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气,从身边太监手上拿过鞭子,劈头盖脸对着他一顿打。
小太监只能瑟缩的躲着,身上单薄的春衣被打成一块块破布条子,可怜的挂在身上。
他身边尖嘴猴腮的太监还在煽风点火,“贵人仔细伤了手,这种偷吃主子膳食的奴才拉出去打死便是,哪里需要贵人您动气?”
向晚忍不住辩驳了一句,“不过是点吃的,怎么就要打死了?”
那个娇蛮的男子倨傲的看着他,“他是你的奴才?怪不得和你一样不懂规矩,殿下亲自定下的规矩,主子吃剩的东西,就是拿去喂狗,也不许这些脏东西吃!”他踹了一脚那个小太监,又骂自己的奴才,“你们是死的吗?!还不把他拖出去打死了事!”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向晚,愤愤不平道:“总该叫阖府的人知道,目无尊卑上下,动了歪念头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向晚紧紧咬住了后牙,而后愤然发出一声怒喝:“那是一条人命!和你无冤无仇,只是吃了你一口剩饭,你就要打死他,天底下何时有过这样的道理?!”
娇蛮男子冷笑一声,“在这府里殿下就是最大的道理,偷吃主子剩饭的奴才殿下杀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偏你要拦,想死就直说!”
向晚一把将那个小太监拽到身后护住,用毫不逊色的气势顶了回去,“要杀要剐等殿下回来决断便是了,我绝不许你们为这种打死他。”
他是谢琼卿的新欢,娇蛮男子见讨不到好处扔下句狠话就逃了,而向晚看着小太监满身的伤痕,忍不住想,若是向晴没有被田文静所救,若是自己身边没有裴瑛,若是当日当皇帝的就是谢琼卿,那这个小太监的今日,不就是向晴,不就是他自己,不就是天下百姓的明日吗?
谢琼卿身边的太监按例送来新宠的赏赐,向晚抚摸着那些琳琅的金玉饰品,在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他小心的拿起一支形状简约的金钗,装□□不释手的样子仔细抚摸着它,不动声色的用尖端戳了戳自己胳膊,有些疼,但还不够。
他笑着,言不由衷的夸道:“这样精致的东西,我从来都没见过呢,殿下送来这么多财宝,对我定然是有心的,我方才真不该对殿下冷言冷语的。”
送赏的太监鄙夷的冷笑着,小门小户的玩意,这么上不得台面。
向晚顺手便将那只金钗插进头发中,讨好一样问送赏来的太监,“大人,府中可有小厨房啊?我想为殿下做点家常菜,一会殿下下朝回来正好品尝。
他的笑容恭顺极了,太监想也没想就为他指了路,向晚进去装模做样的切了会肉,便提着刀晃到门口忙得脚不沾地的厨子那问:“我用这刀顺手,可它有些钝了,有没有磨刀石呢?”
谢琼卿头疼的看着眼前面红耳赤争论不休的田瑜与张平笙,无比想回到温柔乡,揽着新得的绝色美人睡上一觉。
田瑜学过几年拳脚,扯着张平笙的领口就要将她往地上摔,谢琼卿急忙叫人拦住她。
“田瑜啊,张太守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嘛!”
田瑜梗着脖子,瞪着张平笙,大声喊道:“这您得问张太守,为什么田文静的忠心明明日月可鉴,她却非要捉她下狱,还要屈打成招,让她诬告田家通敌!”
她跪下来,将头磕在地上,固执道:“臣虽年轻,也不愿受此奇耻大辱,臣请殿下详查,若臣有半分不臣之心,臣与田家自愿引颈受戮,可若此事是子虚乌有”她愤怒的瞪着张平笙“臣请殿下杀张平笙以正朝中风气!”
田瑜最近训练兵马收敛民心很有成效,谢琼卿指责的目光便放到了张平笙身上,“哦?是吗?张平笙,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她在心里骂着,将田文静关几天也就罢了,怎么还扯上田家了?看出不这是自己要拉拢的对象吗?
张平笙心中本就有鬼,被田瑜连骂带打折腾了一通更是底气不足,此时只能心虚的狡辩,“臣只是听闻那田文静有通敌之嫌,才将她下狱审问的”
田瑜当即打断她,“审了这许多天了,可曾有任何结果吗?!”
