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你懂什么,这可是传说中征服了宋高宗第二任皇后的美物,花香扑鼻,入口脆生,,诶老板,这炸花片怎么卖的……”
两人被街上人头攒动的热闹氛围感染,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一道如箭般锐利的目光。
严煜家书写到一半,突然回想起季窈方才收下翡翠耳铛时说那句话里,前半句还有个“明日有约”。明日三月初三上巳节,神域里历来有青年男女相约踏青赏花的习俗。
她戴着自己送她的耳铛,打算与谁相约?
带着疑问追出来,他刚好看见季窈伸手抓住杜仲胳膊,拉着他到对街去买炸花片。往日他只道杜仲或许是她的兄长云云,如今听她说在龙都举目无亲,那这个叫杜仲的男人就自然不是她的兄长。与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举止如此亲密,严煜双手在袖中攥成拳,眼神黯淡下来-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每逢上巳节,神域都有祭祀水神的习惯,商陆起个大早,抱着怀里半壶清水走出门口,手持刚掐的嫩柳条沾水洒向门窗,但求祈福、驱邪。
见季窈和杜仲也穿戴一新,前后脚从后舍走出来,他赶紧又再沾湿柳条,朝二人洒过去。
“哎哟。大早上的胡闹什么?”
商陆洒完水就躲,嘻嘻哈哈道,“自然是帮掌柜你驱除疾病,祈求福祉啊。”
“你祈福就祈福,这身衣裳花了我足有八两银子,可不能叫你沾湿了,还不住手。”季窈伸手去抢他手上柳条未果,转念伸手把他怀里陶壶抢走,手伸进去拿水洒他。
“哈哈哈。”
杜仲一把夺过女娘怀中水壶还给商陆,听说往外瞧天色时辰。
“算着时辰,高禖像已经过簋街口了,再不出发就瞧不着了。”
季窈还从未见过高禖这类巫教庙里的神像,也从未参加过祭祀高禖,感兴趣得很。顾不上身上水渍,赶紧拉着杜仲就往仁河坊跑。
幸好他们来得不算晚,被龙都百姓专门从郊外庙里请来的高禖像被放在台子上,交由八个光膀大汉抬起,从郊外寺庙一路慢慢进城,此刻刚好走到仁河坊入口肆星桥下,在两侧百姓的欢呼与簇拥之中缓缓上桥。
神像后方还跟着一支跳傩神,也就是驱鬼戏的队伍。为首的壮年头戴面具,身前四五个头稍矮的小子扮鬼,游行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代表傩神驱鬼逐疫。从三年月一日到三日,这支队伍已经跳了三日。只不过今日才是上巳节,是以在傩神戏外,另加有斗草的习俗。
四民踏百草,卉木渐滋荣。
季窈在看见高禖神像背后也拖着一条长长尾巴,以及傩神脸上五彩斑斓面具的一瞬间,脑海中再一次划过之前无数次曾于梦中相见的那顶青面獠牙的面具,跟随队伍一路追上去,问身侧郎君道,“那高禖像怎的也是条蛇精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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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打住,休要当着这么多人胡说。”杜仲手指放到唇边示意她小声,“神域里高禖庙中一般供奉的都是女娲、姜媛和简狄三位娘娘,一切皆因世人对先祖崇拜、媒神崇拜。今日百姓从庙中请出这位这个是女娲娘娘,专司生育……还有婚媒。”
他在神域待的时间更长,知晓这上巳节除了驱邪祈福以外,迎生万物以外,更重要的是青年男女自由择偶,并以芍药定情的节日。
可惜郎君这点小心思,面前大大咧咧的女娘丝毫没察觉,只顾着看那女娲造像,对杜仲话里最后一句只随口敷衍。
上午祭祀高禖,下午则是全民郊外游春、临水饮宴的好时候。
午膳时分杜仲就已经行止河边,找到之前就在船叟那里定好的一支花船,于两岸春风拂柳、歌舞乐声不断的氛围中伸出手,牵季窈上了船。
日头晴朗,这河岸边每一艘花船的船头船尾更是都摆上刚摘的芍药,花团锦簇,肆意芬芳扑鼻。船正中间一四方木桌,上有美酒烧鹅,并珍馐糕点无数。季窈看得眼馋,提裙几步走过去坐下,先将自己昨日买的炸花片夹起来放入口中,神情陶醉。
“这神仙一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能过几日,我可得好好享受。”
杜仲原本被她欢喜雀跃的劲头感染,也正身心愉悦地观赏两岸美景,忽听她说出如此伤感之言,眸色转暗。
“这话何意?”
