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等闲是无法平心静气地与她言说这些的。
云湄思忖片刻,还是没有放弃与他沟通。趁着两下里俱都显得平和,她斟词酌句,想要以劝他重回正轨、莫要再枉费日月的由头,来牵出这些后事的安排,可是话都酝酿到舌尖了,偏偏又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那滴泪流淌而过的触感,仍残留在她的面皮之上。
一时让她根本无从劝起。
抑或是说,这样的触感,拨乱了她的心弦,让她再也无法如先前那般,维持理智地与许问涯协商破局的办法。
情绪泛滥。
隐隐心悸。
少顷,她只是苍白地陈述道:“许兆玉,你掉眼泪了。”
连她自己也没能察觉称呼上的顺口,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唤了他的表字,如从前亲近时那般。
掉眼泪。
这是从未有过的极为脆弱的情态,尊严零碎跌破,许问涯却半句没有反驳,也没有接任何话,一动不动闭着双目,惟有呼吸清浅。
从始至终紧紧交扣的十指,在这一刻,鲜见地传来了松弛的讯号。云湄感知到了,眼睫微颤,犹豫片时,垂眸看去,视野里,果然是他缓慢抽走的手。
始终充盈的指缝之间,忽然便变得空落落起来。
他的手,其实与她摊开的指尖近在咫尺,只要她稍微追踪,便能重又亲密相扣起来。
帘幔将迷离的晨光筛得愈加朦胧,有一束细细的光瀑,恰巧切落那距离之间。
云湄踟蹰片时,并没有那么做。
许问涯似没有察觉她这一番充斥着无声纠结的动向,双目一直闭阖着,只是间或在某个感知到她试探的指尖快要靠近的瞬间,他倾覆的长睫轻轻地、极小幅度地震颤了两下,可是果真,终究没有等来任何的后话。
半晌,他翻了个身,拉开幔帐,从脚踏上趿了鞋,伴随着寝衣擦过帐子边沿的窸窣声,彻底走远。
此回不欢而散以后,云湄很长一段时日都没有再面见过许问涯。他早出晚归,两人难以碰上,云湄只偶尔能在绥绥的房间里见到他来此陪伴过绥绥的痕迹,每一回都恰巧避开了她,从未照面。如是半个月,更是干脆鲜少着家了。
云湄有些不适应,但那夜,她自己都表示过二人不是在谈情说爱,人家自然没理由上赶着同她报备行踪。只得自嘲笑笑,莫可奈何。
可是互相一直不照面,也不是办法。
云湄开始逮着空当求见。
冬锋很有些为难,只能说:“大人这阵子有些忙。”
云湄铩羽而归,思来想去,下一次逮到人归家时,换了个漂亮些的说辞:“我来认错的。”
冬锋这回进去请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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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的人打发得很快,没多会子,冬锋便灰溜溜地跨出门槛,讪讪朝云湄道:“大人说您没有做错什么。”
他不大明白这俩人又在闹什么别扭,分明近在同一个屋檐下,几句话非得传来传去,怪麻烦的。
云湄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仍不放弃地追问道:“我能进去见见他吗?”
答案是不能。
这日,她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等待许久,许问涯也没有半点露面的意思。
赵傅母满以为云湄是此间主人的外室娘子,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纠葛的根源,见状,只照着从前在大宅里目睹的那些个姨娘争宠的手段,殷切地给云湄出谋划策道:“时下将将立春,天气还冷着,您少穿两件,冻倒在书房外,接着便一切好说了。”
云湄听了,斟酌着思考片时,没有那么做。
这样兴许能管一时之用,但幼稚又受罪,冬日里她已然受过一场风寒,烧得昏昏沉沉的滋味,并不好受。现而今既已脱了奴籍,便不是从前那些为奴为婢的可怜辰光了,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主动伤害自己的健康,来谋取什么。
况且,云湄认为,自己与许问涯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只要她病来病去地卖上一场可怜,就能够得到妥善解决的。
她需要的是一个平起平坐的商量机会。
这显然很难。
如是捱过几天,许问涯又开始连日不着家,横竖就是不搭理她。
云湄以为他的劲头过了,想来她可以准备迎接卷铺盖走人的消息,便开始拾掇家伙什,出入院门,往各处打点产业铺子,擘画后路。
结果事实并非如此。
他虽则不见她,但也没说要放人。
难不成忙坏了,没有空当再想七想八,干脆先把她给搁下了,留待后日再说?
