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他的手抚在自己脸上:“你觉得我的气色很好?”
齐桓的手滞了一滞,手掌心里传来林清的脸颊滚烫的温度,他说不上来,心里却有几分失落。他到底是不希望林清死的。
清了清嗓子,齐桓收回了手。
“我也不是大夫,不会看病,只是你我同僚多年,在人命关天的事上,我一定尽力而为。”
林清手中的就被颤动,闪烁的双眸看向齐桓。
“如此,便是先行感谢梁甫了。”
齐桓黯然的脸色上挤出一抹笑容,“今夜见善可是要叫我挂心了,这顿饭,吃得真不是滋味。”
“我本意并非如此。”
“也好,身体最要紧,过去你的确受了太多苦,我也都是看在眼底的。”
“梁甫……”
齐桓摇了摇头,酒喝了半壶,已是微醺。今日和林清久违的一番交谈,又得知如此消息,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林清眼见他已是动了容,便给他一杯一杯地斟酒,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只是在论及到隋瑛的时刻,齐桓又变得沉默,那沉默当中还带上一缕痛苦的自嘲。
不知不觉也是夜深,不知在什么时刻,齐桓彻底醉了过去,被下人带到了客房当中。翌日醒来,他就见到林清坐在他的床榻。
齐桓从床上噌地坐起,惺忪而疑惑地看向林清。
“都是好酒,不会头痛的。”林清温柔地微笑着。
齐桓以手抚额,仔细回忆昨夜,担忧自己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却只见林清朝他伸出手,摁在他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梁甫也是性情中人,共事这些年,还是昨夜才真正窥见了梁甫的几分真心。既然梁甫有心救我这条命,日后我林见善,定不负你。”
“我并不要求你回报我什么。”
“话别说早。”林清伸出中指点在齐桓的唇上,齐桓皱眉,他实在不习惯林清这种暧昧的动作,“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我也知道梁甫对我依旧放心不下,但我相信,你心里很明白,我们才是一类人。”
齐桓扬起嘴角,神智从初醒时刻的迷茫中恢复,意味深长地说:“也许,也许罢。”
林清歪头一笑,纯真而恬静,就像一根羽毛,在齐桓的心上轻轻扫过,自此留下些许痕迹了。
只是林清不知道,在齐桓的心中,林清早已有了深深的刻印。
他不会让他死,他绝对不会。
——
目送齐桓消失在长廊尽头,林清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疲累袭来,他艰难地走向亭中,瘫软在了躺椅中。
“求救么?”林清自言自语,哂笑到:“只是开始呀,梁甫,只是开始。”
他闭上眼睛,让思绪短暂地飞向广西,飞向他心心念念的遇安。
在那长长的、杂草濡湿在泥土中的田埂上,他的遇安独自走过他们一同走过无数回的那些泥泞小路。他们散步时穿过的竹林如今也还在风中轻吟吗?溪涧中的溪水在秋日里是否还残留夏日的暑热?青山间的明月照耀出谁相思的面庞?染坊里的轻纱,还会如当日一般漫天飞舞,无端做媒吗?
殊不知当他幻想时刻,隋瑛也真走在那条他们时常挽手同行的路上。
傍晚时刻,秋风瑟瑟,数算时日,除开路上花费的一月,林清约莫已经回到京中小半月了。隋瑛沉默地每日走过他们往日的散步之路,在这条乡间小道上,处处都有林清的气息。临近溪畔,看到在黄昏的山风中飘扬的那些新染过的纱,隋瑛想起了那一天,心中更是思念难耐。
“没关系,没关系…… ”
他捂住了心口,可脚步再也无法往前,索性坐下身,注视眼前丰收的水稻,和一旁的溪水潺潺。
隋瑛闭上了眼睛。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可思念若狂,他几乎不能呼吸。
紧闭的双眸间渗出几点闪烁,隋瑛摁住了心口,猛地张大口呼吸,冰凉的空气在肺里冲撞一阵,叫他的思绪能够短暂地忘记隐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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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的心。
“没关系……”他锤这胸口,不住地说:“没关系,他很好,只要他好……”
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再次睁眼,湿润的睫毛上坠着夕阳橙红色的光。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抚台!”这时,一道女子的声音穿过稻田而来,就见染坊方向,一名黄衣女子抱着襁褓碎步而来。
“抚台,好些时日没见你了!都说你上府衙去了!”女子笑呵呵的,隋瑛只觉得她有几分熟悉,可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哎哟,瞧我,忘记给您老磕头了!”见隋瑛皱眉,女子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身要磕头,隋瑛连忙制止了她。
“不必如此,我只是觉得你有几分面熟。”隋瑛在此和乡民们都相处得很好,身为一省最高官员,他却常驻这个村落,是以乡民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而隋瑛见不得百姓对他下跪,便嘱咐碰上了点头致意即可。
“可不是面熟,我和我儿的这条命,都是您老人家从土匪窝子里抢回来的喱!”
