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你还没回答问题,”要装就装到底,叶昕冷声道,“你是谁?”
南羽白慌得六神无主,连忙应声:“回殿下的话,我是南家的嫡子,南羽白。”
“嗯?”叶昕尾音轻轻扬起,“本殿要娶的人……是你?”
“不是!”南羽白求生的意志忽然迸发,他忽然想起叶昕是个“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大坏蛋,一个不高兴就能取他的小命,他急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结结巴巴道,“殿下,我、我可能上错花轿了。”
叶昕看着少年急切否认的小模样,一眼就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胆子怎么会那么小……
她明明一句狠话都还没放。
叶昕实在没忍住,想逗他玩儿:“既然错了,不如将错就错?”
南羽白:!
“……不行!”
叶昕哼笑一声,骤然发难:“你嫌弃本殿?”
南羽白脑袋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根本经不起吓,他委屈巴巴地说:“我、我没有。”
“那为何不行?”叶昕说,“本殿没嫌弃你,你倒好,敢反过来嫌弃本殿,你可知罪?”
南羽白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心里也凉飕飕,冻的他浑身一哆嗦,连话也哽在了喉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哪还敢否认说没有,叶昕不管说什么他都得有。
不敢再忤逆,盖着盖头的小脑袋只能用力地点头,他努力地挤出一点声音:“嗯嗯。”
叶昕欺负人很是得心应手,继续说:“知罪,就要受罚,知不知道?”
南羽白小脑袋胡乱地点:“嗯嗯。”
“那就罚你一个星期不准吃饭。”
“嗯嗯。”
“一个星期不许喝水。”
“……嗯嗯。”
“一个星期不许睡觉。”
“……嗯嗯。”
“一个星期不许跟任何人说话。”
“……嗯嗯。”
“一个星期不许……”叶昕顿了顿,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别的惩罚来,“一个星期不许吃糖人儿。”
坐在床边的人安静了一瞬。
叶昕望着他,好奇地问:“怎么不”嗯嗯”了?”
南羽白嘴一瘪:“……呜。”
叶昕惊得登时就站了起来,
她抬脚想走过去,怔了怔,又强忍着硬生生停住脚步,坐了回去。
叶昕知道南羽白现在看不到自己,对方视线都被盖头阻隔,所以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落在南羽白身上,像一条逡巡的蛇,紧紧绞住属于自己的所有物,“怎么,最后这个惩罚不喜欢?”
南羽白正在想办法憋住泪意,根本没听清叶昕在说什么,他延续刚才的本能,小脑袋继续胡乱地点:“嗯嗯。”
叶昕的声音依旧装得冷冰冰,却又明晃晃的松了口,“那就不要了。”
南羽白:“嗯嗯。”
刚从太女扔了他所有糖人儿的悲伤里走出来,南羽白怔住了:“啊?”
“啊什么啊?”
叶昕继续恐吓南羽白,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免得他起疑心,“你忤逆我这件事,我可以暂时不计较,但你我之间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南羽白心有戚戚,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叶昕金口一开,说她和他之间有问题,那就必须有问题,没有也得有。
“殿下请说。”
“是这样的,”叶昕思忖了一会儿,“本殿有个幕僚,与本殿异姓同名,发音相同。她胆大包天,偷偷找人调换了本殿和太女的夫郎,设计让本殿娶了你。然后她求本殿将你赐给她,让你跟她远走高飞。”
叶昕勾唇一笑,“南公子,你说,如此胆大包天、犯上作乱之人,本殿该不该取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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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
第29章 第 29 章 尽君今日欢(三)……
暂且不论这是圣皇亲自赐的婚, 结婚当天把自家正君送给下属,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这等事来;且区区一个秀才娘子,无权无势, 竟能将五皇女和太女耍的团团转, 只要细心一点, 就会发现这番话实在于理不合。
然而在南羽白眼里, 五皇女不算正常人。
尤其是现在,五皇女不仅不同意放他跟女君走, 还想取了女君的性命。
“不、不该!”南羽白几乎是立刻出声,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不敬,又软下声音, 他声线微微发抖,像轻颤残翼的濒死的蝶。
一如他倾颓的身子,透着无助的破碎感,“殿下……求殿下饶了女君性命。”
叶昕意有所指地说:“这是你第二次忤逆本殿。”
第一次是他犯了“嫌弃”之罪, 然后被罚了一个星期不许吃饭、喝水、睡觉、跟别人说话……
这些是玩笑话, 叶昕提了一嘴也就没再提了。但南羽白却只觉得这些惩罚异常怪异和可怕,觉得自己接下来还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他这回认罪也认得很快, “忤逆殿下之事, 我认罪, ”但他执拗道, “……也还请殿下饶恕女君。”
叶昕莫名笑了:“南公子, 你自身都难保, 还有心思去保旁人?”
南羽白双手紧紧按在身下柔软的床褥, 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垂着脑袋,软着声, 语气却异常认真:“不是旁人。”
叶昕把玩酒杯的手一顿,听见对方执拗而颤抖的声音:“……女君于我,是心上人。”
叶昕心里不受控制地软了一片。
她恨不得立刻上前把少年抱个满怀,然后好声好气地安抚他、亲吻他,向他道歉。
但有的事不解决不行。
他们的相遇始于谎言,感情始于欺骗。
就连他们当下的妻夫关系,也是她强夺来的。
——若是不给少年吃那颗糖丸,少年半道儿就能跑路,哪还会上她的花轿,跟她拜堂成亲?
