好岳家,李勖就没有去寻谢津,他自有办法!”
德明恍然大悟,当即卑辞厚礼,亲自到谢府拜会久未谋面的谢太傅。
那日虚静台烟气袅袅,满室芝兰香气,谢太傅宽袍大袖,意态闲适,望之一如世外之人
听德明说了来意,他一时也不置可否,只摇着麈尾淡淡道:“谢津如今是个闲散之人莳花弄草、调香烹茶而已,于朝政庶务早就封心,承蒙陛下不弃,这才担着个太傅的虚名。小郎君柄国之臣,心中自有韬略,用谁、不用谁,想来皆是为社稷之故,谢津岂敢妄言。”
“……太傅自谦了!”德明将笑堆满了脸,心里直恨得冒烟:老贼拿腔作调,倒是会摆谱!
“太傅肱骨之臣,社稷之镇山石也!我大晋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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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可以一日无德明,不可一日无太傅!眼下朝廷背腹受敌,西有何逆,东有道匪,小子虽呕心沥血、苦苦支撑,到底经事甚少,不怕太傅笑话,近日实在是……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
德明将姿态放到了地上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愁眉苦脸的模样,看着倒是比谢太傅还要老成几岁。
谢太傅慢悠悠地品茶,小口微啜,草木之精华半点都不糟蹋。
见他始终没有接话的意思,德明只好将撂到地上姿态又往坑里埋了几寸,上赶着将话往前递。
“头前是德明看走了眼,如今想来深为懊悔,所幸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若李将军能尽快平定匪乱,开赴东线都督全局,想来何逆早晚必除,我大晋子民亦可高枕无忧。”
谢太傅这才点点头,亦叹出了一口忧国忧民的长气,“小郎君所言甚是啊!只是匪众顽固,又极擅妖言惑众之术,虽只剩残兵败将,病根却埋得深广,一如陈年疮痈,短时内恐怕不能一举拔除。”
德明深深吸了一口气。
“贵婿仁恕,怀着招抚纳降之心,这匪患自然是难以根除。”
李勖只带着一千人上阵,几天就把长生道三万大军打个七零八落,如今匪徒被他打得只剩下了不足三千残余,他却又忽然打不动了。
三天一胜,五天一败,打得忸忸怩怩、欲说还休,知道的是杀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调情。
德明心底有气,实在忍不住,因便顶了这么一句。
谢太傅闻言不禁呵呵地笑了几声,亲手为他斟了一盏败火的陈皮松针茶。
“老夫一介腐儒,哪里懂得什么将兵却敌之道,若是小婿贻误战机,以致浙东之乱久不能平,小郎君还是趁早另换良将为宜。我大晋在尊君和足下治下人才济济,想来必定不乏将才。至于小婿之罪,还望小郎君秉公论处,谢津绝无二话。”
德明这会儿终于体会到了几分会稽王的感受,怄得几欲吐血。
但凡有一麟半爪的良将可用,他也不会到这里来低三下四地求谢津!
困守在临海郡的长生道匪如今是不停地往外放消息,到处扬言李勖有不臣之心,虽则王微之以此为借口不教李军入城,司马德明却没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匪徒之所以如此便是被李勖打怕了,若是朝廷真撤回李勖另换旁人那便是中了他们的奸计。
等到长生道匪重新占领三吴,那时候才真的是背腹受敌。
德明心里将谢津老匹夫恶狠狠地骂了一万遍,猛吞了几大口苦茶,这才重新堆起笑脸。
“太傅哪里的话,李将军能征善战,人所共睹,小子也不懂排兵布阵,方才不过随口一说,太傅莫要多心。”
“依老朽之见,浙东久不能平实在是另有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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