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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8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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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为霍祁包扎的大夫可没这个顾虑。

    陈宁走后,霍祁正要向身旁的暗卫问话,却听身旁传来一句。

    “□□伤身,陛下重伤未愈,还请暂且别动那起子心思。”

    霍祁和沈应齐齐一愣。片刻后,沈应抬袖掩面喷笑出声。霍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说话的人。

    为霍祁包扎的大夫边躬身整理着药箱边低声向霍祁进言。

    霍祁见他身穿青色巾服,胡须花白,约莫有六十来岁。已至耳顺之年,该是在家含饴弄孙的年纪,却偏偏撞在了霍祁这桩生死之事上,也是可怜。

    这位大夫姓钱,是金陵城中的一位名医。医术确实不错,城中达官贵族若有病痛都仰赖他来医治,沈应幼时也曾做过钱大夫的病人。而屋中其他大夫都是陈宁请来的战乱后还留在金陵城的大夫。

    这也能看出陈宁对霍祁的重视,自他知道霍祁受伤,短短不过几个时辰,他就已经将全城的大夫集中在此地为霍祁医治。

    ——虽然其中有些人来这里明显就是来凑数的。

    问清情况,霍祁扫视众人一眼,幽幽叹息‘可惜’。

    屋中除沈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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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敢直视他,倒是免了他面上做戏的工夫。

    霍祁直接开口:“若我伤重不治一命呜呼了,怕是要连累各位的性命,算来这也是我的罪过。”

    一句话,把满屋的大夫都吓得瘫倒在地。

    这下换沈应骤然抓紧霍祁的手,霍祁调侃地向他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掌,转头望向旁边的钱大夫。

    钱大夫手臂也在颤抖,不过倒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被吓到手足无措。

    他已到这把年纪,又是多服侍达官贵族的人,一言不合就叫他偿命的贵人他也见得多了,昨晚知晓要去医治之人是皇帝时,他就已经跟家人交代好了后事。

    如今也不过尽人事而已。

    皇帝这伤太重,纵然伤口已经清理完毕,但伤口过大难以愈合,若再赶上发了炎症,疮毒入体……

    ——钱大夫觉得自己还是先给自己备好一剂毒药吧,免得死前还要多受折磨。

    霍祁可不知他眼前站着的这位钱大夫,已经预备准备好毒药陪他同生共死,他只是见这位钱大夫大难临头仍面不改色,觉得这是位有点本事的人。

    霍祁满意地点了点头,向钱大夫问起自己的伤情。

    “这……”钱大夫犹豫片刻,但凭着医德还是将实情说出。

    仍旧是那句话,清理伤口不难,缝合伤口不难,包扎伤口更不难,难的是伤口久久不愈,疮毒入体。

    实际上对于霍祁能清醒地与他们对话,钱大夫也感觉到吃惊。

    以他的经验,这样的伤势若换旁人早该发热说胡话了,霍祁此时人还算清醒,发热也不算严重,证明他体魄强健,或许真能挺过这一劫也未可知。

    “我倒不觉得我此时算是清醒。”霍祁闻言自嘲。

    沈应在旁翻了个白眼:“你确实时时刻刻都疯得吓人。”

    霍祁闻言闭上眼眸笑了起来,沈应的嘲讽让他像回到了旧日岁月,他这些日放任自己在这少年时光中流连,似乎也就是为了这点不可再求的奢望。

    他终究是明白了,无论再多龃龉,他要的也始终是那只老狐狸,至于这青春的像颗蜜果的小沈应还是留给年轻的自己消受,他们还要再经过许多磨难、争吵、猜疑、嘲讽,最终也得不到一个好的结局。

    但那才是属于他们的日子。

    “以后不会再这样疯了。”霍祁低声向沈应保证。

    他会去他该去的地方,把属于小沈应的霍祁原原本本还给他。

    沈应听到他这仿佛临终遗言般的忏悔,登时火冒三丈。他握拳转身但看着霍祁身上的伤又不敢跟他动手,只能一圈砸在床榻上:“别说这种鬼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霍祁知他误会,却也不好多做解释。他要是把现在脑子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就算没发热,其他人也该以为他烧到开始说胡话了。