张平笙讷讷的,“未,未曾”
那田文静竟然像铁铸的一般,十八般刑罚用了个遍,竟然连她的嘴都撬不开。
田瑜继续乘胜追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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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守审讯手段您心知肚明,如此都问不出来,定然是清白的良民!”她又磕了个头,诚恳的情愿,“若殿下不信,就将田文静带上大堂,当面对质,好看看臣是不是冤枉了张太守!”
谢琼卿思索片刻,在能办事的田瑜和只会奉承讨好的张平笙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既如此,就依田爱卿所言吧。”
当血葫芦一样的田文静浑身被沉重的锁链拴着,像条狗一样蹒跚着爬进来的时候,谢琼卿一眼就看出了张平笙的心思——嫉妒田家新得势,便要借着田文静料理了田家。
她心中有些生气,张平笙是会练兵还是会抚民?也敢对田瑜下手?!
田瑜看了田文静凄惨的模样,又回想起田文静曾经儒雅随和的风流姿容,眼底便是一热,若非因为自己,她一个寻常商人,又给殿下捐过五万两银子,明明忠心耿耿,怎会平白遭此大难?皆是因为自己处事不周,才牵连了她!
田瑜深深的躬下身去,朗声道:“殿下!臣愿用田氏全族担保,田文静必是忠贞之人,若来日她生出异心,臣自会自裁以谢天下。”
田文静也露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竭尽全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举起手指发誓,“草民也愿用性命担保,田将军对殿下绝无二心。”
她觑了眼谢琼卿,继续添柴加火,“草民愿意捐出二十万两家私,以表草民对殿下的忠心。”
二十万两!
谢琼卿当即和颜悦色的笑了起来,她亲自将田瑜扶起,温和的安抚她,“不过是件误会,说开了就好了。”转头又责骂张平笙,“你怎么当差的?!怎么能这么冤枉好人呢!孤罚你半年俸禄,回去闭门思过,好好反省!”
田瑜面露不虞,栽赃构陷,却只是罚奉了事吗?
可是谢琼卿的心思已经飞到了那个新得的美人身上,终于料理完了这一桩琐事,她疲惫不堪的挥退众人,在太监们的簇拥下,向着后宫去了。
田瑜在家屏退下人,亲自为田文静摆了一桌酒席接风洗尘,田文静梳洗一通,上了伤药换了一身干净柔软的棉布衣服,很是感激的谢过了田瑜的救命之恩,甚至要用全部身家来报答田瑜。
田瑜大方的摆了摆手,“你我本是同宗,本就该相互扶持照应,今日你又为我所累,以后若有旁的事,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田文静感激涕零,感动得不停用衣袖擦着眼角,哭着听田瑜痛骂张平笙的无耻与谢琼卿的偏颇,等田瑜骂累了,她便图穷匕见的露出真面目来了。
“田将军待草民以诚,我有一事不敢隐瞒田将军。”
田瑜咽下一口烈酒,豪爽道:“今日你我也算生死莫逆,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便是!”
田文静意味深长的笑着,将方才换洗衣服时手下仪鸾卫送来的青铜令牌扔到桌上,掷地有声。
“有一件事忘了告诉田将军。”
“本官乃是陛下亲封,仪鸾司南府指挥佥事。”
第 45 章
田瑜的脸上彩灯一样闪烁过一阵青白, 她含在嘴里的那口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同她一起,不尴不尬的愣在那里。
田文静很贴心的递过去一方帕子,为她接住了这一口酒, 田瑜狼狈的抹着嘴角的酒渍, 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半晌才吞吞吐吐的憋出来一句愤怒的质问, “田文静!你好大的胆子!”
虽然羞恼如此,她却丝毫没有叫来手下将田文静绳之以法的意思。
田文静神色自若的看着她,田瑜重新审视着她, 如今她脱去商人谦卑恭顺的外皮, 尽管身负累累伤痕,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眉宇舒展间,便会露出逼人的英气来。
田瑜心想,这是谢瑶卿的心腹吗?竟然有这样翩翩的风度, 竟然有这样精湛的演技!
田文静来锡州几年, 她们就被她戏耍了几年!
田文静看出她的不忿,伸出双手摆出束手就擒的动作, 微笑着提议:“若田将军因此事愤怒,大可将我绑了去见谢琼卿。”
田瑜猛地一拍桌子, 悲愤道:“你还有脸说!我刚在殿下那用全族的性命给你担保,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是谢瑶卿的人!便是殿下宽容大度,你当那张平笙是什么善良仁义之辈吧?!”
