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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0-17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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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何呈宣抬手接过,在指间转了一圈,认出来这是什么,蓦地笑了一声:“昔日高风峻节的谢家家主,竟也会与司空家的虚芥影魅为伍。”

    谢尽崖面色不改,像是没听到一样站在原地。

    一道三清之气注入,虚芥影魅的留影珠中,有影魅生前“看”到的画面一一呈现出来。

    先是王家大院中的宁院发生的一幕幕,直至一张娇艳明丽无双的芙蓉面冷冷看过来,抬手将这只虚芥影魅的眼珠子抠了出来,然后一脚踩碎灵体。

    “你家大公子不愿意继续与我们合作的事情,我听说过了。”何呈宣的眼瞳里闪烁着肆虐的光:“这就是凝家三女?不是说对老凝说一不二听话得紧吗?这看起来,也不像啊。”

    谢尽崖却道:“那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三年前就死了,我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断气的。”

    何呈宣蓦地抬眉,仔细看了谢尽崖许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意外之色,戏谑道:“难怪你和老凝能进一家门,要论虚伪,这天下又有谁能比得过你们,司空遮自诩心思深沉,却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输得不亏。不过,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谢尽崖又扔了一颗琉璃珠子过去。

    便见双楠村中,无数被挑生蛊附体而失去神智的人群之中,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老实面孔挣扎着抬起手来,将一个包裹塞进了一个穿着平妖监官服之人的怀中。

    何呈宣神色平平:“所以呢?”

    “宣威将军位高权重,当然不知道此人乃是你麾下一名小小武卒,最擅奔袭,自然也最擅逃命。”谢尽崖看着那一隅包裹:“不过,再不会低头看士卒,宣威将军也总能认出来这包裹的布色吧?”

    如今,何呈宣已是大徽朝的平北候,早已不是大邺的宣威将军。

    谢尽崖如此唤他,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何呈宣再去细看时,眼瞳终于一缩。

    因为那包裹的布色,赫然正是彼时他麾下宣威左军的军服布料!

    何呈宣的眼瞳带了猩红,他近乎阴狠地盯着那一角包裹:“这里面……”

    说到一半,他又轻轻舒出一口气:“一名武卒罢了,手上又能有什么呢?”

    “的确如你所说。只是,平北候敢赌吗?”谢尽崖面无表情地弯了弯唇:“倘若那包裹里,真的有什么呢?”

    何呈宣粗糙的大手慢慢握成了拳,那枚虚芥影魅的琉璃眼珠子眼看就要不堪重负,碎裂一地,他却蓦地松开了手:“我为什么要赌。既然这不是你儿子,凝家三女也不过一个庶女,死了也就死了,你说呢?”

    他常年握兵刃而骨节格外粗大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敲:“至于这个平妖监的小监使,一并杀了就是了。如今天下,天灾人祸,妖祟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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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九方青穹知道了真相,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小监使为难我?”

    “那是闻真道君的大弟子,不好杀。”谢尽崖冷硬道:“如今他们已经向着神都的方向来了,事情若要闹大,不好收场,要杀尽快。”

    言罢,谢尽崖重新带上了兜帽,就要向门口走去。

    身后,何呈宣的声音阴沉道:“老凝知道吗?”

    “他杀了三次,都没成功。”谢尽崖头也不回,道:“如你所说,一个不听话的庶女而已。”

    *

    “满庭,咱们这样真的好吗?”元勘将两匹马鬼鬼祟祟地藏进马厩里,又连贴了数十张匿踪符:“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咱俩这算不算助纣为虐?”

    “不算。”满庭面无表情道:“最多是推波助澜。”

    元勘噎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词儿。算了,为了师兄,推波助澜也好,助纣为虐也罢,但是你说,师兄这招能有用吗?”