    面对沈应的愤怒和疑惑,霍祁只能摇摇头。

    他挥手让人把房中的其余人都赶出去,除沈应外,只留下了钱大夫和霍祁信任的心腹。

    “钱大夫你说朕身体强健,或能熬过这一劫,朕也觉得自己大限未至,还没到去见阎王的时候。”他拉住钱大夫的衣袖,把老大夫拉到近前,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去治吧,治死了朕也不怪你。不过怕的是,朕一死旁人看去要把罪责全推到你的身上,要让你给朕偿命,那时朕也管不着了,只能看看咱们这位沈大人能不能保住你的命了。”

    “他可是个大好人,”这话霍祁是真心的,“你最好全听他的,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他以外,我的情况你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命。”

    说完这话,霍祁身形已经有些晃动,沈应和钱大夫忙靠近扶住他。

    霍祁靠在沈应肩膀偏头看向这小狐狸,想到这一摊乱事要扔给他处理,霍祁心中也颇为歉意,不由自主地便向着沈应的脸伸出手去。

    “看来梦中的美人在相唤,朕再去陪他聊聊,等会儿再回来陪你。”霍祁用手背在沈应脸上轻轻蹭着。

    去冥府前也要占够便宜再走。

    以后这辣味小蜜糖就归另一个自己了,真叫人羡慕。

    ——倒不是真的羡慕的意思。霍祁只是想到若在冥府与沈应相会,大约也是相顾两无言的状态,有些觉得可惜。你看他死过一回……哦几回,看开了这么多世事,也不知沈应会不会与他有这样的感悟。

    说起来沈应会不会在地下等他都还未可知,霍祁还是赶紧去找人吧。

    他挣扎着再度坐直身体,叫人把陈宁等能管事的人喊来,先是言问过大夫说自己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让他们没事别来烦自己。

    后来又说有什么事他会通过沈应告诉他们,让他们凡事定要听沈应的吩咐。

    前面的话陈宁倒是不敢有什么意思,但后面那句凡事不问皇帝,只听沈应的吩咐,可算犯了他们这些手握军权之人的忌讳。

    皇帝这是……不动声色地将要削他的权。

    陈宁自然不依:“陛下沈应年纪尚轻且是文臣,不通军队俗务,若是军中事务凡事都要与他商议,怕是要耽误大事。”

    他倒是毫不掩饰对沈应的嫌弃,说完这一通又提起沈应如今丁忧在家,身上并无职务,要陈宁等人听从他的吩咐做事,实在不合规矩。

    霍祁也不是真的想夺陈宁的权——以现在情况他做不到。

    他只是想给沈应几分权力好让他可以压制陈宁,听到陈宁话便直接给挡了回去:“朕又不是让他帮你管军队,你自去领你的兵,只是金陵重建之事需人费心,偏守备贾仁死了知府石淙又病倒在床,朕想着沈应是金陵人,对重建金陵一事必会尽心尽力,所以属意让他暂任石淙的知府一职。”

    “在朕养病期间,城中军务你负责,其他事务就由他负责,免得金陵城借看你的军队,还要你来为他们操心。”

    说完也不等陈宁出声反对,便叫他退下喊武柳来见。

    霍祁是真的着急,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陈宁再不甘心也只能退下。

    沈应也看出霍祁神色不对,待陈宁和他的手下一走,便忙扶着霍祁躺下请钱大夫为他诊断。霍祁还大睁着眼睛强撑着等着武柳前来,待人来到床前,霍祁忙一把拉住武柳的手问让他斩杀的那个刺客现在如何了?

    武柳瞪了瞪眼睛,沉默地垂下头去:“属下无能。”

    霍祁也知结果大抵如此,终究还是可惜,若不能早早除了这人,霍祁心中始终难以安宁。

    他忽然从床上挣扎而起,同时抓住武柳和沈应的手,用力说道。

    “我只怕我醒来就忘了这事,你们两个帮我记住:一定要杀了那个刺客。无论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一定要杀了他。”

    他的眼神恶狠狠的,沈应从来没有在他眼底见过如此彻骨的恨。

    霍祁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连厌恶和恶意也是漫不经心,带着调笑,好像万事万物只是一个好玩的玩笑,沈应没见过他这样恨过一个人。

    若非面容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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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应都差点怀疑眼前人早已被掉了包,换作了别人,而非霍祁,而非他所熟识的那个霍祁。

