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不过很久以后她才明白, 之所以家里人愿意出不菲的拍照费用留下那张照片, 是因为姐姐要离开家, 南下务工, 以后可能也很少回来。
九十年代, 普通农家供不起几个孩子同时上学,更何况那是长女, 时代和贫穷的双重牺牲品。
从邻居乡亲的只言片语里,白落竹渐渐知道,姐姐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给弟弟妹妹交学费买衣服。
她开始变着法子藏起姐姐为数不多的行装, 姐姐柜里的衣服每天要不翼而飞好几次。
小女孩天真地以为, 只要姐姐找不到自己的行李, 她就不会走。
但七岁的白落竹什么也改变不了。
姐姐最终只是在村口蹲下,像往常那样刮刮她的鼻子, 而后转身离去,坐上那辆满屁股灰尘的私营小客车。
这一去, 便是杳无音讯的十六年。
从那以后,白落竹再也没有见过白落梅,她变成一个名为“姐姐”的符号,活在记忆里。
九十年代通讯落后,家里人也没别的办法,最初还托同在南粤务工的乡亲父老留意留意,但年深日久,一点白落梅的痕迹也没有,便渐渐断了念想。
这个人存在的印记一点点被抹去,直至成为家里不成文的禁忌。
十六年过去,时代的车轮碾过所有人。神农架开始轰轰烈烈的景区开发,家里也渐渐有余钱翻修居住几十年的吊角楼,族中同辈的兄弟姐妹都在外工作,少有回乡。
一切都在向前奔跑,只有作为小妹妹的白落竹毕业后选择回到村里。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仍然抱有几分妄想。
姐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只是简单随意的叮嘱。
说话的人自己也不会想到,那可能是她留给世上至亲之人的唯一字句。
“阿竹,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乖乖的,替姐姐……考大学!”
姐姐的手久经农活,温热干燥,落在鼻子上的肤感有点粗糙,指尖离开后很久,她还会痒痒的。
十六年过去,没有人再对她做过类似动作。
直到现在。
满地暗红的血色里,白落竹低头呆坐。
整座钟楼仍在震颤,黑暗如冰冷的铁手,攥紧她的心脏,血肉挤在一块,皱得硬生生发疼。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位善良的野人朋友。
野人为救她而死,她心底的歉疚与悲伤还未褪去,渐渐被更为浓厚复杂的情绪所覆盖。
艾沙面有不忍,默默地伸手,轻抚着白落竹单薄的脊背,帮她护着头部,以免被碎石砸伤。
年轻女孩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擦干泪水,努力抱紧野人渐渐变凉的身躯,艰难翻过它的脖颈,凑过去细看。
她还不相信,命运会对她、对姐姐如此残忍。
“怎么了?”陆霜见她神色有异,体贴地将矿灯凑过去给她照明。
野人原本有一身漂亮的红棕色毛发,无论在雪中还是黑夜,像火在烧,浓艳热烈。如今颈后的毛发血迹干涸斑驳,混着泥土尘灰,黯淡肮脏。
仿佛想印证内心的某种猜测,白落竹细心地拨开长毛,直至露出皮肤。
她张着嘴,颓然跌坐在狼藉的地上,全身神经质地发着抖。
雪白光照下,皮肤上赫然有一抹暗红色的胎记,呈卵圆形,像一片飘落的树叶。
“姐姐……”
野人有名字。她叫白落梅。
她拨开姐姐脸上的乱发,用衣袖擦净斑驳的血,露出她早已不成人形的五官。怀里的身躯渐渐僵硬,褪去温度,她反而抱得更紧,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留住一息尚存的希望。
“姐姐……”她下意识咬紧唇,瞪着茫然无神的眼。
站在她身后的其他人大惊失色,手足无措。
天花板上的碎石仍在坠落,砸在地上碎裂成齑粉,更显得周围岑寂如死。
