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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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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这样啊……”陆念安指尖触在瓷碗边沿,眼眸微微湿濡起来。

    她好像真的有些可怜沈大夫了。

    听一个人讲述曾经时,不免想起有关于自己的回忆,然后感同身受,或是单纯同情。

    时隔两年,陆念安只是又想起那个腐烂的秋日。

    在一切彻底安静下来以后,唯一能发出动静的,是静放于院中的那盏水缸。

    没有人知道那里还藏着一个鲜活孩子,被藏在缸中鲜活的孩子,也不知外面只剩下一片死寂。

    陆念是在第二日的晚上,才意识到她的娘亲不会醒来了。

    再次以前,她以为那只是“睡觉”。

    第一日,天微微亮时,陆念一个人去了身后的山中,往常她都是跟着娘亲的。

    秋雨以后,山里会冒出许多蘑菇,母女俩拾满满一筐,用油炒熟,能吃整整一天。

    秋雨以后的山中,又湿又滑,要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陆念其实好怕的,可娘亲病倒了……

    娘亲说,要多多吃饭就会病好。

    于是那一日,陆念独自爬进深山之中,摘了三朵蘑菇。

    回到家,她还将自己收拾干净,娘亲不喜欢她脏兮兮的。

    只是等陆念换好衣裙,她发现自己还未有灶台高,她生不起火,亦拿不起那长长的竹铲。

    在屋中呆了许久,最后陆念却抱着蘑菇又回到了院子——娘亲仍躺在那里,闭上眼,衣衫之间,血痕斑驳。

    她抱着蘑菇也乖乖躺下。

    就躺在熟悉的人身旁,钻进熟悉的人怀中,同她一起沉沉睡去。

    陆念安还是不知如何去形容那感受。

    那种冰凉的,令人恐惧地触感。

    她开始讨厌自己是热的,讨厌只有自己能睁开眼。

    于是第二日,她乖乖回到米缸中,又艰难地合上盖子。

    她要听娘亲的话。

    ……

    陆念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哭了,谢绝掉沈淮安递过来的手帕,她低头用袖摆擦泪。

    所以她有些没办法想象,一个人要怎么生活呢?

    要如何才能够习惯。

    难过至极地回到茶楼门前。

    卯时初,日光已不似方才那般明了,被层层薄云遮掩住。

    长街旁,几间铺子的门正被合上。

    日出而出,日落而归,在过一会儿,这里的人都该回家了。

    只茶楼要一直开到三更天,陆陆续续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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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往里,赶去听“夜戏”。掌柜的站在门前,第三次抬头看,想上前提醒此处不能停马车,只是莫名胆怯……一直拖到现在。

    缓慢走回的陆念安同样注意到这一辆马车,以及正静立在马车旁的陆祈。

    是哥哥来接她了。

    人脆弱之际,大多想同熟悉的人呆在一起,陆念安脆弱之际,见到熟悉的人便忍不住落泪。

    她甚至等不及哥哥朝他走来。

    陆念安很快朝前方跑过去,步伐凌乱,又跌跌撞撞停下。

    心中有许多话相同哥哥说,陆念安觉得自己又成长了些,她想告诉哥哥自己以后会好好听话。

    低眉眸思考着该如何开口,片刻后,陆念安仰起头——

    陆祈目光沉沉,抬手触在她泛红的眼角处:“阿念喜欢他?”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落在耳边的声音,有些冷漠的陌生,这样的陌生,使得陆念安恍惚了好一瞬,才愣愣点头给出回应。

    “哥哥……”她还想说什么,低低唤他一声,与此同时,触在眼眸的力道却忽得加重,堪堪擦着眼角而过。

    陆念安疼得一颤,眼眸中溢出晶莹的泪珠,她郁闷地揉着眼:“哥哥,什么阿念要喜欢谁?你说话我都听不懂。”

