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着听着,没出口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几度动了动唇,都没说出什么,最后索性跟着喝了半罐子酒,就算是给了答案。
林乔头发已经没几根黑的了,稀疏得像一片戈壁,老年斑前几年只在手上,现在脖子上也有零零星星一点。
他看着官周,和看自己的孙子一样,目光慈爱,好像还是多年前在他臂弯里那么小小一团。
“你妈是我教的第一届学生,成绩最好,走的路也跟我一样,毕业了就留校,我一手带着。看着她结婚,看着她有了你,本来打算等她年龄到了,把她提上来,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也没想到……”
他停了停,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空了,空易拉罐被用力一掷,扔进角落的白色泔水桶里,长叹一声:“世事无常啊!”
远处的灯陆续灭了,街边的摊车一个接一个打烊,排成一条断断续续的队伍,从街口出去,夜晚归于寂静。
良久以后,林乔开口。
“以后别来了。”
“我走了,你也得走出来,都这么多年了。”林乔说,“以前那么爱笑,现在就没见你笑过,小孩子的,活得给自己上了把锁,辛不辛苦?”
“放你自己一马,也给别人个机会。你看看屋子里面那一群,多好啊,别总把别人关在外面。”
官周指尖紧扣着易拉罐端口凸起的浅沿,指腹压得苍白,抬起头,看了眼黑云缭绕的天,眼睛发干。
他年年都来这里,没漏过一年。
小时候一家人来,后来成了他和官衡,又后来只剩他一个。
直到前几年来这的时候,刚好碰着那天胡勉下来买洗发水,这人见了他以后,眼睛干眨了半天,差点没当场抱着他哭出来。
胡勉长得比实际年纪大十岁,勾着他脖子的时候像劫持人质,通红着眼睛说:“没把我当兄弟是吧?来这么多次,一次也不跟我说,你什么意思?!”
那一天晚上喝得最晚,喝到最后,胡勉走路像跳芭蕾,没头苍蝇一样踮着脚回去。
第二天一醒就给他打电话,仓皇得仿佛以为昨天是个梦,结结巴巴半天也没放出一句主谓宾完整的屁。
听得官周不耐烦,没忍住怼了一句:“是不是没醒?没醒就接着睡。”他才愣了一下,然后在电话里笑了好长一阵,最后没头没尾地“操”了一声:“妈的,洗发水丢了。”
从那一年开始,后面的每一年,都像今年一样,他再也没有一个人来过。
第26章 “接你回家啊。”
接连几瓶酒下肚让官周有些恍惚, 他看着林乔弯曲嶙峋的脊背,一时出神。直到不远处的小卖部拉下卷闸门,雷一样的哗啦响突兀地划破了这片夜的宁静, 才把他从一种放空的状态里拔了出来。
林乔没等到他的答案。
不惊讶,意料之中。
他拍着少年的肩胛,把人从外头揽回了店里, 伸手解开脖子上的围裙系绳:“我本来前几天就走了, 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怕你来了没看见我, 就多留了几天。现在见了你了,我也能安心回去了。”
他把围裙抛回柜台里,抽了张纸擦拭手上的脏污。这些年离开学校的日子, 蜷缩在这间小而简陋的店面里, 让他多了不少市井气。
林乔总笑呵呵地跟人说,这叫人气,脚踏在实地上,听的是街头邻居呦呵逗趣, 摸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比什么文气差。
但是多年从教, 还是会在他举手投足的刹那间, 体现出儒雅的感觉。
他临走前, 深深地看了官周一眼, 说:“下次见你妈妈, 帮我多带一枝花, 以后可能不能去看她了。”
官周蜷了蜷手指, 闷闷地说了声:“好。”
他付过钱, 又回到了店门口, 蹲着静默地仰头看了一会儿天。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星星也没几颗,附近唯一的光源是远处接触不良的路灯,铜质的灯罩里灯泡忽明忽灭。
周围的摊位全走了,新的店主从后厨走出来,在柜台前操着浓厚的口音咿咿呀呀地算账。
他吹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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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风,将酒精带来的困倦压了下去,又回了包间。
周宇航已经醉得不像个人样了,瘫在椅子上像软趴趴的八爪鱼,看着他就喊:“老大!快,跟我一起唱——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官周拍掉他伸出来拦路的手,拧着眉看向胡勉:“喝多少了?没拦他?”
胡勉自己脖子都喝粗了,通红一片,含糊不清道:“四瓶,就四瓶!这孙子抢起酒来跟水牛似的,我真特么抓不住他!”
他又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一坨不明生物:“看到没,杀红了眼,连虎子都没放过,简直可怕。”
全场只有孟瑶一个人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红,清醒地看着这一切,撇着嘴说:“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看看你自己的脸,猴子屁股。你去一下关公庙,说不定能给你留个牌位。”
“……”胡勉说,“还是不是朋友,过分了啊。”
他撑着坐正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问:“见着林伯了吗?”
官周把包间门打开,散屋里的酒气,坐回去:“见到了。”
胡勉眯着双模糊不清的眼,把人从头发丝来来回回打量到下巴颌,确认了几趟没有异常,才浑身轻松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见到了就行!”他又开了两瓶酒,一瓶递给官周,另一瓶自己先喝了一口,“来,周哥,我今天还没跟你喝呢!今年喝完了,就算过去了,等回去了就不能想了啊——”
他这句“回去了”不知道是触动了周宇航哪根神经,周宇航呛了一下,突然从瘫痪状态诈尸,没头没脑地问:“哥,你半夜回去?还回山里?”
什么半夜回去。
官周没反应过来这酒鬼是怎么从难忘今宵,跳到他今晚回哪里的。
他刚和胡勉碰了碰瓶壁,手里的酒就快要送到唇边,突然手背上一凉,猝不及防地从身后伸出只手,就覆在他手上拦下了那瓶酒。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然回去。不回去去哪?”