叶昕强忍着挪开眼,克制地开口:“既然如此,本殿给你两个选择。”
“一,始作俑者是你的女君,本殿只杀她,不杀你,明日就放你离开,”叶昕顿了顿,说,“二,你留下当主君,本殿将错就错,放她一条生路。你选哪个?”
房间里一片死寂,安静得落针可闻。
但仅仅是一瞬间的死寂。
叶昕听见少年毫不犹豫的声音:“我选二。”
叶昕放下酒杯,从红菱手上接过用来挑开红盖头的玉如意。
她愉悦地轻笑了一声,起身往床边走去。
可这样的笑声在南羽白听来却像是五皇女这个疯子发现了好玩的事情,热衷于看他和女君互相挣扎求生,觉得愉悦才笑了起来。
他浑身都在可怜地哆嗦,单薄的身形仅靠细瘦的双臂勉强撑起,在叶昕眼中像只淋了雨的、毛发变得湿湿嗒嗒的可怜兔子,正冷的瑟瑟发抖。
弱小、无助、但叛逆。
叛逆得敢同她偷情,想同她私奔。
叛逆得愿意为了她,委身于暴戾成性的五皇女。
玉如意轻轻撩开红盖头的一角,露出少年精巧白皙的下巴。
南羽白手指猛地抓紧床沿,紧得连指尖都泛白。
叶昕手一顿,
她保持撩开盖头一角的动作,动作极稳,“最后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南公子,选一还是选二。”
南羽白早就因为叶昕的靠近而害怕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听见叶昕的话,颤着声儿,百灵鸟一般动听的声喉多了几分难听的嘶哑,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我选二。”
叶昕手腕一动,彻底挑开了红盖头。
少年精致漂亮的容颜终于褪开暗色,见了光。
如果少年此刻不是双眼紧闭,垂首敛眉的模样,想来应该更好看。
叶昕用冰凉的玉如意轻挑南羽白的下巴,迫使他慢慢抬头。
她薄唇轻启,下了最后一剂猛药,“南公子,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其实,我从没想过给你选择的机会。”她俯身,附在他耳边,予他一阵晴天霹雳,“你的女君……已经死了。”
南羽白猛地睁开了眼。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胸腔剧烈地起伏。
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奔涌而出,顺着他发白的小脸,翻滚着坠落。
南羽白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即使此刻他被迫仰头看向叶昕,泪水也完全模糊了他的视线。身体也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快要倒下。
叶昕眼疾手快地扶住南羽白的双肩。
可他却已经坐不稳了,身体左摇右晃,往哪边都能倒。
叶昕顺势坐下,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南羽白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在她怀里剧烈挣扎开来。
他伸手去推叶昕,脸上满是洇湿的泪痕,呜呜咽咽地喊:“你走开、你走开!”
叶昕强硬地困住他,不让他挣脱,眸光低垂,上扬的眼尾如弯月,如银勾,挑起她满心的欢欣和酸软,“就这么喜欢她么?”
南羽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珍珠似的接连不断地滚落,“喜欢、喜欢的……”
叶昕似是而非地说:“可是她做了错事。”
南羽白一夜没睡,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期期艾艾地等出嫁;中途被尤以莲一颗糖丸弄得神经紧绷,不安地被送到这里,被五皇女又是恐吓又是威胁;方才红菱问他吃点东西,他也来不及吃……他整个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结果还听见女君死了的噩耗——
南羽白此刻满脑子都是女君的秾丽面容,一颦一笑。
——初见时对方温和有礼的样子、体贴地为他夹菜盛汤时的样子、温柔地揽他入怀时的样子、偶尔对他使坏时故作散漫的样子……
他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喜欢她,没来得及送她新绣好的巾帕,没来得及跟她告状,说太女扔了他全部的糖人儿,要她重新再买好多糖人儿补偿他……
不,不用买好多,南羽白想,再买一根就好。
或者不用重新买了。他不要了。
他不要什么糖人儿了,那天他就应该什么都不要,他才不要因为一盒甜不啦叽的东西就被叶昕轻易哄着离开她身边、回了南府。
那天,他该任性地将那盒糖人儿打翻才对。
或者更早、更早的时候……
他不要回南府,他不想回南府了。
南羽白不顾章法地拉开自己的衣襟,把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紧握手心,哭得撕心裂肺。
他来不及告诉女君,他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要——什么明媒正娶、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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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法,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都可以不在乎,都可以不要。
他只想留在她身边。
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叶昕的话言犹在耳,“她做了错事,她骗了你……”
南羽白顾不上忤逆之罪了,边哭边打断她的话,“她没错,女君没错。”
“她骗了你。”
“她没有!”
叶昕用指腹拭去南羽白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她有。”
“我不在乎,我什么不在乎……”南羽白抓着玉佩,像头狼狈的可怜小兽,就知道哭,连挣扎反抗都忘了,“我只在乎她……”
叶昕终于把人从怀里放了出来。
她扶着少年的肩膀,将少年的身子掰过来,让他和她面对面坐着。
“坐好,”她轻声说,“不许哭了。”
南羽白本能地听话。前一秒还在大哭,后一秒就硬生生地收住哭声,小模样有点滑稽,又有点乖。
从小到大,不论是南收帆、莫里还是太女,只要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都会听。
收的太急,还打了个哭嗝。
叶昕轻捏他下巴,不许他垂下脑袋,从袖里拿出那条从对方身上骗来的巾帕,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满脸的泪水。
但南羽白只一味地抓紧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低垂眼皮,双眸失神,不知在看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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