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那位三夫人的死因了吗?”凝辛夷问道。
“腹部是刀伤,刀长大约四寸。一击虽然致命,死者却还没有失去意识,屋中的香里带了一味沉水鬼,可以致幻,还有一味清水枝,能够麻痹痛觉,所以她应该是醒着被割掉了舌头,然后才开始想要呼救,却被一击砸中了头,这一击终于让她失去意识,直至失血过多而死亡。”
“事发时间应该是昨夜,夜深人静,此事本不应无人知晓。但三夫人的侍女也被迷晕了过去,巡逻的队伍又恰好没有经过这边,所以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宿绮云道:“而这一炉香气又恰好遮盖了血腥气,三夫人也时而睡到下午才醒,如此阴差阳错,才拖延了这么久,直到午后,她的尸体才被发现。”
凝辛夷仔细听完,沉吟片刻,道:“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人为,的确没有妖祟活动的痕迹?”
“她的死,从表征来看,的确与妖祟无关。”宿绮云抬眼:“可那名叫阿蓁的侍女说过,夫人生前心胸开朗,温柔慈悲,在定陶镇素有美名。我临走之前,王典洲声音还很小地说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他。所以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究竟谁说的是真的?谁有冤情,谁又欠了债?”
无数线索像是一团乱麻般绕在所有人脑中,难以整理出一条线索,凝辛夷在脑中过着所有人的面容,试图从中找出相关联的事情,程祈年已经掏出了一个本子,写写画画,似是要从笔下找出线索。
谢晏兮靠在一边,一手还拎着那根占真的巫草,似是也在沉吟。
“玄衣,我记得你也是医修?”宿绮云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掏了个药炉出来,将方才收集的那一撮香灰倒了进去:“我还对一件事情有些疑虑,我说,你记。”
她俯身,一瞬不瞬地盯着药炉中三清之气的变幻,口中道:“杜桑,花间叶,清水枝,金钗石斛,沉水鬼,何日归。”
但宿绮云丝毫不在意,继续道:“这几位香料草药大多并不难寻,还要劳烦玄监使去药房抓一些回来,记得多分几个药房,以免打草惊蛇。”
满庭一并起身:“我也去。”
宿绮云看向谢晏兮:“金钗石斛既然是扶风谢氏的家徽,何日归又来自谢家,想必谢公子这里至少会有那么一两株?”
玄衣和满庭的速度都极快,不过半柱香时间,已经挟风雪而来。
宿绮云手指一晃,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凝辛夷闻见了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比三夫人房间里的更浓烈,馥郁糜烂,像是一刹那盛开的烟花,在人的脑子里倏而炸裂开来,但余味却与凝辛夷推开三夫人的房门时几乎一模一样。
却听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且欢散。”谢晏兮扔了手中的巫草,稍微向前倾身,那双素来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极为强烈的情绪:“这味香竟然没有失传?”
宿绮云似笑非笑抬眼:“谢大公子果然博学多识,连这种极罕见的合欢香都能认出来。”
“机缘巧合。”谢晏兮声音冷淡,周身已经翻涌起了三清之气,将整个房间里的气味都一挥而散:“世间难得一且欢,此香药性极烈,若无解药,宿监使还是不要贸然在此试药。”
凝辛夷面色古怪:“……合欢香?”
“没错。且欢散有极强的成瘾性,致幻,能送人入极乐。这三夫人即便今日不死,长时间吸食且欢散,也终有一天会暴毙而亡。”宿绮云道:“我也只记得在古籍中见过且欢散的配方和药效,之前闻出其中的几味药材时,还有些不太确定,倒是谢大公子让我知道,我果然没记错。不过谢大公子也不必担忧中毒,因为我还没有添加这且欢散最重要的一味料。”
宿绮云抬手,一只半乳白半焦黑、形容颇为古怪可怖的虫子从她的袖子里爬到了她的指尖,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里舒展开无数只带着吸盘的触手。
赫然竟是一只僵缕虫!
