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了频道,金砂州的实地新闻正在播报。
“近日各级监察组织深入群众家中,以公开形式入户走访,一改被动接收的常态,主动倾听民声,搜集民情,了解民意,线下设立预约式窗口,努力将工作做到民众的心坎上……”
闻鸿卓应该要忙起来了,喻时九觉得自己简直是命好。
他盯了这么多年的消息,要不是金砂州海岸附近的工厂突然停工,那座违法走私的附属港口还多了几桩不足为奇的群殴事件,他也不知道,老天爷都在帮他。
金砂州埋葬过这么多年的晴天,始终死气沉沉,闻鸿卓始终天不怕地不怕,也有打错了人,撞上最顶上的人来同时明察暗访的时候。
表面功夫可以敷衍,后者就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了。
他作威作福太久了,强权霸市也太久了,都忘了这片天,不止金砂州这小小一块。
一旦动了真格的,是能连根拔起来的。
这种例子不少,被强权迷失了眼的闻鸿卓完全没有意识到。
打火机的金属盖在他手里时而咔嚓作响,玩得久了,随手一甩,能绕在手指上打圈挽个花出来。
“喻总,要我下去买烟吗?”邵池说:“您很久没抽过了,车里我也没备。”
“不用。”喻时九垂眼看看打火机。
没烟瘾,戒掉的时候也挺难受的。
心烦的时候,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好像都在他的手里磨得更亮了。
戒烟花了多久,多不习惯,他没数,但是他哥那晚,把他送出去的打火机,又放回自己的房间里,他就知道意思了。
喻时九摸着摸着,就想到了喻舟夜同样金属质感的皮带扣,想到了他还肆无忌惮地时候,干过的很多荒唐事。
还挺爽的。就是太短暂了。
有些感觉,会遗忘得很快。关于上辈子,他就有太多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
有些感觉,却刻骨铭心。
就像是、很稀松的一个日子里,他和他哥回到家。
他那会儿,还能为他哥解开衣扣,卸掉束在腰上的皮带,他还送过他哥柔软的洋娃娃,然后就在脸上盖着他哥的衣服,闻到了他哥充沛的、独特的木质香味……
他手指按在打火机的棱角边缘细细研磨,那天他就是这样的,握着他哥的皮带扣,把硬生生的金属摸到发热,把沉浸在他哥气息里的身体彻底唤醒。
但是他不会动,也不会碰,因为他是他哥的小猫小狗。
喻舟夜可以捏捏他的脸,摸摸他的头,他自己怎么能乱碰呢。
他都快憋死了,他都快溺毙在喻舟夜的气息里了,也只能把手心磨红,握紧他哥象征男人守住底线和破禁的东西。
喻舟夜那天问他“好玩吗?”“喜欢这个?”
说他“手心都磨红了,我想你应该很喜欢。”
喻时九觉得记忆也算种毒药了,他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清楚到他哥每一句话用了什么口吻。
他有点想他哥。
在这样火急火燎的紧迫时刻,没出息地想了想他哥。
·
酒店的早间新闻正在报道官方画面,顶上派来的跨省监察组正在清晨的海岸线上行走,站在灿烂的朝阳下巡视运行了数年的港口。
这是金砂州通向外部的、最大的进出口,是金砂州众多企业和家庭的经济命脉。
喻舟夜看着新闻,正在用早餐。
小孟走进来,弯下腰对他耳语几句,他点点头。
这种新闻的政治意味浓厚,他明白闻鸿卓自然是已经把该管起来的人,都管好了,该封锁的路,也封上了。
新闻画面里,背景上平静的海面和光芒四射的阳光一样,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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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
等小孟走出去,直播画面上突然动荡起来。
喻舟夜抬眼,看到镜头摇晃了几下,工整的人群里已经出现一个闯入者。
男人闯进来之后还在被身后的人还算“体面”的架住,画面里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似乎是紧急掐断了收音。
沉默的几秒钟内,男人挣脱身后的要挟,直直扑向监察组,四周的安保人员迅速启动。
喻舟夜的目光渐渐加深,那个人的脸,非常熟悉。
虽然苍老了不少,但是他不会认错。
直播的镜头似乎是掉落在地,新闻播报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来不紧急处理,这次并没有结束。
无声的画面在男人被几个人强行拉开,还撕烂了衣服之后,突然接通了音频。
嘶哑的呐喊从电视机里迸发出来:“我要揭发——!领导、领导,放我进去!!”
“你们放开我——!”
“我要当面检举!你们敢测一测你们脚底下的这片地吗?!”
“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要揭发闻鸿卓的明耀集团!”
……
他的声音太响了,从电视机传出来,像是渺小的人类匍匐在地,在向上苍放声哭喊。
撕扯中,男人回过头一把推开了身后的人,直直地朝着已经被场面怔住的监察组跪下去。
镜头一倒,砸在了地上,立刻被人捡了起来,晃动不停。
“这是闻鸿卓这些年在金砂州无恶不作的证据!领导、求求你们!要为民做主啊——!!”
