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女的声音字字泣血,声声含泪。若她所说为真,那表面心系定陶镇民的赵宗里正,分明有着一颗比妖祟更为可怖扭曲的心。
“赵宗这个猪狗不如的老东西,纵十死难平我心中怨恨!我暗中收集了赵宗与我兄长王典洲暗中勾连,倒卖何日归的罪证,还有赵宗搜刮民脂民膏,贪挪公款的证据!当日归榣的死也与我阿嫂无关!是赵宗强迫仵作验尸定案,将罪名扣在了我阿嫂头上!”
王衔月重重磕头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有血从她的额顶渗出:“请少夫人为我和阿嫂主持公道,洗刷声名!救定陶镇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
谢晏兮行于风雪之中,面色分明比风雪更冷,那些簌簌而落的雪粒却甚至不能沾染他身,在他周遭便尽数消融。
在陵阳郡这样一个实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里,他竟然闻见了且欢散的味道。
那些早就被他抛到了红尘之中的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漫卷而来,将分明已经浮出水面的他重新拉了回去。
残月如刀,往事也如刀。
他没有回到王家大院,而是向着定陶镇外群青山间而去。
待得站定,他向着身后的枯树上闲闲一靠,耷拉着眼皮,很是不耐地开口:“别藏了,出来吧,难不成还真要我亲自把你们都揪出来?”
他话音落,原本空荡阴森的枯林之中,无声无息地多了几道身影。
黑袍曳地,那几道身影比自己投落在地的斑驳影子还要更密不透风,他们的脸上带着统一的银黑双色面具,面具边缘却又绘了一圈在月色下看不清的纹路,似是缠绕的藤蔓,也像是升腾扭曲的火焰。
这样的一张张面容在夜色中转过来时,便像是枯林之中的一道道被唤醒的、不变面容的诡谲鬼影。
谢晏兮神色倨傲且不耐,目光落在那些身影上时,眼底晦涩不明,却难掩其中隐约的杀意:“我不是说过,不要再试图接近我,还是说,你们的人被我杀的还不够多?”
他语气倦倦,音色微哑,抬眉的那一刹那,杀意却已经将所有银黑面具人都笼罩:“居然让且欢散这种东西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你们……就这么想死吗?”
漫天风雪,寒意彻骨,然而这漫天的冷,却还比不上谢晏兮一人此刻带来的威压。
为首那人连退三步,撞在了身后一颗枯树上,呕出一口血,他却好似满不在乎,反而嘶哑地笑了起来:“看来成亲之后,殿下到底还是有了一些变化。从开始到现在,殿下总共说了三句话,却还没有拔剑。”
他话音落,通体漆黑的长剑已经悄无声息搭在了他的脖颈。
谢晏兮反手持剑,冰冷的剑刃紧紧贴在那人的肌肤,剑气并未收敛,已经割开了他的皮肉,有黏腻的血从剑下流淌出一片猩红。
剑锋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真正的不耐和被激起的戾气,连带着那双素来色浅的眼瞳都沾染上了绯红:“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不要再来找我,我对你们的复国大业没有任何兴趣。”
“也不要再让这种阴私肮脏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
“滚。”
他话音落,没有再留给这些银黑面具人说下一句话的时间。
长剑搅动。
他的剑,本就名为曳影,在这样鬼影婆娑的夜,曳影也自当将一切黑影切碎。
三清之气漫卷,谢晏兮展剑再回,总共也不过瞬息。他今日束发,只有几缕额发散落。剑风浩荡,枯枝微颤,双袖掀起,还未落下时,那几道银黑长袍的身影已经先一步逶迤在地。
一切都像是一场只有风声的默剧。
黑袍倒地也渺无声息,长剑出鞘,也只带起了风声。
那些黑袍被剑风扫过后,只有碎裂的布料翻飞,布料之下,则纷纷幻化成了流淌一地的浓黑雾气。
谢晏兮一剑点地,单手抬起来,做了一个捏碎的动作。
连绵的符意缠绕整片空间,剑气被引燃。
那些想要遁地溜走的浓黑雾气倏而凝滞,然后彻底爆裂开来。
火光之中,为首那人的头颅“噗通”一声落地,像是在给这一场单方面的杀戮画下最后的尾声。
然而那颗头颅却还没有真正“死去”。
银黑面具落地,露出了一张只长了嘴巴的白面。
