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江协办一席话,还真是令在下醍醐灌顶啊。”
江淮景眯起眼睛扫量他,嗤了声,“几句闲话己见,还真叫你严肃起来了,你是做了什么心里过不去的事么?”
梁颂年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从北疆回京之时,心思坚定,目标纯粹。一晃半载至今,牵涉过多,也似被叶障目。近日四处逢迎,虽公事所趋,却离不开各党各势,险入泥沼。”
他说着叹了口气,向江淮景拱手道:“幸得临川兄开解,拨云见日,除却烦恼,明定心智。”
“行行行,”江淮景听不得他矫情,“你试探也试探了,既知我无私心利用,现在可以坦诚相待了吧?”
梁颂年深深看了他一会儿,方道:“我去承阳时,你便猜到了我想翻裴氏旧案吧?”
江淮景神色一滞,须臾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查事,我想不知道也难吧?”
梁颂年不接他这话茬,自顾自道:“我去承阳前,心里也没什么底,更是不知道事情会走向哪,所幸有惊无险,竟超乎意料的顺利。”
江淮景嘴角抽了抽,“只是超乎意料?你不觉得这事随心随的太诡异了吗?”
“是,我是觉得。”
梁颂年如实道:“所以陈县令的供词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非我所为,更非我所控。”
这下江淮景懵了。
未等开口,又听梁颂年道:“在我像你这般疑惑之际,有人向我主动坦白了,说他也想重审裴氏谋逆案。”
江淮景略微一想,“林中丞?”
梁颂年摇摇头,遂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
江淮景一惊,心下了然,脑袋却乱成了浆糊。
忽然间,气氛肃然了起来。
江淮景从桌案旁抽了张新纸,抬手将其撕成八个小块,遂拿笔着墨,逐一落字。
分别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皇和相。
江淮景写完后,收笔搁置一旁,将这八张字条转向梁颂年,“你年初归京之际,便有心入仕,当时定是多方了解过朝堂大局之势吧?”
梁颂年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废话,盯着桌上的几张纸稍加思量,伸手将写有皇和相字的两张纸分至两侧。
又将写有礼部、刑部的字条拨到左侧皇字下,将写有户部、工部的字条拨到右侧相字下,唯剩余吏部、兵部不为所动。
江淮景见之一笑,手指点在吏部、兵部两张字条上,抬头道:“这是为何?”
“临川兄身处吏部,自然知道此间各职各有依附,势力不等又互相制衡,非一方所控也。”
梁颂年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散无落点。
“当初瑶瑶有心助我入仕,私下引导你设局,推着我在入赘风波未消时就去了吏部,连我爹都以为是林相刻意为之。
如今想来,她是通过当年裴氏与旧吏部尚书周博鸿之间的联系,知道周波鸿不经查。
以春闱舞弊将事情闹大,不仅吏部局势明了,更是让我冒出风头,好到陛下面前为我请命。”
这话倒是叫江淮景意外,毕竟他对此事的认知还停留在雨夜两人饮酒相谈,不过既然聊到这了,他不问白不问。
“可若是为了助你入仕,当了林氏女婿还愁没有机会么?何必这般折腾,还费力不讨好的与你多番至气。”
“是啊,如此折腾,”梁颂年叹了口气,“我也是自承阳回来后才想明白她为什么的。”
江淮景催道:“知道就快说!”
“我兄长的死并非意外,这是我从北疆重返京都朝堂的原因,也是瑶瑶助我入仕的原因。”
江淮景直接站了起来,“什么?!”
梁颂年瞥他一眼,“至于这么激动嘛?难不成你也觉得我兄长当初是因无能而败战的?”
“不是,”江淮景思绪一乱,嘴上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了,“启年大哥绝不会是当初传的那般,只是,只是……”
他只是个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无奈话锋一转,问道:“所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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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摇摇头,“我也还不清楚原委,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裴氏所为,所以我必须让这已经封档的旧案重启。”
“那知瑶是通过裴氏知道启年大哥有冤,才想助你入仕为他翻案申冤?”
