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要人的,便先行嘱托幕僚将温珩处置好,而后自己风一般地就去了。
正堂之处灯火通明,佳人侍女垂首侍立两侧,像是静静开放的艳丽的花儿,无声地为冷风肆意游荡的冬日庭院添上一抹春色。
陆珩舟先行停在门前,顿了顿,又一个呼吸之后方才推开了门。
红漆长案之后的裴瑛依旧是白衣,似素衣堆雪,皎皎无暇。
他垂着眸,似是若有所思,长眉蹙起,似乎在犯着难,但在推门的一瞬间,他就抬起了眼眸。
风轻云淡,势在必得。
“不知裴大人深夜造访,是有何要事啊。”
虽然陆珩舟对裴瑛此行的目的一清二楚,但是他显然不想与他就此问题而纠缠。
“同丞相一样,前来要人。”
裴瑛开宗明义,温和的口吻中是不容拒绝的极为强硬的态度。
一听如此赤裸的话,陆珩舟当场就冷了脸,虽然裴瑛与他一同位列三公,但他是三公之首,是开府丞相,尊位到底位在裴瑛之上,他如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前来要人?
“哪里有什么人?”
陆珩舟压下愤怒,一撩袍袖便在主位上坐下。
如今人在他手里,裴瑛难道还能明抢不成吗?
陆珩舟甫一放下心来,就听裴瑛徐徐道来。
“今夜前来,不为别的。”裴瑛笑了起来,只这一丝笑意纯纯出于礼貌之意,语气却冰冷到骇人,“虽然七年前的堵塞黄河的三百四十四万金为人监守自盗至今不知所踪,然虽已有人证之踪迹,但丞相不知的事,在下已物证俱全。”
当这些话穿到陆珩舟耳朵里的时候,他起初还有些不相信:“什么?”
“元光三年黄河决口,陛下发少府大农二府共三百四十四万金,为官吏赵志成诸官吏奉幕后主使监守自盗,后逃匿。今物证俱全,只待丞相一句话,随时可拘捕幕后主使。”
温和中蕴着冰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像是在朝堂之中念诵的处决诏书。
陆珩舟的脸瞬间惨白,他不可置信看向裴瑛,几个呼吸之后方才冷笑道,“哦,物证俱全怎么不拘捕幕后主使?问我做什么。”
“只因幕后主使位高权重,在下不敢突兀行事。所以请丞相命令。”
“御史大夫一贯雷厉风行,竟也有不敢之时。”
“不敢之事太多了,但或许就是等着这一日。”
一句比一句紧迫,时间仿佛在此间凝滞,温暖的正堂里无声地弥漫起危险而又灼烧的气息。
“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下已然开诚布公,丞相何故装作不明。”
裴瑛的目光幽深如海涌动着潮波,其中的寒芒像是耿耿剑锋滑过的冷光。
“还请丞相决断。”
第36章 你如此聪慧,行事不留痕迹,倒叫我佩服
冷汗遍布全身, 陆珩舟顿觉天地逆转,头晕目眩。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他既然知道, 为什么不禀报陛下,他不是早有取而代之之意, 为什么不说?
还是他根本没有物证,只是猜测他是背后的主谋罢了。
毕竟此案已经过去七年了,当年知晓此事的人都已经死去,妄图想要探查此事的官员大都成了白骨了。
对,他一定只是胡加猜测罢了。
裴瑛不动声色地将陆珩舟所有情绪收入眼中,发现他的眉目骤然舒缓下来, 冷汗也不再往冒出来, 呼吸也平稳下来。
“丞相莫不是不信,大可往在下府上一观,远比那替罪羔羊要有意思的多。”
他的话冷静,没有波澜起伏。
是真的吗?
陆珩舟抬起头来, 骤然与裴瑛目光相撞, 内心里的恐惧一发不可收拾地迸发出来, 激扬着。
“丞相与在下同位三公,当全力为陛下效力,又何苦同室操戈呢?”裴瑛的话看似柔和,却是步步紧逼, “难道一个温珩,比大汉的基业还要重要吗?”
“比丞相的半生功业还要重要吗?”