菩元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周身佛光隐约闪烁,显然是在见到了这至邪之物后,实难接受,差点就要一指点过去,很难才堪堪忍住。
宿绮云没有用僵缕虫的意思,此物至邪,却也难得,她将那只僵缕虫重新收好,才道:“对了,我还有一件意外收获的事情。你们可知,这王典洲,与赵宗里正,竟然还是姻亲关系。验尸的时候,我亲耳听到王典洲喊里正了一声‘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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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辛夷的眼前浮现了那一日提着食盒迈入县衙的温柔年轻少女的身影,少女五官秀丽,眉眼弯弯,和王典洲毫无半分相似之处。
“此事我倒是知晓一二。”菩元子倏而插话道:“还是姜大夫人见我时提及的,不过当时她用了‘义妹’这个词,想来与王大老爷没有什么血源关系。”
凝辛夷适时问道:“不知姜大夫人提及义妹,所为何事?”
“她托我如若有余力,照看她义妹一二。”菩元子道:“听闻她死讯后不久,我便急急下山来了府中,恰逢这位义妹大喜出嫁,又听闻所嫁之人乃是定陶镇里正,也算是良缘,应是不负姜大夫人所托。”
凝辛夷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她盯着菩元子看了许久,看的菩元子摸了摸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才幽幽道:“如果我没看错,赵宗比他的那位夫人年长起码二十多岁,你确定这是良缘?”
菩元子愣了愣,眼神里有些茫然不解,显然这位出家人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姜大夫人才过世不久,王典洲就急急将他的义妹嫁了出去。”凝辛夷道:“虽说不算要守孝三年的晚辈,却也从未听说过谁家中红白事办得如此密集。更何况,如今回想起来,你们不觉得那日赵宗的夫人来得有些蹊跷,就像是特意走了这么一趟,让我们看见她吗?”
她边说,已经边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要去见见她。”
窗外雪大,凝辛夷却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显然是想要夜入里正府。
玄衣也跟着她起身:“我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凝辛夷本想拒绝,但转念又想到了玄衣潜踪的一手好本事,点了点头:“好。”
“此香出自前朝皇室,本应早已失传,我也很想知道,王典洲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味香的方子的。”谢晏兮也起身:“分头行动。”
第85章
雪夜。
风雪漫天,凝辛夷拆了满头珠翠,挽了简单一个发髻,只留了两只最简单不过的银钗。
雪落在她的黑衣上,又因为她向前行的速度太快,而被疾风剥落,直至她轻巧地落入赵宗里正的宅院时,她的身上都未曾有一片雪真的停驻。
她回头,和悬停在阴影之中的玄衣对了个眼神,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位赵夫人的小院中。
寒冬时分,万物凋零,里正夫人小院的屋檐下独悬一盏红灯笼。
红灯笼的四周,却竟然还有零碎没有完全扯去的红绸,红绸有些破旧,却依然鲜红。
那红只散落在这位里正夫人的院中,像是一隅被隔绝的荒芜喜庆孤宅。
凝辛夷贴在门外的阴影之中,一手贴在木柱上,正要开鬼咒瞳术·月曈胧来看看屋内的情况,却听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小姐,你说,那平妖监的监使大人们今日会来吗?”是稚嫩侍女带着些忧虑的声音:“是不是小姐那日去送餐食的暗示不够明显?可小姐已经佯做抱病三日了,明天晚上姑爷怕是……怕是无论如何都要来了!小姐,你已经被磋磨了太久,如果监使大人们真的能救小姐的命,我愿意……我愿意冒死出府去递消息!”
“不必。我在等的,也并不是监使大人。”熟悉的温柔女声响起:“等不到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若是今夜无人,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她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笑意:“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等就好。”
那侍女有些不愿,却拗不过自家小姐,到底退了出来,掩上了门,还在庭院里很是担忧地回身望了一眼。
出嫁一年有余,在夫君的宅院之中,贴身的侍女却还称呼这位里正夫人一声“小姐”。
这事儿怪耳熟的。
看来这门婚事,哪里是赵宗里正所说的琴瑟和鸣和和美美,分明还有内情。
屋内烛火烁烁,散发独坐的少女神色宁静,像是在等待审判一般,迎接自己的命运。
她的眼瞳里一片鸦然的黑,面上虽然带着惯有的笑,眼中却殊无光亮。
直到她的房中倏而多了一片影子,一道身影从那片影子中浮凸出来,那日接过她手中食盒的黑衣少女静静看着她。
里正夫人的眼睛倏而亮了起来:“少夫人,您终于来了。我曾猜测,最终究竟会是您来,还是谢公子来。还好来的人是您。”
“你在等我?”凝辛夷看向她的眼睛:“那日我便觉得你的行为言辞之中多有刻意,却被其他的事打扰,没有多想。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你口中的阿嫂,竟然便是王典洲已故的那位姜大夫人。”
凝辛夷走过去,坐在里正夫人对侧的椅子上。椅边的茶案上,有一杯新沏的、还未凉的茶,显然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她将那茶杯握在指尖,杯身的温热与她周身的寒意骤而碰撞。
啪!
