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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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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跑

    萍萍之前了解过, 从汴京到代州,行军星夜兼程也要十数日,所以她没着急走, 先等七日, 确定柳湛一路北上, 不会折返后,才将夕照送的书签帕子揣进袖袋,另外并这些年攒下来的金子, 随身揣了两锭。

    不考虑携带交子, 因为上面有独一的票号,用出去容易被找到。

    宫中之物亦不方便典当, 萍萍这三年攒下的一样也不打算带走,捡了二十七样没用过的物件,一起装在一个四四方方,双手能捧的木箱里。

    萍萍捧着箱子,出了小院,行不到一刻钟,迎面遇上俩宫人, 她俩之前就非议过萍萍, 斥其不知廉耻, 纠缠殿下,

    现在已经不敢当着萍萍面说了,但会绕到她背后,远远瞅着交头接耳。

    会有一些嘀咕声传进萍萍耳中, 不辨字句。

    她要顺利出宫,不想节外生枝,便当作没听见, 却听后面有男声低斥:“不好好做事,在这里嚼舌!”

    这声音熟悉,萍萍转身,果然瞧见俩宫人灰溜溜绕过蒋望回,垂首低头跑远。

    萍萍快步上前:“殿帅。”

    蒋望回眉尾微蹙,她怎么又称呼殿帅了?

    这不是最要紧的事,蒋望回启唇先开导萍萍:“世上宵小多……”本来想说屈子说过,女嫉蛾眉,才谣诼善淫,但这样的话他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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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讲出口,便换了个说法:“称、讥、毁、誉、利、衰、苦、乐,谓之八风,菩萨八风不动,端坐莲台。”

    “那殿帅是不是也是八风不动?”萍萍笑问,“还是动了几风?”

    蒋望回心头一颤,低头。

    “怎么又呼我殿帅了。”他笑,一开始两字没抑住颤抖,后面就稳了。

    “人多耳杂,所以这样称呼。”萍萍直言,“我正好在找你,有没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蒋望回熟悉禁宫各处,思忖一霎,就近引路,又瞥向萍萍手中箱子:“要不要我帮你抱?”

    萍萍摇头:“不重,不用。”

    蒋望回没再坚持,领着萍萍来到附近八角亭内,六面白墙围住石桌石凳,足够私密,但亦有六扇月门可以从外瞧见两人对坐,隔着距离,避免瓜田李下。

    亭边池塘尽是枯败折断的荷茎,一列灰鸭从左往右游,引起一行水波。

    萍萍盯着鸭子,蒋望回瞧见她脸上紧张,微笑:“有鸭无人,娘子且宽心。”又问,“是有什么事情?”

    萍萍将木箱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有碟、碗、金泥、彩墨、线香、布偶等等,琳琅满目,皆是崭新。

    萍萍笑道:“只前年送过你生辰礼,缺二十七年,逐一补上。”

    蒋望回生日尚早,第一反应此话不真,人若云上飞,身不着地,心不踏实,却又禁不住翩翩然,御风得意,恍惚间难抑笑意。

    “能不能帮我弄到蒙汗药和软筋散?”萍萍先送礼,后求人。

    果然,蒋望回整个人从云端垂直坠落,这回踏实了,却也跌个粉碎。

    他已经几分想明白这些礼物从何而来,定定看着她:她要药谁?

    蒋望回喉头滑动,终是自问,没有问她。

    萍萍手探向木箱上空:“殿帅不帮忙,那礼物就没有了。”

    蒋望回瞧她巧笑倩兮,心一慌抬手摁住木箱,力道稍重,箱盖旋即盖住。他怕夹到她的手,低头看了一眼。

    片刻,蒋望回喉头再次滑动,收走礼物,许诺萍萍:“明日给你。”

    “明天还约在这里吗?”萍萍追问。

    蒋望回应允时已经想好:“不在这里,娘子可知自己住所后面有间红梅阁?”

    “知道。”

    “那里约见吧,午时三刻。”

    “好。”

    翌日,萍萍提前了一刻钟赴约,没想到蒋望回比她还早,已经候在阁中。

    萍萍还是第一次来这后面,透窗望去,梅花尽谢,枝头都光秃秃的,等等,怎么还有几个花苞?