陆珩舟与裴瑛共事多年,裴瑛的手段, 他很清楚。
裴瑛逼死了齐王,故齐国绝嗣化为汉朝郡县, 虽然这对于皇帝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可面儒家伦理来说,这是不仁不义之举。
皇帝很可能为了平息舆论,而处置裴瑛。
裴瑛对来势汹汹的舆论临危不乱以退为进,不动声色间让攻讦者将矛头指向了皇帝。
外施仁义而内寡恩,非常深刻的评价,陆珩舟绝不相信这是以卓贤的脑子能够想出来。
很显然,他身边有裴瑛的人,而这个人则为卓贤出谋划策,提出了这个看似英明实则暗藏杀机的主张。
他站在朝堂之上,看着皇帝当时就冷了脸,看向卓贤诸人的目光越来越阴冷,但是他们却还没意识到滔天的灾难行将到来,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裴瑛的罪状。
皇帝也甚至没有给他们申辩的机会,即刻便命令郎中令将他们拖了下去,押入大狱以待后审。
陆珩舟本想让暂代廷尉的刘筑尽快了结此事,莫要等着裴瑛回来接手此事,但偏偏那个刘筑脑子一根筋,认为拖得越久,便越有可能翻盘,毕竟卓贤是功臣宿将之后,冯山也是修习《春秋》的一代名儒,其父是先帝时的博士,朝中很多儒臣都是他的学生,而假廷尉刘筑也是其父的学生。
只可惜刘筑在朝中任职日久,或许是书读多了不懂得联系实际,认为现在皇帝既然立儒学为官学,当是信奉儒学的。
据此,他认为皇帝当是圣王圣君,不会对当代名儒下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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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忽视了陆珩舟的建议,并一意孤行。
很快,裴瑛回来了。
他可谓之曰迅速地升任廷尉之职,并很快审理了卓冯二人的案子,以受贿罪定案,处弃市,春三月决刑。
同时,裴瑛同样处理了在朝中盘旋日久的温氏一族,以及一切与他有利益纠纷的人。
他们的结果多以死刑作结,很多人在裴瑛到来之前往往都先行自杀,以免牵扯出更多的人,招致更多更重的罪行。
裴瑛既然已经有了证据,可他偏偏却按兵不动,压下了手中关于黄河三百四十四万金被挪用的确凿证据。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便是已经确定了自己是主谋,而且有着非常的把握可以扳倒他。
陆珩舟第一次后悔了,后悔为了自己的食邑不受黄河水涝而挪用那些钱货,招致今日进退两难的局面。
可他如今陷入兵临南北的危局了,左支右绌进退不得。
陆珩舟生平第一次如此惊慌,他嘶声问道:“你是在威胁我?”
正堂之中摆放着十二连枝错金银铜灯的光亮如火树银花般绚烂,照在金银漆器之上,增朦胧梦幻之色。
而落在他的身上,却更增不真实之感。
他似笑非笑地垂下眼,极为恭敬间又是极度的淡漠:“丞相久经沧海,此等拙劣计俩,不敢称之为威胁。”
陆珩舟顿时疑惑,突然之间后院发出激烈之声,金石相撞人声喧哗之声此起彼伏,他猛然站起,醒悟过来。
原来裴瑛是在调虎离山!
“好你个裴玄则,你岂敢强闯丞相府后宅!”陆珩舟怒不可遏,“你不怕本相向陛下参奏你吗!”
裴瑛慢慢地抬起眼帘来,华丽的灯影落紧眼底,浮漾起一片金色的光波来:“丞相息怒,在下不过行丞相方才所行之事罢了,丞相的忘性怎么如此之大呢。”
“一个温珩罢了,丞相又何必放在心上呢。死了也就死了,不是吗?”
“裴玄则,你你你……你竟敢如此对本相说话,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陆珩舟气短非常,怒极拍案,后将长案上一应漆具悉数扫落在地,一抬头却又见裴瑛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可事实就是,他拿裴瑛没有办法。
陛下的信任与倚重,高超的计谋与心智,都是裴瑛的利器。
可就在此时,一黑袍之人披着一身霜寒匆匆走了过来,到了裴瑛身边站定,一拱手道:“大人,温珩跑了。”
“……”
裴瑛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他慢慢地偏过头去,好看的长眉深深蹙起,眼中也闪着迷茫不解之色。
陆珩舟闻言,怒气全消,抚掌而笑:“此事罢了罢了,人已经不在本相府中,御史大夫也就不必在本相府中徘徊了,来人,送客送客!”