那薄如蝉翼的白脂玉茶杯,竟是就这样在凝辛夷指尖碎裂开来!
凝辛夷始料未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抱歉。”
里正夫人却怔然盯着那一片碎裂,脸上的笑容也像是那茶杯一样,慢慢碎裂开来:“少夫人您看,这茶杯,是否与我一样?”
凝辛夷手指微顿。
里正夫人倏而起身,不等凝辛夷反应,就已经在她脚边跪了下来,深深俯了下去:“求少夫人救我!”
凝辛夷搀她的手落了个空,听完她的话后,凝辛夷反而重新坐了回去,静静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少妇人,片刻,才道:“救你?”
里正夫人慢慢直起身,脸上满是悲戚,声音却清晰:“我本名衔月,承蒙已故的王老太爷收留,在王家大院长大,被王老太爷认为干女儿,从此名为王衔月。人人都说我命好,一个孤女却能一跃入了王家大院的门,从此衣食无忧,还能被称一声小姐。可……”
她闭了闭眼,才继续道:“人人都羡王家好,谁知王家才是世间最肮脏之地。”
凝辛夷没有打断她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这一生,真正快乐的日子,只有阿嫂嫁入王家后的那段时光。有她在,我什么也不用怕,没有人敢再来辱骂我,侵犯我,我终于活成了一个人的样子。阿嫂温柔,知书达理,教我识字,看账本,为我请了女夫子,日夜护我安眠,说世间谁说女子不如男。”王衔月眼中有了泪光:“只可惜,阿嫂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被扣上了善妒跋扈的声名,洗刷不清,不得不自请报国寺的高僧来将她封入院中。”
王衔月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直到今日,才有勇气将真相说出口来:“所有人都以为,阿嫂与兄长的数次争吵,是因为她妒忌兄长日日流连妾室归榣,十天半个月都不踏入她的房门一步,可事实上……阿嫂从来不在乎这些。我的阿嫂,她志在四方,绝非会被后宅这些争宠的琐事困住之人!”
“她与兄长争吵不休,甚至不惜动手,是因为兄长想要将我嫁给赵宗,而我不愿。”王衔月的眼中浮现了难以遮掩的、刻骨的恨意,她俯身再拜,音色已经转而凄厉:“我当然不愿!就算兄长自幼便将我囚于牢笼之中,请嬷嬷来教我房中术,教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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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侍人,再亲自将赵宗送到了我闺房的床上,我早已非完璧之身,我也不愿!”
饶是早已听过这事件太多的荒唐与残忍,凝辛夷却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手指扣紧,心头更是难以抑制地有了悲戚和杀意。
在听到侵犯她这几个字时,凝辛夷已经微微皱眉,本以为或许只是王衔月情绪激动之时的口误,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最不希望的那种意思。
跪在面前的少女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却已经为人妇一年有余,难以想象她口中之事发生时,她才年岁几何!
这哪里是兄长会做的事情。
王典洲那张发面馒头一样的面皮之下,分明是一颗禽兽不如的心!
王衔月膝行几步,距离凝辛夷更近,她面色惨白,饶是此刻这一室灯火通明,她的面容却更似想要索魂的厉鬼。
她一伸手,指向身后。
凝辛夷顺着她的手,看到了放置于高台之上燃了一半的红烛,看到依然悬于房梁之上的红绸,甚至那床榻之上放着的,也依然是水洗得有些发旧,却依然红得骇人的喜被。
她终于知道,踏入这间屋子时,那种奇怪的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阿嫂死后,世间再无人庇护我,我也终是被兄长塞入花轿,嫁给了赵宗。”王衔月闭了闭眼,眼泪终于滑过了她的脸颊,她满面屈辱地开口:“新婚当夜,他掐着我的下巴说,我既然这么不愿意嫁给他,他就要让我日日都当新嫁娘,让我时刻记着,嫁给他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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