    她定睛细辨,原来是夹在梅树丛中的一树桃。

    “桃花快开了。”蒋望回跟在她身后眺看,不过仅只这一句,接下来就不知道再闲聊什么,索性直入正题,一包包递给她,一样样交待清:“这是蒙汗药。这是解药。在下没有软筋散,但这香能让人筋骨酥麻,这一瓶是解药,点香前含一丸在舌下,可保自己清明。”

    萍萍闻言,做势就要点香,蒋望回本能抬手,再下一刹就放下,没有阻止她,反而提醒:“点之前你要先含一丸。”

    然后他被放倒,她就可以出宫了。

    萍萍却收起香。

    蒋望回明显愣了下,萍萍已拱手告辞。

    蒋望回原先下巴压低,头微垂,这会抬起,目送萍萍远去。

    萍萍用起柳沛传授的隐息匿气法,悄悄来到会宁殿找阿梧,一番沟通,竟是跟着夜香车偷偷出宫。

    “是跟不是藏在夜香桶里吧?”萍萍忍不住确认。

    那叫阿梧的内侍回道:“娘子想藏在桶里也行。”

    “那还是跟吧……”

    “那你赶紧回去收拾下,今晚太阳落山后,戌时以前再到会宁殿来找我,不要带包袱,可以揣点银钱出了宫再置办行头。”

    “今晚?会不会太赶?”

    “你不想早点出宫吗?”阿梧道,“宁早勿晚。”

    一般月中送的夜香多些,人手更多也更臭,更利于蒙混过关。

    萍萍想想,该收拾的差不多收拾好了:“行,那就今晚走!”

    她回院里写了张笺,用柳湛送她的月钗压在桌上。没有同姚书云道别,径直出院,运气好,出东宫沿路只遇见两位宫人,就是当初和她一起分进来的花照和金照,如今也才十五、六岁,却不复那日殿中活泼多话,垂低脑袋侍奉在门口,犹如两只老龟。

    出东宫后天已全黑,她又用上隐气匿息,愈发无人知晓,眼瞅着快到会宁殿,忽然察觉一黑黢黢影子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萍萍在树丛后停步,回首,黑影上前按着她的脑袋一压。两名禁卫提灯经过,未发现二人。

    待禁卫走远,黑影笑道:“小心点呀。”

    萍萍借朦胧月光,辨认出柳沛眉眼。

    他与萍萍对视,挑了挑眉:“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你这招还是本王教的。”

    又笑,“说来,本王行迹皆被盯梢,才不得不藏息匿气,你怎么也跟本王一样鬼鬼祟祟?”

    萍萍缄默,她知太子多疑,出征后必定忌惮皇弟,监视着柳沛的一举一动,阻其联络宫外或官家。

    萍萍朝柳沛挤出一笑:“哪有人说自己鬼鬼祟祟的。”

    良久,柳沛轻笑:“走吧。”

    萍萍怔了下,对着柳沛鞠了一躬,而后调转身朝会宁殿赶去,大步流星不回头。

    是夜运送夜香的车队没有经过宣德门,走的是柳沛之前拐她去斗茶的偏门。裴改之果不其然得了消息,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等在通津门码头,反而驱车候在宫外不远处。

    裴改之赶车,萍萍在厢内更衣,刚换好不久裴改之就告知抵达。

    她挑开车帘,前方码头人来人往,夜里仍繁忙卸货,石碑上镌刻“同津门”三字。

    裴改之抬臂欲给搭把手,但萍萍没扶,自行跳下车。裴改之也不恼,笑道:“船在那边等着。”

    汴河夜里水雾苍茫,萍萍和裴改之先后上船,小舟摇晃,水声回荡。萍萍站在甲板上回望禁宫方向,裴改之见状亦眺,冷道:“走吧,宫里那些人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萍萍钻进船舱。

    岸上码头,蒋望回隐在凉棚后,侧半身只露一双眼,遥遥注视。

    滔滔汴河,往上汇汾水支流,狭窄处几浅成溪。携带所掠金银财宝,水陆并退的蛮人就在这溪涧与太子亲兵狭路相逢,柳湛身前身后被仨蛮人骑兵包围,他单手勒缰,整个身子离马悬空,剑舞梨花,左抵右挡,冲出重围后拍马踏水,再驰骋快些。

    擒贼擒王,渐渐追上前面一人一骑的蛮人先锋大将。

    “驾——”那蛮将也在拼命往前逃窜,距离再次拉开。柳湛技高胆大,竟对准蛮将掷剑,一剑戳入铠甲,透穿蛮将心房。

    这一击全神贯注,用了十足内力,不设防后面有一支冷箭袭来,柳湛心下一惊,仰面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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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那剑嗖嗖擦面而过,在他颊上划出一道血痕。命悬一线间,他脑中闪现的竟不是江山社稷,一代雄主,而是萍萍一笑两个酒窝,心中竟只有忙于政务的懊悔。

