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异样。
“寻常人是闻不出来的。”乐易说道,“而那个姚氏,恰好就是内宫掌香案之人。”
“今日帐中侍奉的宫人与寺人,我也都盘问了。”乐易又道,“长公子在举行冠礼之前,特意让姚氏侍奉。”
“据辅佐王后的女官曹氏说,姚氏曾侍奉过辛夫人与长公子,也就是说,在冠礼开始之前,长公子就已经不对劲了。”乐易继续推测道,“所有的一切都和姚氏有关。”
“可是姚氏死了。”辛吾皱眉道。
“投毒,禁歌,破坏冠礼,让公子冉在所有人面前成为众矢之的,一个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乐易说道,“辛夫人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当不会有宫人忌恨才是,所以我推测她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辛吾摸着长须思索了片刻,“长公子的冠礼,是王位之争啊。”他与乐易对视了一眼。
“会不会是其他几位公子。”乐易压低声音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辛吾道,“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一个人。”
“谁?”乐易瞪着眼睛问道。
“王后。”
——内宫·阳华殿——
姬蘅从昭阳公主的宫殿中离去后,便来到了燕王裕的寝宫,阳华殿。
一众御医正在为昏迷当中的燕王裕施诊。
“王后。”
“大王如何了?”姬蘅走进殿内,问道为首的御医。
“大王的脉象已经平稳下来,只是何时醒来…”
“我知道了。”
姬蘅没有离去,而是守在了阳华殿内,一直至深夜,直到燕王裕从昏迷中醒来。
“你…”看到这位年轻的王后,竟坐在自己身侧,燕王裕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大王不必惊疑。”姬蘅回道,“妾,只是代替阿姊,做好一个继室该做的本分而已。”
此时的燕王裕心乱如麻,因为身体的缘故,太多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同时他也开始深思,一旦自己真的出事,那么眼前这个齐国公主作为王后,便拥有极大的权力,这是周王朝的礼制所赋予的权力。
“寡人记得今日…”燕王裕突然想起来什么,“冠礼。”
“公子冉呢?”他问道姬蘅。
姬蘅看着燕王裕眼里的怒火,于是回道:“长公子在昭阳公主哪里。”
“昭阳?”
“今日冠礼,她怎会在昭阳那里。”
“她中毒了。”姬蘅回道,“所以才有今日大王看到的那一切。”
第024章 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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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在灯火摇曳的宫殿中,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少年,隐隐约约听见了父母的争执声。
“冉儿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一向和善的母亲,眼里却充满了愤怒,似乎已经到达了她不可忍耐的极限,“这个伤会永远伴随着她,就像噩梦一样,会让她时常想起,大王还要继续隐忍吗?”除了愤怒,还有埋怨,埋怨丈夫的退缩。
“夫人,齐国现在称霸九州,就算我们有证据…”尽管丈夫也十分心疼,但是出于对国家利益的考量,他的理智战胜了那份对子嗣的情感。
“他只是诸侯王,我们可以向掌管天下的周王室请求主持公道。”她再次向丈夫提出了建议,希望可以得到回应。
“没有用的,齐国既然敢向周王室问鼎,便可见天子势微。”
“究竟是没有用,还是你不敢!”面对丈夫一而再再而三的畏缩,她彻底怒了,并大声吼道,“面对齐国,你一忍再忍,承诺我们母子的事永远都在往后延。”
“这件事明明知道原因,明明知道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可如果连我们都不能够为她主持公道,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她的心结,她会被永远困在那里的。”她流着泪,伤痕累累的心口,在滴着血,她希望丈夫能够理解,“就像你和我一样,被一些过往牢牢缠住,永远活在痛苦当中。”
“君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那样。”她拽着他的衣袖,似在哀求,“哪怕只是求得一个说法,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胡人犯境,我不能拿燕国来冒险,即便他是我的孩子。”丈夫却狠狠的向她浇了一盆冷水。
在这一刻,那颗早已凉透的心,彻底死去。
“我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说法,可你就连尝试都不愿意。”她绝望的看着丈夫,往日被辜负的种种在这一刻全部忆起。
“我可以从其他的地方补偿你们。”丈夫不忍她如此伤心,于是想要补救,“我替子冉选了一块封地,在云中,我会提前为他封君,举行冠礼,向朝野宣告,由他作为燕国的继承人。”
“可你明明知道我们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她红着双眼怒道,“你自以为是的那些恩赐,没有人稀罕。”
“够了!”他皱起厌烦的眉头,开始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
“我才是够了,我受够了,忍够了。”她反驳道,怨恨道,绝望道,“你连公道都不敢争取,我还能指望什么呢。”
这样的话,无疑是刺激到了他作为王的自尊,强忍已久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
啪!——
巴掌的声音响遍了整座宫殿,而这样的争执,就发生在她的榻前。
他看着摔倒在地的妻子,忽然有些后悔,这是第一次动手,他本想要去搀扶,但是却被心中的怒火压制住了,这一刻,他以君王的姿态冷漠道:“你不要仗着我与你的患难之情,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
“寡人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任何事情,我所考虑的,都不会是私情。”
“哈哈哈哈!”她趴在地上突然放声大笑。
笑声让他错愕,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模样,“阿容?”
就像跌入谷底,侥幸存活下来的残躯,眼眸失去了仅剩的一丝光泽,变得无比黑暗。
他变得惊恐,甚至是有些后悔,于是蹲下来想要安抚,“阿容。”
“别碰我!”
“你得到了你最想要的,却把我们困在这里,只为了成全你自己,成全你的美梦。”
“你在说什么啊?”他看着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妻子。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亲手将你的梦…”她瞪着充血的双眼,眼里满是仇恨,“撕碎。”
“我要你后半生,在后悔与痛苦中度过。”】
“不要丢下我。”
“母亲!”