    可是被回忆扰乱了思绪,陆念安想起刚来陆家时,她同兄长是无话不谈的。

    他教她如何表达,亦在她学会表达以后,温和,耐心,无所不知地替她解释所有疑问。

    现在也应该一样的。

    她静静等着兄长再为她解释,只是视线被水雾蒙住有些难受,陆念安低下头想将泪花擦拭干净,很快,脸颊被人轻轻捧起。

    “被哥哥弄痛了?”抚在她脸侧的大掌干燥,陆祈用软帕抚在她泛红的眼尾,哄着她给她擦泪。

    陆念安皮肤薄,偏生打小爱哭,又总是揉眼,眼眸一红,便时常消不了肿。

    为她擦拭泪水的丝制手帕,用最好的软丝织成,轻薄如羽,因为太过柔软,极易断裂。

    要上京手最巧绣娘极为小心织制一日,也只能织出几毫厘。

    那时京中盛传,一两黄金一丝绸,世家大族里,也只替受宠的新生的婴儿制里衣时,才用到绸罗。

    陆祈在刑狱司之际,一月的月俸3500文,一匹绸罗已经要黄金百两。

    陆家毕竟没有世家门阀的底蕴,又受父辈影响,陆祈秉性克制,断没有寻循私受贿一说。

    用绸罗替妹妹制里衣手帕,陆祈便连最普通的绸缎也穿不上。

    他从来不同妹妹说这些。

    阿念是用金银堆砌长大的姑娘,要精细,细致的养着,从里到位,无一不是精贵的。

    陆祈细致地替她擦完眼泪后,陆念安一双眸重新清明起来,在日光下干净澄澈,就像琥珀一般透亮。

    陆祈认真注视着她,在长达数十年的生命里,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养大一个孩子。

    他是长兄,不该推辞什么。

    若是日后要看着妹妹沦落到用棉麻制成的方帕,是他的不对。

    陆念安接过哥哥手中的绸帕,妥帖收好,听见耳旁落下一声很乖。

    陆祈又道:“哥哥的意思是,阿念有喜欢的人,要同哥哥说,哥哥总要替阿念看一看。”

    “我知道。”陆念安不明白哥哥为何要这样说,可她都懂,母亲同她说过,嬷嬷也同她说过,她知道好姑娘是不能私授终身……

    “是在心中不满哥哥念叨你?”陆祈不知想到什么,用兄长才有的口吻开口:“哥哥还记得,阿念从前是不太乖的,夏日里贪凉,烧得像个小火炉,请王太医开得药,没喝几日,阿念又嫌苦,哥哥一不注意,你就敢将那药全数倒掉,瞒着哥哥还说都喝了,让哥哥给你糖果子回来。”

    说到这里,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哥哥哪知阿念这般大胆,最后落得个头疼的毛病,一整个夏日用不了冰,还偏说是哥哥罚你。”

    “……”陆念安低垂下头,忽然什么也不敢说。

    耳边声音还在继续:“稍大了些,阿念该识字了,偏生不乐意去学堂,哥哥应下,日日抽空来看你,但阿念几时做完过功课?多背一首诗又要哭,写几个字小脸比喝了药还要难看,可不识字以后要怎么办?”

    她头越垂越低,陆祈抵着她下颚将人抬起,那双眸便垂下来,可怜极了。他冷淡看着:“一点也不懂哥哥的良苦用心。”

    “哥哥,我现在懂得……”陆念安想要解释,很快却被打断。

    陆祈同她对视:“阿念体弱,再大些后,哥哥开始教阿念练剑,但也不逼迫阿念什么,若是学了几日不喜也无碍。”

    陆念安不愿再听下去,只是锢在下颚的手,带着温和地强硬,迫使她继续仰起头。

    “偏生阿念又说喜欢,可是谁说了喜欢,又尽数忘却,才只是等到了冬日,便不在用心——”

    无人能记住所有发生过得事情,陆念安记性更差,干脆只留下好的那一半记住。

    于是另一半变得褪色,在她以为自己全然忘却时,却哥哥平静地叙述中,再度想起。

    连带着想起因为不想同哥哥分开,哭着闹着要和哥哥一起去宫里,最后被哥哥同僚围起来的丢人画面。

    又或是刚及笄那年,去宫里也不知敬畏,胡闹着放下花灯还说要嫁给哥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但,这,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能再拿出来说的。

    想到这时,陆念安有些心急地挣脱,压在她下颚的长指怕伤了她,很快松动。

    她乘机挣脱开,上前两步,忽得扑进哥哥怀中将脸藏起来,着急道:“哥哥,哥哥,哥哥不要再说了。”