江淮景眉头拧成了一团,“可她为什么要暗自帮你,又为什么避开林家?”
梁颂年默了默才道:“她有难言之隐,与我交代这些已是不容易,我不想再去逼她。”
他说罢,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何况林氏朝堂关系复杂,当年与裴氏之间或许有过什么隐情也未可知。”
江淮景尝试消化这些信息,深深地吐了口气,坐下时道:“又招你入赘,又不要你与林家混为一谈,还真是挺矛盾的。”
梁颂年听言一哂,“万事开头难,我梁家没落多年,不借林家的势怎么能走到现在这步。”
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了句:“承阳归途遇刺两回,想来我要走的路在京都也不会太平。这样一看,相府自然要比梁府安全些,招婿过门也定有夫人担忧我而护我的这层意思。”
“我呸!”
江淮景啐了他一声,“有话说没说了?少在这恶心我。”
“还不是你将好好的话扯这么远的,”梁颂年忍笑回了这么一句,将桌上的吏部往前推了过去,“吏部你比谁都清楚,就不必多说了。”
紧接着,他将手按在同样停留中间位置的兵部,犹疑道:“兵部…我身为局外人也没那么清楚,大概看起来像是更加复杂化吏部。”
江淮景点点头,便见梁颂年伸手又将左侧皇字底下的刑部拨到了右侧。
“户、刑两部因假-币案洗牌,主导的是林氏长子,户部先改,到了刑部时,能用之人太少,从而将林氏次子换了过去,这事……临川兄如何看?”
江淮景盯着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好一会儿,遂往后一仰,闭上眼似在养神,许久才缓缓道:“历朝历代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局面,无非是帝王有为,将权力收回手中,反之成傀儡也。”
梁颂年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隐约觉得这事背后并没有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依你之言,谁都明白的道理,林相为何仍要冒进,仿佛要带着林氏一族自取灭亡般。”
两人思绪又到了说不下去的地步,双双沉默半响,几乎是同时开口:“裴氏?”
江淮景哑然失笑,“这人死了还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波,还真是叫我等开了眼。”
梁颂年沉了口气,“既然陛下想翻出旧案,我也想为兄长申冤,那就且先走一步看一步,总会越来越清晰的吧。”
话音未落,梁颂年已经站了起来,“话说多了口干舌燥,你这没茶没酒的下次就别邀我来了。”
未等江淮景开口回怼,他又颇为严肃地,悬空指了下写有兵部的字条,“这个地方,还请临川兄多留意。”
35、逛街
◎最后一个音节被柔软的吻堵了回去◎
林知瑶在家门口遇到了梁颂年,这倒是个意外。
“爷今儿个倒是回的早!”银花在林知瑶身后小声道。
林知瑶回过神儿,也低声回她:“天都黑了,怎就算早了。”
两人一言一语间,梁颂年已经走到了眼前,虽眉眼含笑,仍盖不住面上的疲惫之态。
林知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梁颂年的手就递到了眼前,她莞尔一笑,十分自然地将手搭了上去。
连日多忙,两人仿佛自许久没有如此闲适的独处了。
就这样牵着手默默往院内走了一段路后,林知瑶忽然道:“要不要去街上逛逛?”
梁颂年侧头,又听她道:“夜市出了不少新花样,京都啊,早就在你去北疆前要繁华多了。”
“是吗?”梁颂年浅笑道:“那当然要去看看了。”
入夜后,京都街上星星点点的燃起灯火,各式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流光溢彩,越是繁华处越是人流如潮、笑声不断。
别说梁颂年,就连林知瑶也因身份地位所束,许久没有来这嘈杂纷乱,或有安全隐患的京都夜市闲逛了。
不过那些偏爱新奇热闹的贵女,倒是会乔装打扮,从而潜入其中,只为图一时之乐。
林知瑶也可以那么做,但她没有。
裴氏覆灭前,压在她心里的积怨太多,裴氏覆灭后,她与梁颂年的摩擦不断,总归是没有心情的。
可此时,她与梁颂年手指交缠在一起,于人潮中穿梭前行。
他们能感知对方手心的温暖和亲昵,还有无形中逐渐浓烈的爱意。
林知瑶曾经惧怕的那些东西,仿佛都在一次次向梁颂年崩溃的坦白与争吵中,渐渐消失远去。
她并未好好地向他坦诚过,可他却好像什么都懂了。
“喜欢哪个?”
