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如果不是她出生,我就是独生女,父母会不愿意花钱让我学艺术,让我考好大学吗?!”章玫陡然抬起头来,满溢泪水的双眼旋即透出恨意,先前的楚楚可怜荡然无存,“如果我自己有本事,怎么会只能寄人篱下忍受这种男人这种婆家的虐待?!如果他的公司都是我掌权,他敢这么侮辱我吗?”
她直勾勾地盯着玻璃后的章凝,眼眶通红。
“我嫉妒她……嫉妒她轻轻松松就能有好成绩,上好大学,跟一张白纸一样,前途一片光明,”章玫肆意发泄,仿佛要将多年来潜藏体内的毒瘤彻底切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而我只能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窝在空旷的家里当一个绝望的家庭主妇,手心向上问人要钱,一辈子出门被人瞧不起,像阴沟里的老鼠!”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欲晕厥过去。
章凝身形晃动,忍不住扶着桌面,慢慢坐下,眼眶渐渐湿润。
这些年,她只知道姐姐的变化,看上去都是向好,光鲜亮丽,挥金如土。小时候她们经常共浴,长大后却再未曾看过她华服下的身体,更不了解她背后的辛酸。
不是只* 有拯救世界的英雄才努力奋战,普通人同样在拼命穿越自己生命的硝烟。
“所以,那些人找到你的时候,你答应帮忙,是想赚一笔钱好离婚?”陈涵若有所思地问,“可是你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婚。”
章玫缓缓抬起头来。她仍在抽咽,却渐渐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阴森残忍的冷笑。
“我没有要钱。我又不缺钱,”她轻笑,“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两人隔着玻璃对望,章凝毛骨悚然,熟悉的不安与失去感卷土重来。
经过那几年惨烈的实验和特训,章凝早已脱胎换骨,与从前判若两人。章玫熟知的那个妹妹,或许的确已经死在当年的黄浦江里。
可对她本人来说,其实也早在多年前就已失去这个姐姐。
是张开双手拦在她身前,横眉怒斥霸凌者的姐姐;是初次来潮慌乱无措时,耐心讲解注意事项、教会她使用卫生巾的姐姐;也是怕她在学校长身体吃不饱,会省出工资偷偷塞给她零花钱的姐姐。
但单一的评价体系令人窒息。小时候唯成绩论,长大后唯钱论。
在旁人的口舌和父母的差别待遇中,她们被迫无形内卷。嫉妒、自卑与迁怒交织,逐渐分离血缘与骨肉亲情,长成硕大丑陋的肉瘤,发烂发臭。
章凝遍布刀茧的手紧握成拳,又渐渐松开。
眸中噙满的泪终是没有落下。她沉默良久,只是一声长叹。
审讯结束,外间的门一响,陈涵推门进来。
“你姐姐……”他张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说了句废话,“你都看到了。”
“嗯。”章凝背对他坐着,短促回答。
陈涵沉默片刻,犹豫着开口:“你知道……身为警察,我有义务提醒你,犯罪嫌疑人是你的直系亲属,如果受害者愿意出谅解书,法官量刑时会纳入考虑,可以很大程度上予以减刑。”
章凝站起身来,抬眼望向正被押送出去的姐姐,眸中神色不明:“替我给她带句话。”
“在狱中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出狱和孩子团聚。如果男方不管她女儿,我来想办法。”
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她转身离开,跟陈涵擦肩而过。
“但是,我不谅解。”
第163章 霜凝长夜
陆霜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那张一直放在背包里的全家福照片, 是他伪造的。
而他的母亲颜瑾过于迫切,并未来得及等到他成年。
1988年初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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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严冬的余威仍在, 学术界乍暖还寒,百废待兴。
