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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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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兕子指挥侍女把水抬出去后,蹲在旁边忍不住抱怨,“那些胡人对女郎如此不敬,真是太过分了!”

    她刚刚险些气疯了,要不是若澜拉着她恐怕都要撸起袖子去跟叱干拔列干架了。

    “那些野蛮的胡人不喜欢女郎,我还不喜欢他们呢!是女郎非要嫁的吗?还不是他们王做的决定,哼!我倒宁愿他别选女郎!”兕子越说越气,好在她还知道隔墙有耳,把声音压得很低。

    “好了好了,小小年纪,别一天天愁得跟老太太一样。”姜从珚见小姑娘比自己还委屈,仿佛被针对的是她,只好逗逗她。

    兕子鼓起脸,气呼呼地看她一眼:“女郎,难道您就一点儿也不生气吗?”

    姜从珚顿了下,悠悠说:“刚开始生气,现在不气了。”

    她察觉叱干拔列针对自己的时候确实生气,却也没有那么气,她甚至能理解叱干拔列对自己的不喜,但她必须将这份恼怒表现出来。

    上位者的喜怒哀乐,有时并不是他们真正的情绪,更多的是一种态度。

    喜悦,赞赏。

    愤怒,反对。

    想要立足不能仅靠一场生气,但如果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表现强硬,那别人只会认为自己软弱可欺,从而更不把她放在眼里。

    在草原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里,弱就是原罪。

    而今天的结果,必她预料的要好太多。

    拓跋骁……

    姜从珚又想起分开前他看自己那一眼,他说,我不会再让人欺你……

    浓密眼睫垂下,在眸底投下小片阴影,她表情沉静。

    姜从珚不奢求长久,但愿短时间内男人能记得他的承诺。

    晚上的插曲过去,第二日队伍折北而去。

    鲜卑王庭在盛乐,按地图所示,最近的路应该是从长安出发向东而行,经弘农、河东、平阳三郡,沿黄河东支北上。

    可惜河北、河间地区被羯人占据,这条路线正好穿过其控制区域,两国结盟,羯人受到的危险是最大的,他们敢走这条路的话,羯人绝对会聚集所有兵力不顾一切进行截杀。

    于是队伍只能从从长安向西出发,先由泾水向西,经安定郡,再到北地郡,沿黄河西支北上,过贺兰山,再向东穿过河套地区,最后才能抵达盛乐。

    相较起来,这条路线要绕一大圈,却是最稳妥的,即便如此,在经过北地郡的时候,依然会受到来自匈奴和羌羯的威胁。

    又是一日傍晚,所幸这次顺利抵达驿站。

    姜从珚被扶下马车,正要跨进驿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激烈争吵,隐约还有兕子愤怒的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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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从珚烟眉一凝,正要问情况,这时一个凉州亲卫急急来报:“主君,兕子姑娘和将军跟鲜卑人起冲突了。”

    姜从珚瞳孔微缩,灿灿夕阳中美如芙蓉的脸露出些许惊讶。

    她抿了下唇,不过瞬间眸色便恢复正常,二话没说,朝着争执的方向快步走去。

    周围聚了许多人,围得水泄不通,亲卫提气高呼“公主至”,众人便像被劈了一刀的潮水纷纷朝两边退去,露出一条细缝,待她走过又重新合了上来。

    姜从珚顶着无数人的目光穿过人群,终于抵达事发地点。

    离驿站几百步的官道边,周围杂草葱葱,被马蹄践踏得乱七八糟。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些,己方以张铮等人为主,后面是旅贲卫,兕子站在最前面,带着数十亲卫跟对方对峙,他们目光炯炯,满身怒意,甚至已经拔出了刀;另一边正好是叱干拔列,同样带着气势汹汹的骑兵,骑在马上怒目而视,举着弓箭随时会冲上来。

    双方各自骂着对方听不懂的话。

    暖黄色的夕阳照在双方鳞光闪闪的甲片和刀锋上,折射出刺眼的利光,犹如一片片带着杀气的剑影,让这金色的暖阳都充满肃杀之意。

    行路的这些日子不是没发生过矛盾,抢好位置,下河捉鱼,去林中抢猎物……大的小的,天天不断,可从没到刀兵相向的地步。

    紧张的气氛如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怎么回事?”