子冉睁开双眼,从噩梦中惊醒。
“阿兄。”一直守在榻前的昭阳公主,许是看出来了她的不安,于是学着母亲的口吻说道:“你不要害怕,是我,没有人会来的。”
子冉这才发现,与母亲如此相似气息的,是自己妹妹昭阳公主。
她伸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现在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手足至亲,随后失声痛哭了起来。
感受到了兄长从心而来的悲痛,昭阳公主同样的也伤心了起来,但她却没有落泪,反而安抚着。
“阿姊。”她用力回应着兄长,在她耳畔轻声喊道,“没关系的,昭阳还在啊,即使她们都离开了,昭阳也不会走的。”
“中毒?”燕王裕大惊,随后拖着病体让自己强行精神起来,“他怎会在冠礼上中毒。”
燕王裕似乎有些不信,对于国家的治理与秩序的维护,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不相信有人敢在自己的眼底做出这样的事,“他是寡人的长子,何人敢在冠礼上加害于他。”
这样的自信,让姬蘅感到与自己面对父亲时极为相似,作为君主,作为父亲,齐王姬舍与燕王子裕,有着共同之处,那便是在出事后的第一时间,所想到的,永远不会是孩子的安危,而是他们的统治。
准确来说,是他们自己。
因而她既羡慕子冉,也同情于她,得到关爱的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压力。
而这份看似关怀的爱,一直是伴随着有条件的。
又因为子冉的身份,夹在君与臣之间,在这样的逼迫下,变成如今这般,便也不奇怪了。
“大王难道在冠礼上没有发现吗?”姬蘅问道,“云中君中毒的迹象。”
燕王裕是为子冉亲自加冠之人,两次加冠的近距离,他都没有发现子冉身上的异常。
因为他和辛吾一样,所关注的只是冠礼,只不过他比辛吾多了一项观察,那就是子冉的态度与眼神。
选定子冉为继承人的同时,并没有减少他心中的提防与警惕。
“什么样的毒,寡人不曾发现他有异样。”燕王裕说道。
“冠礼时,云中君的冲动,并非出自本意。”姬蘅道。
燕王裕回想起冠礼,脑海里只有长子对自己的质问与不敬,“第二次加冠,寡人将象征燕国王权的宝剑赐与他,可是他却拿这个反过来要挟寡人,向寡人求证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难道你说的中毒,是这个?”
“这怎么可能是中毒。”燕王裕固执己见道。
“有一些草药,可以迷人心魄与致幻。”姬蘅回道,“尤其是对于心神本就不安定的人来说。”
“不过…”姬蘅看着燕王裕,眼神淡漠,“在大王眼里,云中君苦苦哀求而不得的答案,竟是毫无意义的吗。”
“人都死了,往事已不可追,还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燕王裕挑眉回道。
“若所有的事情都要讲究意义,那么世上的人都会被困住,终日郁郁寡欢。”姬蘅说道,“在大王眼里,云中君在冠礼上的所为,是要挟,是藐视君上,是忤逆不孝,可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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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君的眼里,他就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心结打开而已。”
“如果她真的像大王所提防的那样,就不会在冠礼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她的眼里,血脉亲情大于一切,包括权力。”
“或者对于云中君而言,权力从来都不是她所需的。”
对于王后的话,燕王裕彻底震惊了,“你…”
挚爱当年的话一直封存在他的脑海中,与今日姬蘅所说的,如出一辙。
他甚至在姬蘅的身上,看到了子冉生母的影子,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摸一样,以至于让他有所恍惚,也想起了当年的很多事,包括亏欠与愧疚,“我想,我明白我的儿子,为什么执着于你了。”
燕王裕醒来的第一件事,本是想要严厉惩治子冉,因为冠礼上子冉的表现让他很是不满与生气。
从子冉接剑之前向他发出质问时,他就在压抑心中的愤怒,与后悔自己的抉择,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想让子冉作为继任者了。
甚至已经在心中开始谋划更改继承人选,而第一步要做的,便是铲除一直拥护子冉的国相辛吾。
但他没有想到,醒来后会看到王后在自己身侧照顾,更没有想到王后会同他说这些话。
尽管他都明白,但从她人之口听到时,他的内心是颤动的。
关于子冉的生母,他更多的是后悔。
【“你疯了吗,她们会死的!”他狰狞的吼道眼里充满了急切。
“对,我就是要把她们一起带走,与其让她们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我要你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我要让你痛苦。”
“永远。”】
燕王裕忽然感觉头昏脑涨,昏迷时,脑海中的梦一直挥之不去,“他怎样了?我的孩子。”
他看向姬蘅,以一个父亲的口吻问道。
第025章 医术
“昭阳公主在照顾她,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姬蘅回道燕王,“在受到逼迫的同时,幸而她还有一个妹妹能够相互扶持,否则这些年,如果只有她自己,恐怕就不是疯,那么简单了。”
“逼迫?”燕王裕发出了质疑,似乎不太认可姬蘅的话。
“或许大王觉得不是。”姬蘅说道,“包括辛相,你们都是云中君的至亲,可是今日的冠礼,你们有谁是真正在意云中君的,无论是大王,还是辛相,在意的都是冠礼能否顺利举行,也就是冠礼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姬蘅的话,让燕王裕若有所思,但并不是对自己的反思,而是对于子冉的亲舅舅辛吾,在他的眼里,不管辛吾与自己多么交好,但终究都是外人。
而这些年,辛吾对于子冉的关怀,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个亲生父亲。
在经历过病痛,知道自己活不长之后,燕王裕的疑心便也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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