女孩低着头,直至发出一声嘶哑的恸哭。单薄的肩背支着身体,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被遗弃后,孤独地挂在北风呼啸的寒枝上。
章凝和艾沙对视一眼,心下一震。
这一幕何其眼熟。
原来野人几次感情流露,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悲愁,张着嘴激动地咿咿呀呀,是她为自己而唱的挽歌。
事到如今,章凝终于读懂了野人想说而说不出来的话。
带他们离开暴风雪,去到草甸悬崖,是因为想让他们发现基地,揭穿恶魔的罪行;也是因为知道妹妹就在附近,希望能有人出面救她,自己却反而不敢露头。
她失去语言,失去人形,唯独还能一眼认出长大后的妹妹。
但如果有选择,她不愿以这副狼狈狰狞的模样面对至亲之人。
然而也是因为发现妹妹身陷囹圄,她不得不冒着暴露身份的生命危险,再回到这个充斥着血与泪的地狱,面对其中伤害过她的恶魔们。
第二波震颤渐渐歇止,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女孩仍然低着头,靠在艾沙怀里。她睁着失神的双眼,泪水兀自流下,落入手中野人尸体的毛发中,像雨水落入草地。
“怎么会……她怎么会是……”她拖着喑哑的声音,不住喃喃低语。
章凝默默站起身来,向陆霜使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
步上钟楼狭窄的阶梯,她回头望去,脸上不免也浮起同情:“给她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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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霜点点头。
外出务工的白落梅究竟是如何落入基地这些恶魔之手,沦为不人不鬼的实验体?之后是否还有下一波震颤,钟楼又是否还能撑得住,这些都是未知数。
无论是查明真相,还是继续寻找残体的任务,留给他们的时间窗口并不充裕。
钟楼面积不大,沿阶梯盘旋向上,陆霜跟着章凝抵达二楼。
矿灯的光芒照出影影绰绰的轮廓,似乎这里除又一道更为严密的岗哨外,别无他物。
章凝抬头仰望:“从钟楼的高度粗略判断,应该只剩下三楼。”
若不是现在基地被毁,钟楼本该有重重关卡岗哨监视保护,正说明上面应该存有牵涉到核心机密的证据。
“上去看看。”陆霜提起矿灯,照向通往三楼的阶梯。
盘桓的阶梯尽头,厚重的特制金属门拦住去路,卡在两侧承重墙体间,严丝合缝,遮挡其后隐藏的一切秘密。
“特种不锈钢材质,”陆霜凑过去端详,“在那个年代,这可是顶尖科技,后面一定有好东西。”
“切开便是。”章凝取刀在手,面上没什么表情。
她径直将刀刃钉入铁门,划开厚重的钢板,横平竖直割出能容一人通过的四边形,火花四溅。
“我去……”无论看多少次,陆霜都会下意识地发出惊叹。
章凝完成切割,一脚踹开,分离的钢板飞入其中,惊起一滩灰尘。
她探头进去,环顾四周,确认安全,才钻进洞口。
这里应该就是地下城的核心中枢。
门后的空间呈现出等边六边形,铺着两米见方的大理石地砖。各面没有窗,只在天花板上留有管道,像蛇一般蜿蜒爬行,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保持恒温恒湿,但通风系统早已停摆。
“这是……基地的档案中心?”陆霜环顾四周,陈列的钢制保险柜直通到顶,从加密措施看,也是同时代的最高科技水平。
章凝抬头仰望,天花板似乎就是钟楼的顶部,偌大的六边形穹顶在头顶收束为尖角,垂下造型复古的金质水晶吊灯,有点欧式建筑的风格。
“不应该,”她确认终端的信号,“指示残体就在附近。”
她有点失望,又有点疑惑:“横山渡知道我们要来钟楼,才启动装置自毁基地,说明这里一定非同寻常。”
“如果这里面存放的是基地的核心机密档案,或许能有发现,”陆霜在保险柜前徘徊,跃跃欲试,“我们不如打开看看?”