女子笑靥如花,隋瑛这才回忆起来,这就是当初那名患有身孕被土匪掳掠去的女子。当时隋瑛忙于战后对士兵们的抚恤和对土匪的审讯,又因为张成泽一事神伤许久,这些女子都全权交给林清去关照了。
“如今孩儿都生了,我看看。”隋瑛笑了起来。
女子连忙跪坐到隋瑛身边,将怀中襁褓里的婴儿凑近给隋瑛看。那婴儿砸吧着嘴,滴溜着眼睛,肥肥圆圆的,好不可爱。
“咿,真是好久没见那位官人?他当时可照拂我们不少喱!”
隋瑛用手戳着婴儿的脸蛋儿,淡淡地说:“他回去了。”
“回他们那边而去啦?那您老人家啥时候过去呀?”
隋瑛抬头,心觉好笑,问:“我为何也要过去,我可是广西的官,怎么了,百姓嫌弃我这个巡抚不好?要撵我走啦?”
“天老爷,哪里是这个意思哟!我们恨不得您老人家一辈子都在广西,不是您,我们这稻子今年还有的收?往年那一年秋不都是被土匪给糟蹋了,不是您,我们镇安还能过上安生日子?我们都说,我们烧香拜佛,才把您给求来的哟!”
“那为何如此问?”隋瑛来了兴趣。
“只是……那官人给我诊脉时,我瞧见了他的手,他说他那手是被土匪给弄残的,天老爷,我没啥见识,但也知道,什么地儿还有土匪能把当官的都给弄残了,那百姓过的得多苦,他说啊,您打完了我们这边的土匪,就得去打他们那边的去。唉,抚台大人,您老人家真是要扛一片天咯!”
隋瑛淡淡微笑,心中却隐隐作痛。
“那边的土匪,用不着我去打。”
女子喜笑颜开,“咱们也不希望您走!您瞧,这孩子一直盯着您呢!他刚满月不久,抚台,给他取个名儿吧,我和我那当家的都不识字儿。”
隋瑛沉吟,便问:“你可有什么希冀?”
女子摇头,说:“我们这些乡下人哪有什么盼头,年年有的吃就行!就是呀,那给我诊脉的官人叫啥名儿呀,若是不冲他,在他的名儿中给这孩子一个字儿吧,让咱们蹭蹭福气,那官人生得标志,又心善,哎哟,我家小儿要是能沾上万分之一的福气就好咯!”
女子快活地笑,哄着孩儿,隋瑛却喉间苦涩,他的晚儿哪里有什么福气,此生受的苦,怕是常人莫及了。
可隋瑛也不想坏了女子的兴致,就当是为了晚儿积福,隋瑛思索一阵,便说:“他的名中,有一个‘晚’字。”
“晚?天儿晚了的晚?”
“是,依我看,就叫‘向晚’罢。”
“哟,真雅,真雅!那就叫向晚了,晚,晚儿!我的晚儿!”