那张嘴缓缓裂开了一个渗人的弧度,桀桀笑道:“我的小殿下,你还不明白吗?这世间的人心可比妖祟恶多了。你猜猜看,这且欢散到底是怎么传到这里的?你再猜猜看,人为了得到且欢散,会做出什么事?你……”
所有的话语在一剑落下时,戛然而止。
曳影从那颗头的头顶贯穿而下,将那颗诡谲的头颅连着舌头一起钉在了地上,再也吞吐不出一个字,只剩下痛苦到难以成调的断续惨叫。
谢晏兮按着剑,看着剑下的头颅消散,再看着三清之气幻化出的离火熄灭,漫天被隔绝开来的风雪重新涌入这方空间,掩去所有一切剑、火与黑影存在过的痕迹。
许久,他才微微偏头,眼中带着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戾气:“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枯树之后,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人身后背着一具木匣子,面色苍白地站在阴影之中,慢慢抬头,看向谢晏兮。
“小程监使。”谢晏兮挑眉,很随意地挽了个剑花,却不还鞘,他的神态中没有丝毫意外之色,显然早就知道在那里的人是谁,究竟是何时来的:“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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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额头与地面碰撞出闷响,本就已经渗出了血的肌肤红肿一片,王衔月不住地往地面磕头,凝辛夷不说停,她便一刻不停。
但坐在高位,方才还下意识想要将这位里正夫人搀扶起来的凝辛夷却慢慢缩回了手,她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再重新将目光落在王衔月身上。
那双素黑的眼瞳里,从一开始的被触动,展露出对王典洲难掩的厌恶,不可置信却又觉得并不出乎意料。然而最终,所有这些情绪竟然都沉寂下去,变成了一种审视。
血逐渐从王衔月的额头流淌到了凝辛夷脚下,她这才轻轻动了动脚尖,避免自己的鞋底真的染上血。
这样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王衔月的眼睛。
她的所有动作都顿住,接着想到了某种可能,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凝辛夷慢慢俯身,她用一根白玉无瑕的手指轻轻沾了一滴血,翻手在面前看了片刻,一圈婆娑密纹悄然从她的手腕浮现,向上移动,将那滴血圈禁在内,再倏而粉碎开来。
没有血色的崩裂,但一股所有人都极为熟悉的糜烂香腻味道,在空气中流转开来。
王衔月颤抖的姿态更为明显,她的喉头甚至溢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呜咽,却又被她死死压了回去。
“何日归。”凝辛夷指尖的婆娑密纹中,那一滴血里,只剩下了最后一点不断散发出香气的碎屑:“王衔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想要做的事情,想要告诉我的话,重新说一遍。”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凝辛夷注视着王衔月的发顶:“希望这一次,你能告诉我所有的实话,而不是说一半,藏一半,让巫草占真都起不了效用。”
“我再问你一遍,今日你诱我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衔月姿容狼狈地抬头。
一身黑衣的少女注视着她的双眼,出乎她所料,那双眼里没有她以为的严苛和傲慢,没有对她此刻姿态的嘲讽和冷笑。她只是看着她,像是要通过所有她所说的话,看到真正的,她这个人。
这个眼神……
这个眼神,王衔月曾经只在自己阿嫂姜妙锦的脸上见过。
这世上,曾经只有她在看自己的时候,是在看一个人,而不是任何其他。
不是被所有人艳羡嫉妒的王家孤女,不是王典洲在看她时的阴沉倨傲,不是赵宗在看她时的淫邪冷笑,也不是王家下人在看她时的嘲笑讥讽。
凝辛夷看的,是她。
她怔然注视着凝辛夷极黑极漂亮的杏眼,听到面前的人轻声开口。
这一次,她叫出她的名字时,没有用那个她最厌恶的、在她身上打下了太多烙印的姓氏。
“衔月,你和阿芷一样,也是药人吗?”