    此役大捷,众将欢呼,柳湛坐于马上,一只手去摸腰间,那里系着萍萍赠予的平安符。他再低头看胸口,铠甲内揣着她送的星簪。

    他仍因自己方才本能的所思所想怔然。

    是月,太子前军夺回一城,亦在西路大败蛮军。

    而后挥师北上,一月内顺利收复另外两城,将蛮人逼出代州,退至雁门关外。太子犹嫌不够,出关直攻到云内州、东胜州,合敕勒川、白道川,分六路盘踞包夹丰州。

    直到蛮人乞和,才罢兵息战,结丰州之盟。

    时过半载,王师在秋日凯旋。

    柳湛每停一处,皆在军帐中处理政务,那帮留守东京的文官什么都报,竟然重提册立太子妃事,甚至还顺带附上了礼单。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她不要他了

    柳湛发笑, 将礼单随手放到一旁。他本来准备翻开下一本奏章,却鬼使神差拿出随身携带的,萍萍那张薄纸户籍。

    不出意外, 他今年就能登大宝, 潜邸旧人更易封妃, 柳湛铺开一张未写过的黄麻纸,提笔在萍萍的名字后册封奉仪。

    他再思忖,太子妃日后固然是皇后, 但太子良娣亦是四妃, 又将萍萍的位份改作良娣。

    少顷,又改成太子妃。

    刚写完, 毫笔还攥在手上,脑中却浮现从云宫中,将月钗簪入她发髻那一霎,又想前些天丰州会盟,打赢了仗大伙都在庆功,喜洋洋、闹哄哄,他看着众人载歌载舞, 把酒言欢, 却觉万籁俱寂, 眼前的人物毡房一瞬全消失, 湛蓝天空幽幽碧草,只有萍萍从天际线处朝他越走越近,流眄溢彩, 双靥涡旋。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像青草一样疯狂生长,呐喊:她是他的妻,唯一的妻!

    继而思及那年大雪, 阁中奏琴,与她遥为知己。

    柳湛朱笔匆匆划去太子妃,不、不,还不够,她不该是他的附属,应该并立,柳湛激动难以自抑,无可言状,难组词句,搁笔起立仍未缓解,反而心潮逐浪,倒海翻江。

    他情不自禁步出帐外,眺望大好江山,握拳溢笑,他要昭告天下,要正大光明回报她的爱,告诉这世间所有人,她是他今生唯一的妻!

    “拔营!”柳湛朗声下令,要早点回去,越早越好,迫不及待要同她团聚。

    他仔细沐浴,彻底洗去身上的血腥味,之后每日都熏萍萍最喜欢的橘子香,还特意刮干净多日未理的胡茬,免得到时候亲热划伤她。

    *

    禁宫,秋意萧瑟,银杏又落一地黄。

    驿使进屋跪地,拱手禀报:“殿帅,太子殿下已经离开太原府抵达上党郡,不日将近京畿。”

    此乃例行通传,从丰州到太原府,一城一报。蒋望回每日亦会递呈太子一封密信,汇报京中事宜。

    今日的信刚写好,比平时改动数句,提及萍萍离京。

    蒋望回拾起犹带墨香的书信,交给驿使:“将这封密报送于殿下。”

    翌夜,新月如钩。

    太子一人一骑,急驰出上党,在官道上狂奔。马蹄阵阵,响得柳湛心乱,隔三差五收到蒋望回信报,她一直在宫里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离宫了呢?

    可是被人劫持?

    柳湛一时就想到数名有嫌疑者。

    “驾——”柳湛打马涉溪,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墨靴和袍角,却不管不顾,月光照下,他脸色恍白。

    出上党,过泽州,一路不停不歇,穿越京畿大营时,姚拱辰正率人候在门口,本欲迎接大军,却只见柳湛一人,姚拱辰讶异:“殿下?”

    他坐下驾雾见到胞胎腾云,摇摇鬃毛,嘶鸣雀跃,腾云却无回应,柳湛呼道:“下马!”

    姚拱辰闻言遵旨,翻下马时,腾云正经过驾雾身侧,柳湛直接跃起换马,骑上驾雾,腾云再跑不得了。

    “驾——”他头也不回,横穿京畿大营,两侧黄土扬起,袍角后飞。

    “殿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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