*
一轮火红的太阳慢慢地从东方的群山之中升起,攀过群山跃上山头,而后慢慢地爬升到中天之上,光线落在满院晶莹洁白的雪花之上,折出冰冷的光来。
自出月门的长廊拐角处,站着一粉衣的小姐与蓝衣的姑娘,粉衣姑娘正是裴明绘,她正在此处翘首以盼,宽大的开着半袖桃花的广袖之中双手紧紧攥在一处,面上焦急等待之色随着白日光线的移动而更加浓重。
旁边那蓝衣的姑娘自然就是聂妩,她面上颜色也不大好看,显然也很为此事焦灼。
“小姐,先回屋中歇会罢。家主若在此处看见小姐,怕是脸色也不会好。”
聂妩斟酌着劝道。
裴明绘心里自然清楚得很,她紧紧抿着唇,压制着心中的不安:“我知道,可我更怕哥哥真的不理我了。如此,我还是情愿他骂我。”
梦里的那片刻疏离,叫她胆战心惊,以致每每想起,便有揪心之痛。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就听隐隐的说话之声。
裴明绘急忙往声音的源头看去,而聂妩身体一凛,连忙就跑走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进的府门处仆从退开,裴瑛被一众御史大夫属吏簇拥着往书房走去,时不时偏头说一下话,目光在移动之间便擦过了扶柱翘首等待着的裴明绘。
他的目光极为微妙在她面上停留一瞬,便又回正,不再看她。
裴明绘的手慢慢地蜷缩起来,圆润的指尖扣住廊柱的朱漆,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她垂下燕眼来,长长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来。
她慢慢地扶着阑干走下石阶,身段似乎也不复往日轻盈,裙摆被北风吹起波浪,她复又抬起眼眸来,裴瑛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等到西日临窗之际,夕阳漫山遍野地照了过来,茫茫白雪竟也有着锦缎般的绚烂。
等待所有紧急的公文都已经批示完毕,裴瑛才得空闲抬起头来,当夕阳的光透过半开的窗落进眸中的时候,他这才发觉已经濒临日暮了。
“进来。”
裴瑛将手中毫笔搁在笔山之上。
门咯吱一声之后,裴明绘方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两手提着裙子,低着头,没有发出一声声响,她走到公案之前,恭敬地跪倒在地。
“你跪什么。”
裴瑛淡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子吟有错,当跪。”
裴明绘抬起头来,看着裴瑛依旧低着头看手中的公文。
“你有何错。”
裴瑛依旧不抬头。
“你如此聪慧,行事不留痕迹,倒叫我佩服。”
裴瑛话里的讥讽之意不言而喻,裴明绘又低下了头。
心里对温珩的埋怨更甚,她本做着她的逍遥梦,谁又知道夜半三更温珩前来造访,以致于叫裴瑛撞进,自己反落得私会情郎之名。
自己虽然冤枉,可到底也不冤枉。
若非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招惹了这么个瘟神,哪里又会到今日的境地呢。
所以,裴明绘强行吃了这个哑巴亏,咽了这黄连苦,向裴瑛认错。
“只此一次,哥哥切莫生气。以后,哥哥说什么,妹妹唯命是从。”
裴明绘说得诚恳,字字都透着真心。
“我哪里有生气,我哪里又能生你的气。”
裴瑛终于掀起了眼皮,面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几乎快气死了。
裴明绘无法教训,温珩又逃脱,几乎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让裴瑛无法心平静气。
裴明绘见他说话依旧阴阳怪气,便知他气得不轻,便膝行几步,行至公案之前,扬起下巴仰视着裴瑛,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倒映着裴瑛被金光勾勒的轮廓。
“此乃妹之真心,知犯此大不敬之大罪罪不可赦,,幸得哥哥力挽狂澜,才未铸成不可更改之大错。只妹惹得哥哥担忧,分外内疚,故请哥哥责罚,以正家风。”
裴瑛闻言,压下嘴角那露出痕迹的些微笑意,他放下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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