*
群青山,枯木林。
谢晏兮提剑侧立,慢慢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比平时要更漠然一些,那是一种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后的,对一切生灵的漠视和敌意。
业火方熄,他的眼瞳里却还残留着些许火色,再倒映出程祈年的身影。
程祈年的一只手悄然按在了身后的木匣子上,身形虽然未动,却赫然让自己有了一退之力。
“谢公子。”程祈年的声音有些艰涩,还有些慌张:“我、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
谢晏兮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眉梢轻抬。
四目相对。
一双眼漠然且沉静,另一双眼慌张无措,却只浮于表面。
某一个刹那,程祈年情不自禁地怀疑,是否自己的所有伪装都早已被看穿。
明明他早已做好了所有面对谢晏兮时的心理准备,但饶是他在平妖监这么多年,见过监司中的无数人,面对过许多气压强大的妖祟,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人的年纪虽然轻,整个人的压迫感却极强。
就像是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经历过了王朝倾覆,沧海桑田,走过了尸山血海,看过了最惨烈的人间地狱,知晓何为生别离,爱不见,憎相会,人间七苦浸透他身,所以他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有了一种见怪不怪的漠然。
但程祈年很快镇定下来,道:“谢兄与少夫人走后不久,我布置在县衙的机关木球被人触动,我怀疑有人还想要对两名义士动手,这才追了出来,然后就一路追到了这里……遇见了谢兄。”
“原来如此,有劳程兄解释一二,否则我还以为是程兄对我不够信任,非要来看个究竟。”谢晏兮似笑非笑道:“所以程兄这一路追踪,追得如何?可需要我帮忙?”
他闲闲踏向前一步:“可看到了程兄想要看到的东西?”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多近。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的一段距离下,程祈年有把握全身而退。
但他到底见过谢晏兮的剑。
所以谢晏兮这样看似十分随意地上前了一步,对于他来说,却要极力控制住心神,才能让自己不要下意识后退。
更何况,惧意是一回事,心中的另一股熊熊燃烧的情绪,是另一回事。
所以程祈年不退反进,他也向前一步,迎着谢晏兮的剑意和目光,手指缩紧,心跳如鼓,却依然开口道:“追的人,方才已经被谢兄一剑诛之。我就说为何这些人身形如此轻盈,原来衣袍之下都不成人形,乃是一团黑雾。却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术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人不人鬼不鬼的前朝邪术罢了。”谢晏兮道:“程兄若是想要记载,下次若是再遇见,我便抓一只来交给程兄。”
两次了。
程祈年在心底默默数着。
这是谢晏兮第二次直言不讳地提到“前朝”这两个字了,他似是对其他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存在并无分毫敬畏,提及之时,也不过像是闲话家常,没有分毫程祈年想要听见的情绪波动。
程祈年摇头道:“平妖监只管平妖,邪术一事,并非吾等记载范围。我只是在想,此人……为何想要老肖和老齐这两兄弟的命?”
“你确定是这些人?若是他们想要老肖和老齐的命,这两人还能活到现在?”谢晏兮微嘲道:“程兄的机关木球真的看清楚了吗?”
程祈年敏锐地抓住了两人说话中的区别:“这些……人?方才我见谢兄的剑下,分明只见了一次血。”
谢晏兮静静看了程祈年片刻,才道:“看来你果真没能入永嘉江氏本家的眼。”
程祈年一窒。
但这次,谢晏兮却丝毫没有奚落抑或讥嘲的意思,只是平淡道:“因为方才这人所用的,正是偃术。可惜当朝将这种偃术列为了禁术,从此永嘉江氏也开始没落,不仅急着将这等偃术在世间的痕迹逐一抹除,以免永嘉江氏与邪术二字挂钩,连自家弟子都对此不得知,从此也只得专攻过去被他们视为末流的机关术。”
谢晏兮的目光落在程祈年身后的木匣子上,再看了一眼散落在他脚边的几只机关木球,然后抬眼看向了目露震惊的程祈年:“小程监使可知,且不论你那木匣子里的东西,光是你的这一手机关木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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