官周人懵了。
手里的易拉罐被陡然拦下,里头的酒水惯性地往前倾,这人的手挡了大半,还是难免有几滴迸出来的溅在他脸上。
他木然地看着这只手两指拎着罐口,另外几根修长的指头轻松地拨开他的手,把那瓶酒放回桌上。
所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怔住了,包厢空气刹那间凝滞了一般。
孟瑶第一个反应过来:“我靠……这是谁……”
胡勉也惊了:“哪里来的人……不是,兄弟,你谁啊?认错人了吗?你哪桌的,是不是喝醉了?”
官周骤然回神,像个木偶一般,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向身后人。
谢以平时面上就苍白无色,眼下在劣质的白炽灯光下,整个人像雪地里走出来的,惨白得连唇色都窥不见一分红。
他微垂着眉眼,俯瞰着官周,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明明没什么情绪,也好像是笑意漾漾的。但眼下他眉尖微紧着,头发有些散乱,透着一股疲惫带来的倦色。
“你……”官周动了动嘴唇,话在嗓子里,不知道从哪开口。
他想问你怎么醒了?想问你怎么来的?还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他以前跟官衡一起来过几年,但后来官衡太忙了,动不动在外地出差,他就没有再等过官衡一起,也没有跟他说过自己依旧会来。现在他爸没那么忙了,官周也没有再叫上他过,好像没来的那一年,已经把本就没有确立的约定给断开了。
官衡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还会来,又怎么能告诉谢以他在这地方,还是这么晚。
谢以手越过他,拿过他脑后的纸盒,抽了几张纸擦手。
官周盯着他那只手,就连手上也没有一分血色,隐约有些颤。
“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他说。
官周这下确定了,这人状态是真的不正常,声音有些哑,语调虚浮,甚至有些喘。
他脑袋里浮出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在谢以的注视下,还是再度开口:“你都找了一遍?”
谢以好似不以为然,轻轻点了点头,大概是怕官周怪他管得太宽,越过边界,又解释了一句:“你爸跟我说了两个范围,我顺着找过来的。”
两个范围。
官衡那种人划的范围,不如说是划了两个市辖区得了。
官周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有点复杂,像心里缓缓漫上海潮,一点一点地盖过去,压得胸口有些发闷。
在今天这个日子,见到谁都可以,但是眼下见到谢以,还是以这种方式见的,他甚至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
孟瑶从他们的对话里听懂了,“靠”了一声,没控制好声音喊道:“这是……狱警……?”
胡勉:“哈???”
谢以挑了挑眉,看向官周:“狱警?”
官周:“……”
谢以那眼神就差写着“原来你在外是这么说我的?”
官周直接忽略:“你来干嘛?”
他语气有些生硬,谢以估摸着,大概算不上生气,于是笑了笑,说:“接你回家啊。”
“……”
这话。
不仅梗死了官周,还梗死了在场为数不多的其他几个清醒的人。
“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回去?”谢以扫了眼桌上两个抱在一起的瘫痪分子,像某个破落的疗养院里,跑出来俩被宣告无可救药的病人,倔强而坚强地相互鼓励相互搀扶,“指望他们?”
周宇航不负众望,感觉到了四面八方好兄弟传来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诈尸,抱住身边人鬼哭狼嚎:“周哥……呜呜呜……你放心,有兄弟在,江北一中就在我们的手里!我会陪伴你永远待在江北统治区的呜呜呜……”
王谦虎脖子在他的臂弯里,几分钟时间脸憋得通红,眼镜掉得挂在嘴上。
胡勉冲过去扒他的手:“放手、放手,妈的,喝醉了酒怎么这么大力气!再不放手虎子要被你勒死了!!”
官周:“……”
谢以又看向远处坐立难安紧张兮兮的孟瑶。
孟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很怕这群酒鬼没轻没重的,万一闹出事来了。但她现在更紧张的是,眼前这对舅舅和小外甥。
这位舅舅可能没什么自知之明,非要在这个日子出来找打。她现在只希望她周哥今天宅心仁厚,愿意给上门找死的傻子一个机会,别直接动手。
谢以笑:“还是你指望被小姑娘送回去?”
孟瑶:“……”完了。
官周闭了闭眼。
烦躁,错乱,和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像一团乱线,在他头脑里横冲直撞。
他最后睁开眼,对着眼前人一副虚弱憔悴还没事人一样的模样,只从齿缝里扔出来一句:“走不走。”
孟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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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勉拉着周宇航的手也僵住了:“???”
王谦虎:“咳……咳咳……”
谢以犹豫了一下,目光转向这一圈横七竖八的朋友。
胡勉很懂事,当下从他哥的话里判断出不一样的感觉,立刻表明道:“不用!不用送!他们今天都跟我回家,我家拐个弯就到,非常安全!”
他说完,还不忘带上孟瑶:“她也不用!她刚打过电话,她爸已经在路上了,马上来接她,不需要送!”
谢以作罢,还想说什么,小少爷在旁边已经拧着眉头,等得不耐烦了:“你好没好。”
“好了。”谢以跟上去,“付钱了吗?”
他拿出手机,自觉要去柜台。
明明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他这样一动,给人一种还是学龄前儿童,出门还要带着家长的错觉。
官周忍了忍,开口道:“付了。”
“行。”谢以回到他身边,“真的不用管你那群小朋友么?看着挺……”
他找了找措辞,最后给了两个字:“活泼。”
那是活泼吗?那是癫狂。
“不用。”
官周没什么耐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走,浑浑噩噩地跟着谢以拐到巷子外的马路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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