女娘吃完炸花片又开始给两人斟酒,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桃花的香气。
“没什么意思,之后咱们不是要找委蛇、杀仇人去吗,就算再顺利,也断不会比今日活得更逍遥自在。这如画的春江两岸,我可要多看几眼。”
她脑子里牢记与杜仲的盟约,他自然高兴。可是她这话说的颇为感伤,倒有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光景。杜仲与她碰杯之后并没有将酒喝下,而是面露不安道,“我知晓你喜欢逍遥自在,有酒喝、有肉吃的快活日子,若是寻找委蛇一事并非你自愿,我也断不会勉强于你……”
他话没说完,季窈将酒杯“铛”的一声放在木桌上,眼神凌厉,“这是怎么说的?你杜仲头一天认识我,当我是那种言而无信之辈不成?再者人哪有成天成宿躺在安乐地,吃喝等死的道理?我想见见委蛇,也想帮你复仇,更想有朝一日真的去到苗疆寻亲,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我再三考量之后才作下的决定,绝不后悔。”
说罢她也不管杜仲还有无话说,端起酒杯走上船头,朝两岸眺望。
“怎的今日这街头,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年轻貌美的郎君?个个打扮得竟较娘子们更精致。”
杜仲因为她方才一番话脸色由阴转晴,手持折扇与她一同站至船头,鬓间竹青色发带迎风飞舞,潇洒又风流。
“如此好时节,若是再不穿得光彩周正些,只怕又要再等一年了。”
他说这话时手一直放在胸口,只觉里有半个巴掌大的锦盒烫手。目光落在身边着桃粉色衣裙的季窈身上,他思虑再三,鼓起勇气从怀中掏出锦盒,放到季窈面前。
铜胎掐丝珐琅的脂粉盒子,上面满是缠枝莲花纹,正适合季窈这样年纪尚轻,喜欢花哨纹样的女娘。她眼中放光,赶紧伸手接过来,“这是送给我的?”
“嗯。”看样子她应该是喜欢,杜仲这才松一口气。
季窈打开来,一股蔷薇粉和玉脂膏的香气扑面而来,颜色恰似登台演戏那日,女戏子点在她眉心的脂粉色。“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胭脂?”
郎君轻咳一声,表情像是在抑制自己内心的雀跃。
“不过是觉得这个颜色与你也合得上……你若是不喜欢,还我便是。”
“没有、没有,”她捧在掌心爱不释手,以指腹轻轻在膏体上揉散些许,点在手背,凑近鼻尖细嗅,“颜色和味道我都喜欢,谢谢你啊……”
原本想喊他一声,末了想起面前人的真名,又娇滴滴补上一句,“元麟。”
从未听得有女娘如此软声软语唤他真名,杜仲薄面倏忽烧烫起来,浓睫眨个不停,连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不、不用如此客气。”
俗话说,来而无往非礼也。季窈开始低头往自己身上摸,“我这出来得急,没给你带什么……”
杜仲脸红到呼吸不畅,折扇遮住自己半张脸,嘴角疯狂上扬,“不、不用了。”
那不行,季窈铁了心要回礼,思来想去,瞧见脚边一朵黄绿相间的芍药“绿晕”,颜色正好同今日一身水青色长衫的玉面郎君相衬,干脆一弯腰折断花枝,仰头踮脚将芍药别于杜仲耳边鬓发。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灿然一笑。
“这个赠你。”
美人花容在前,更有桃花香气萦绕二人身侧。杜仲摸了摸鬓角芍药,定神凝她,自觉喉头发干,声色喑哑,“你可知赠我芍药,在外人看来,是何用意?”
季窈脑子里缺的那根弦至今没补上,丝毫没察觉到此刻两人之间气氛暧昧,眼中还只是一味泛着明媚和阳光,笑答道,“自然是看你生得美才送你的啊!”
不等杜仲酝酿好情绪,船尾看了许久好戏的船夫此刻终于逮到话头,扯着嗓子大喊道,“错了、错了!上巳节这一日,从来都是年轻郎君们邀自己心上人踏春出游,赏花吃酒的日子,若有人在这一日赠你芍药,那必定是早就芳心暗许,盼着你们早早心意相通,喜结良缘呐!”