    “阿念方才真的很难过很难过,有些想哥哥。”

    还有另一些记忆——腐烂的蘑菇,冰冷的尸体,被染红的碎石,就在方才同样清晰。

    陆念安觉得自己好混乱。

    很快,她整个人就无措到发抖起来,仿佛一用力就要碎掉了,连呼吸都忘却,只低声呜咽着。

    到了黄昏时分,落日余晖笼罩着长街。

    一大早挑着箩筐去南巷卖菜,只为了补贴家用的老太太正驮着背缓慢归家;街角饮子铺的哥俩热火朝天不知道再议论些什么,身后茶楼的“夜戏”正要开场,戏班子敲锣打鼓在……

    一片吵闹中,陆祈双手落在妹妹肩侧,将人彻底拥入怀中。他手掌大而宽厚,一手拢住她半个肩有余,轻轻安抚她:“哥哥在呢。”

    不过哭了片刻,陆祈很快感受到胸口间的湿濡,不知她眼泪怎这般多,又恐她眼睛哭坏,想将人捞出来看看。

    大手刚拢在她发顶,陆念安却死死埋着不肯抬头,抱怨地开口:“哥哥,阿念是真的很难过的,方才沈大夫提到他小时候,比阿念还可怜,哥哥你怎么能不听阿念说话就教训我呢?”

    ……

    停靠在茶楼前侧的马车,虽未曾遮挡到什么,但赶来听夜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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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免不得要绕一步路才能进屋。

    若是放在平时,掌柜的早上前提醒。

    视线之间,花梨木车厢,高大宽阔,丝绸帘帐,细腻顺滑。

    站在一侧的高大身影,只着素淡的白衣,冷漠,疏离。

    掌柜的曾经在茶楼里见过中书令大人。

    都没有这般从容不迫的气势,越平和越像是居高临下。

    总归绝不是寻常人。

    犹豫了好一会儿,掌柜地被人拉进茶楼,才知长街那人,竟是当年那位陆将军的长子,同样是当今的尚书陆大人。

    陆家人在平民百姓里,一直是正人君子,从来都百姓深受爱戴。

    掌柜的忽得便不怕了,一边朝外走,一边低头酝酿着该如何开口同陆大人搭话。

    鼓足勇气抬起头——

    长街一侧,方才还形影单只的陆大人,怀中忽得多出位女子来,那女子生得太娇小,明明只是被一手揽住,但两人悬殊的身高差距,使她更像是被严丝合缝地?住,只堪堪露出个后脑。

    而陆大人的手正压在那女子发顶间,用力将她往怀中压着,语调难辨:“不是教训,阿念要相信哥哥今日说得,都是为了你好。”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翌日春试,学生带着被褥及浮票进京,由考官一一核对后被入考场。

    负责核对的考官是翰林院的几位进士,正对照着学生的年龄相貌进行确认。

    大景科举制度森严,严打贿赂考官代考之辈,每逢春闺,朝廷加派人手,从确认到进场到考试,都有严格的规矩,礼部阅试之日,更是设有兵卫军队,搜查考生。

    然隔几年还是会出现考官受贿徇私舞弊,或是代考夹带之辈。

    于是前些天,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上奏锁院,科举考试期间,不仅限制学生与外界的联系,更需限制考官与外界的联系。

    此事交由御史台、吏部一同负责。

    御史大夫赶来时,礼部尚书同几位主考官被送入书房,门外是小一支军队,正犹豫着问要如何。

    御史大夫:“……”

    若是按照请示的奏折来,应分出一支兵卫严加看管,绝不可踏出书房一步。

    只是想象中美好,书房内皆是同僚,春试以后还得日日想见,又有大皇子在内。

    怎可能严加监管着。

    御史大夫摇摇头,侧头找人问道:“诶?怎没见着陆大人呢?”

    *

    北院内已折腾了小半夜,屋内,那种苦涩到发酸的药香气,弥漫在每一处。

    自幼体弱之人,总叫人格外担忧。

    稍一受寒就头疼,夏日酷暑又头晕,若是发热昏迷,便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这些年,每日一碗补药,三日一次药膳的养着,陆念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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