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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华望着她,等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赵琬咬字十分清晰,句句分明:“青云道不是突然塌的。段玉楼功高震主,卫旸早就想要他死了。”
彤华还记得卫旸当时暴露出的另一副嘴脸,颇有些讥诮道:“段玉楼上阵之时,我就住在卫宫,难道会看不出这个?”
赵琬摇摇头,道:“比那还早。赵国、薛国,你我和段郎,我们都该找他偿命。”
说到此处,她眼中也露出了阴森的恨意:“早在你和段郎在前线为他冲锋陷阵之时,他就已经暗中派亲信来薛国寻我。段郎后面征薛之时,他一直让人把段郎的行军计划透露给我。只要我们能让段郎吃瘪,他就能一直做出信任段郎的姿态欺骗臣民。”
同时,还能延缓他进军的速度,推迟他返回的归程,好让他和白沫涵,长长久久地难以相见。
赵琬的眉心紧蹙,回想起那些年的日子,还是厌恨于卫旸的阴险。
“许是疫毒之事的报应,赵薛两国那些年旱涝不断。卫国迅速恢复元气,赵薛两国却一直元气空虚,所以开战之后,根本经不起长时间的消耗。卫旸用我百姓性命作要挟逼我配合,甚至还让他的亲信拿捏住了我的儿子。”
她说到此处,音调都因愤恨而颤抖起来:“他要我与段郎同归于尽,自己才好坐收渔利,如我不肯,便不受降民,就地格杀。你们都说卫旸蠢钝,不配为君,我看不是。卫旸步步算计,青云山道不塌,段玉楼也没办法活着回去。”
彤华想到了卫旸会设法杀段玉楼。
但关于他竟私联赵琬要挟于她的事,她半点也不知道。
他道貌岸然,装出一副正义的姿态,实际上却拿自己的百姓和国家的根基,去和敌国共演一场经年大戏,好让史官记录下来,让万民永世地歌颂他一统九国的盖世功德。
是她当初瞎了眼,居然选中了这样的一个人来做天下共主。
那段故事的结局终于在此拼凑完成。她一直想要探明段玉楼的死因,实际上事实也就是这样简单。
彤华站起身来,长吁一口气。
她打量着赵琬。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赵琬。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赵琬根本就不是害死段玉楼的真凶。
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对赵琬的痛恨。
这样的痛恨,和对印珈蓝、对卫旸,都是不一样的。
她望着赵琬,问道:“你今日和我说这么多,想要什么?”
这才是她的目的。
她藏在画里,多的是转移的办法,肯附在陶嫣身上出来,原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见她的。
赵琬用非常执拗的神色回望她,口中道:“我想见我的夫君。”
彤华立刻便笑出来了。
她红唇扯开,好明媚的一个笑意,可是眼里的悲意也泛了出来。
她恨赵琬。她恨段玉楼下山之后就为她留在了尘世,上阵受伤,永远地留下了跛足的旧疾,只为全她一场心愿;
她恨辛玉言回到故国,不惜对同门用上卑劣之法,不惜惹上“觊觎王后”的一身臭名,也要护住赵琬的后位和在两国的话语权;
她恨自己这二位师兄在她身上付出这么多,却从来没有从她身上获得同等的回报。
命运从来不公平,她明白,却依旧觉得戚戚——他们为了赵琬舍弃了最重要的青冥山,到头来,赵琬只求一人,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借段玉楼嫁给薛劭,她借辛玉言护住薛劭的江山。她谁都不要,她就要薛劭。
彤华只觉可笑,她甚至笑出了声。
她指着房门之外,好笑道:“你在这里这么久,看不出原景时是谁吗?我毁他皇权一次,到如今,又害他被逐出中原。你的好儿子亡命天涯,你不想着如何救他,却要去找你的夫君?”