    姜从珚自人群中走出,声音随风飘来,透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清柔,却无人敢忽视,混乱的骂声一静。

    兕子见她一来,先是一喜,翻身下马来到她跟前,接着便鼓起腮帮子开始告状:“女郎,都怪叱干拔列!他无缘无故就要杀人正好被我看到……”

    兕子语速飞快,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了起来,很快就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了。

    原来,队伍抵达驿站后,他们照常在周围找空地扎营,偏偏叱干拔列因为昨晚被罚的事心情很不好,挂着弓准备去林子里打猎发泄自己的情绪。

    结果他的马刚奔出几步,就看到远处的草丛里躲着个人。

    他以为又是探子,打算将人提出来审问一番,结果居然是个小孩儿?

    破破烂烂,一身脏污,骨瘦如柴,连队伍里最低等的工匠都不如,明显是个流民。

    一个流浪儿显然不是匈奴探子,但他心情不好,既然撞到他手上,要怪就怪他自己命不好吧。

    叱干拔列露出一个阴森的笑,然后就张开了弓,搭上箭矢对准了草丛里的流浪儿,只把他当成了一个猎物。

    他正要射人,却被在队伍外骑马转悠的兕子看到。

    这些日子她时常在众人安营扎寨时来问候,时不时帮些力所能及的忙。

    无缘无故就杀人?这能忍?

    兕子当即快马过来挡在了叱干拔列面前,质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现在还在我大梁国土内,你一个外族之人凭什么射杀汉人子民?

    叱干拔列被阻止,尤其阻止自己的还是那个汉女身边的人,同样暴怒。

    “我怀疑他是奸细,是别的部落派来监视我们的!奸细就该杀!”叱干拔列始终举着弓,张着弓弦不肯放下。

    兕子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无论说什么,都不是他随便杀人的理由。

    “快点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叱干拔列阴测测地威胁,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兕子不肯让,依旧牢牢挡在流浪儿身前。

    叱干拔列怒气上涌,就要冲过来撞她。

    两人都骑着马,这么直冲冲地撞过来,要是被掀下马再不幸被踩踏的话,小命难保。

    就在兕子紧张得不行的时候,幸好张铮注意到情况赶过来了。

    他带人挡在兕子面前,与叱干拔列对峙,同时叫人去请大行官文彧。

    文彧本就在鸿胪寺任职译官,常年处理周边少数民族事务,精通多种胡语,双方现在起了冲突语言又不通,需有人为两方翻译方可调节矛盾。

    他已经做了最正确的行为,但叱干拔列却不买

    账,反因张铮等人帮了兕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汉人的挑衅,于是也抬臂一呼叫人过来。

    “想打架吗?来啊,本将军才不怕你们这些汉人!”叱干拔列叫嚣。

    双方的人越来越多,冲突越来越强烈,此时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流浪儿的事了,更关乎到他们各自的话语权和威信,因此文彧来了双方能够沟通之后,叱干拔列还是不依不饶,非要说这个流浪儿是奸细,要把他杀了。

    兕子看他分明就是因为昨晚的事故意找茬,愈发气不过,张铮等人也气得不行。

    凉州侯治军有方爱护子民,军中将士也都以保境安民为己任,自然不允许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害无辜百姓,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大大小小的矛盾抵达顶峰,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双方都红了眼,在叱干拔列举起刀之后,亲卫们也纷纷拔出刀横在身前,做出一副迎战的姿态,粗糙的手掌牢牢握着刀柄,额上青筋鼓起,两眼如火。

    他们人虽少,这些鲜卑人真敢动手的话,他们也不怕!

    姜从珚了解完事情经过之后,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星子般的眼沉了几分,其中的寒意愈发凛冽。

    她走上前,站到了最前面,对文彧道:“请大人将我的话译给叱干将军。”

    然后抬眸直直看向叱干拔列,朗声质问:“叱干将军,你现在,踏的是大梁国土,你要无故射杀的,是我大梁子民,我以大梁公主的身份问你,你有何证据证明这个孩子是探子、奸细?你审问他了吗?你从他身上搜出证据了吗?”