    霍祁吩咐武柳自然无有不从,但沈应却陷入迷惑中久久不应。

    霍祁不依,非要他也答应自己才放心。

    但沈应慢慢向他点头应允后,霍祁终于略宽了宽心,直接两眼一翻倒回床上昏迷过去。

    第 73 章 留步

    守备府侧院, 陈宁的副将贺飞捷大步迈进院中,不等旁人通报直接闯进了陈宁所在的书房,对着正在处理军务的陈宁就是一句:“那小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陈宁扔下手中文书, 面色不悦地呵斥道:“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半点规矩也没有,你还当这里是海卫府不成?皇帝可就在旁边住着, 哪天抓到你的错处, 第一个拿你开刀杀鸡儆猴,我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我还怕那个毛头小子不成。”

    贺飞捷低声嘀咕着, 又老大不满意地向陈宁抱怨。

    “这小皇帝太不讲究,那日金陵城陷, 他让我们发兵救援, 连圣旨都没有凭一封御笔书函就让我们把指挥权交给那个姓文的小子。明明是我们的人在抛头颅洒热血, 我们却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不叫人火大。”

    贺飞捷烦躁地在屋中走来走去,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他至今仍觉得火大。

    陈宁知他不满军功被抢。

    实际陈宁本人对此事也颇有不满, 但他们为人臣子的,主君发话岂有不从的道理。

    陈宁耐着性子跟贺飞捷讲着道理:“别说得像人家抢了你什么一样,若没有他们拿着陛下的亲笔书函和信物来,我们也不能私自发兵,更不可能有立功的机会,何况文将军智勇双全, 是个英雄豪杰,你不可侮辱他。”

    “我几时是在骂那个姓文的。”

    贺飞捷哎呀了一声,急得直跺脚:“我说的是皇帝院子里那个小佞臣,一个靠在脸皮上位的毛头小子竟然当上了一府之长, 皇帝还说什么让你只处理军务,其余诸事都听他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贺飞捷大步走到门口,指着皇帝所居的正院方向就直接开口骂,“让他的男宠压到我们的头上来,明摆就是要打咱们的脸嘛。”

    见他越说越不象样,还敢直接走到门口大声开骂,简直是典型的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想起他往日作战和日常操练时,一旦急起来也是这副驴脾气,陈宁就觉得心惊。

    陈宁怒而拍桌:“放肆!”

    “来人,拿驴粪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

    门外看守的都是陈宁心腹,一听陈宁吩咐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地位、兄弟之情,书房内当即涌进七八个人,一进门就直接飞扑到贺飞捷身上,两个按头两个按手两个按脚,剩下一个捂住贺飞捷的嘴,欢快地招手让外面的人快拿驴粪来。

    贺飞捷气得哇呜乱叫,可惜嘴被堵住,谁也不知道他在叫什么。

    不一会儿,真有人拿来一竹筐的驴粪来,陈宁等他们往贺飞捷嘴里塞满了足足两个才出声叫停。众人一撒手,贺飞捷立马鬼叫着跳起来,跑到院中‘哇’的一声把嘴里连带胃里的东西都给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众人看得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好笑,笑声憋在嘴巴里,为了贺飞捷的面子终究还是没笑出声。

    贺飞捷吐完用两大盆清水漱过口以后,嘴中仍有残味。他胃里泛着恶心从外面走进来,对着已经转怒为笑的陈宁委屈道:“将军若觉得我有说得不对,让人打我一顿就是了,何必用这么恶心的法子。”

    “打你?有用吗,你自入军营为了你这张嘴挨过多少顿打,但对你有用吗?你转过头来还不是照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嘴上没有半点把门的。”陈宁忍笑,“今日罚你,就是要你记住教训,下次再有犯的,这整筐驴粪都是你的了。”

    说着陈宁还指着拿竹筐的人,让他把筐里的驴粪再拿给贺飞捷看看。

    “我看这干什么?”贺飞捷不耐烦地打开竹筐,向陈宁认错道,“我知道将军是为我好,我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

    见整治好贺飞捷,陈宁微微一笑。

    他低头看向桌面,经刚才这一闹,各路文书散开露出最下面盖着的一张写着沈应名字的白纸。那是他昨日见过沈应后,在书房沉思后写下的,他此刻的一块心病。

    真是可惜,好好的纸面却被这样污浊的名字给玷污了。

    “话可以不说。”陈宁收起笑容沉下脸色,手掌按在沈应的名字上微微用力,“但该做的事一定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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