还是根本就是刻意在同她冷战?
云湄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她想,许问涯应该还不至于这般幼稚。
镇日冥思苦索,十分费神。
她干脆静待其变,不再满腹心事。
命还在,没掉一根头发。
手里还有余钱,各处庄子出息,蒸蒸日上。
这就很好了。
于是在转变主动到来之前,云湄不再自苦,开始打点自己的事。
莳花弄草,焚香煮茶,这些从前做奴婢时为了博得欢心、赢来赏赐才有意去习学的东西,到得今日,并没有被摒弃,顺延成了云湄无事可做时,用以调养性情的习惯。
她知道自己本真的脾气不算好。
那一夜,若是没有气性上头,而是由头至尾地顺着他的意,或恐也不会闹成今日这般。
虽然他偏执起来,喜怒无常,难以捉摸,但交涉间,她也不是就没有一丁点错了。
——在他质问时,她确实有故意在拱火,夸大其词,说出那样的话。
催化了矛盾,从而演变成现下这种境况。
于是这阵子,云湄镇日以书琴为伴,愈加心平气和。
闲暇时,云湄还给绥绥重新请了开蒙先生,把母女俩的生活打点得很好。
树挪死人挪
活,云湄遍经风雨,早便做到了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况下,都能适应得不错。
冬锋眼睁睁看着她一日好似一日,颇有些无从汇报。
好在许问涯似乎已全身心地投入到未完的庶务之中,没再挂心这些,也不再主动过问她们情况。
主子出行的次数变多了,随着案情推进,护卫难度加大,冬锋于是派了手底下的膀臂戍守家宅,自己则每日贴身陪伴许问涯左右。
由此,云湄发现院子里渐次闹腾了起来,不复从前安宁静谧。
新换的守卫领班叫做翘帆,是个跳脱的少年,生得风流倜傥,花言巧语信手拈来,宅子里的丫鬟女使尽皆被他调戏了个遍,到处姐姐长姐姐短,还时常给她们带些可口的细点、精工的首饰,俘获大片萌动春心,堪称遍地拈花惹草,就差没沾过云湄的边了。
因着他的年岁与元狸相当,云湄有时候看着他朝气蓬勃的样子,会经不住地畅想,倘若元狸不是那般出身,性子会不会也同这少年一般无忧无虑、明朗爽快。
云湄每日晨起,都能听到连绵不绝的、被翘帆惹出来的欢声笑语。她不反感,倒觉平添一抹活气。
是以,当某一天,这样的欢乐戛然而止,便十分令人生怪。
云湄推窗细看,就见翘帆神色肃穆地倚在不远处的廊柱旁,正煞有介事地摆弄着横在膝上的佩刀,将两面血槽擦来擦去,抹得油光锃亮。
有被招惹过的丫鬟找他搭话慰问,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回以笑脸,随意摆摆手便将人给打发了。
云湄见状,有些坐不住。
她提裙迈上廊道,及到跟前,开门见山地打探道:“小帆,你没事擦刀做什么,宅子里进贼了?”
这些日子云湄时常与他打探许问涯的行踪,两人早都熟络了。
翘帆得过冬锋的令,对她并没有防备,直言道:“岳州近来颇有异动,那姓严的奸贼麾下,像是在分批抽调兵力,府城里军械库的出入也对不上,官官勾连,怕是阴谋不轨,山雨欲来。卫所那头的兵力不好调动,咱们这些被主子从京城带来的暗卫,便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云湄听不大懂,只隐约分辨出情况不大妙,“不是惩治贪墨吗,还能闹到打仗的程度?”