    “你身为他国来使,来到中原便该遵我梁国法度,听令行事,而不是肆意妄为伤害无辜。你这样做,丢的不仅是你自己的面子,更损害了漠北王的威信。”

    “我相信,漠北王一代天骄,草原雄主,必不会允许自己的属下如此滥杀!”

    叱干拔列听到文彧翻译过来的话,死死瞪着她,眼珠格外突出,棕色胡须下皮肉控制不住颤动。

    他很愤怒,这个女人竟然用王来压自己!

    叱干拔列骑虎难下。

    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他环视了眼,周围全是人,他们都在看自己。

    他刚刚已经放出话说一定要杀了这个“奸细”,两边甚至已经拔出了兵器,要是仅仅因为这个汉女几句话就后退,他一定,一定会比昨晚还要丢脸。

    叱干拔列不能忍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再次瞪着鹰眼,盯着面前这个柔弱汉女,从牙缝里逼出狠厉的声音,“我非要杀呢?”

    文彧将这句话大声翻译出来,带着与叱干拔列相同的傲慢语气。

    身后的人群立马躁动起来,刀刃声响得更厉害了,叱干拔列实在太嚣张太无法无天了。

    姜从珚垂了下眸,下一秒抬起眼,玉白花柔的脸上,眼神冷冽如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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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步跨到谢绍面前,没有询问,直接抽出他腰间的佩剑,利落转身,剑锋指向叱干拔列,声音决然,“你想试试我的剑锋不锋利吗!”

    漫天的夕阳下,远处山色蒸腾,清风微拂,女郎衣袂翻飞,熊熊燃烧的晚霞笼在她身上似萦绕了层淡淡的彩光,大地生辉。

    她纤细的身姿立在风中,拿剑的手却纹丝不动。

    宝剑锋利,可她整个人却比手中的剑刃还要锋芒毕露。

    文彧大声将她的话译给了叱干拔列。

    叱干拔列猛地一缩瞳孔,脸上表情莫测。

    他很想硬气地回她“我的刀又何尝不锋利”,可话到喉咙,却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这话一出口,就相当于宣战了。

    他当然不怕这些汉人,他自信他们鲜卑骑兵在这片大地上是无敌的,只怕王被这个汉女迷惑从而怪罪自己。

    对,他才不怕这个娇弱的汉女,只是担心王不同意而已。

    想到这儿,叱干拔列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弓箭。

    他恨恨地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些汉人都臣服在我的刀下。

    叱干拔列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后面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威严的男声:

    “叱干拔列,本王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仿佛一道惊雷劈进他脑海,怒火中烧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

    叱干拔列心头一跳,猛地回头,果然看到王骑在马上,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逆着光,叱干拔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王横着眉,眼神很沉,像是大雨倾盆落下前笼罩在天上的乌云。

    叱干拔列满肚子憋屈,现在还要被他训,有点憋不住情绪了,为自己辩驳,“王,属下并没有做什么,那个流民不是还活着嘛,我碰都没碰到他。”

    拓跋骁没有说话,整个人高高跨在骏马上,浑身透着连夕阳都驱不散的寒意,高挺的眉弓在眼底投下令人恐惧的阴影,压得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他抽了下马鞭,胯.下黑亮的高头骏马便迈着矫健的步子上前。

    叱干拔列手下的骑兵立马往两边退去,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并收起了兵器翻身下马,恭敬地俯首行礼。

    在两排闪着甲光、高大雄壮的鲜卑骑兵中,拓跋骁缓骑马缓行过来。

    这一刻,上百人的围观下,除了呼呼作响的晚风,竟没有一丝杂音。

    他们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咽喉。

    马蹄嘚嘚,一下又一下敲在众人心头。

    直到众人看到拓跋骁停在了叱干拔列面前,他抽出马鞭,猛地甩到叱干拔列脸上。

    “啪!”

    清脆又刺耳的鞭声骤然打破这份沉寂。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言语,拓跋骁干脆利落地赏了叱干拔列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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