“你想知道?”章凝露出一抹笑意。
下一秒,星蚀寒光闪烁,凌空飞来,陆霜大吃一惊,忙不迭地接住。
“喂,你想杀我啊?”他手忙脚乱地摆弄这锐不可当的大杀器,像抱了个烫手山芋。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及时抓到星蚀的刀柄,只怕他五根手指都得交代在这利刃之下。
“你不是上次提过,想试试星蚀?”章凝眼带笑意。
陆霜一愣。
当初在三星堆神庙入口的时候,他的确嘴贱提过,想试试这地外文明的高科技武器。
但他心里也清楚得很,星蚀对于章凝而言比她的命还重要,断然不可能轻易交予他人。
他自己早就将这事抛在脑后,倒没想到章凝还默默记得。
“也……也行。”他背对着章凝,没有让她看见自己上扬的嘴角。
陆霜轻轻地抓过刀柄,利刃微微闪着蓝光,像水波婉转流溢。入手触感温润光滑,似乎还带着章凝指尖的余温。
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刀,一时神为之夺,像捧着珍宝般爱不释手,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东西,你们是不是人手一把?”
“也不是,”章凝走上前来,“在地外基地,星蚀的材料也极为珍贵,超S级战士才有资格佩刀。”
“所以夏云笙也有?”陆霜自然地问,甚至没有留意到自己语气中的酸味。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情侣物件呢?
章凝嗯了一声,点点头。
“所以,假扮夏云笙的‘黑曼巴’为什么会有佩刀,”她若有所思,“也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大谜团。”
当初如果不是见到“黑曼巴”手中如出一辙的匕首,章凝也不至于暂时答应跟他合作,前往死亡谷。
提到这个人,陆霜依然有点如鲠在喉。他沉默片刻,转移话题:“这里这么多保险柜,我先挑个最近的吧。”
他小心翼翼地抓着星蚀,刀尖对准柜门的金属密码盘,移动切割。
钢制密码锁在削铁如泥的星蚀面前,手感干脆得像切黄油,异常爽利。不过几秒钟,古老的机械结构不堪一击。
“哇……”陆霜发出没见识的慨叹,“真是绝世好刀。”
章凝白他一眼:“别磨蹭,你先看看里面有什么。”
陆霜伸手进去,打开柜门,用矿灯照向保险柜内部。
第106章 密档
正如陆霜的预判, 保险柜中存放的是基地数十年来的档案资料。
陈旧的老式档案袋分门别类,堆满柜中的偌大空间,用手写标签划定区域。
“写的什么?”
标签和档案袋封面都是日语, 章凝看不懂,只得问道。
陆霜随手抽出其中内页, 手指划过奇形怪状的符号:“这是基地的创建记录。”
他一边速读,一边简要翻译给章凝听。
1940-1942年间, 关东军驻满洲防疫给水部队向华中地区派出细菌战远征队, 代号为“奈良部队”。
陆霜眸色一暗:“这就是臭名昭著的七三一部队。”
1943年1月, 司令官横山勇抵达第十一军司令部所在地武汉, 开始制订鄂西会战的计划。
为前期勘察地形, 他派出次子横山渡带领先遣部队前往鄂西一带, 却在神农架林区附近遭遇奇特的野人族群。
档案袋中, 夹有一份当时的报告批复, 盖有公章。
《关于第十一军在神农架林区发现野人相关问题的指示》。
“报告已阅。据你军上报情况, 野人具有基本智慧,且战斗力极强, 或可作为细菌战武器研发的突破口。事关重大,着令横山渡带领先遣部队就地驻扎,另派奈良部队前往支援, 合并组成横山基地, 猎捕野人样本, 以作实验研究之用。”
落款为石井四郎。
“这人就是七三一部队的头目, 他是医学博士,主攻微生物学的, ”陆霜皱眉,“所以……野人是真实存在的物种。”
“你之前提到, 官方深入林区调查过,没有什么收获。经过他们几十年的实验,可能真正的野人已经十不存一,”章凝说,“如果按照艾沙的理论,原始的野人可能是川金丝猴接受残体辐射而形成的变异物种?”
“如果十不存一,他们这些年的实验样本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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