在实验中途突发呕吐不止后, 32岁的颜瑾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怀孕。
作为当时国内最年轻的基础医学教授, 她的前途不可限量。她与陆知行是经人介绍认识, 同为科研工作者, 两人婚后工作繁忙, 且长期分居两地, 一直没有考虑过繁育后代。
这是一颗不期然的流星, 划过她生命的夜空。
“……你自己考虑一下。”告知丈夫陆知行后, 颜瑾得到的答案不痛不痒, “如果决定生下来, 就让我父母来上海照顾。”
撂下这句话第二天,陆知行就结束休假, 回到北京。
特殊年代,不得不放弃家庭甚至销声匿迹多年的科研人员不计其数,陆知行也只是其中之一。颜瑾可以理解他。而身为医学教授, 她对堕胎和日后高龄产妇的风险也了然于心。
深思熟虑半个月后, 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同年冬天, 陆霜出生在一个满地霜色的深夜。
然而他的降生带来的不仅是母体的受难, 更是颜瑾日后悲剧的开端。
原本以为身体恢复后很快能回到工作岗位,可年幼的陆霜因早产体质虚弱, 而来上海照顾陆霜的公婆又年事已高接连生病,不但帮不上忙, 反而更加重负累,彻底击碎颜瑾的幻想。
做学术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陆霜两岁时,她不得不辞职离开学界。
空有一身才华和抱负无处施展,每日每夜的光阴浪费辗转于厨房、婴儿车与医院之间,颜瑾曾无数次后悔当初的决定。她发现自己并不爱孩子,仅仅只是出于责任。
相比于承受母职惩罚的颜瑾,这几年间陆知行却顺风顺水,硕果累累,在物理学界的地位与影响力扶摇直上。
偶尔逢年过节,他会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家里,吃一顿饭,睡个觉,第二天天不亮就再次消失,陌生得像个过客,以至于年幼的陆霜对他的印象乏善可陈。
而在陆霜的记忆里,母亲则变得日渐沉默,愈发抑郁。
七八岁时,他刚上小学没两年,陆知行破天荒地在某一天突然回到家里。
他对大人之间的气氛缺少感知,只知道从那天开始,陆知行出现的频率比以往多。甚至那年暑假,他第一次和父亲单独出门,被带去游泳馆。
而后被陆知行踹下水。
出于心理自我保护机制,当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那种鲜明的恐惧与痛苦深深刻印在心里。被救上岸后他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被颜瑾发觉异样,担心地问起来时,他才全盘告知。
年幼的陆霜并不明内情,他只知道当天晚上,父母之间爆发有史以来最为剧烈的争吵。
他们以为他已经睡着,实际当时住的筒子楼隔音很差,他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来你都没管过,你就跟以前一样,离他远一点不行吗?”崩溃的颜瑾却还记得压低声音,避免吵醒孩子。
陆知行一言不发,沉默地抽烟,一支接一支。
“他才多大,你就带他去成人泳池,还扔下水?你是人吗陆知行?要是没有救生员,你就眼睁睁看他淹死吗?”他的沉默在颜瑾眼里是另一种对抗,她不得不连连诘问。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回来……”声音逐渐低下去,变为绝望的呜咽。
在她泣不成声时,陆知行才熄灭烟头,开口说道:“上面已经取消对天体物理的扶持,终止寻找地外生命的计划,我们……不再被需要了。”
陆霜听不懂成年人的工作内容,只是目瞪口呆。因为对于将亲生儿子扔下水的行为,陆知行自始至终没有半句解释。
仿佛那是稀松平常的家常便饭。
他抛出的问题实在严峻,颜瑾的情绪也只得卡在半空:“你……”
之后的对话慢慢低沉下去,沉默的间隔愈发拉长,叹息越来越多。
陆霜只记得,他们不断提到“科研经费”、“收入”、“家用”这样的字眼。
第二天起床时,陆知行照常已经消失,颜瑾面色不佳,双眼红肿不堪,却仍不得不打起精神做饭。
“陆霜。”她在厨房喊。
“怎么了,妈妈?”陆霜放下暑假作业,跑到门口问。
颜瑾在腰间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从兜里摸出纸币:“帮我去巷口买瓶酱油。”
90年代,酱油才两块钱一瓶,而她像往常一样给五块钱。
陆霜抓在手里,欣喜地暗暗计划剩下钱的用途。
颜瑾别开目光,语气一顿,又交待道:“剩下的,你看看自己买点什么吃,不用急着回来。”
“有数嘞妈妈!”陆霜没有多想。