    满庭没理他,只是目光遥遥向着三清观外的方向望去。

    观外,两人正在对峙。

    “善渊师兄,一定要这样吗?”凝辛夷看着面前的一辆马车和一匹马,忍不住舔了舔牙根:“偌大一个三清观,真就一匹马都没了?”

    善渊坐在马车前,一条长腿闲闲地落下来,曳影剑和那柄总是背在满庭背后的长刀都平放在他膝盖上,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谎话:“没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去神都,要么自己走回去,要么上你的马车,要么与你同乘一匹马?”凝辛夷不可置信道。

    “看来是这样的。”善渊颔首:“委屈师妹了。”

    凝辛夷深呼吸,用荒谬无比的眼神看了善渊片刻,转身就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她才说了绝不会原谅他,他居然便藏了马,厚颜等在此,逼她与他同路?

    他是疯了吗?!

    不过是一段驿站的距离,即便实在是遥远了些,她多花费些时间,也未必走不到!

    只是凝辛夷才踏上官道,倏而又停住了脚步,大步折了回去。

    “这马车乃是平妖监给我们的,不是你的,也不算是我的,凭什么我就要拱手让给你?”凝辛夷拧眉道:“你下来。”

    善渊掏了掏怀中,露出一隅包裹:“凭这个?”

    正是程祈年机关木球里掉出来的证物。

    凝辛夷勃然大怒,将程祈年交予她的有关何呈宣通敌叛国的包裹也掏了出来:“我也有!”

    善渊不言不语,只是一摊手,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也有,我也有,你不想让,我也不想。

    凝辛夷:“……”

    ……

    马车碌碌碾过官道。

    凝辛夷咬牙切齿地坐在车厢里,车前驱马之人的高马尾在风中摆动出漂亮的弧线,窗外的风景向后退成了一条长长的动线。

    神行符贴满了车厢和马身,这样一路东进,大约只需在路上过两夜,第三日傍晚便可以抵达神都。

    不过三天时间,为了尽快回到神都,她可以忍。

    她先是正襟危坐,严阵以待,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戒备,但小半天过去,善渊竟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前,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有风偶尔掀起车帘时,能看到他半个宽阔的肩头和飞扬的发,倒像是真的在认真做她的马夫驱车,满心只有赶路。

    凝辛夷心底尚有狐疑,却到底稍微放松下来。

    一放松,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疼。

    从进入三清观见到菩虚子道君开始,她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之中,心绪大起大落不说,落入长湖底后,一夕找回了往昔的那些失落的记忆,她的脑中多了一块被填满的感觉,让她头晕目眩。更何况,她的境界更是一下子暴涨,还未稳固适应,又与凝二十九动了手。

    马车的颠簸平稳且有韵律,凝辛夷不知不觉歪斜了身子,靠在矮几上,沉沉睡着了。

    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 平稳,善渊才侧过头,深深看了车厢中的少女一眼。

    凝辛夷这一觉睡得极安稳,甚至连梦都没有做。等到她有些恍惚地醒来时,蓦地直起身,被衾从她身上滑落,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张床上。

    善渊坐在稍远处的窗边,支起一条腿踩在窗台,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夜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转过头来,并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只简单解释道:“马饿了。”

    跑了一整天,人能坚持住,马却不行。

    凝辛夷翻身而起,想说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善渊却已经起身向外走去:“我去隔壁。”

    凝辛夷的话噎住,却又想到了什么:“既然到了驿站,总能买到马了,你且歇息,我先走一步。”

    善渊没有阻拦她的意思,只是看了眼窗外的天,在凝辛夷将要与他错身时,轻轻让开了一点,然后才道:“明日是朔月。”

    凝辛夷的脚步猛地顿住。

    门外楼下有其他客人行酒令的声音传来,隐隐绰绰,又有高谈论阔与大笑声,那声音穿透门板而来,隐约几个词句落在门内两人的耳中。

    “……听闻平北候班师回朝……”

    “如今大徽,若轮军功,谁能及……”

    “……呸!不过一个三姓家奴罢了!”