啊?那她好心办坏事,这芍药反而送错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赶紧把花还我,我改日再送你旁的礼物。”不等杜仲答应,季窈直接伸长胳膊来抢他鬓间芍药。
杜仲心情正好着,哪里肯还她。一边闪躲一边用手护着花蕊,眉眼间全是笑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的,我可从未当你是言而无信之辈。”
“言而无信不是这么用的。”两人站在船上打闹,经不得脚下船板摇晃不止。拉扯之间,杜仲还惦记着别让她落了水,正伸手悄悄揽住女娘细腰,朝她靠近的同时,突然瞧见她耳垂上碧绿的翡翠耳铛,刚还上扬的嘴角瞬间垮下来。
季窈正站立不稳,面前人却突然松开她,一只手捏住她耳垂上摇晃不止的耳铛,沉声问道,“不是说都还了吗?怎么还留着这副耳坠?”
完了。
“这个嘛……”季窈从他手里扯回耳铛,还没想好如何回答之时,两人身后水波猛然晃荡起来,引起船身左右摇晃不止。接着另一艘船船头突然撞到他们这艘船船身,季窈一下子没站稳,仰着脑袋往后倒去。杜仲眼疾手快伸手捞她,将她重新抱回自己面前,剑眉倒竖同季窈一起回头看是哪个不长眼之人的船坏了他的好事。
与此同时,严煜掀开纱帘从船内走出,一身晴山色春衫外罩广袖鹤氅,如仙人临世。他款步行至船头,目光落在季窈腰间那只大手,眼中不悦一闪而过,面目重归宁静清疏,淡眸微眨。
“季娘子,巧遇。”
第154章 三人春行 “恭喜成为花魁。”……
“严大人!你怎么在此?”
看见严煜同样乘花船出现在河中央,将杜仲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季窈暗自庆幸,偷偷躲在两人身后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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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的速度将两只翡翠耳铛摘下来揣进怀中。
她离开杜仲怀中站起身,与面前郎君稍稍拉开距离,严煜脸色转晴。他虽然在答季窈的话,目光却落在杜仲身上。
“上巳佳节,赏花游春。严某今日得空,也打算一窥这龙都春景的盛景。”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杜仲眸色却阴冷起来。
“严大人今日能得空,想来衙门里那些琐碎的案件,都交与他人来做了罢?”
严煜闻言眯缝双眼,嘴角仍挂带礼貌淡笑,“自然是处理好了再出来走这一趟,倒劳杜郎君替本官操心上了,严某在此谢过。”
一青一蓝两道英挺身影分站于两艘花船船头,很是惹眼。河岸边眼尖的小娘子但凡有一个瞧见河中央这两名俊俏郎君,皆停下脚步呼朋唤友,同时一边冲两人招手,一边将手中芍药扔过来。
女娘之中也有随行郎君发现季窈的娇俏身影,碍于不似女子们如此直接,只面带欣赏地一步步往前,跟着游船缓缓前行,以求多看季窈几眼。
她收好耳铛,抬头看两人话语间没有一句对付。虽吃不准严煜的态度,她却知晓杜仲一向是不喜严煜的,遂赶紧站到两人面前,哈哈笑道,“哎呀,这过节就不要提那些劳心伤神之事,只痛痛快快玩上一日才好。”
她侧眸看到严煜花船上放了美酒,忍不住凑上前去轻嗅,“严大人,你喝的是什么酒,怎的我从前竟从未闻过?”
闻起来清新淡雅,又带着甜润。
严煜稍稍俯身拎起碧玉色酒壶,将盖子打开与季窈看酒的汤色,“这是玉梨春露,乃是用新摘的香梨,加上去年大雪那日摘下晒干的干桂花和蜂蜜调制而成,是我家乡人每年逢春必喝的酒,季娘子可要尝尝?”
浅青粲色的春酒汤色净透,梨香盈满鼻息,惹女娘点头不迭:“好啊好啊。”
她因着喝不醉,一向是个酒缸子。什么味道的酒都想尝一尝。看着季窈就这样被唤到严煜的花船之上,杜仲一张俊脸黑成锅底,抬起胳膊将她拦住,“做甚在河上走来走去?你又不会水,掉下去就知晓利害。还不快回去坐好。”
末了抬头看向严煜,语带讥讽,“咱们的知府大人一向慷慨大方,若真想让你一品这什么劳什子春露的味道,将酒壶递给我就行,哪里需要你这样上赶着凑上去。”
言下之意,他严煜要是舍不得把酒交过来,倒成了抠门吝啬之辈。
这一回终于激得严煜有些恼,他脸色笑意消失,目光变得泠冽,“彩颦,另拿一壶新酒递与杜郎君。”
“是。”
他唤这一声,季窈才瞧见之前给她疗伤解毒的严府医女彩颦一直坐在帘内,眼中乍现惊喜之色,也不顾杜仲阻拦,一个轻功踩船弦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严煜的花船上,与正要将酒壶送过来的彩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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