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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她不惜一切,惟愿他死……

    谢砚眼尾微红,一字字挤出牙缝,“姜云婵,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对他恨,也就罢了。

    可那是他们的骨血啊,她怎就狠得下心让他在母胎中受尽苦楚,短折而亡呢?

    如今再想想那孩儿频繁的胎动,只怕不是孩子调皮,是胎儿太痛了,胎儿在求救,在求爹娘救救他……

    那样一具小小的身体,得多痛,才会像溺水的人一样挣扎不休?

    “姜云婵,你有没有看过那只毒死的猫?你看过吗?”

    “什么猫?”姜云婵不明所以。

    谢砚一字字在她耳边道:“巴掌大那么点儿的小东西七窍流血,肝肠寸断,死得时候通体发黑,他们说它像地狱里的恶鬼投胎,是怪胎,很狰狞,很恶心,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他……”

    “别说了!”姜云婵的瞳孔骤然放大。

    这猫的死态,和薛三娘的孩子一模一样。

    显然,那猫是被鱼毒死的。

    谢砚,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讷讷回头看他。

    谢砚扼住了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对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从你腹中出来的,也是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午夜梦回,你不怕吗?”

    一颗泪从姜云婵眼角滑落,没入谢砚手心。

    寒凉彻骨。

    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愿意去想。

    而今,谢砚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到了她眼前。

    她被那些画面缠得不能呼吸,快要窒息了。

    姜云婵脊背紧贴着矮几,寻求一丝倚仗。

    桌面上的汤盅、茶盏叮当作响,颤动得频率越来越快。

    “姑娘怎么了?”候在外面的夏竹感受到了萧瑟之气,连连敲门。

    姜云婵只一瞬不瞬防备着面谢砚,“夏竹你先离开!”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你走!走远些……”姜云婵战栗不已,牙齿打颤。

    她在做这个疯狂的打算时,就已经料到,若这次还被谢砚察觉,她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她终究是逃不过谢砚的手掌……

    也罢!

    姜云婵日日看着越来越鼓的小腹,心如被油慢煎。

    让孩子胎死腹中,俨然不是她想得那么容易,她的良心被拉扯着,早就受不了了。

    解脱也好……

    姜云婵无力地扬起脖颈,合上了眼。

    良久,那致命的力道却没有到来。

    谢砚松开了她的下颚,微凉的指尖顺着颈线下移,一直游移到她起伏的心跳处。

    “又是为了顾淮舟吗?”谢砚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他推断姜云婵的马车被劫走时,定是遇到了李宪德。

    李宪德拿顾淮舟的命威胁她。

    所以她不顾一切,不惜牺牲他们的骨肉,刺激他,送他死,来换顾淮舟安全,是吗?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拿他去换顾淮舟了。

    这次,还要多赔上他孩儿的命!

    谢砚阴冷的吐息断断续续喷洒在姜云婵修长的颈线上,“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叫顾淮舟和那猫一样七窍流血而亡?我要他的血,铺我孩儿的黄泉路!”

    谢砚猛地起身,姜云婵拉住他,“跟顾淮舟没有关系!”

    “你还敢护着他?”

    “我没有!”

    姜云婵胸口起伏,仰望着他。

    他凛然眸色如一张网,束缚着姜云婵。

    她无论怎么扑腾,也挣脱不开,她的身、她的魂永远被镇压在谢砚这座五指山下。

    她受够了!

    受够了从小忍气吞声、温吞藏拙的日子!

    受够了明明那般厌恶谢家人,却还要在他们面前面前装乖讨巧!

    更受够了,一次次卑躬屈膝求谢砚,不要伤害她身边的人。

    她心内强撑的弦骤然崩断。

    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指着心口处的伤疤,“谢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近心跳的位置有个一指长的旧伤,似乎很多年了。

    从前谢砚并不知晓,只在与她同房后才看到。

    他曾亲吻她的伤疤,问她怎么伤的?问她疼不疼?

    她只撇过头,默默流泪,抿唇不语。

    而今,她冷笑出声,“这伤是你的好三叔推我下山崖时刺伤的!”

    谢砚微愣。

    姜云婵一字字挤出牙缝:“还有我娘,也是被你三叔刺死的!我爹是被你三叔的同伴劈开了头!你知道这一切是谁授意的吗?”

    “是你娘亲啊!”姜云婵模糊的眼中布满血丝,苦笑:“她是镇国公尊贵的嫡女,当然容不得别个女子在她之上!所以她大闹姑苏,闹得我家鸡犬不宁!最后,害得我家天人永隔!

    你说说是我心如铁石,还是你们欺人太甚?”

    “这不可能……”

    “你大可以找你三叔对质!”姜云婵打断了谢砚,如此笃定。

    谢砚蹙眉回想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俨然,他已经推断出姜云婵的话句句属实。

    他们之间当真隔着血海深仇……

    他怔然望她。

    她站在月光下,流尽了最后一滴泪,一双眼睛从此古井无波。

    而他站在暗夜中,明明离她只在一步之遥,却又远得仿佛两个世界。

    所有的怒气、沮丧、悲愤,一瞬间都被巨大的失落感替代。

    他像一片凋零的枯叶,无所依傍,极力想抓住些什么,“可孩子又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

    他只是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地护她安宁。

    到底哪里错了?

    他哪里错了?

    “那我呢?谢砚,我又做错了什么?”姜云婵指着自己,苦笑:“我原本也可以是姑苏姜家嫡小姐,我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可以与心爱之人相守,为什么要在你家门下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

    再或者,我可以顺利嫁给顾淮舟开开心心过完一生的,是你!是你非像鬼一样缠着我!是你毁了我!”