田瑜愤愤不平的控诉着田文静:“田文静!你害得我好苦啊!”
现在想来,没准田文静这一身伤都是她自己故意受的, 她吃准了自己的脾气,用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换得自己的同情与义愤, 把自己拉到她的战壕里去,激自己在殿下面下大言不惭的说出那样一番慷慨陈词,而后再不慌不忙的表明身份。
自己便是再生气,也不能把她供出去了。
毕竟陈王是如何对待通敌之人的,锡州上下都有目共睹。
她再看田文静的笑容,只觉得十分可恶,更可恶的是,她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说,“我也用性命给你担保了呀,咱俩一半一半,扯平了。”
田瑜当即反驳道:“简直是胡搅蛮缠,我对殿下的忠心用得着你担保”
她气焰嚣张的声音忽然底气不足的弱了下去,她看着笑得意味深长的田文静,明白了她的意图。
“你想策反我。”
田文静并不回答她,反而笑着转移了话题,“今日你也看见了,张平笙对平民百姓屈打成招,对同僚罗织罪名栽赃构陷,对谢瑶卿则是欺上瞒下,谄媚讨好,她做出这样的事,谢琼卿是怎么处置的呢?”
田瑜眸中的光彩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她听见田文静继续问,“罚俸了事,可想必田将军也清楚,相比张平笙平日鱼肉百姓,敲骨吸髓所得,她的俸禄是不是九牛一毛,这样的惩罚到底是想要遏制这股构陷同僚的风气,还是想要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呢?”
她趁田瑜犹豫,乘胜追击,“田将军这几日整顿军备,免税抚民,想必遇到了许多了障碍吧,这些障碍来自于谁,谢琼卿对这些肆意阻碍公务的人又是怎么处置的,田将军应当也看在眼里了吧?”
“既然如此,田将军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执拗的奉她为主呢?”
田瑜陷入了沉默,她严行军法,那些原来由世家蓄养的兵痞便一个个的跳出来撒泼打滚,她减免赋税。那些豪强便想方设法的强取豪夺,仿佛那些浸透百姓血汗的钱粮理所应当该被她们享用一般。
至于谢琼卿是怎么做的?她不想细想,想多了便要陷入深深的怀疑与愧疚。
跟着这样一位殿下,真的能实现自己为国为民的抱负吗?
可是田文静还在追问她,她只得苦笑着为自己辩解,“可是我没得选啊,田家祖上也出过一品的大员,可传到我母亲早逝,传到我这代成器的都没有几个,偌大的祖业至今只剩一个空壳子,若我再不出仕,家里连个养家糊口的人都没有了。”
田文静追问她,“既然要出仕,为什么不做朝廷的官呢?”
田瑜面上便显出几分怀疑来,“我虽然年纪轻,可已经听闻了许多陛下残忍暴虐的要闻,听说陛下登基不过一年,已经像割韭菜一样将帝京中的世家贵族杀了个遍,人头滚滚田家虽不是什么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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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贵,但也有百年的传承,谢瑶卿如此残暴,我实在怕有一日屠刀会落到自己头上,何况谢瑶卿”她不忍的眨了眨眼,犹豫的评价道:“如此暴虐,实在望之不似人君。”
这边是谢琼卿的好处了,尽管她为了大业牺牲了许多无辜之人,可在她手下做事,绝没有性命之虞。
田文静便一桩桩的同她数,“奉国公虐杀良民,李生荇恩科舞弊这些人所作所为,哪个不是自寻死路,倒是谢琼卿杀的那些无辜富户,哪一个未曾在饥荒时施粥捐粮?你在用那些银钱时,不觉得恶心吗?!”
田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田文静语重心长的劝导她,“迷途知返,为时未晚,我知道田家从来都是和睦邻里,体恤百姓,手上未曾沾上无辜者的鲜血,何不早早的投靠陛下,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田文静观察着田瑜犹豫痛苦的神情,在天平一侧轻轻添上最后一根稻草,“也许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在西北已经杀了秦胡的可汗,如今秦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至少百年内不敢再犯,这样君主,难道不比谢琼卿更值得你追随吗?”
田瑜震惊的看着她。
这种事一查便知,田文静犯不着骗她。
杀了秦胡可汗,上一个完成这样伟业的君王是几百年前开创万国来朝的盛世的君王,如今谢瑶卿竟也做成了,是不是说明
田瑜猛然从纷飞的思绪中惊醒,她面如金纸,低声向田文静道:“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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