翘帆噗嗤笑了,解释道:“倒也不至于打仗,那是谋反,他们哪敢。就是主子懒得再周旋了,干脆在半个月后给他们设下了一场能够一网打尽的鸿门宴,他们兴许是怕到时候当真火拼起来,抗争不过,这下才闻风而动罢了。这不,被咱们钓出来一连串的勾连关系。”
这些政界的变动,云湄从没有涉猎过,自然听得如坠迷雾。她只是见翘帆的笑意一闪而逝,人不似从前那般乐观健谈,显得极为反常,由此窥出局势兴许不大乐观,心里便惴惴起来。
云湄委婉地问:“那你到时候会有事吗?”
翘帆一下子没听出来她的意有所指,脱口道:“嗐,做死士的,脑袋原本就栓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不都是常态吗?功勋是由枪林箭雨里砍杀出来的,不来活儿,整日闲坐在这儿,哪来的契机立业成家呢?”
不过他好歹是打小四处惹草招风的风流子弟,见云湄目光殷切地凝睇着他,并没有他的接话,顷刻间便顿悟了,脸上先是露出洞彻的笑,旋即清清嗓子咳了声,故意佯作难办地蹙起了眉头,道:“也许当真会出事吧,洞庭这地方水深,上官们尸位素餐、结党营私多少年了,突兀来个人雷厉风行地动了所有人的利益,真要惹得他们狗急跳墙,至时候会闹成什么夸张模样,说不清的。”
这番刻意渲染过的言辞,果然闹得云湄一晚上没睡好觉。
翌日,她顶着眼下两片青影,推窗问:“你们大人昨夜又没回来?”
翘帆趁势拱火,做出一副怅然的模样,长吁短叹地说:“这样濒危的局势,咱们大人哪里能回得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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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湄抿抿唇,但又没可奈何。
这种情况,并不是乔子惟先前所面临的亏空难题,非普通人能够与之同舟共济。
她手无缚鸡之力,没得拖后腿。
只能安安分分在家待好。
倒是午间,听到院子里的女使互相咬耳朵,说开春以后,鸿圆寺开坛作法,庆祝寺庙里头那一泓汇福灵池解冻复苏,预备三日后在池水之畔举办庙会,当日烧得头香者,可在住持的护法之下通达天意,朝上苍许愿,保准灵验。
以往这种神佛之事,云湄从不在意,要是菩萨当真怜悯众生,那她的苦难早便得到妥善解决了。鸿圆寺这一通造势,左不过是吸引达官贵人到场挥霍一番而已。
但现下,情况大不一样了。
这就好像打瞌睡便有人递枕头,既然她旁的事情做不了,那便非得拿到这个头香,才能安心。
是以,及到庙会那日,云湄当真在翘帆的一路护送之下,抵达了鸿圆寺,使出十八班解数,想方设法地拿到了第一炉头香。
头柱香,在传统里,看的是信徒的虔诚与否,不是钱财的多寡与关系的远近,换句话说,倘若鸿圆寺靠关系抑或是靠金钱,奇货可居地将头柱香的机会待价而沽,那便也会因此失了大寺效应,不能服众。
所以竞争时,是绝对公平的。
这就让云湄没有那么难办,不必跟有权有势的那些个信徒们争个头破血流,她只需要最早到,最早爬上百重阶梯便是了。
有翘帆的助力,她提前一夜抵达山脚下,攀爬之中时不时借一借少年的力,待到东方泄出一丝晓色之刻,争得了第一。
人及到法坛旁的那一刻,浑身酸软。
住持低垂眉目,和蔼地问她所求为何,紧接着说了些悲天悯人,皇天定然不负有心人的套话。
云湄累得昏头转向,险些将爬上来的初衷抛之脑后,人还没站稳,便乍然听此问,懵懵然间头一个想起的居然是自己,然后是绥绥。
反应过来后,她很有些心虚,头一次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没良心。
毕竟是亏欠过的人,他眼下都盘桓于生死之际了,总得挂念着他一些的。
“我给……”她斟酌片时,含混地说,“我想给外子求一个康健顺遂,还请圣僧为我上报天听。”
外子。
翘帆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这个称呼,唇角弯起,已经准备好怎么在许问涯那厢添油加醋地汇报了。
——这不得美死他?
云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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