1995年的夏天,蝉噪树静,阳光明媚。年仅七岁的陆霜沉迷于小卖部的花花世界里,等他提着酱油和一肚子零食晃晃悠悠回到楼下时,却意外发现不合时宜的人群。
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令他大脑瞬间空白。
以幼小的身躯,不顾旁人的阻拦,他奋力挤到包围圈中央。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见到尸体。甚为讽刺的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里,他将会见到不计其数的尸体。
而在那个遥远的上午,他只看到被白布从头到脚蒙上的人体,布上沾着大片暗红的血迹,已经凝固。
白布不够长,末端露出一双沾血的脚,一只鞋歪倒着,躺在脚边。
那是颜瑾的白色塑料凉鞋。
陆霜手里的酱油瓶猛地坠落地面,摔得稀碎。
暗棕色的酱油流得满地都是,像干涸的血迹,二者混在一起,再难辨分明。
————————————————
虽然拥有身为高知的父母,但陆霜自小家境清贫。
直到初中前,他们都一直居住在狭小逼仄的筒子楼里,隔音很差,做饭时油烟弥漫,热闹无比。
情况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颜瑾去世后,陆知行是他唯一的亲人,不得不申请调回上海。
父子之间的交流极少。陆霜基本不跟他说话,而他为数不多的只言片语也基本是命令或通知。
1999年,陆霜上初中,某个周末回家,却发现大门紧锁,人去楼空。他找到公用电话打给陆知行,才得知已经搬家。
甚至忘记通知他。
学期结束后,同样没有征询他的意见,他直接被转学到外国语学校。
新家位于静安区,三百平大平层,窗外就是苏州河。而进入新学校后,陆霜也很快发现身边的同学家境出身非富即贵。陆知行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钱,他虽有疑问,但自然不愿意开口问。
年复一年,时间悄无声息地滑过。
身为两位高知的孩子,陆霜虽然成绩还算优异,但在陆知行眼里根本不够看。他永远要求更多。
考上复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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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陆知行一如既往地绷着脸,嘴角没有丝毫笑意。
不过上大学后,陆霜终于有时间查阅资料,又在杂物间找到颜瑾尘封多年的日记,渐渐想清楚母亲的死因。
她死于日复一日的重复家庭劳动,死于因突然降生的孩子而被迫终止的事业,也死于不堪重负的母职惩罚。陆知行工作变动而导致的家庭收入锐减,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母亲是个长期抑郁症患者,而年幼的他当时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出生不是期待和祝福,是惩罚与折磨。
可是如果有得选,他也宁愿自己没有出生。
矛盾终于在那一年母亲的忌日爆发。
陆霜在墓前等到天黑,陆知行也没有出现。直到半夜,风尘仆仆的陆知行才推开家门。
“你还回来干什么?”陆霜为数不多主动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最近在国外出差,今天才回来,”陆知行若无其事地换鞋,“你没吃饭?”
他全然不记得妻子的忌日。
“陆知行,你有没有人性?”陆霜冷笑,“今天什么日子?你现在连墓园都不去,算什么丈夫,什么爸爸?”
陆知行一怔,似乎才意识到。
“丈夫?爸爸?”他平静地说,“结婚是父母安排的相亲,孩子是你妈要生的,我从来没有选择过。”
陆霜气极反笑:“所以呢?是他们逼你领证,逼你上床?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责任?!”
彼时他刚成年不久,气火攻心下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地挑破被上一辈父母视为禁忌的话题。
陆知行脸色难堪,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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