染上白发的中年男人重重朝地上磕破了头:“救救我们,救救金砂州的人,救救我女儿……请你们一定要为我女儿做主……”
这冤屈的哭喊脆弱又铿锵有力,年过半百的男人抬起头,额头上带着血迹,从裤子里掏出来一个硬盘,颤着手臂举上去:“这是证据,我有证据!我什么都有!领导、救救我女儿……她还那么小,她不该啊、求你们为民做主……”
离他最近的陪同人员接过了硬盘,随后递向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
“你先起来,有话站起来说。”年龄较大的走在最中间的组长,上前将他扶起来:“有困难就说出来。”
他观望了一圈金砂州今天前来陪同的人员,再对男人道:“我们来,就是为了给你们解决问题的。”
……
后面的画面切到了演播厅,分镜头还在消声直播这场意外的动荡。
喻舟夜迟迟没有从那穿透苍穹,又渺小微茫的悲苦呐喊里抽身,目光全放在小小的分镜头画面上。
那是,曾经跟喻氏合作过的绿界环境,来滨海做事的带队负责人。
喻舟夜还记得,他姓李。
喻时九叫他李工,也是喻时九那会儿在他身边跟着做事,自己提出来要过去要全权对接负责的项目。
不过几年时间,李工老了很多。
闻鸿卓做的孽,背后是一个个的家庭。
包括林家。
“小孟。”喻舟夜道。
房门被推开,小孟站在门口应:“喻总。”
“你去……”喻舟夜刚一开口,余光就看到了分镜头稍微冷静下来的画面里,突然混乱起来。
喻舟夜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忽然在画面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衣角,信号彻底切断。
·
“别让他跑了!”
“追!都给我追!”
“东西拿回来!”
喻时九手里紧紧捏着抢过来的硬盘,跑得飞快,身后追他的人从那几个金砂州的陪同人员,到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一行人。
纷踏而至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符,就响在耳边,他在偌大的港口拼命奔跑。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一瞬间让他回到了上辈子临死前,他一把火烧了明耀的货,被黄老二他们追出巷子时。
那风在割耳朵,也在割命。和今天一模一样。
只不过今天的风,有光在里面,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光,比曾经要暖和多了。
李工在金砂州的人走掉大半,四周潜伏的打手也都纷纷朝着喻时九追过去之后,暗暗从袖子里抠出来一个平平无奇的U盘,受了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天晚上在港口暗访,被打过的工作人员面前。
他认得到这张脸,却再也不敢实打实地去相信,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把收集的信息和资料不动声色地交了出去。
一句话都没再说,跟着要带领他的人退下去。
“同志,你反应的情况,我们会立即核实的。”
那位年龄较大的组长叫住他,对他道:“你坐我们的车走吧。具体情况,还要向你详细了解。”
李工回过头,脸上是大半辈子的沧桑,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
几辆车成队从港口驶离,青天白日的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烟火炸开的声音。
喻时九的脚步慢了一拍,紧绷的神经难得喘了口气。
背后的几个人越追越紧,根本没了那些本地的陪同人员,全都是闻鸿卓的人。
喻时九像是有了底气,这个方向,前面能上马路的道太远了,根本不给他转头的机会,他只能脚下没停下的奔跑。
来不及顺的空气压进他的胸腔里,胸口拧着一股劲的抽疼。
“把东西拿回来!”
“别留手!”
追他的人还能越来越多,喻时九一转头,看到身后还多了两个人,都是这一路以来埋伏好的。
呵,别留手。
他在心里冷笑,因为这个证据,要从上辈子的“留活口”变成“别留手”。
但是快四十分钟了,这里上岸的路,真他妈地长,他有点累了。
这时候停下来,腿一定会软得再也走不了,喻时九已经没法换气了,扯掉口罩张口用嘴呼吸。
肩膀被人一抓,喻时九回头一拳砸回去。
脚步刚停下来,立刻就有三个人围攻过来。
等到第二声烟火炸响,他要做的事,启动了。
一切都能有出路了……
他终于等到他的机会了,这次是真的,不负民心的人。
手里紧捏的硬盘掉在地上,他缺氧的大脑一阵眩晕。
跟上来的人却丝毫没放过他,收起硬盘围过去,他拐进一个废弃的厂房里,里面空荡荡的,根本遮不住他的喘息声。
眼前是几个废弃的油桶,喻时九挨个全部踢出去阻拦跟过来的人。
然后踩着一个油桶翻过去逃离。
“砰——!”
一声枪响砸在他脚边,前尘往事瞬间浮现。
喻时九差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他上辈子濒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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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一场梦。
他蓄力踢翻了门口摆放的油桶,汽油倒了一地。喻时九阴沉着脸,眸光轻微颤动,在口袋里摸到打火机的一瞬间,紧紧握在手里。
心里还直直摸到这块冰冷的金属外壳,为何被他反复地摩挲。
恐惧和慌忙中,定下心掏出来,红色的朱砂石串不慎掉在地上,他边躲,边擦亮了打火机。
然后扬手扔出去。
汽油立即被点燃,轰地一声,巨大的火蛇疯狂蔓延开,一溜冲进了工厂里面,随即传来噼啪炸响。
废弃的材料很快被引燃,火焰烧到了工厂顶部,追来的人终于少了两个,喻时九大腿发酸地往外跑。
出口堆放里的塑料板却也已经被点燃,烈火将他们围困。
身后的人散了大部分,只剩下最后跟上来的三个人打过来,试图将他拖回熊熊烈火的工厂里。
在火场里拳拳到肉地搏斗,待的时间太久,烟雾呛进了鼻腔,咳嗦都只会吸入更多,双方都开始因烟雾熏得睁不开眼。
高大的工具架塌下来,把他和剩下的人砸开。
终于清静了。
他一步一顿,浓烟里根本看不见路,皮肤似乎烧起来一样,格外辛辣。
喻时九朝着火焰聚成的门洞走出去,身后有重物砸下来,从他后背上落下去。
喻时九觉得疼,被砸了下背,却知道不能停下来,终于、终于走过了门口的最后一圈火光。
眼前一花,身体像垒起来的砖块瞬间坍塌,重心下坠地掉下去。
昏暗从四周袭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一声滔天巨响,地面都跟着震动,后脑勺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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