    “休得胡言……圣眷正浓,不要命了你!这可是官驿!”

    凝辛夷只觉得放在三千婆娑铃中的包裹滚烫,连带着铃铛都变得灼热,那血书像是真的化作了漫天的血,冲入她的脑中,让她刚刚触碰到了门的手猛地一缩。

    平北二字,唯赐予平北将军何呈宣一人,如今,他竟已经封侯。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又是一个朔月之夜。

    过去她一直以为,朔月之时,月隐云遁,满目皆黑,正是天下魑魅魍魉妖祟横行之时,她体内封印的妖尊因而妖力暴涨,撼动封印,这才会引发她周身的三清之气紊乱,非剑匣不可压制。

    可如今,记忆归位,真相大白,她体内没有封印,所被封印的,乃是她的记忆,而这封印,也已经被解开。

    理论上来说,她不应该再惧怕朔月,朔月之夜对她来说,理应与其他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可她不敢赌。

    距离神都越近,她越不敢赌。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多,也太过重要,至少现在,她不能出一点差池。

    凝辛夷挣扎片刻,到底还是收回手,转身走了回去,沉默地重新躺下,扯好被子。

    然后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善渊,逐客之意非常明显。

    善渊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扯起了一抹笑意,向外走去,轻轻合上了门。

    等他到了房间里,合拢房门的几乎同一个刹那,他蓦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但很快,那血上便燃起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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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将地面上的那一点血渍燃了个干净。

    善渊面无表情地踉跄向前,直至跌坐在床,再吐了一口血。

    过雁门郡的这一路,他见苍生,为流民燃不灭之离火,可那些火虽然离体,但只要燃烧一刻,消耗的便是他的气血与生命。火烧不息,他便如坠炼火地狱一日。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缓慢地倒在床上,疲惫地合上眼,手中却依然掐着一个诀,不让这样的痛因为结契而枯荣转轮到凝辛夷身上分毫。

    他要想个法子,将这婚契解了。

    ……

    墙的另一边,已经睡了一整觉的凝辛夷毫无困意。

    等到门关上,她又转了回来,沉默地盯着合拢的木门看了许久。

    善渊师兄不说,她也知道他的用意。

    此去神都,即便两人口中一字未提,却也都知晓其中凶险,善渊师兄连满庭和元勘都没带,显然是怕这两个从小陪伴在身边的师弟们被波及。

    他藏她的马,逼迫她与他同行,自然也是因为看出了她破境后境界不稳,加之朔月将近,他……不放心她。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心里才更痛,也更难和解。

    她不能欺骗自己去否认他的真心,也不能饶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驿站之中,用的是蜡烛。

    有细碎轻微的火声噼啪,门外的喧嚣渐低,烛光也暗淡下来,隔音并不非常好,有不知哪一间客房的客人打起了震天的呼噜,吵得人不得安宁。

    凝辛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甩了一张隔音符,这才清净下来,许久,她又有些发困,慢慢阖上了眼。

    可也正是这张隔音符,让她正好错过了楼下小二惊恐的一声大喊。

    “走水了——!走水了!”

    等浓烟渗透楼板,凝辛夷蓦地注意到窗外的火光,翻身而起,撕掉隔音符时,驿站内外已经是一片人仰马翻,哭喊连天,混乱不堪。

    凝辛夷推开门,一阵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她飞快扯了帕子在水中一捞,掩住口鼻,折身去推窗时,却骇然发现,那看起来并不多么坚固的窗子,竟然纹丝不动!

    她拧眉再推,这一掌用了三清之气,却依然没有推开。

    凝辛夷面色骤沉。

    这个世界上没有太多的巧合。

    几乎是顷刻间,她已经断定,这场火八成是冲着她来的。

    下一刻,她倏而又想到了什么,目光猛地向着隔壁房间看去。

    不对,她因为半睡半醒和隔音符而没有听到屋外的动静,善渊师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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