九国最凶猛的赵薛联军,溃败在段玉楼的阵前,待卫朝覆灭,又在薛定手里重生。
他面容生得俊美,行军作战心思缜密,政务更是处理得井井有条,遗传了他父母所有的优点。
薛定幼时流落,吃过百姓之苦,于是做了少主以后,依旧心系天下。收服于他麾下的文武志士皆是诚心拜服,认定他统一这乱世之后,必然是一代贤君。
东海九太子转世在他身上,只等着这一世功绩美满,便好给天帝长晔一个名目,名正言顺地提他飞升,归位复命。
但彤华容不得他。
她见不得这天下姓薛,见不得赵薛后人得享万年。她宁愿叫他的功德推后三百年,也绝不肯让他得到这九国江山。
赵琬的目中浮出了温柔又慈爱的情绪。
她在这里久了,听到过他拭剑时惠山剑发出的悲鸣。它曾与他一起指点江山,过了三百年,又再次相遇,在昭朝的大殿上手刃原氏的皇帝,以保当日之仇。
她做一个孤魂野鬼,看到过薛定长大,看到过他没有辱没先祖和他父亲的模样,也看到他转世到如今,依旧是清清朗朗的一个好郎君。
赵琬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身死转世,已算不得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好用那前世那一点微薄的母子缘分,去干扰他此生的路了。”
彤华狠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转世一回,两回……我都不会放过。”
赵琬轻轻点了点头:“只要彤华君肯放我去见他一回。”
彤华走到门边,推开了门,阳光落进来,有尘埃轻轻地浮在她们眼前。
院落里的几人同时回头看向她们。
彤华对颂意道:“带她去鬼市,找到薛劭之后,一起押去轮回道罢。”
她的决定变了。
颂意的目光在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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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神女与青狮》 110-120(第9/16页)
之间迅速转过一个来回,立刻垂首称是。
彤华回过头,背对着门口,重新向房间内走了几步。
“去罢。你特地去鬼市跑一趟,不就是为了找他吗?”
那个短命的王君,心甘情愿落入赵琬政治联姻的圈套,纵容着她在薛国朝堂上玩弄权术,等他死了,还要在鬼界等着,一直等到妻子来了,才要一起走上轮回道。
赵琬十年不去,他便等十年,百年不去,他便等百年。最后实在等不到了,魂魄消散,连记忆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却还是在鬼界提着灯到处走着。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了。
彤华想起那个在鬼市街口徘徊的鬼魂。明明赵琬也去找了张二狗,可显然一步之差,他们是没有遇到的。
这样差的缘分,还要强求。
世人呐,真是可怜。
第116章 交换 她看不到他山长水远的眼神。……
赵琬这些年里其实暗中去轮回道找过很多次。
时间久了,她渐有些足以自保的力量,可以保证不被别人发现。去找过,无果,便回来继续藏在画里,等待着下一次再出去找。
这个中元之夜,她盘算着要去鬼界打听消息,特地去找了那位据说消息十分灵通的张二狗。
张二狗问她讨个不要的破烂,她实在摸不出什么东西,最后腰间摸了一圈,取出了一个留在荷包里早已遗忘的平安结。
她怔了怔,想到当初满怀欣喜藏起这个平安结的时候。
张二狗笑嘻嘻地劈手拿了过去:“这个好啊,破破烂烂的,还是个你不要的东西。”
赵琬下意识想要拿回来,可是看见他意有所指的眼神,又骤然止住了伸手的动作。
那的确不是什么该留的东西,从最开始,她就不应该把它藏下来。这东西纵然是个宝贝,也该是他段玉楼的宝贝,但绝不会是她的宝贝。
于是赵琬丢掉了段玉楼的平安结,去问了薛劭的下落。
张二狗这鬼做生意的习惯实在是怪的很,话都由他说,规矩都由他定。他做决定之前,别人想的什么都不一定可以实现。
他说她这个问题问得亏,出去转一圈就能看到的答案,何必偏偏要来找他问?
但是他又实在非常喜欢她给出去的那个破旧的平安结,所以跟她商量:“这样罢,姑娘,你问我一个我绝对答不上来的问题,如此再加上前面那问,便是我理亏,绝不会让我占着便宜。”
他看着沉思的她,十分谨慎地强调:“一定要是一个我绝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啊!”