    姜云婵字字句句如冰凌敲打在谢砚身上。

    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的谨小慎微和恐惧,如此直白展示在他面前的,只有对他的深恶痛绝。

    谢砚怔然,“我是想你好,外面有多危险你看不到吗?”

    “就算我死在外面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姜云婵自六岁进了侯府后,就再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啊。

    明明她在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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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时,也曾跟着父母走南看北,江南水、塞北雪、西疆月……她也曾亲眼目睹。

    谁要呆在笼子里,日日夜夜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时时刻刻都要揣度谢砚是高兴了还是生气了?

    她又不是他的玩偶!

    “就因为我小时候帮过你,就要受这样的报应吗?”她字字泣血,报应两个字如刀刃刮过。

    谢砚心口抽疼了一下,“我的心意在皎皎眼里是报应?”

    “不是吗?你知不知道被苍蝇黏住,扯不掉、逃不脱的作呕感?”

    “你所谓的心意根本就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低贱肮脏,根本不值一文!”

    “我最悔,就是当初不该帮你,你和你娘罪有应得,早就该冻死在十年前的冬天!”

    ……

    “别说了!”

    谢砚厉声截断了她的话。

    姜云婵反而露出释然的笑,一步步走近他,气息如同从窗户缝刮进来的阵阵阴风吹进谢砚耳朵,“谢砚,你的孩子没了……”

    几近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谢砚赫然看清几滴血滴在她脚下,在绣花鞋上晕开一朵朵艳烈的罂粟。

    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流逝,而她仿佛失去了感知,眸中只有解脱的快意。

    “皎皎!”谢砚伸手去扶她。

    姜云婵后退半步,脚下一软,谢砚的指尖堪堪触碰到她的衣袖。

    丝滑的布料从指缝脱出。

    这一次,他没能接住她……

    姜云婵倒在血泊中,仿佛枯萎的花儿,失了色彩。

    便连枯萎,她也不愿在他手中。

    夏竹带着大夫冲了来,将姑娘扶上了榻。

    丫鬟护卫们,在房间里穿梭着,血水、汤药被一次次送进送出。

    而谢砚怔怔立在原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他如同踩在云朵上,身体和魂魄轻飘飘的,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过往种种云化作雨,烟消云散。

    他轰然坠落,狠狠跌在地上。

    屋外正电闪雷鸣,雨珠顺着房檐滴落,连成线,在天地之间织就了一张巨网,空气稀薄得让人不能呼吸。

    这就是姜云婵口中的不堪重负吗?

    谢砚立于回廊下,凭栏望着无尽苍穹。

    身后一道烈风刮过,卷起地上的小肚兜,与谢砚擦肩而过。

    谢砚伸手去抓,小肚兜却被吹进了风暴中心,被烈风吹得忽高忽低。

    绣了一半的荷花脱了线,渐次隐没在了暗夜中。

    抓不住了……

    什么都抓不住了。

    谢砚收回被雨淋湿的手,苦笑一声。

    此时,宋大夫猫着腰在身后禀报:“回公子,夫人的胎暂时保住了,不过夫人底子太弱了,不知能保到什么时候。”

    “那就流掉吧。”谢砚话音沉闷,没有一丝波澜。

    大夫与扶苍面面相觑,面露难色:“这……月份太大了,流掉的话可能一尸两命。”

    谢砚隐在袖口的指骨微微扣紧。

    宋大夫连忙跪地:“夫人平日忧思过度,又吃了慢性的毒,熬到顺利生产都难,只怕受不得打胎药的寒性。”

    也就是说,从姜云婵吃有毒的鱼时,不仅没顾及他、没顾及孩子,连她自己也没顾及。

    她不惜一切,惟愿他死。

    谢砚无力地闭上双眼,吹着冷风。

    穿廊而过的风瑟瑟,叫宋大夫心生寒意。

    他张了张嘴巴,犹豫再三,“或许、或许还有个法子可解毒。”

    “什么法子?不早说!”扶苍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别磨叽。

    宋夫人连忙从药箱里取出发黄的书册。

    早前那只死猫着实把他吓坏了。

    他溜回家后,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特意翻了医典和村志。

    “回大人,解药往往傍着毒药而生。十年前明月村疫病时,朝廷派了五名太医皆束手无策,倒是有个村民误打误撞从大荒山摘了一味白色的小花熬成汤喝,竟解了瘟疫,救了百姓。

    既然鲶鱼体内的毒与当年疫病有关,是不是也可以效仿此法治疗?”

    谢砚轻掀眼皮,随即眸色又晦暗下去。

    大荒山在安塞以北,也就是虎贲营如今盘踞的地方。

    要想摘取所谓的解药,必得破了虎贲营的防御才行。

    他们与虎贲营僵持近三个月,双方损伤严重,想一举拿下,并非易事。

    但取解药的事,拖不得了。

    谢砚回望了眼窗纸上病恹恹的倩影,沉吟片刻,对扶苍交代:“你看顾好二奶奶!”

    说罢,负手走进了雨幕中。

    扶苍赶紧撑伞跟在后面,“世子,您也不宜太过操劳!”

    他知道谢砚定是要连夜与秦骁会合,冲破敌营。

    可世子和二奶奶刚生了嫌隙,所谓关心则乱,这种情况上战场岂不危险。

    何况,世子这两个月负伤严重,大军原本计划休整数月再攻,怎可轻举妄动?

    “世子最起码包扎一下伤口啊!”

    扶苍话到一半,雨中的人趔趄了半步。

    扶苍赶紧上前扶住他,只见被雨淋湿的长衫紧贴着谢砚的后背,印出几道殷红的血痕。

    他已面无血色,半昏半醒。

    扶苍将他扶进了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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