林知瑶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面前是眼花缭乱的花灯摊位。不止有细致多样的花灯,还有形状各异的兔子灯、蝴蝶灯、金鱼灯……
“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林知瑶佯嗔了这么一句。
“你这话倒是奇怪,”梁颂年微笑道:“我看街上人手一个,难不成都是来哄孩子的?”
林知瑶左右看了下,果如梁颂年所说,未等她再开口,梁颂年已经和热情推销的摊主,你一言我一句的付了钱。
“欸,我不……”
林知瑶话没说完,手里就被塞了兔子灯。
梁颂年从她身侧绕道正前,上下打量着林知瑶看了又看,嘴角衔笑,不知在得意什么。
林知瑶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上前一步去拉他的袖子,瞪道:“不过提个灯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灯火纷杂,晃了我的眼,竟瞧着这兔子灯和你神态颇似。”
林知瑶低头看灯,皱眉道:“这圆鼓鼓的哪像啊!你还真是叫灯迷了眼!”
梁颂年低头凑近她,耳语道:“你小时候脸就是圆鼓鼓的,确实挺像的。”
跟在身后看热闹的银花并未听见梁颂年这句调笑,定睛看了林知瑶手提着的兔子灯好半响,忽然顿悟道:
“夫人就是属兔子的!这花灯栩栩如生,很是灵动呢!虽说不上来,还真有些像的!”
林知瑶刚听完梁颂年的话,紧接着便听见银花这句,转头气道:“你,你——”
“既然是出来溜达闲玩的,你也去逛逛买些喜欢的小玩意儿吧。”
梁颂年从腰间摸了一把银钱,伸手递给银花,打断了林知瑶的情绪。
银花没立刻接下,而是用眼神请示林知瑶。
林知瑶一直当金银花为姐妹,自不会过分管束,何况刚刚是梁颂年闹她,与银花是扯不上多大关系了。
林知瑶伸手将梁颂年手心的银钱全塞给了银花,转身又去他腰间摸索,嘴里念叨着:“要大方就多给些,别藏着掖着。”
梁颂年被她上下其手摸的发痒,笑着躲道:“都给了都给了,随身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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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碎钱罢了,真是没有了。”
林知瑶这才作罢,转头对银花道:“去玩吧,若是相中了什么钱不够的,就叫店家记我的帐,回头叫他们去相府要去。”
得了主子准话,银花瞬间笑开了,点头答应着,转身就没入人流中去了。
“欸,”林知瑶在她身后喊着,“我们顺着这条街绕一圈就回去了,你一会儿不用来寻我们,直接回家去就行!”
“好——”银花声音远远的应着,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梁颂年的手又顺着林知瑶的臂弯滑了下去,再次十指相扣。
“咱们也走吧,我的兔子夫人。”
林知瑶怒瞪他一眼,“喂!”
梁颂年显然是没被她这一声威胁到,仍不管不顾道:“兔子多可爱,干嘛生气。”
林知瑶不自然的咳了咳,嘴里嘟囔道:“多大的人了,还什么可爱不可爱的,叫旁人听了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这样啊,”梁颂凑到她耳边道:“那我只偷偷说给夫人听好了。”
林知瑶顿时红了脸。
经过刚刚这一遭,林知瑶闷头走了好大一段路都没再理梁颂年,后者多次试图开启话题失败后,无奈只能牢牢抓住对方的手引路。
然而没走一会儿,梁颂年就停下了脚步。
起初林知瑶并无反应,直到听见梁颂年在向摊主询价,才愕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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