女子在婴儿柔软的小脸上蹭了起来,脸上无限爱恋。夕阳一点一点地落了,紫金色的晚霞照耀女子清秀的面庞和婴儿懵懂的双眼,隋瑛看着这一幕,听着女子一声声叫着晚儿,既有欢喜,也有无限伤感。
他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了婴儿的襁褓当中。
“哎哟,抚台,您这么做什么!”女子瞪大了一双杏眼。
“一点心意,我的俸禄不多,只有这些了。”顿了顿,隋瑛郑重说:“你可得照顾好晚儿,一生都莫要叫他受苦。”
“怎可舍得让他受苦,我和他爹爹不求他出人头地,只求他健康长大,平平安安。”
隋瑛眼中带泪,哽咽道:“是,晚儿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非一类人,但到底是一……
林清在躺椅上醒来时, 秋日稀薄的日光中出现徐无眠的身影,见林清睁眼,他从栏边转身, 对好友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夜钦……”林清睡眼惺忪,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厚厚的毛毯。
升任禁军统领已将近两年,徐无眠身着禁军统帅军服, 负手立于亭下,气宇轩昂,跟从前大不相同。作为萧慎夺位的最大功臣之一,如今他深得皇帝信任。
他走向林清,给他掖了掖毛毯。
“我说叫那些下人把你抬进去睡, 这外边风可大,伤寒了怎么办?这些下人倒好,一个二个都跟我打马虎眼,就是不干活。”徐无眠坐到林清身边, 伸手拨弄了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见善,真是许久不见了, 好些了吗?”
林清方才从梦里醒来,脑海里都还是隋瑛, 他愣了一愣,随即点点头,说:“好, 好些了, 是我不让他们把我搬进去的,我想在这里见见阳光,你什么时候来的?”
问及此, 徐无眠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仿佛下定决心,他转头问林清:“你为何一直不见我?听说你已经复出后见过许多人,可你为何 ……”
徐无眠收了声,再说下去,他怕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夜钦,我一直很想念你。”林清从毯下伸出了手,“这是真话。”
“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
“自然拿你当朋友。”
“那为何不见我?”
“夜钦…… 你没听到朝内的那些声音吗?多少人盼着我死,我怕连累了你呀。”
徐无眠冷笑两声,话语中带上了讥讽:“说这种话,可见也没有把我当朋友。”
徐无眠站起身,垂眸冷眼看向林清,“我徐无眠对我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后悔,且都是我甘心为之,怎么,你还要跟我划清界限,给我安个好名声出来?我徐夜钦从不需要那些东西!”
“夜钦!”林清从椅上坐起,抓了徐无眠的甲胄,轻声道:“何故这样恼我,你再这样,我可是又不能好了。”
“你知道我从来都是盼你好,我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徐无眠转身又坐到林清身边,“你说过,我们是挚友。你这样做,我很伤心。”
“对不起。”
林清神色歉疚,垂眉说道歉,倒是让徐无眠不自在了,他来这里是看望林清身体好些了没有,也不是来谴责他的。只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就变了味道。
徐无眠连忙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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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道歉,你,你给我泡几杯茶喝,好不好?”
林清莞尔:“我记得你说泡茶给我喝的呢。”
“恍然如昨日,却已经两年了,两年,每年的初雪,或是都会记得那一夜。”徐无眠感慨万千。
“是啊。”林清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夜,他等了一场雪,他指挥了一场政变。
“他还好么?就是,那个……我此前一直很担忧,后来也没找机会问你,就是那个隋在山……”徐无眠试探着问,他知道这是林清的心病,是他难以提及的隐疾。
可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帮到些什么。
而林清只是摇了摇头,弯起眼睛笑,“都过去了,过去的事便也不再想了。听闻广西作战连连大捷,我也便放心了。”
“可他对你……”
“他如何对我,不再重要。”
林清又缓缓躺下身去,目光看向了另一边。思前想后,他说:“夜钦,如今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做,只是这件事我说不出来,可我必须做。我之所以不见你,也是为此,因为那件事,必须是我一个人做。”
徐无眠不知为何突然心揪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嘴一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真,当真我就帮不了你什么么?”他凑近了问。
林清温柔地笑,伸出手拂去了徐无眠肩上的落叶,道:“当然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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