赵琬想了又想,除了薛劭的下落,她实在是没什么想知道的答案,即便想到了什么,八成也是张二狗知道答案的问题。
于是她最后想到了印珈蓝。
印珈蓝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搜罗各类宝物,以精进她的异术修为。其中有一样东西,她念叨过很多回,也对赵琬非常沉迷地描述吹嘘过。
但那时她也说过,这是一个传说中才有的宝物,如今是没有任何人见过的。
于是赵琬便将这个宝物问了出来:“老板可知道长生骨的下落吗?”
张二狗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他同她道:“我的确答不上来,这桩生意成了,来日若是得了答案,我便告诉姑娘。”
赵琬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兴趣,点一点头就回身,张二狗却叫住了她。
他脸色严肃了几分,思忖着打量着她,低声提醒道:“此物即便落在天生神魔的手中,也是个可以复生回灵的难得至宝。姑娘只是个鬼,想活过来的法子有的是,莫要执着于此。若是拿出去四处打听,恐招来大祸。”
他未必看不出来她并没有用此物设法复生的打算,但还是给了她一个询问的合理理由,以此提醒了她,莫要再四处打探。
赵琬听得明白,口中称谢,这才离去。
张二狗说她转一转就得见,她在鬼市转了几圈,也没能见着。但她却并不沮丧,她有了张二狗那句话,总觉得自己很快就能见到薛劭了,心底的兴奋和期待始终挥之不去。
只是她还没找到薛劭,就先遥遥看到了彤华。她心愿未成,想着躲起来之后再做打算,可是彤华过来抓她的时候,她又想,罢了,终归是要有此一见的。
赵琬拿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来和这个无比痛恨自己又无比位高权重的神女做徒劳的尝试,以期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成功了。
如今的赵琬,明明已经是一个半透明的鬼魂形象,可是在听到彤华命部下带她去见薛劭的时候,她的那一双美目里,还是如秋水对月般泛起了盈盈的亮光。
她眼里的祈盼像许多年前她走向婚车时那样,仿佛面前无论出现什么困难,也不能阻止她坚定地走向薛劭。
她十分诚恳地对着彤华颔首一礼:“多谢彤华君。”
彤华看着她喜不自胜地露出笑容,转身向门外走去,段玉楼就站在门外,安静地遥遥对望。
赵琬目不斜视地越过了他,迫不及待地要去寻找薛劭。
彤华看着她的背影,也看着段玉楼。他没有实体,没有面目,没有表情。她看不到他山长水远的眼神,是否先穿过了赵琬,才落定在自己的身上。
她走出房门,走到明亮的阳光之下。段玉楼伸手拦住她,握住了她的手臂,于是她顺势停下了脚步。
她也没有异样地回头,只是先招颂意上前,与他耳语吩咐了几句,让他带着赵琬离去。
等他们走了,彤华才看向院子里的简子昭。简子昭一与她对视,便知道她是打算清算自己了。
他只好上前一步。
彤华果然看着他道:“我的事儿,你没少打听罢?都知道了,是不是?”
简子昭无奈道:“只是猜到一些。”
彤华知道自己的这些事迟早都会暴露,当日在天宴上符舜便提醒过她,此刻简子昭见到她与赵琬却毫不惊讶,显然是对此事知情。
她也不去盘问这所谓的“一些”是多少,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
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此事是我的秘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会放过你。横竖在旁人眼里,你我早就站在了一条船上。”
她逼近他,声音也随着放低,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道:“既在一条船上,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别想要探出头去,再与旁人搭上关系。”
她会有无数种方式惩罚他,却不一定是要处置他本人。她比谁都知道他的弱点,在定世洲里,他们是困境最为相似的两人。
所以这样照镜子般的难堪,才是他们厌恶彼此的根本。
简子昭亦不再做那副虚伪的谦和模样。他不笑的时候,眼尾拉得平直,眉心再压下来,直接显出清晰的厌倦之色。
他负手而立,想要点醒这个虚张声势的神女:“彤华,你我自小便相识,你十四岁时,我就入了璇玑宫。我以为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应该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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